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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受此玷污,却比女子失节更为耻辱,你知不知道!”他拳头用力在石桌上捶了一下,砰的一声,激得碗碟都弹了起来,“你们常说士可杀不可辱,你好歹也要有气节一些!”
宁渊被呼延元宸这股气势给镇住了,一时说不上话,呼延元宸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了头,动了动嘴角,拿过边上的酒坛昂首就是一大口,前襟都被酒液打湿了也不管,丢下一句“我去洗把脸”,就离了桌子,只丢下宁渊愣愣地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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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蕊儿坐在美人靠上,衣服和发髻有些凌乱,她却浑然不觉,只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门口,好似在等着什么人,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总算想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婆子推门进来,对宁蕊儿福身道:“夫人,奴婢已经差人打听过了,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连这么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吗!”宁蕊儿怒道。
“这……”那婆子踟蹰片刻,才道:“奴婢花了不少银钱,几乎托人问过了全城所有的青楼妓馆,可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说昨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有出阁的时候,京城内的青楼女子出阁与否都有记档的,别说那女子还怀孕了,应当很好找才对,可就是,可就是没有啊……”
“胡说,一定是有的!”宁蕊儿想也没想就抄起身边的茶盅砸了出去,脸色一阵清白,“有的,一定有的,只不过是被藏起来了,对,一定是被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藏起来了!”
宁蕊儿被强压着向韩韬低了头,可他心里却一直不服气,总想着要将那个坏了野种的女人找出来除掉才好,可她花了不少银两,派人出去连夜打探,谁知道是这个结果。
其实不怪她打探不到,人人都以为那个怀着孕的女人是个妓女,估计没人会想到,其实那不过是个男人乔装改扮的罢了。
寻个妓院,找一个模样身段还过得去的打杂小厮,许了银两,让他穿上妓生的衣服,肚子里塞着枕头,关键是还蒙着脸,等事情办完了之后,衣裳一脱再洗把脸,谁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小厮身上,宁渊只是多了这么一个心眼,就活该宁蕊儿花了那么大的精力都查不到半点头绪。
作者有话要说:
102 开始收网
宁渊回到统领府的时候;整个府邸上下都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府里的两位主人不和睦,连带着丫鬟下人走路都抬不起头来。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屋子,而是先去拜会了沈氏,再同沈氏一起去看望宁如海。宁如海这阵风寒来得突然,情形还颇为严重;大夫看过后只说是积劳所致;服几贴药;再修养几天便能好;可宁家人原定九阳节结束后就立刻返回江州,现下看来,倒是走不成了。
宁渊看着宁如海满头大汗躺在床上昏睡的模样;对自己这位父亲实在激不起半点同情心,不过还是十分恭敬地亲手帮他擦了身,又侍奉服药,足足闹腾到子夜时分,才回了屋子。
不过在离开之前,宁渊扫了一眼窗台上一盆枯萎了的海棠花,轻言道话既然枯了,放在卧房里十分不吉利,主动将花盆抱了起来,才出了门。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宁渊立刻将那盆花交给白檀,白檀心领神会,早就备下了炭盆,直接将花枝折了扔进炭盆里,片刻之后,枯萎的花枝便化为了灰烬,白檀又让周石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灰烬尽数埋了,才算了事。
“少爷,我有些弄不明白。”白檀给宁渊冲了一杯茶,“咱们早些离京回江州不好吗,让老爷病倒,咱们不是还要继续在人家的眼皮子低下呆着。”
“该做的事情没做完,这个时候急匆匆的回去不是太亏了。”宁渊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我前些天可是收了好几份大礼,所谓礼尚往来,自己不送出去几份怎么行,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吗。”
“都好了,在我这里放着呢。”白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按照少爷的吩咐,将你买回来的那些药材熬煮出了汁液,最后不断精炼,只得了这一小瓶。”
“行了,你们早些去睡吧,今晚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当没听见就好,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宁渊拿着那个小瓷瓶,咧嘴轻笑了一下。
三更天,正是夜色最阴沉的时候,除了打更的更夫,全城的人都进入到了熟睡中,因为华京乃是天子脚下,一贯太平,就连统领府里那些有守夜职责的护卫,都抱着手中的长矛,靠墙打着盹。
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正有一个灵巧的身影,借着夜色略过重重建筑楼阁的上空。
宁蕊儿自从与韩韬闹开后,韩韬便眼不见心不烦地挪去了书房睡,宁渊一身夜行衣,轻巧地蹲在宁蕊儿卧房的房顶上,掀开一张瓦片,仔细打量屋子里的情形。
除了一盏灯点在房屋正中的圆桌上,和两个靠坐在床头值夜的丫鬟,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宁渊从怀里掏出小瓷瓶,拔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倾过瓶身,对准桌上灯笼里的蜡烛,悄然滴下一滴瓷瓶里的液体。
十分精准的,那滴液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灯芯的位置,吧嗒一声,灯花爆了一下,将一个值夜的丫头眼皮惊得震了震,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灯花爆,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宁渊重新将瓦片放好,转身又朝另一个方向飞掠,这回是到了严氏的屋顶上,依样画葫芦滴了一滴东西在严氏床头的灯花里后,宁渊便功行圆满地顺着原路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宁蕊儿睡得极不安稳,她觉得自己应当是醒着的,可好像有什么人在压着她的身子一样,让她睁不开眼,也起不了身。
到了后半夜,当她终于能够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呆在房间里,而是跌坐在一处荒芜的院落中央,院落四周杂草丛生,后方破败的房屋檐角层层叠叠挂了不少蛛网,宁蕊儿正不明所以,忽然听见有人在轻声细语唤着她的名字。
“谁!”宁蕊儿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不断朝四周看去,可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但那个声音就是响个不停,还带着一阵哭腔,片刻之后,宁蕊儿才辨明,那声音是从那破败的房屋背后传来的。
她紧张地抓着胸口的衣服,迈着小步子,顺着房屋边沿的小径朝背面绕过去,一样是杂草重生的后院,院子正中有一方枯井,枯井旁边是一株歪脖子树,而那个声音,似乎是从树上发出来的。
她不禁抬头去看,当她看见树杈上挂着的东西是,立刻张大嘴,瞪大了眼睛,脸色一变煞白,仓惶地想后退逃跑,却又像被什么给绊住了,狼狈地摔倒在地。
树杈上挂着一名女子,穿着丫鬟的衣服,小腹微微隆起,似乎是怀了孕,一条白绫横过女子的脖子,将她的舌头长长地勒了出来,女子暴突的眼珠下边是两道血泪,正凄婉地盯着宁蕊儿。
“夫人……你还认得我吗夫人……”
“你,你是如意!?”宁蕊儿怎么可能不认得她,就是这个叫如意的丫头,想方设法接近韩韬,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硬是要将如意纳为小妾,逼得宁蕊儿不得不派人勒死了她。
“夫人……我死得好痛苦……”如意晃了晃自己的舌头,居然从树杈上飘了下来,带着一股腥臭的气息不断朝宁蕊儿靠近,宁蕊儿吓得尖叫起来,“不!别过来!不是我杀的你!别过来!谁……谁让你要接近相公,是你自己找死!是你自己把自己害死的,不关我的事!”
