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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夜又埋下了头,他从前确实有这种想法,可惜就算是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
“我娘是永乐县主,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并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吴翩翩似乎有了点醉意,“若真是民间女子,无论是我祖母还是宗正寺,都会坚决反对的,最多为妾,绝不可能为正妃!”
花夜又惊住了,怎么是这样?民间传说什么的果然不靠谱!
☆、第34章 李猗
吴翩翩又往嘴里倾了一杯酒,“我娘就是大长公主那刚刚及笄便丢失的独女永乐县主!”
既然是大长公主的独女,又为何会丢失?而且都十五岁了!
花夜却没想到这个,他想到的是:“可是你外公是江鸿影啊!”
大长公主的驸马是江存拙,江南清贵之族、书香门第的才子,曾经的状元公,只是英年早逝,而立之年便亡故了,死后谥“文思公”。而大长公主自驸马故后,深居简出,守节至今,在皇室公主中极其难得。
吴翩翩又斟酒,“文思公不是我亲外公。他与我外公是同族兄弟,自小关系就好!”吴翩翩将酒倾入嘴中,“所以这就是我外公心头一生一世的枷锁,他一直带着枷锁活着,虽然那时他非有意!所以他再不靠近任何女子,包括你娘!”
花夜已经傻掉,竟有这样的皇族秘辛!
他发呆之际,吴翩翩又灌了一杯酒,“永乐县主,京城最骄傲的贵女,结果有一天,有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告诉他,她其实是私生女,而且他父亲因此郁郁而亡。于是,她接受不了,便离开公主府到城外庄园上去住,没想到这其实是早就准备好的圈套,于是她被一个她非常信任的人拐走了,要把她卖到离京城千里的江南最下贱的妓/院。所以大长公主当年翻遍全京城及京郊数县都找不到人!我外公毕竟纵横江湖多年,自有一套找人和追踪人的法子,而且他知道是谁拐走我娘的是谁,所以把我娘救了。但是我娘心中存恨,而且她失踪那么久,以她的骄傲怎会回京城去面对各种嘲笑和轻蔑?所以,她就这样隐名埋姓呆在在江南了。”
“那个拐走她的人是谁?”
“我也在找她!现在还没找到!”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花夜很奇怪,是个大人都不会告诉孩子这些*秘闻。
吴翩翩哈哈一笑:“只要我想知道的,我就能知道!不知道的,就叫暗卫去查!而且自我五岁起,父王为我起名为“猗”,便注定了我要走的路,我便是王嗣女,自那时起,有事发生,父王便不瞒我!”
“猗”取自诗经《淇奥》-绿竹猗猗,但那是用来赞颂高贵君子的,但是吴王却给自己的女儿起了这个名字。
“所以任何惊世骇俗的事情到了我这里也不过稀松平常,再传奇、再不堪也比不过我的身世以及我的出生!”吴翩翩乜斜着花夜,“花夜,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生的么?”说着又灌了一杯酒。
“美丽的王妃身怀六甲之时梦见美丽的蝴蝶绕着她翩翩飞舞,然后第二天就生下了小郡主,但是王妃却亡故了,因为这位最美丽的王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因为爱慕王爷的才貌,所以下凡结一段尘缘,留下一个女儿才返回天庭。”吴翩翩复述着那段传说,脸上显出诡异的笑容。
“想不想知道故事的真相?呵呵,故事的真相是:我母亲确实是梦见了蝴蝶,所以非常高兴。但是,第二天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摔倒了,于是我就提前半个月出生了,但是母亲却难产而亡。好好的,怎么会摔倒呢,那么多人看护着,明摆着是有人暗算。父王伤怒之极,也不想审问,直接将当天在花园里所有出现过的的丫鬟、姬妾,以及接生婆等人全部处死了。”
“嘿嘿,你知道那些人在临死之际是怎样恨我的么!一个女人临死之际咒我曰:无母亦无父,不寿而夭!父亲得知之后,怒极发狂,又将那几个前去处决他们的太监又一并处死了。”
花夜骇然!这样血腥的故事!而主角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和妹妹。
吴翩翩喉咙里发出怪异的笑声:“无母亦无父,嘿嘿,这头一句已经应验了!不知道后面那句,不得好死会不会应验!”
