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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江夫人才接了。我想了想又道:“本宫这里还有件事本不该再烦扰夫人,只是我安家才入京不久,人生地不熟的,竟一时做不到。”江夫人连忙谦逊:“岂敢岂敢,不知娘娘所言何事?”
我笑道:“本宫家里还有三个妹妹,都是说亲的年纪了。家里才来京城没有什么故交,敏儿才与张家定亲,也不好拿这事问他家。想请烦扰夫人代为留意。”江夫人笑容一滞,映月在我宫里生活,她不好推脱,遂恭敬问道:“请示娘娘想为安小姐们寻什么样的人家?”
我道:“我父亲壮年时数次大考都未中进士,深以为憾。因此想给家里的女儿们都说个有功名在身,又有潜力考中进士的。”这是在向江夫人解释为什么我给安敏拒了江家的求婚。“但本宫作为长姐,却不想妹妹们说个寒门士子,过苦寒的日子。”
江夫人赔笑道:“以安小姐的品貌,说与官宦富贵人家正好。”我摇头:“夫人这么说是看得起本宫,只是以我安家的根基门第,本宫却是不想妹妹们进权贵之家。请夫人帮本宫留意那些世代书香之家,公子平行端方,有些功名,肯用功读书的,与本宫妹妹们牵牵线。”
江夫人表情微微放松了些,应下:“是,臣妾记下了。”又说了一阵,江夫人起身告辞。我厚赏了她,遣喜儿亲送她出宫。
却说江夫人回家后,江家在京的掌权人齐聚一堂,将入宫的事情细细说了。江祖父轻捻胡须,问儿子道:“你们看昭媛娘娘这是想做什么?”顺嫔父亲道:“湘昭媛先是在皇上面前为五弟进言,使五弟得了左侍郎的位置,是市恩。后又遣妹婿与弟弟上咱们家拜师,是试探也是投靠。安家寒户之家,昭媛娘娘或许是想与咱们家结为同盟。”
江祖父不做评论,转头目视江侍郎。江侍郎沉吟道:“我与大哥意见相左。昭媛娘娘虽然颇得圣宠,然而如大哥所说,安家寒户出身,昭媛娘娘再得宠,也不够分量与咱们家结盟。若是投靠,我们家也有位嫡系姑娘在宫里,以昭媛娘娘的位分尊严,无论如何也不肯向月儿臣服的。我原以为昭媛娘娘是想借着咱们江家的人脉,为安家谋求发展。可是,娘娘为安家小姐择选夫婿的要求,我又有些看不懂了。”
江祖父向江侍郎满意微笑,“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再仔细想想昭媛娘娘为安家小姐择婿的要求。”江夫人看着丈夫和小叔沉思,才插话道:“媳妇认为以安家的门楣,也只能配这些读书人家了。权贵之家除了那些攀龙附凤投机的,大多是看不起安家出身的。”
江祖父摇头,“正是因为昭媛娘娘看重书香之家,老夫才不敢小觑这位娘娘。”江家兄弟闻言都请教父亲。江祖父捻须道:“你们都知道昭媛娘娘有子,却没有重视这一点——昭媛娘娘这是在为二皇子铺路啊。”
江侍郎有些懂了,顺嫔父亲却还在迷雾中。江祖父给儿子们分析:“不论大皇子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却是皇上的嫡长子,皇后的儿子,太后的孙儿和侄孙儿。与大皇子相比,二皇子身份就有些尴尬。作为皇上唯二的儿子之一,他母家外祖却只是一个从四品编修的虚职。这其间,天差地别。到时候,完全不存在竞争。”
江祖父并没有说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但是江家长子和五子都明白他指的是储位之争的时候。“既然二皇子争不了,昭媛娘娘却也不愿意二皇子做一个闲散宗室。她欲与书香之家结亲,目的是抬着安家做清贵之家——安比槐虽然只是一个编修,那编修却是最清贵不过的职位。
安家寒户出身,不能成为世家,安比槐身无长才,也不能成为权贵。昭媛娘娘这便要打造安家好学书香之家。”
顺嫔父亲不解道:“既这样,为何不干脆与没落世家结亲,得的名声岂不更好?”江侍郎道:“世家子纨绔成风,罕有成才的。昭媛娘娘要的妹婿都是要有科举出身的官员,将来二皇子参政,这些便都是他的第一批亲信了。”
江祖父道:“不错。若将来二皇子博学多才,礼贤下士,引士林言论,不论下一任皇帝是谁,对二皇子满意与否,想动二皇子都要掂量一二。”叹道:“咱们为与安家避嫌,只收了张靖国,却把安瑾推给叶先生,怕是正中了昭媛娘娘的下怀。以叶先生的威望,安瑾将来在士林的声望只怕也不小。”
我完全不知江家想了那么长远,把我塑造成一个长远目光的大智慧者。我为安家择亲,完全是做给太后皇上皇后看,你们看,我没有野心,不会幻想着皇位威胁你们皇家和朱家。结亲对象也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并没有趁机拉拢权贵之家,集结自己的势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上个短小君,以避免乃们认为我坑了。但是想着明天是中秋,挤时间弄了个小肥章,祝乃们中秋快乐!