宁蕊儿后退不成,见那一张青白色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她两眼一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下人们都在传,统领府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正值盛年的宁老爷来了没几天,就莫名其妙染了风寒,夫人和统领大吵一架后,居然也病倒了。
最先发现宁蕊儿病倒的是在屋子里值夜的丫鬟,按照规矩,丫鬟每日天亮就要起身,为宁蕊儿的起床做准备,可当丫鬟从热水到衣衫全都准备好了,宁蕊儿却半点要起身的动静也没有。联想到前一天自家夫人才和老爷闹了别扭,丫鬟心想也许是夫人心中不快,想要多睡片刻,便一直杵在床边候着,可这一候就候到了日上三竿,宁蕊儿还是没动静,丫鬟才察觉不对头,撩开帐子一看,宁蕊儿早已满脸是汗地晕过去了。
这下丫鬟慌了神,急忙去禀报韩韬,可韩韬就是硬邦邦的一句话,病了就请大夫,他又不会治病,于是下人们只好又心急火燎地将大夫请来,大夫细细查看了宁蕊儿的状况之后,才道她是受惊过度,一时气郁导致的晕眩。
前来探望的严氏听见大夫这么说,只当是因为韩韬要和离的事让宁蕊儿兴许不佳,才受了惊,没往深处想,其实她昨夜晚上睡得也十分不好,不知为何,昨夜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全身发热,身子里像一团火在烧一样,隐秘处更是瘙痒难耐,巴不得让什么人来好好抚慰自己,可宁如海昏昏沉沉地并在那里,她自己用手指又总觉得不尽兴,是以折腾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整个人精神很是不济。
到了下午,宁蕊儿总算醒了过来,可还是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模样,抓住严氏的手不断说有鬼要找她索命,听得严氏十分荒唐,好生宽慰了许久,又让她服了大夫开的安神药,她整个人才消停下去。
严氏原以为宁蕊儿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吃点药,休息休息就好,可从这天开始,宁蕊儿总会在每天半夜尖叫着醒来,满嘴胡言乱语,说的全是“不要害我”“是你自己找死”之类的胡话,两三天后,她竟然顶着眼角下的两块乌青,不再肯入睡,好像眼睛一闭上,就能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到了这一刻,严氏才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而宁如海的风寒还没好,府邸里又闹腾成这样,就算沈氏想躲清静也躲不了了,她到底也是宁蕊儿的祖母,便来看了看情形。
见到宁蕊儿那状若癫狂的模样后,沈氏直摇头,斩钉截铁地对严氏道:“什么心悸受惊,我瞧她分明是中邪了,大夫不顶用,还不如请个道长回来看看!”
“对,对,请道长,请道长将那东西收了去!”原本瘫坐在床上的宁蕊儿听到“道长”两个字,彻底来了精神,她天天夜里都要被准时找上门的“如意”折磨,因为恐惧她根本不敢入睡,早已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只要“道长”能帮她消除掉梦魇,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严氏无法,她目光不自觉在沈氏身边的宁渊身上看了看,她总觉得宁蕊儿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附模样跟宁渊绝对脱不了干系,但是她仔细询问过在宁蕊儿床边值夜的丫鬟,确认了压根没有过可疑的人靠近宁蕊儿的房间,她甚至还不相信,亲自在宁蕊儿房间里守了一夜,也是半点异状也无,可宁蕊儿就是睡到半夜就开始大喊大叫,胡言乱语,当真像貌若疯癫一般。
“也罢,就听老夫人的,请个道长来吧。”严氏面容憔悴道,她虽然怀疑宁渊,可更为恼怒的却是韩韬,宁蕊儿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不光不闻不问,都不曾来看过一回,纵使这对夫妻互相就颇为不满,但面上的事情斗不过,显然是过分了。
不久之后,统领府的下人们便请来了一位道长,那道长在宁蕊儿房门外转了一圈,直言此地阴气太重,有怨灵作祟,所以宁蕊儿才会变成那副模样,他在门前摆了个香台,烧了两张黄符纸,又用一柄黄符纸装模作样地舞了一会,最后取出一个装满了血水的碗,用毛笔吸满了,在宁蕊儿的房门外仔细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