“父亲、父亲他怎么会……”在他的印象中,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的父亲更温和善良,清雅从容的男子了!
吴翩翩继续灌酒,“所以,父王再不立妃,也再不要子嗣,是对我母亲、对外祖母的交待,至于子嗣,无用的子嗣他不想要,也更不想子嗣被人暗算!至于我,父王很庆幸我是个女儿,不至于时时担心被人暗算!”
“花夜,你知道父亲怎么死的么?父王是被逼的!”
花夜倏然挺直了身体,盯着吴翩翩。
“当初,皇帝能继位,父王助他良多,但是他继位后,却开始疑忌父王。而且,韦氏想将他们家女儿嫁给父王,可是父王不愿意,于是韦氏一族就用各种法子让皇帝猜忌父王,连着父王的舅族上官家,还有辅国大将军杜家一起备受猜忌,杜家与上官家是姻亲。杜家当初也是扶助皇帝登位的从龙之臣。后来那些年,皇帝猜忌更甚,已有磨刀霍霍之势!四年多前,他召父王进京,就没存好心!所以父王决定釜底抽薪,一进京,就以皇帝龙体不适为由,自请去大悲寺祈福,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所以就坐化了!”
吴翩翩抓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了一气,嘶声叫道:“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所以父王就死了!”
然后将玉壶一扔,玉壶在柔软的地毯上打了个滚,并没碎掉,殷红的葡萄酒淌出染花了地毯。
“那个老不死的蠢货!只不过因为他是君,势比人强,三个家族,都在他的刀口下,不然他怎么能逼得父王去死!”
吴翩翩伏在几案上,呜咽起来。
花夜也捂住脸哭了起来,当初父亲亡故,他很伤心,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却是被人逼死的。
良久。
吴翩翩又坐了起来,直接用衣袖抹干净了脸,推花夜道:“别哭了!继续听我说!”
说着,粗鲁的拉开了花夜捂着脸的手,“不许哭!”
花夜抬头看了一眼吴翩翩,又低头,双手支额,“你继续说罢!”
“父王死了,那个老蠢货的病也好了,也不猜忌这家猜忌那家了!作为补偿,也为了安抚我外祖母的怒气,于是才会让我做王嗣女,招婿承爵,并给我五个县的封地!”
“可是,皇帝那个老蠢货罢手了,韦氏却不肯罢手!”
“安葬父王后,从王陵回来,仇未报,恨未消,我怎么会蠢到去投江自尽?是他们在我的茶水里加了幻药!
我一落水就被人拖入水深处,与此同时,他们又弄了个替身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出现在我落水之处,那个替身与我长的极为相似,又是在水中,连救人上来的暗卫都被欺瞒过,而后我身边的丫鬟等近身伺候之人全部被杨侧妃那个贱人杖毙!又叫那个替身装病,天天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以至于暗卫和其他人都不知道郡主是假的!”
“那你怎么脱身的?”花夜急忙问道。
“我身上带着匕首,削铁如泥,自父王故后,我就一直刃不离身!我削断了那人的脖子!但是我那时已经被江水冲远了,又是寒冬腊月,我只勉强能保持自己不沉下去,不冻晕过去!后来我被人救了,后来我又差点被人卖到青/楼,我又杀了一个人,又跳入水中逃生,寒冬腊月,那一群人在岸边干看着,却没一个敢下水来追我的!再后来,我被一家跑江湖卖艺的救了!”
说到这里,吴翩翩摸了摸脖子,沉默了一会,又伸手去拿酒壶,才想起玉壶已被她扔了,又摇铃,让侍女送了一壶酒进来。
花夜抓住了吴翩翩的手腕,“别喝了!”
