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哎吆,矜持什么啊,妹妹,这没外人,你可别信那些话,矜持,矜持的话我还能当你嫂嫂……”女子掩嘴笑,一面抬手推她,“去看看嘛,去看看嘛……”
“嫂嫂,你再这样,我就要怀疑你赶着我出嫁了啊……”顾十八娘躲开她,抬手制止道。
“不用怀疑,嫂嫂我就是这样想的……”女子干脆抓过她硬推出门,一面冲后喊道:“五妮儿,磨蹭什么呢,拿着东西快出来……”
一个小丫头拎着篮子跑出来,口中连声应着。
“高兰梅,你再这样我可恼了啊……”顾十八娘被她挡着,有些慌急,跺脚道。
“恼吧恼吧,谁还不能恼谁几回,没什么大不了,你这人做事就是想得太多,罗里啰嗦的顾前顾后的,啥都想明白了,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女子依旧嘻嘻笑,赶着丫头,“麻利点,陪小姐出趟门……”
“是,少夫人……”小丫鬟笑道,顺手挽住顾十八娘的胳膊,“小姐,走吧……”
“说得真轻巧……”顾十八娘苦笑一下,不想明白,日子能不能过下去还不一定呢,她看着女子盈盈笑脸,不由轻轻叹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本来就这么轻巧,是你想太多啦!”女子冲她摆摆手,干脆关上门。
“哪有这样的嫂嫂!”顾十八娘又是无奈又是想笑,看四周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由有些羞惭,忙转过身,待要抬脚有迟疑。
“走啦,小姐……你看人家看热闹呢……”小丫鬟显然察言观色了得,忙架火道。
顾十八娘果然不敢站着不动,抬脚走了几步,眼看跨过路中间,脚步又放慢了。
这样不好吧……自己才赶走他,一段日子不见了,就又巴巴地去探望,这也太……
“小姐,上次我送你那个狗灰……”小丫鬟想到什么忙说道。
“是狗骨烧灰……”顾十八娘纠正。
“就是那个……钱没给够呢……”小丫鬟道。
“怎么没给够啊?先付定金,交货付清,可是没拖欠的先例啊……”顾十八娘皱眉,瞪眼看小丫鬟,“你跟了我这些日子,白跟了啊?”
“小姐,人家掌柜的说,刚开张,资金周转不灵,宽限一段……大家这么熟……”小丫鬟有些委屈道。
“熟什么熟!当初他要我还借银三百万两的利息时,可是一点也没觉得熟!”顾十八娘哼声说道,立刻加快脚步,只奔大有生而去,“竟然敢欠账!”
小丫鬟吃吃笑,加快脚步跟上去。
看着二人的身影迈进大有生,一直站在街角屋檐下的两人慢慢地转过身,他们都带着大大的帽子,遮住了面容,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从身形上可以看出一男一女。
沿着街道走出一段,女子轻轻掀起帽子,露出灵宝的面容。
“哥哥……”她伸手用力握了握男子的手臂,声音有些哽咽,“……不如去见小姐一面……”
灵元沉默一刻,摇了摇头。
“其实,从小姐那日救你我与风雪中后,我们就该离开的……”他缓缓说道,斗笠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顿顿的下颌。
只是贪恋那从来未曾有的温情,一步一步迷失了自己的路。
“小姐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这条路怎么走走成什么样,最终是靠自己来决定……”他反手握住灵宝的手,“现在,我们该去走我们的路了……”
灵宝泪如雨下,咬着下唇点点头。
“哥哥,我们去哪里?”她问道,伸手抹去眼泪,看向灵元。
灵元微微掀开帽檐,目光投向北方。
“何其幸也,如此大难我还能得命偷生……”他带着几分感慨,目光坚定,“我们回家乡……”
“可是那里还是金狗占着的……”灵宝不解问道。
“对,我就要去投军,赶走金狗,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灵元笑道。
灵宝点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
走到街道的尽头,灵元再次回头看了眼,从领口拿出系在红绳上的那块翠玉,在手心里紧紧握了握。
“走吧。”他说道,转过身大步而去。
灵宝也收回视线,小碎步跟上,兄妹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顾十八娘从走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自在了,当穿褐色氅衣的信朝阳从室内走出来,看着她笑得令人发毛的时候,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真病了真病了……”信朝阳忙说道。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的……”顾十八娘哦了声说道,迟疑一刻,坐了下来。
信朝阳坐在对面,抚着短须又开始笑。
自从蓄了这短须,他便多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谁也没说话,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狗骨烧灰为什么欠款?”顾十八娘干笑一声率先开口问道。
“欠款?谁欠款了?真是太大胆了……”信朝阳立刻皱眉说道,对一旁侍立的小厮问道。
“少爷,您病着,掌柜的没敢打扰您……”小厮忙回道:“没您的手章,那笔银子便晚了几天……”
“快给顾娘子送去。”信朝阳说道。
小厮忙应声颠颠地下去了。
顾十八娘目光审视他一刻,见神情的确有些萎靡,脸色也有些发白。
“什么病?多久了?”她问道。
“也没什么,这就好了……”信朝阳却未正面回答,打着哈哈道。
“那你好好养养吧,”顾十八娘也没有再问,笑了笑,站起身来,“多保重……”
“我送你……”信朝阳站起身来。
“外边风寒,留步。”顾十八娘摇头道。
信朝阳就看着她笑。
“你笑什么笑。”顾十八娘皱眉,“我说这话很不正常吗?”
