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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公公,若是这礼物并非为燕家人私人所得呢?也非是用来购买违禁之物,是不是就不是叛国的证据了?”白水珺夫唱妇随地反问。
“不是你燕家所得,还会是何人所得?”李公公哼道,浑然不觉自己已落入了圈套。
“秦大人?还望您老替燕某澄清一下黑白。”燕五云扭身,向旁边一人拱手道。
那个秦大人自打外放来蕉城之后,这些年来是尊福富贵享受都享受不及,就是偶尔去上司那里拜见,也是一拜即起,哪里尝过这等长跪的滋味,此刻早已骨头酸痛,浑身僵硬无比了。之前圣旨忽到,抓到他在燕家做客已让他暗中叫苦不已,现在再一听燕五云要让他作证,将他进一步拉到这趟危险地浑水里去,只觉脑袋一阵昏眩,身子一斜,几乎晕倒。
好个燕家,果然是一环扣一环,看来他们决定元宵宴客,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吧?
关钧雷瞳孔微微一缩,心念电转,却不知道这次其实是高估了燕五云了。实际上,用提前宴会来赢得主动地位这一简单而十分有效的招数正是他所以为虽然聪慧,心智却肯定比不上自己的那位燕家大小姐的主意。
“澄清什么黑白?”李公公听出这话里有话,恶狠狠地眼珠一下子瞪向秦大人,“莫非秦大人你也和燕家勾结?”
“冤枉啊,公公……”
这顶大帽子一扣,前一秒还恨不得晕倒的秦大人一下子打了个激灵的冷颤,哪里还敢迟疑,忙将开宴后燕五云的当众宣言给一字不漏地转述出来,又再三强调,这些礼物已全部即刻罗列成册,只待宴会一结束就会派人快马进京呈现给皇上,请朝廷做主如何安排,绝不敢私吞等等。
李公公直听得个目瞪口呆,半天无法言语,更是几乎要发狂了。
接到这个差事之时,他还在心中窃喜,以为这一回怎么着也能大大地捞上一比,而且皇上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自己不过当个传声筒就可以了。没想到自打进入这燕家之后,就没有一个环节是顺利的。先前账册出问题还以为是意外,可现在……
“就算如此,也证明不了什么……”李公公有些歇斯底里地胡乱挥手道,“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是燕家故意这么做的,对,他就是因为知道杂家要来宣旨才故意这么做的……”
“公公,就算小民能提前得知不知何时到达蕉城的公公行踪,也不可能得知圣旨的内容吧?何况若是小民能得知圣旨的内容,怎么还会在此宴客而不是马上逃命去?小民还是那句老话,无论公公要给小民安插什么罪名,还望公公先拿出证据来。”燕五云表面叹气,心里冷笑。他自然是故意的,可问题是你拿得出证据证明我早已知道么?
“证据证据……”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李公公更感觉自己快要崩溃,目光胡乱扫射中忽然看见跪在人群中的燕培峰,顿时再也顾不得许多,立刻深处白净的手指笔直地指去,“他就是证据,燕培峰,燕五云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是你告发的,还不快快告诉大家,燕五云是如何勾结北盘的?”
众人的眼睛唰地一下,往燕培峰扫去,而其中最为震愕的正是跪在燕培峰身边,他的亲生儿子燕子平。
燕飞羽长长地舒了口气,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一出狗咬狗了!
三叔呀三叔,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一心要把老爹赶下家主的位置取而代之,甚至不惜丧尽天良对亲侄女再三加害,却可知,身败名裂这个词倒是更适合你自己。
第七卷第49章 害人终害己
“爹,这是真的么?”燕子平不敢置信地侧头望着自己尊敬的父亲,脸色雪白。
“峰儿……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跪在燕培峰的另一边的燕万青脸色发青,庞大的身躯一歪,差点压倒旁边的人,细小的眼睛里满是几乎再也无法承受的惊恐。
这么多人里头就数他第一个吃不消这长跪。
之所以强撑着到现在还没晕过去,其一是因为现场的气氛一直十分紧张,无意中提起了全部的精神,其二是更因怕失礼而触怒皇威于是发挥出数十年来都不曾有的毅力而硬挺了下来,此刻再听惊闻,仅剩的气力又被抽去一半。
“五弟,虽然你是一家之主,按理说,三哥不该说你的不是。可是我们燕家传承至今已有两百余年历史,历经两朝而不衰,存之不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家族被你的野心给毁了。”燕培峰垂下了眼,然后抬起,直视扭头过来盯着自己的燕五云,目光一如既往般诚恳,甚至还有深深的沉痛,好像他真的一心只为了燕家着想一般,“所以,为了燕家,更为了国家大义,五弟,请你原谅愚兄不得不将你和北盘勾结之事相告于皇上。”
“二叔,这些年来,我五哥儿可曾有任何不敬或亏待二房的地方?”燕五云转开了目光,从容地看向了燕万青。
“没有……”燕万青下意识地摇了一下头,可随即想到告密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又急急地道“五哥儿,峰儿,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是……”
“爹!”燕培峰温和却坚决地打断了父亲的问话,毅然地迎上燕五云的眼睛,仿佛再也坦然不过,“我承认五弟从来没有亏待过五门,可这和五弟的叛国是两回事,我不能因五弟一直对我们二房不错而忘了更高的国家大义。五弟一直为北盘提供铁器药材,我若因一时的不忍而姑息养奸,将来若是北盘侵略我南郑,倒是侯我们燕家就都成了千古罪人,国人后世又会如何看待我们燕家?”
说到后来,燕培峰的语调渐渐升高,大有一股为国为民,大义灭亲的磊落之气。
“子平,”燕五云仍然没有正面和燕培峰对质,而是继续转向燕培峰的儿子燕子平,淡淡地道,“你呢?你也认为五叔是那样的人么?”