但是吴翩翩比他力气大,很轻易地推开了他,继续斟酒自灌,一时喝急了些,剧烈咳嗽起来!
花夜侧过头去,不忍再看,眼泪汩汩而下,“翩翩,你的嗓子,病根是从那时留下的吧?”
“寒冬腊月两次跳江,后来脖子又受伤了,又一次从水里逃生,才回到扬州,你不妨试试看会不会留病根?”
吴翩翩又往嘴里倾了一杯酒。“我回来后就把杨侧妃还有那些吃里扒外的奴才全部送到盐场去了,要他们每天干最重的活,每天吃狗食,每天生不如死!”
☆、第35章 观刑
“你知道那个女人还做了什么事情么?她假怀孕,说是父王的遗腹子!我赶回府中的时候,她都‘八个多月’了,正待产呢!我一回府刚有动作,她就发现了,立即给她父母报信,待我要处置她的时候,她父母带着几位贵夫人赶来了,她于是在那里痛哭流涕的诉说着:在我病重时,她如何拖着身怀六甲的身子精心照顾我,如何求满天神佛保佑我,却没想到,我刚一病愈就容不下她,容不下她腹中的孩子,说得闻者落泪,只觉得我天理难容!”
“那你怎么说她的?”花夜没想到竟有这样的阴险恶毒的女人,害了人还倒打一耙!不禁又气又急。
“嘿!我才懒得跟她说话呢!我直接让侍卫一刀劈过去!”吴翩翩冷笑,又灌了一杯酒。
“你把她杀了?”花夜惊问道,那还怎么说清楚!
“不!是划开她的衣裙,于是她的假肚子就掉出来了,并且还吓失/禁了!那些夫人们也吓傻了!”吴翩翩哈哈大笑起来。
“混淆皇族血脉是大罪,我把杨氏一家都捆了,派长史将人送到了刺史府,交给刺史大人!”
吴翩翩说到这里,又眯起眼睛,“我以一个失怙守孝的晚辈的身份,恳请刺史大人帮我把杨氏一家送到京城交给宗正寺审理,况且杨氏的父亲是刺史辖下的参军,刺史大人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我,只能答应。然后果然在半路上就被人劫杀了,包括刺史派去押送的人也几乎被杀光,只剩两个逃命回来!刺史明知道这是被杀人灭口了,却有苦说不出,只能上折向皇帝请罪,然后为挽回颜面就折腾着节度使大人去剿匪,很是闹腾了一段时间。”
吴翩翩嘿嘿一笑,“我又送了重礼给节度使,节度使‘剿匪’时,就把韦家和阮家的两个大庄园以‘窝藏悍匪’的名义给端了!知道不,现在那两个庄园就在节度使大人的荷包里!”
“节度使倒愿意与那两家结仇?”花夜有些不信。
“扬州道节度使是皇帝的心腹嫡系,他怕什么,怎么会有到嘴边的肉不吃的道理,何况那两个庄园也不是在韦家和阮家名下,本身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另外,刺史也没吃亏,我送了个大铺子到他夫人的名下!”
“你那时候才多大?”花夜沉默了一会问道,他比吴翩翩大两岁多,他十三岁的时候除了研究医术药理之外,就是满山去玩,打鸟逗狗什么的。父亲亡故时,他已十五岁了,他很伤心,要来扬州,但是母亲死死拘住了他,绝不允许他踏出桃花谷半步,要他就在谷中守孝,哪里都不准去,直到三年后。
他一直不理解,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原来这背后竟然是这样的殊死较量和权谋博弈,如果他真来了扬州,那么他的身份说不定就被揭开,并且带来无数的麻烦和祸端。
“父王是把我作为王嗣来教养的,所以这些我自然用起来得心应手,就算我有想不到的地方,也有幕僚帮我。就这几年,韦家也没消停过,不然你以为这次的流言是怎么起来的!”
吴翩翩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花夜连忙扶住她,却被推开。
吴翩翩靠在绮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