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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是你自己做的机关人对不对？”
“机关人？难道……大姐你通晓传说中“偃师”的技艺？！”
菱纱惊讶地接过话，夙莘意外地看了菱纱：“唔，看不出小姑娘年纪轻轻，见识却不浅～你猜的没错，我曾蒙一位老人传授绝技，能够以各种材料制成机关，无论是七巧暗器，亦或飞禽走兽，任何东西都可以做出。偶尔……将附着法力的‘咒’与机关融为一体，也会诞生像冷毅这样的机关人，但这却已是很难得的秘术了。”
“你相公。”夙汐白了夙莘一眼，夙莘见夙汐移开目光，又笑道：“世间男子多半长得不堪入目，我做一个长相英俊的，天天看着，心里也舒坦得很～”
“不堪入目？那我看着小紫花，我心里也舒坦的很。”夙汐随口说了句，就听夙莘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小紫英你脸红什么，你夙汐师叔这是在夸你~”
夙汐迅速转过头，紫英却早在她看到之前就转过了脸，闷声：“未曾。”
“哈哈。”夙莘笑了起来，神采飞扬地对着夙汐一比拇指：“我离开昆仑山时紫英才九岁，还有点胖胖的，像个面团儿，想不到一晃眼已经长成一个好男人了……夙汐师妹调｜教的不错~”
“夙莘师叔！”
紫英窘迫地喊出了声，原本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夙汐听到紫英的话“噗”一下笑了，她道：“别闹了，紫英脸皮薄，经不起你逗。”
“师侄护师叔，师叔护师侄~哈哈哈，算了，夙汐你也别再考虑别人了，就小紫英吧。事成记得请师姐喝杯喜酒~”
夙汐心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捂上了夙莘的嘴：“过了那么多年你这张嘴怎么还是那么讨人厌！”
夙莘直接咬了夙汐一口，脱了身，漫不经心道：“好歹找到几个可堪入目的你还不要，那怎么办？看你后面两个姑娘家家的也不错，不如选一个？”
夙汐直接斯巴达了——到底在这十九年你发生了什么事啊夙莘童鞋！你这是变质了么你这是要成为古代第一个百合党么！
夙汐扫了圈身后惊讶的人脸一圈，而后沉痛地转回头：“世间男子那么不堪入目，你当年怎么不选了大师姐？”
“……”
夙莘突然一下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她竟是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一怒之下下山，师姐怕是恼我至极吧。”
“夙莘师叔，自从您十年前下山，掌门一直十分挂念，嘱咐派中弟子若是见到您，定要请您回去！”
紫英行了一礼，恭敬道。
“……这些年我仙术剑术早已荒废，还回去干什么？”夙莘垂下眼眸，鸦翅般的睫毛掩住她的眸光：“我与同门争执，又被师姐训斥。我恼师姐除了天青师弟和玄霄师弟的名字，一怒之下便下了山，如今那么多年，我怎能再回去。”她抬头，看向夙汐：“当年琼华之上，与那两位师弟最为交好的便是你了，你可恼师姐？”
“……”夙汐自嘲一笑：“怎会不恼，但又如何能恨起来。你走之后，她连个听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师姐。”夙莘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我回不去了。”她又道：“我给你的木头老鼠你还收着么？”
夙汐扭过头：“早扔了。”
“……”夙莘也不拆穿夙汐，她思索了一下，拿出个什么递给紫英：“紫英，请你帮我把这个箱子带回琼华派，师姐要是问起我怎么不回去，你就当着她的面打开箱子，她，应该会明白吧……”
紫英接过箱子，道：“……是，弟子遵命。”
夙莘起身，怅然道：”唉，妖界又快来了吧？”她眨了眨眼，又把头凑向夙汐，在她耳边柔声道：“凡事不可太拼命，当量力而行。”夙莘摸了摸夙汐的头，叹息道：“你啊，就是爱拼命，这回没有师姐师兄护在你身边了，你自己小心。”
夙汐呆呆地坐着没动。
过了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难听：“你又要走了？”
就像九年前，她出关之后，再想见她，却只能拿着那个锦囊，对着满屋子的话本泣不成声。
她们一起喝酒，一起被罚进思返谷，她被她吓了许多次，对着她一箱一箱的话本无言，十九年前的日子，恍若在眼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夙莘又摸了摸夙汐的头：“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琼华，夙汐，如果活下来之后，去把自己嫁了吧，谁都好，你不适合在琼华呆着，天青师弟也是。”
“……可大师姐也……”
“我知道，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大师姐带下山的。”夙莘对着夙汐吐了吐舌头，仿佛依旧是在琼华之上：“到时候，她一定会吓一大跳吧~”