燕子平钢牙紧咬,俊眉拧绳,一双星目里头明显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当然是想相信一直最为敬仰的五叔的,可父亲却同样是他一直爱戴的典范,而今他最敬的两个人却骤然见针芒相对,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事实。
“五弟!”不待燕子平细思,燕培峰已高喝了一声,满面沉痛地抢话道,“你知道一向十分会做人,也一直和栽培提拔子平,可他年少稚嫩,又如何是两面三刀的你的对手?平儿生性耿直光明,那些事情你自然会瞒着他,免得他会碍了你的大事。如果我不是无意中得知,我也不敢相信五弟你的野心会如此蓬勃,当了天下首富还不够,还要想要更高的权利,更不惜因此而出卖自己的国家。
燕培峰一番慷慨激昂,说的已经被一团团黑黑白白、是是非非搅得糊里糊涂、头昏脑胀的宾客们更不知该如何判断,该去相信谁,位于风暴中心的燕五云却反而越来越淡然和镇定。
“哦,三哥既然如此笃定我叛家叛国,言之凿凿,想必一定是有真凭实据,有案可稽了?”
“三哥,你先别急。”燕培峰正好开口,燕五云却伸手一摆,“五弟我人就在这里,只要你拿出证据来,我随时束手就擒。不过,在此之前,不妨请三哥先说说去岁中秋,三哥是如何买通管家马原丙,如何指使虎山看门人赵冬子对羽儿下毒,其后一计不成,如何又生毒计地派人绑架羽儿,勒索两千万巨财,甚至还试图让你的亲生女儿冒充羽儿勾引太子的?”
燕五云的声音是低沉磁性一类,声调一向不高,就是在威怒之中也不会咆哮,却并不代表他说的话就不清晰明朗。加上宾客虽多,但此刻俱都几乎屏息倾听,这一段话,自然每个人都听得极为清楚,顿时间,庭院里又似炸开了热油锅。燕子平更是目中精光陡涨,难以接受。
笃定自家和南郑皇帝不可能有任何关系第三者知道,听到燕五云终于要开始清算前债,心思一直不曾停转的关钧雷扫了一眼众人,决定还是暂时先当个旁观者。虽说情况是更加难以掌控了,不过,不可否认,燕家这出戏确实是越来越好看了!
而一旁的李公公,原本想喝止燕五云胡言乱语,可以听到两千万赎金,心里头一动,疑虑顿生。燕飞羽第一次被绑架的事情,皇上查了许久也没有眉目,还曾一度怀疑过是否真实,难道其实是真有其事,是燕培峰瞒着皇上所为不成?倘若如此,那两千万两银子……
乱吧乱吧,让一切反动派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吧!自古兵不厌诈,只需你们会污蔑,就不许我们也离间挑拨么?燕飞羽暗暗冷笑。
任凭燕培峰再善于伪装,被燕五云这似是而非的反告一咬,也再难保持镇定常色,终于变了脸:“什么下毒,什么绑架?五弟,我知道侄女儿命运多舛; 可是你也不能因为我高发了你而如此诬赖于我?”
“是不是诬赖你自己心里清楚。”燕五云淡淡地道,“哦,我还漏问了一桩,请问除了这些,还有十四年前,三哥又是如何百般筹谋,打算将尚在襁褓中的羽儿偷天换日,换成你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做贼的总是喜欢喊捉贼,以此摆脱自己的嫌疑,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就是瞒得了世间所有人,也掩盖不了丑陋的事实。”燕五云的脸色凝肃了起来,索性扭转身,对众人团团地拱了拱手,沉声道:“各位亲朋贵客,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应当知道我燕五云的为人处事,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倘若有人一心想诬赖我燕五云,置我燕家于不仁不义,我燕五云也不是逆来顺受之怒懦弱之辈。”
说着,双目炯炯地看向燕培峰:“三哥,这些事我本欲在宴会之后,再当着全家的面和你对质,没想到你却恶人先告状,反而先给我扣上这么大一顶叛国的网大帽子。既然如此,索性就请各位做个见证,来断一断这真正的是非公里。来人呀,带大管家马原丙和赵东子。
院门的厚厚布帘嗖的掀开,卷进来一股冷风,两个身影相继走了进来。正是大总管马原丙和瘸腿的赵东子。
看到马原丙,想到之前自己还曾让他去报信,通知李公公等人闯入传旨,燕培峰的喉咙里忍不住咕隆了一声,嘴角更是忍不住轻扯了一下。
看着父亲这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一面,听着马原丙和赵东子有理有据的陈诉,燕子平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心也越发的沉到谷底,纵然一切都未曾定论,可他敏锐的直觉却已经告诉他,说谎的到底是哪一个。
待两个人证都提及紫云就是燕培峰的亲生女,他不由僵硬地转头,望向和女眷们跪在一处的母亲,却悲哀地发现母亲是一脸木然,仿佛早已知道自己的夫婿外边还有另外的女人。
下毒,绑架,外头更有什么亲生女儿……这一切,真的都是他极为敬爱、素来正派温和的父亲所做的么?而他这个儿子却到现在才知道,难怪……多年来,爹总是以关怀的名义常常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生意上的事情,尤其是涉及比较敏感行业的,而他一直生怕阅历不够又不好老是麻烦五叔,而常常和爹商量。
“峰儿,难道除了玉茹和子敬,紫云也是咱们二房的骨肉?”不提心里世界正在渐渐崩溃的燕子平,燕万青也睁大了细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好像才第一次认识的儿子,颤着声问道,一时不觉自己无意中将另一对孙子孙女也说了出来。
是,他一直都希望燕家二房能开枝散叶,希望儿孙一个个都比平庸的自己更有出息,可那完全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