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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话,听上去是很没有头脑的一句话,但大厅里的人突然都兴奋起来。
顾十八娘,去年的话,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立刻让那件似乎已被淡忘的事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胡……胡闹!”坐在最后的顾乐山猛地站起来,抖着稀疏的胡子道。
“怎么能说是胡闹呢……”坐在前排的五老爷咳了一声,“乐山,你这么说,好像那一日族长也跟人家一个小孩子胡闹一般!”
顾长春脸色黑了几分,看了那老头一眼,心里暗骂一句老东西。
他前几天才知道,就是这老家伙故意掩下了老族长丧礼时那份与顾十八娘相关的丧仪帖子,二千两银子的丧仪啊,要是他当时看到了,香料行的事也许就不会拖成今日这个境地,那日之后他就会找个机会软和一下了,哪里会像现在拖久了想软和也没法子软和了……
到底是让她进来还是……顾长春十分为难,如果不让她进来,好像自己怕她似的,很丢人,但如果让她进来,她真的证明有资格拿下香料行……那自己也丢人……
总之今天是丢人丢定了……
这孩子,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怎么能如此行事?太嚣张太狂妄太不知进退!顾长春心里愤怒渐浓。
大厅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还有嬉笑声。
听说这顾十八娘并不是那刘公的徒弟,不过是机缘巧合留下那刘公在她药铺当炮制师傅,像这等炮制师傅都是付很多钱的,有的甚至能占药铺盈利的九成,就这样还很多药行恨不得抢过来当祖宗……
想她顾十八娘无根无基,指不定那个药铺就是全属于那刘公了,她也就是顶着名字,能赚多少钱?
再说这段日子也铺张的够厉害了……
于是顾长春再一次做了一个令他后悔的决定。
“乐山,将香料行的账本拿来。”他沉声说道,一面一抬手,“请她进来。”
大厅里顿时哗然起来,这就是说,来真的了!大家都激动起来,好戏开演了,顾家立族百年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好戏啊!
下人应声下去了,不过是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大厅里的人忍不住向外看去,莫非还来了很多人不成?这可不是论人多的事……
两个青衣小厮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了,大厅里的人都忍不住站起来,不明所以地看向那个箱子,紧接着又一个箱子被抬了进来……第四个箱子被放在地上,喧哗的大厅已经安静如夜,所有的视线都放在那并排安置的大檀木箱子上……
那里面不会是……钱吧?
“族长爷爷,顾十八娘有礼了。”柔柔的女声传来,穿着淡黄衣衫,粉黛不施,朱钗不戴的顾十八娘迈了进来。
第110章 吐气
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顾长春心情有些复杂。
在过去的十几年时光里,这一家人默默无闻地生活在家族里,而被大家有闻的时候,也是作为一个笑话,后来连这个笑话也随着死亡消失了。
清贫的家世,谦卑的寡母,傻愣的儿子,柔弱的女儿,不管怎么看,她们的生活轨迹也应该是如同一颗尘埃,泯灭在人世中。
可是这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生活就来个如此的大转弯。
出手阔绰到嚣张的女儿,摇身一变成解元的儿子……
一切似乎都是从半年前的对峙开始的。
那个商铺的事顾长春真的没觉得自己做错,把商铺给她们这样的人家,纯粹是暴殄天物,给他们吃喝,足够他们生存,难道还不够吗?人心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不感恩呢?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沉静下来。
“十八娘,听说你想要拿回香料行?”他淡淡问道。
顾十八娘一笑,“不是我想,而是我应该拿回来了,我想,族长爷爷,你该不会忘了那日咱们说的话了吧?”
说着她又是一笑,“算起来,过去还没多久哦。”
是啊,还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她就敢上门来要求履行约定,可真够惊人的。
就凭自己开了一个药铺?才开了没多久的药铺?不知道本钱拉回来没……
大厅里的人脸上神色各异,看来这个小丫头果然如家里妇人们¨wén rén shū wū¨口里传的那样,狂妄得不可理喻。
顾长春笑了笑,“哦?这么说你已经有能力经营一个香料行了?”
“十八娘,你胡闹什么?你以为这是你开的那个小药铺一般?”顾乐山早已经忍不住,僵着脸喝道,一面瞪眼,“你娘呢?太不像话了!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你娘怎么教……”
“别动不动就我娘教,”顾十八娘忽地提高声音喝道:“自己做的事自由自己负责,何关父母!”
顾乐山被她一喝,顿时惊住了,夫父为天,还从没一个晚辈敢这样跟他说话。
这个臭丫头,汐儿说得没错,果然粗鄙无礼如同野人。
“好,好,真是有辱门风,有女有妹如此,乐云和海哥儿的声誉迟早被你累坏!”顾乐山气道。
顾十八娘不屑一笑,“这有什么好累坏的?要说累坏,不顾老族长遗命,抢夺我们孤儿寡母产业才是有辱门风之行径吧?这才会累坏顾家所有人的声誉呢!”
相比于半年前,这丫头的言谈举止越发肆无忌惮了。
一句话说的毫不客气,有人气得瞪眼而有的人则忍不住低声地笑起来。
“你,什么叫抢?你们没资格……”顾乐山抖着胡须喝道。
“哦,”顾十八娘笑道:“那就是说如果我有资格了,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说着似乎略一思索,“听说大伯父家的绸缎行很不错……”
“你,你。”顾乐山恨不得上前大耳光打她。
“够了。”顾长春喝道。
顾乐山愤愤地一甩袖子,顾十八娘淡然一笑。
“十八娘。”顾长春沉吟一刻,“我知道你与人合着盘下了个小药铺……”
他在合着以及小这个字上加重语气,似乎是提醒顾十八娘。
顺和堂的这个药铺他已经打听了,原本是沈家的铺子,效益很差,所以才会被盘出去,而听说主要出资盘下的还是个外地人,跟顾十八娘一家是仙人县的旧识,想必是要借他们顾家在建康的名望站稳脚,才同意顾十八娘一起合作吧?
