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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帝见他张狂,倒也不怒,只问:“听说你早知来的是朕?”
“自古本就英雄惜英雄。今虽盛世,英雄却没几个,能识英雄的自然也就那么几个寥寥可数的英雄。”
“哦?”彦帝
39、北望 。。。
眯着眼望着他,“你的意思是当今天下的英雄只有朕和夜王?哦,还要加上一个你?”
“不敢不敢。”秦书庭揖了一揖,“陛下,天下英雄可能不止一个,但帝王永远只有一个。英雄可以有很多种类,比如将军,比如书生,但帝王却是最为特殊的,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个。”
“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么?”
“那便看这虎的做法了,有的虎会把这虎赶到另一座山,那很可能会导致这离去的老虎在另一座山成了山大王,等到势力壮大又回来反攻;有的虎会和另一只虎拼得你死我活,到最后两败俱伤,被猴子或者狐狸抢去了山头。我认为最好的做法是……”秦书庭沉吟道,观察彦帝的反应。
而彦帝倒也配合,续道:“那便是将那只虎圈养在自己身边,竭心尽力地对它好,宠着它,让它变成自己的家猫。”
秦书庭点了点头,又道:“但那只虎总有长大发现自己不是猫的时候。这一切充满着未知,有可能它已养成了家猫脾性,难成气候;有可能他也发现了自己是头虎,要抢占山头;亦有可能他已发现自己是头虎了,但却愿意做一只猫。”
“但朕,却不能冒这个险。”
“放虎归山或者继续圈养再或者先除之而后快,那便看这虎自己的选择了。”
“你很了解朕,以后你便跟在朕的身边吧。谏仪侍郎好了。”
“谢主隆恩。”秦书庭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句话对他来说似乎不过是一句礼貌用词,却没有丝毫的恭谨之意。
彦帝看着那黑压压的大军向城门缓缓行去,道:“朕,这便是放虎归山。”
“那是因为皇上您赌这头虎愿意做只猫。而且是只有去无回的猫。”
“朕以为你们文人总是最欣赏重情重义之人,而厌恨朕这种薄情寡义之辈。”
“臣虽是书生,却非腐儒。”
“那书生你说,这样的大军,若没有这样的将领,以后又当如何。”
“四夷已定,只需守将,何需攻将。”
“若以后烽烟再起,何处寻此铁军?”
“自古以来,王朝历来便呈式微之势态,绝无常盛之理,这本就是天道循环,这样的王朝往往能延续二三百年。但若真的放虎归山,这个王朝便很有可能会戛然而止,二世而亡。”
“是啊。”彦帝走向另一面的城楼,对着的是洛都最为繁华的长亭街,一眼望去,只见车如流水马如龙,路上行人熙攘,“朕说过,朕要创造一个盛世。但在这盛世之前,若有阻挠朕之人,不论是谁,朕都要先除之而不留后患。侍郎,你看,这便是朕的大好江山,朕的繁华盛世!对,朕牺牲的是另一面离去的那一行人,是用他们的血
39、北望 。。。
肉换来的,但他们却用自己的鲜血换来了自己的妻子父母的平安,换来了更多人的幸福。也许史书会说朕刻薄寡恩!但千年以后,人们记住的将是朕的盛世之治!”
秦书庭默然。
而已离开城门的夜王回首望了一下洛都,知道自己此生再无缘回到这个自己出生的都市。于是这一回眸,只觉连那灰青色的城墙也是美丽的。也许皇兄正在城楼上望着自己吧。
轻竹,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夜王心中想到,咬了咬牙,重重地鞭打了乌杞,喝道:“全军加急行程!”
作者有话要说:新买的手机里只有一首歌,yesterday once more,真是首让人伤心的歌。
40
40、燕北 。。。
骁骑营浩浩荡荡地疾行向燕北,越往北一路越是荒凉,遇见的多是逃难的百姓,一见军队也不论是否敌我,便都夺路而逃,许多人还丢下了随身携带的细软,哀鸿遍野。
江怀秋与夜王两骑并行,他抚了抚胡须,道:“其实殿下若想能保全夜王府,亦有一途可走,这一途殿下你亦知道,只是当你看到此情此景时,怕是再难下的去手。”
“皇兄总是能知道我的软肋。”夜王缓缓说道。“虽然,越是拖着战机,可能对我自己越是有利,越能盼到转机,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以人为牺牲,我以往做不到,如今也是。”
江怀秋知道夜王心意已定,也不再劝什么,只叹道:“殿下,你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啊。”
夜王侧首望了江怀秋一眼,顿了顿,道:“其实连我自己也未必敢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将会如何,皇兄就更不敢拿江山作赌注了。”话至于此,已是最为忌讳。二人一路上也不再谈些什么,江怀秋挂心江睿轩的生死安危,夜王知他心意,便派了一支轻骑和江怀秋一同殿后,虽然明知无望,但一行人一路细细查看过往行人。江怀秋时而觉得好似看见江睿轩,但待那人一回过身又觉天差地别,越至后来心中便越无希望,心中又记挂着在洛都的江轻竹,竟积郁成疾。他怕连累夜王作战,也只隐着不说,也不让人去报告。
而此时,夜王早已到了燕北宁州府。一见宁州的军防部署,他的心也略稳了下来,这王老将军不愧是老将,虽丢了数座城池,倒也不慌,有少许城市应还是战略缘由故意丢的,以重兵守住了这隘口的宁州,不论北狄大军如何骂战,也坚守不出,作战不失沉稳。虽然羌与的部队能征善战,却迟迟冲不破这宁州防线。但一个城池长期三面被围,民心多少有些动摇,便是士兵也有随着逃跑的。虽已下令逃兵斩立决,却仍有些止不住的趋势。到夜王来时,仍见有士兵要出城投敌或逃难的。王宪的亲兵正将这些人捉回杀之,手起刀落,鲜血四溢,犹如残阳。那些人见夜王来了,直是告饶,却见夜王亦是闭上眼,并不出声。
直到王宪同他汇报军情后,夜王淡淡问道:“杀了多少人了?”