顺嫔:上一张的丽嫔,江映月。谢谢@豆豆@亲捉虫,前面有个疯掉的丽贵嫔,我给忘记了。所以把丽嫔改成顺嫔。上一章的虫等我假期再改吧
第四十六章乾元十七年正月十五元宵节,玄凌大宴宗室,后妃贵嫔以上方能侍宴。我使竹锦带着宝哥儿去姬宁宫向太后请安,自己一人施施然到了玄凌的仪元殿。
端妃自得了温仪帝姬,又有温实初在一边仔细调养,早已不是原先病容倦倦的模样。因胧月帝姬年幼,敬妃不放心独留她在畅安宫,特特带了过来。我坐在敬妃下首,接过胧月抱在怀中逗弄。她这小小的人儿,眉目间已经有二分像甄嬛了。
敬妃虽与端妃说着话,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我这边。我抱着胧月小小暖暖的身子,心里不禁为她高兴。虽然生母不能庇佑在身侧,但她的养母对她的精心尤甚于她的生母。胧月久不见敬妃来抱,瘪瘪嘴啊啊叫了两声,作势要哭。我慌忙将她还给敬妃,道:“她这小人儿倒乖觉的很,一刻也离不了你。”
敬妃窝心的笑道:“哪里是她离不了我,是我离不了她。”抱起胧月,在她脸上亲了一亲。我也一笑,问道:“可喂过奶了?”敬妃回道:“方才才喂过。”顺势就和我说起了育儿经。端妃、欣贵嫔也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我瞥见皇后几番扫视过来的眼角,笑着离席去更衣,以免留下来听皇后的挑拨。殿外下起大雪,我伸出手掌,有雪白晶莹的雪花落在我的掌心,轻盈而清凉,转而化成一小点水渍。我忽然起了兴致,往养心殿后面的树林行去。
一株寒梅路边盛放,我靠近捧起开的最盛的一支轻嗅,清甜的香味混着冰雪的冷冽袭入肺腑,叫我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忽然听到前面一男一女在说话,那男声竟是玄凌的。我心下踌躇,估计又是一出香艳暗昧的偶遇。待转身回去,又想我这一样一路行来不少人都看见,不如就大大方方的上前,也好见见是哪个宫女要如余氏一样发迹。
许是听到我踩在积雪上的声音,玄凌和那位女子俱都侧首看来。我盈盈一笑,走到玄凌身边行礼,道:“臣妾出来醒酒,听到这边有人说话就过来瞧瞧,却原来是皇上。”转身打量那女子,雪白的狐裘披风,似要与雪地融为一体。身着大红色金罗蹙鸾华服,头挽惊鹄髻,其艳丽直逼当年宠冠六宫的华妃。可惜却少了华妃富贵权势所淘养出来的威严与凌厉。
回眸轻横玄凌:“这位妹妹好出众的相貌。”玄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不理他,向那女子道:“不知妹妹是哪家的姑娘?”一面去握她的手,以示亲热。却被她直直的闪躲开。我不介意的收回手,被我撞破她的心机,这实在是不能不令人恼羞成怒。
因是背对玄凌,我们这番动作他并没有瞧出来,听我问立刻答道:“是舞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儿,胡蕴蓉。”我向他笑道:“原来是皇上的表妹。”脑中迅速掠过胡蕴蓉的背景传言,瞥见胡蕴蓉握拳的左手,立时有了决断。
敛起对觊觎玄凌的女子的本能敌意,故作好奇的看着胡蕴蓉却对着玄凌道:“臣妾听说皇上这位表妹自出生起左手就一直不能伸展开来?”胡蕴蓉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窃喜,正色道:“是,看了许多太医也不管用。”
我心里暗暗哂笑,身有凌云之志,却还未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到底不能与当年华妃相比。罢,她不能宠冠后宫与我也是好事,我看重的只是她的出身——比朱宜修高出太多的出身。因笑道:“表妹能不能伸出手给本宫看看?”
