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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是一个骷髅。
他自己的骷髅。
王怜花喃喃自语道:“我不仅怕老,还怕死,简直是怕得要死。他们怎么都知道,偏偏沈浪不知道。”
(二十七)
何冲走得很快,也很急,完全就像一个极想立功讨赏的人。
但他们家实在是有一点远,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
穷人总是住得离市集远些,离山林近些。往城外走,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到了一处农家小院,终于停步,进门时的神情也完全像任何一个走了长路回到家的人一样放松而欣喜。
何冲扯开嗓子叫了几声:“阿学,阿学!”并没有回应。
于是沈浪便推门走了进去,笑道:“哥哥,我回来了。”
何冲原背对着他去开内屋的门,一听这声音突然一抖,转过身来看到沈浪,长出了一口气:“李公子你怎么也来了?开的好玩笑,吓我一跳。”
沈浪道:“便是弟弟回来了,小兄弟也不必吓成这样。”
何冲推开门看了一看,道:“我弟弟还没回来,李公子可否在此等候片刻?”
沈浪道:“小兄弟的父母不在家?”
何冲道:“小人父母双亡,家中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沈浪道:“既然如此,院子里晒的那些衣服什物是谁的?。
何冲心里一惊,连忙朝那晒衣竿子看去。只见那竿子上一件半旧的男子长衫和几块布头,在风里晃晃悠悠,并无异状。于是连忙道:“这是小人的。”
沈浪摇摇头,道:“那你现在可告诉我,是否那个女人拜托你来和我说那番话,引我到这里来?”
何冲瞪大了眼睛,道:“公子,小人怎敢……”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沈浪道:“你们兄弟一个是秦记的打杂的,一个是飞燕党的探子,年纪又轻,瞧你的装扮也是爱俏的模样,那件长衫极旧,样式还是樵夫喜欢的短打儿,大小与你身量相差甚大,你如何就认了去?”
何冲吓得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把方才收的那银锭子从袖子里掏出来递还给沈浪:“公……公子,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这宅子也是那女人带我来的。要,要不,我也可以带公子去找那女人,公子千万不要为难小的。”
沈浪笑道:“那女人是不是还告诉你,如果我发现这里是假的地方,你就说带我去找她,然后又耗上我一个时辰?”
何冲方才的恐惧还有几分假装,此时却真是连牙齿也打架了。只扑倒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
沈浪看着他那模样,叹道:“我先劝告小哥一句,今明两日你和你弟弟既不要呆在这,也不要回自己家,更别去秦记和飞燕党里,要不她给你的银子恐怕就是你的买命钱。”
何冲哪还敢答话,只得频频点头,连看一下沈浪也不敢。
只听得周围突然毫无声息,他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前后左右,来路去路,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方才还在和他说话的那公子,就像在苍茫暮色中瞬间消失了一样
他疲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汗湿重衣。
何学昨夜和他说起,有一个那样的女人来飞燕党打听消息,他一听便知道那女人是秦记最近在找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只因自己并非探子,便是报了消息也没得利钱,当时恶念徒生,想要出卖秦记的情报,从那女人处捞得点赏赐。
那女人听了他们兄弟关于秦记近日来的动作,便有了个主意,教他按她说的办。
只是她给的并不是赏钱,而是刺在何学喉口的一剑。
她微笑着说:“若他们给的赏钱多,你岂不是又要卖了我们?对你来说,威胁是不是会比赏赐有效一点?”
何冲无奈地心想,他本来就没可能继续呆在这里,也没可能回到自己真正的家里去。
李公子虽料到那女人心狠手辣,却没料到她已经下了手。这农家小院主人的尸体还在后面的茅房里,何学的尸体还在家里的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而他,只想赶快逃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把从昨夜到今夜为止的噩梦永远忘记。
。
虽然巫行云言之凿凿地说林镜花一定没事,林红莲还是很不放心。
普福客栈坤字三号房黑魆魆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林红莲躲在窗边,沾湿了一点窗纸,往里窥探。
林镜花就直愣愣地坐在桌边,手在桌上,握着一个小瓶子。
屋里并无他人。
林红莲吐了一口气,心想巫行云果然所料不错。解救了林镜花,再掳走小梨,可不是大获全胜。
想到小梨,心里又畅快了几分。被这全无武功的小姑娘耍弄两次,怎么可能心里不恨。若再抓了她,非要折磨她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怀着满足的感慨,林红莲推开了门。
当她看到林镜花在她开门一瞬间的眼神时,已经来不及。
她没有转过头去,却感觉到了剑锋的温度。
剑锋停在离她的后颈半寸远的地方,这距离和沈浪的笑容一样温和。
她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也没听说沈浪用剑杀过一个人。
于是她隐隐地想,拔剑,对沈浪来说可能不只是一种行为。
而是代表了极为冷酷的决心。
就像他方才出手的时机,过于精准也许是冷酷的另一种表达。
沈浪问她:“王怜花去了哪里?”
怀着比恐惧更多的怨恨,林红莲狂笑着回答:“我怎么会知道!也许在巫行云的床上?”