“总计八百一十四人。”
夜王点点头,说:“到一千人时,莫再杀了,再杀下去恐激起兵变。”
“殿下,你可觉得有些蹊跷,自你来后,羌与便再无动作。连每日例行的骂战都不曾听见声响。”
“我与他,也算故识。羌与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此番如此必是有大动作。我们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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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宪心下嘀咕,夜王此人,作战素来是冲锋在前,此次却也同他一样,选择防守,但想此次夜王和羌与都显得谨慎,又见来的监军竟是江怀秋。料想来日定有一大仗,饶是他作战多年,此次心下也有些忐忑,忙命人夜里更是加强守卫,怕有奸细混入。
是夜,夜王在营中挑灯夜读,却忽闻帐外似有声响,又听扑地一声,一个飞石穿帐而入,直击他的太阳穴,夜王以手执住飞石,缓缓道:“既是故人,又缘何不露面。”
只听帐外,有人桀桀地笑了两声,便走了进来,身形高大,但披着个大斗篷,看不出面貌来,“你果真是好身手。”
“帐外守夜的军士呢?”
“我自然是先送他们回你们洛都了。”
夜王一听他此言,面色不由一沉,但声音却还是淡淡的,“是啊,他们又怎是三王子你的对手呢?”
那人将斗篷摘下,露出的正是一张高鼻深目的英俊面容,正是北狄的三王子羌与,数年过去,他又显得英挺硬朗了几分,不变的则是眼里一贯的枭狠神色。
“三王子你不辞辛劳,夜奔至我胤朝大营,莫不是来归顺我朝的么?”夜王放下手中书卷,微微向他笑道。
羌与似不怕他人听见似的,抚掌大笑:“你倒是镇定,敌将突然来到你军中大营,你就不怕有什么变故么?”
夜王摆出一个请坐的手势,道:“即便有变故,我惊慌失措又有何用。况且,现在万籁俱寂,应该是三王子你潜行至此,若闹出点什么声响,即便我死,三王子你也离不开我军大营。”
羌与大喇喇地坐下,“是,只要你一挥手,我便会被你胤朝军队乱刀砍死。但我今夜敢冒险前来,便是来同你谈判的。”
“所谈何事?”
羌与自顾自地取下自己腰间的酒囊,饮了一口,又丢给夜王。夜王明了,也喝了一口。
羌与点了点头,道:“你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话直说,我在你们胤朝放了自己人,这点你应该心知肚明,我们北狄也不少你们的人。你们兄弟二人互生嫌隙,你此来,无论成败,都是不归之路。你将燕北割让给我,你我结盟,我助你攻回洛都。此后,北狄与中原订下盟约,永不战争。”
夜王又饮一口酒,摇了摇头。
羌与笑道,“哈哈哈,这是同你说笑的。”
“你性子素来阴冷,今日倒有空来同我说笑了。”
“我只说那条件是同你说笑的,你指挥着骁骑营,本就有能力攻回洛都,又何须我的帮忙又何须割让燕北。这个条件是同你说笑的,但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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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谈的是,你我签订盟约,开放贡市,以我北狄之马匹、羔羊换你中原之铁器、稻谷。我北狄本就是因缺粮食才来打仗,若能开放贡市,又何须再打此战。”
“三王子,你可是向来好战的啊。”夜王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羌与眼眸中神色一沉,黯然道:“这些年,我们北狄各个部落之间,打了太多战,虽然现在已联合起来,但已经流了太多血,如果不是今年干旱,草原干枯,我们又怎会集合所有的青壮年来打此一战。我现在,是实话实说,你回去当你胤朝的皇帝,我绝不再后方给你添乱。等你登基,我们便签订盟约。”
夜王见他讲话如此不忌讳,不由皱眉,苦笑道:“三王子,你如果是想订此盟约,大可派使者找我皇兄谈去。这既是公平盟约,对双方都有好处,又能平息战争,你何苦非要让我去做这个主呢?”
哼哼,羌与冷哼一声,道:“就算我不了解你皇兄,你还不了解你皇兄么?他这人,多疑阴狠,卧榻之下又怎容他人鼻息。他心中想的,应该是吞并我们北狄,建立一个胤朝有史以来最大的版图。此人野心之大,决断之狠,我又怎能同他签订盟约。即便他答应签了,也可能过上两年,翻手便吞了我们北狄。这些年,我手下的将领,名义上是被你打败的,但最后杀他们的不都是你那多疑的皇兄么。我愿意帮你,便是因为你帮他们求过情,想放他们一条生路。”
夜王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朝中有不少你们的人啊。”
“彼此彼此。”羌与冷笑道。
“你说的,是好事。只可惜,我不能答应。”
羌与又冷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难道你担心的是你那在洛都的小娇妻,现今我在同你说句实话,你只管往回打。我保证让你坐拥江山美人,若你妻子有丝毫损伤,便让我羌与人头点地。”
夜王又摇摇头,道:“莫说我心中仍有皇兄,我觉得他方是能治理这个天下的英主。单是让我叛变,这一战,受苦的还是百姓,父皇和皇兄好不容易创造起来的太平盛世决不能毁于我手。此次,是我自己愿意来受死,与他人无干。”
“好,好。你是不信我。怕我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么?”
“我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