胡蕴蓉眉头微皱,显然对我故作亲热的称呼不满,却依然伸出左手。我笑了一笑,伸手去掰她的手指,手上半分力气未使,面上却做出使了十分力气的样子,对玄凌道:“果然人力不可用。”
玄凌瞪我:“蕴蓉表妹的手生来如此,你也不怕弄坏了她!”我摇头:“表妹这个样子,定是试了许多法子的。臣妾这样的未必没有尝试。”胡蕴蓉一时捉摸不到我的意图,只抿着唇不说话。我眼珠转了两圈,看了看玄凌又看了看胡蕴蓉,笑道:“或许是臣妾力气小,要不,皇上试试?”
玄凌皱眉叱道:“胡闹!这也是能试的?!”我低头听训,眼角余光只看着胡蕴蓉。果然,胡蕴蓉道:“皇上表哥请别怪罪湘昭媛,娘娘的法子我家人也是用过的,只是不见效。”我抬头委屈的望着玄凌。旁边胡蕴蓉继续道:“皇上乃真龙天子,或许会不同?”
玄凌想了一想,捺不住好奇,果然伸手去掰胡蕴蓉的手指。胡蕴蓉的脸在玄凌碰触的一刻,染上绯红的霞彩,衬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着实吸引人。胡蕴蓉水嫩纤细的手指在玄凌的掰弄下,一指一指的伸展开,露出掌心中一块羊脂玉璧,上书“万世永昌”,镌有神鸟东方发明。
我看了一眼,立刻伏跪于地道:“天降祥瑞,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胡蕴蓉也兴奋的涨红了脸跪下,双手高举玉璧于头顶,我身后跟随的奴才也反应过来,齐声道:“天降祥瑞,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玄凌大笑,接过玉璧在手中把玩。
我偷眼觑到玄凌把玩玉璧时的得意和喜气,笑容满面道:“皇上登基十七年来,励精图治,我大周国富民强,南定南蛮,北抵赫赫,功勋卓越。皇上文治武功,治得太平盛世,才有天降祥瑞。”
胡蕴蓉不甘人后,立刻接着我的话继续夸大。我一面含笑听着,看着玄凌志得意满的神情,一面暗中好笑。这所谓“祥瑞”,亦不过是人造。汉有钩弋夫人,今有胡蕴蓉,乃是用玄凌比拟汉武帝,玄凌即使有三分清醒,也要沉迷。只是,胡蕴蓉越说越夸张了。
在场人物除了玄凌就是我和胡蕴蓉,我只得打断胡蕴蓉的夸夸其谈,道:“皇上,此等大事可需要传召前朝后宫,告示天下,以彰皇上仁治?”玄凌连连点头,单手扶起我道:“很是,今日元宵佳节,朕这就去说与母后,让母后也高兴高兴。”说着就要走。
我连忙抓住玄凌的衣袖道:“皇上,前面还有宴会呢,皇上离开的太久了。”玄凌顿下脚步,扶额道:“朕都把这事忘了。”说着携了我的手,道:“容儿与朕一道回去吧。”我笑着应下,扫了一眼仍跪着的胡蕴蓉道:“皇上,表妹……”
玄凌伸手扶起胡蕴蓉道:“蕴蓉表妹可愿与朕同行?”胡蕴蓉喜不自胜道:“是!”我站在一旁,掩口笑道:“天降祥瑞乃是天大的喜事,皇上也别忘了表妹这个带来祥瑞的人才好。”玄凌亦含笑望着我道:“那容儿以为如何奖赏蕴蓉表妹?”
我看着胡蕴蓉瞬间绷紧又放松的身体,无视她的紧张与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