沈浪没有说话。
林红莲感觉到那把剑轻轻地划破了自己颈项的肌肤。
应该是很浅的伤口,甚至都不太疼。
只是冷。
冻透骨髓一般的,冷冷的剑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这样温和的一个人,手里的剑却比任何一个人的剑都冷。
。
堪可告慰的是,王怜花并不在巫行云的床上。
虽然离床不是特别远。
这也没办法,因为客房就这么点大,桌子和床的距离总不会远到哪里去。
巫行云很有点色迷迷地看着他,说:“你到底中了什么蛊?这样急着要断情花?不过其实你要了断情花也没用,如果我没记错,那秘籍上并没有写断情花怎么个用法。而这用法,天底下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王怜花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怕这样,所以在玩物大会上,我都没有在暗器上涂见血封喉的毒药。要不然你死了我怎么办?”
巫行云听了很得意,道:“你这最后一句话中听得不得了。”他居然胆大包天地伸手想去抚摸王怜花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
动人心弦的手。
细白而修长的手指,指节延伸的弧度灵活而舒展。指甲修得非常漂亮,颜色就像珍珠一样莹润。淡青色的,细细的脉络,不突起,却很鲜明,使得这双手的线条有一种优雅的敏感。
此时若有一片花瓣落上去,这双手也许都能如春水一般,泛出静静的、优美的涟漪来。
除非是瞎子,才会不想摸一下。
巫行云不是瞎子,但他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只因王怜花说了一句话:“我也没想到,你要那面镜子,要得居然这样急。”
巫行云用那只原本打算去摸他的手捂住半边脸笑起来。
“你觉不觉得我和你才是知己?沈浪太好了,你和我可以凑得更合衬一点,要不你不要沈浪跟了我算了。”
王怜花觉得他不可理喻:“第一,就因为他好,我才会要,傻子才不要好的偏挑个坏的;第二,我最讨厌的人的就是知己,被人了解太多实在是很危险;第三,你的长相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刚还在摆事实讲道理,突然就出了手。
出手就出手,还这样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酒杯。
这力道大得和那双纤细秀美的手非常不符,竟使得酒杯飞了起来,往巫行云的脸上洒了过去。
酒是碧色的。快夏天了,终究还是喝竹叶青比较好。
巫行云也伸出了手。
倏地一挥,酒都洒在了他的衣袖之上,烧穿了无数的小洞。
那细白灵巧的手指,却从水珠的间隙里抓了进来,攻向他的喉口。
掌心是深紫的颜色,诡异无比。
紫煞手。
好厉害的一杯酒,好厉害的一双手。
巫行云镇定如山。
他的手稳稳地避过了他的指尖,去刁他的手腕。
王怜花赶紧避了开去,又去攻他的肘下。
动作中的肘部关节最为脆弱,若是击中,恐怕要废掉半条手臂。
巫行云却突然转了一个身,借一撞之势弹开了他的手臂,侧身向王怜花肩膀抓去。认的是肩井、肩贞两处大穴,眼看就要一击即中。
王怜花身子一矮,顿时一掌拍向他腰间。
巫行云翻身跃起,直从顶上往王怜花的脖子抓去。
他身形如鹰,瞬间攻出了三四招,从上至下优势尽显,王怜花连连急退,刚一滑开,又连连拍出十余掌。
你来我往,掌影翻飞,掌风呼呼,只见烛火摇晃。
王怜花突然做了一件很没道理的事。
他一手抄起了那只蜡烛,举在面前。
巫行云的手明明直直地向他面门攻来,掌风猎猎,他却一动不动。
不光他人不动,烛火居然也像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怎样的内力才可以做到。
那火苗就在定他双目之间,映得那漆黑的瞳孔,也泛起了浅金的色泽。
美丽而妖异的眼神,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王怜花不躲,巫行云的手也拍不下去。
拍下去岂不是要把那火苗拍在他脸上,怎么能够如此对待这样好看的一张脸。
这本是很理所应当的一件事,巫行云接下来的反应却很有点奇怪。
他痴痴地看着王怜花的眼睛,整个人都凝固了。
王怜花柔声道:“你睡了。”
好无来由的一句话。
他的话声也与往常不同,就像在空空的山谷里讲话一般,有梦一般的回声。
他说的话已经很奇怪,巫行云的话就更奇怪了。
巫行云低低应道:“我睡了。”
与王怜花空洞的声音相反,他的话声变得迟缓而钝感,仿佛沉浸在一个深沉的梦中。
王怜花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断情花在哪里?”
巫行云继续以那迟钝的语声答道:“在雷山圣地。”
王怜花又问道:“如何用断情花解蛊?”
巫行云嚅嚅地说了什么,王怜花却没有听清。
于是王怜花向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重新问了一遍。
巫行云又低声说了什么,王怜花居然还是没有听清。
他有点不耐烦,于是走到他身边,附耳过去,又问了一遍。
巫行云于是又回答了他一遍。
这句话王怜花听清了,脸色顿时大变。
。
他说的是:“迷魂慑心催梦大法对我没用。”
这时候再躲开,哪里还来得及。
(二十八)
上一次被人点穴是什么时候?。
这事情,实在是久远得让人想不起。
但不管怎么样,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向是王公子做人的信条。
于是他就非常配合地摆出又乖又听话的样子,笑脸相迎。巫行云看了忍不住赞叹道:“王公子,你变脸比翻书还快。”
王怜花很殷勤地道:“如果你希望看到我悲愤一点的表情,我也一定努力满足你。”
巫行云摆手道:“不用不用,这样很好。”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