信朝阳哈哈大笑,“没有没有。”
说着先一步越过她出门,顾十八娘在后抿抿嘴跟上。
才走出屋门,就见一个小厮跑过来。
“少爷,袁小姐来了……”他说道。
“哪个袁小姐?”信朝阳随口问道,停脚,“我不是说过病了,不见客。”
“衢州参将袁家小姐……”小厮忙说道,一面抬眼看,“就是咱们路上救得的那……”
他的话音未落,信朝阳就察觉身后人的气息异样,忙转头看去。
“十八娘?”他不由问道。
顾十八娘面色微白,双目怔怔,竟似木讷一般。
“衢州袁家……”她喃喃说道,眼圈陡然变红,“可是……袁素芳……”
“叫什么我倒真不知道……走到蔡州时遇到盗匪,这位袁家的小姐受困……他们说家里是这里的参将……”信朝阳说道,皱眉审视她,“你……认得她?”
“你说,你救了她?”顾十八娘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信朝阳点点头,“也不算救吧,大家都被围困……怎么了?”
顾十八娘摇摇头,没有说话,面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笑,似忧伤似悲戚。
“这次竟然是你救了她……”她喃喃说道,说着深深吐了口气。
信朝阳笑了,开玩笑问道:“那么那次是谁救她?”
顾十八娘并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落在门边的方向。
沈安林……
也是在蔡州,也是盗匪,他威风凛凛地救了她,她感恩地上门道谢,不方便见男主人,相邀的自然是自己的这个女主人……
看戏……游园……说笑……那般的携手为欢姐妹情深……
对于那一世的顾十八娘,枯守寂寥中,无疑是天降甘霖……
“十八娘,怎么了?”信朝阳收起玩笑,神色凝重,看着一滴眼泪从那姑娘面前滑落。
“没事……”顾十八娘伸手擦了一下,笑了,“只是想到一些事,失态了……”
信朝阳看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听闻信少爷病了,素芳特来探望恩公……”门外有轻轻的软声响起,一个女子的倩倩身影出现。
顾十八娘看着那个女子缓缓走进,娇艳明媚如出水芙蓉的面容渐渐在眼前放大清晰。
似是察觉到审视,她也看过来,灵眸转动,略一迟疑,浅浅一笑,算是颔首打招呼。
顾十八娘亦是一笑,便移开视线。
人生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命运也好,缘分也好,又有什么呢?
她已经放下了,放下了惧怕。
就如哥哥所说,人之一生,波折无数,变幻莫测,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踏上这条人生路,就不要怕,崎岖坑洼也好,坦荡平坦也好,守着自己的本心,坦坦荡荡而活,痛痛快快而生,不惧生,不怕死。
尽心竭力,虽曰为学,子曰学矣。
正文完
番外卷
番外1 未散
绍熙五年六月初九,伴着一声景阳钟响,大周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崩于乾清宫中,享年六十周岁。
一声声哀嚎渐渐远去,文郡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原来这就是死啊。
他的眼前慢慢地浮现一生中熟悉的人和物,就像做梦一样,不过,人生本就像梦一样。
他一个不起眼的藩王的不受宠的长子,连将来的继承藩王位都摇摇晃晃未知,突然吉星高照,成了大周朝的一言九鼎的皇帝。
这真是梦一般,在这梦里他经历了得意失落、悲欢离合,尝到了权掌天下的快意,也尝到了孤家寡人的孤苦,百味杂陈,难以言喻,今天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你是什么人,最终不过是一捧土。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眼前的亮光越来越亮,他的身体也越来越不似先前那样轻,反而越来越重,开始下坠。
这是怎么回事?多年权掌天下已练就了他喜怒不显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得性情,察觉此异样,也不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到底也是天子,这地府的阎王见了自己,料想也不该怠慢。
念头闪过,身体猛地一坠,速度之快让他不由踉跄,下意识地伸手相扶,触手是粗糙的感觉。
眼前亮光刺得他不由闭上眼,耳边开始有清幽的鸟鸣声,接着是虽然安静但不失生机的感觉四面传来。
这是……地府吗?文郡王慢慢地睁开眼,眼前绿树盈盈,隐隐还有流水潺潺声,他站在一棵大树下,手正扶在树上。
这是一棵很有年头的老树……文郡王轻轻地摸索着树干,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
这不是他那双老人枯瘦的手,而是白皙的光洁如玉的少年肌肤……
这是?他不由抬手抚向自己的脸,触手柔滑细腻……
他抬头望着这棵树,好熟悉的感觉……
远处有朗朗的读书声传来,更衬得这环境清幽怡人,这不像是地府啊……
文郡王抬脚沿着碎石小路慢行,一路走来,熟悉感越来越强,这个地方他来过……
这里是……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这一个名字,却迟迟不能脱口而出。
他此时走到一个路口,眼前景致豁然开朗,正前方的大门外一尊铁仙鹤展翅欲飞。
铁鹤书院,建康,仙人县。
这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猛地翻上来,让他不由轻轻叹口气,视线环视四周,没错,就是这里,那一年,他十七岁,那一年他在这里临时落脚,以养身体为由待进京候选,那一年,他在这里遇到了那个姑娘……
“如果能死而复生的话,殿下你想回到你人生的什么时候……”
耳边浮现一个轻柔的声音,面前也浮现那个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但却感觉熟悉无比的面容。
如果这种事从来不在他的脑子预想,但当奔走半生,手握无边江山志得意满的时候,心里终是有些遗憾,因为,他没有留住那个想要陪在身边的人。
皇宫上下,包括臣子在内,都知道他这个皇帝不吃猪肉,那是因为曾经身有疾而不得不的忌讳,但没人知道,那种忌讳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