这有什么可得意洋洋的?就那样一个药铺,十个也不顶一个香料行,果然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如此,要好好经营,这样吧,乐山,”他冲一旁愤愤的顾乐山点头道:“……就还按当初说的,分给十八娘家四成红利,以后就不用往公中交了……”
“凭什么?”顾乐山不由气呼呼地说道。
凭什么她们坐享其成?
“毕竟当初说了,这香料行是给他们的……”顾长春并没有恼怒,而是淡淡说道。
也就是说人家有老族长的遗命,就该坐享其成,而你活该累死累活……
顾乐山顿时更为生气,就连大厅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交头接耳。
看着族长脸上若有若无的笑,顾十八娘亮声笑了。
“族长爷爷,你别这么说,”她笑道:“我还真不是凭这个!”说着看向顾乐山,“大伯父,你放心,我既然那日许下那番话,今日就断不会还揪着老族长的遗命纠缠,还有,”她又转过视线,看向正中的顾长春,笑意凝结,“别说四成,就是七成八成,我也不会要……我要就要全部!”
大厅里议论声更大,方才族长话说道那份上,分明就是已经让步了,懂礼的人就该顺坡下驴,事情就皆大欢喜其乐融融了,看来这丫头果然非常人思维。
“你……”顾乐山顿时跳脚,“你凭什么!你以为这是你的小药铺?一年投个百十两银子,坐享其成就成了?这是香料行!四间铺面的香料行,用的都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老伙计,一个月的流水足足有……”
“足足有多少?”顾十八娘忽地打断他,伸手一抬,“一个月五千两银子的流水够不够?”
随着她的抬手,身后侍立的小厮便上前打开了一个箱子,顿时明晃晃的银子呈现在大家眼前。
大厅里乱哄哄的议论停止了,就连挥着手气急败坏的顾乐山也僵住了。
“……五千两不够?”顾十八娘接着说道,再一次抬手,“……那一万两呢?”
啪的一声,又一个箱子打开了,银光更增。
“我瞧大伯父手里拿着账本呢……”顾十八娘笑道:“不知道一个月的盈利有多少?五千两有没有?”
伴着她的话,又一个箱子打开了。
顾乐山看着那三个箱子锃亮的白银,只觉得呼吸急促。
一个月五千两?一年能有五千两就够不错了……
“我的药铺不行,我能力有限,做不出来那么多药,所以勉强只能挣个三四千两……”顾十八娘又慢慢地说了句话,让顾乐山翻个白眼,噗通坐回椅子上了……
顾长春的脸色大变,这些……这些真的都是她挣的?
靠那个小药铺?那个,那个刘公还有彭一针难道就不用分钱?这些全都是她的?或者说,这是人家拿完了留给她的?那得挣多少钱才能分完了还能给她这么多啊……
这哪里是卖药,这是直接造钱啊……
这么多钱?果真这么挣钱?大厅里很多人的眼神都忍不住闪了闪,还响起轻轻的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十八娘……”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顾长春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有些干涩,“……开香料行,可不是只有钱就行的,得懂行……”
顾十八娘一笑,不待他说完,伸手一抬,“懂行是吧?我知道……”
随着她一抬手,并没有大家眼巴巴看着的第四个箱子打开,而是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穿长衫的五十多岁的男子。
“顾老爷好,老爷们好。”他笑呵呵地对众人施礼。
看到这个男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顾乐山猛地又跳起来,瞪大眼睛惊讶出声。
“胡三爷?”他喊道:“你怎么来了?”
“嘿,顾二爷,你好你好……”被唤作胡三爷的男人笑眯眯地对他打招呼,“老儿不才,承蒙顾娘子看得起,请来做掌柜的,真是诚惶诚恐……”
顾乐山噗通又坐下了,抖着嘴唇,似乎喃喃自语什么,却没人听得清。
胡三爷,建康城第一香料行春林堂的老掌柜,是建康有名的香料高手,前年与老东家约满,拒绝重金续约,退家养老去了。
跟了几十年的老东家都请不到,她顾十八娘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得?他还诚惶诚恐?我死了算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那身形单薄,面容清秀,稚气未退的小姑娘,感觉这一幕是那样的匪夷所思。
小药铺?小合伙人?呸,谁要是再这么认为,那就连傻子都不如。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打开的三个箱子,以及那恭敬站立的胡掌柜,顾长春闭上眼长长地吐了口气。
室内一阵沉默,在顾十八娘进门时,有三分之二的人认为,今日的事会是顾长春看在她如此胆大敢来践约的份上,以及顾海的面子上,稍退一步,将香料行的部分分红给他们家,但没想到,这位顾十八娘显然没想提哥哥半点,而是毫不留情动作利索地将这条路堵死了。
她靠自己,靠钱,靠人,条条应对那日顾长春口中驳斥她的你有钱吗?你懂经营吗?你有资格吗?
“十八娘。”忽地坐在顾长春身旁的一个矮胖男人站起来,笑眯眯地冲她招手,“真是让叔伯我吃惊,来,来,悄悄告诉叔伯我,你是怎么把这个老狐狸请来的?”
顾十八娘迟疑一下,她自然知道这男人并不是想知道这个,而是有话要跟她说。
她走上前几步。
“十八娘,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