“……”饶是夙汐心中抑郁，听到这话也哭笑不得起来：“大师姐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摁死你啊，笨蛋。”
夙莘指了指身后的机关人：“没事，我有冷毅在呢。”
她又看向紫英，抖了抖烟斗，目光柔和：“小紫英，你小时候还会在我身后追着我要糖吃，不知道有没有在夙汐身后追着要糖？我离开时你九岁，听师妹方才说的话，一年之后师叔便去世，我又下山……好在师妹在，不然你小小的，一个人在琼华该如何是好？”
“夙莘师叔……夙莘师叔可否再想想。回不回琼华，之后再做决定？”
紫英眼中亦露出一丝不舍。
“小紫英，妖界又快来了，你自个保重，千万别一不小心香消玉殒了，哈哈。”夙莘摆了摆手，打断紫英的话：“我啊，最讨厌离别时不干脆，所以别再说什么了，就让我这样走吧。”
言毕，她瞥了眼天河，一扬手丢给他什么东西，天河接过，摊开手，却是笑了：“木头老鼠~”
菱纱凑了过去，一边看一边啧啧有声，梦璃则是向夙莘欠了欠身。夙莘笑道：“云天青老说我欠他酒钱，那这木头老鼠便给你这孩子吧~”她顿了顿，眉眼弯弯又道：”看夙汐这样子，云天青估计是活得好好的。小子，你和你爹说，有空再和我喝酒，哈哈~”
天河点了点头，又认真道：“你给我老鼠，我给你买酒~”
夙莘一下子笑了，她摆手，道：“不必了。”然后嘀咕：“云天青那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怎么养出了你这种实心眼的孩子？”
饶是再难过，夙汐也忍不住笑了，她站起来，对夙莘挥挥手，一脸嫌弃道：“滚吧，看着你我心烦。”
夙莘弹了下夙汐的额头，眨了眨眼问道：“师妹，晚上睡觉，还踢被子么？”她又转向紫英，眼中闪着盎然的光芒：”小紫英，我跟你说，你这个夙汐师叔呢，她不仅晚上踢被子，还——”
“去死吧夙莘！！纳命来！”
、打开的方式~
送别夙莘，众人解决完温饱问题后，紫英、天河、菱纱便一同御剑去了巢湖，夙汐和梦璃则是留在客栈。
夙汐服了药，躺在床上挺尸。
梦璃轻拢长袖，神色认真地点了香。她走到床边，见夙汐阖上了眼，便为她捏了捏被子，随后轻轻坐到床沿上。夙汐的呼吸并不平稳，她知道她尚未熟睡。梦璃抱了箜篌，放在膝盖上，怔怔的不知想着什么。
推开窗便能看到陈州风光，杨柳青青江水平，只是夙汐和梦璃都无心去看。室内弥漫的香气让夙汐逐渐感觉身上好了不少——与夙莘重逢，大悲大喜下，加之之前的寻找梭罗果的影响，夙汐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这个身体……已经经不起她的折腾了。
“怎么想到制了这种香？”
夙汐捏着盖在自己身上锦被，开口道。
“……”梦璃微微一笑，拨弄了一下箜篌的弦：“以防万一，为菱纱备着的。你和云叔一般，是望舒寒毒反噬罢？”
“嗯。”夙汐轻轻应了声。
两人不再说话，空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夙汐又慢慢阖上了眼。
巢湖……鲲鳞……巢湖……鲲鳞……
意识开始模糊，疲惫感涌了上来，即将陷入黑暗之时，夙汐却猝然睁开了眼。
——槐妖！
女萝岩的槐妖，之后的争吵……夙汐想到这里，陡然坐起了身，她不顾梦璃惊愕的眼神，拿了太微剑便欲下床：“槐妖……紫英他——”
梦璃眼中划过一抹明悟，她按下夙汐，柔声道：“放心，此事我早已解决。”
“……”夙汐愣了片刻，自嘲般地扶住自己的额：“也是，你在的话，这件事怎么还会发生……”
因为制作香料用的离香草……这件事本来就是梦璃提出来的。
没有槐妖，自然也再没有争执。
“也好，没这件事的话，紫英也少了个和你们争吵的原因……”
“我想，现在的紫英，对待妖大概不会像最初那样。”梦璃静静看着夙汐：“因为你在。”
夙汐摸了摸太微，像是在回忆什么，最终她摇首道：“不。在琼华那么多年，连我都不免被那套理论所影响……别说十九年前那场对妖界之战……”夙汐用手捂住脸：“你知道吗，当时的我想过，若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动手杀了你。”
“……”
“我知道琼华并非是对的，可我是琼华弟子，我没法像天青夙玉他们那样有勇气离开，所以只能选择与梦貘为敌。”夙汐转了脸：“梦璃，对不起。”
“……”梦璃张了张口，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是是非非，都说不清了。
“在这样的琼华里……紫英……我虽然对他说过无论何种种族都须一视同仁，人也好妖也好若是犯了恶行，必当诛之。但紫英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是十分明白。毕竟，我这个样子，他照顾我的时间居多，而不是我照顾他。”夙汐直直看向梦璃：“况且，那时，你觉得那些槐妖做的真是对的？”
梦璃沉默，夙汐继续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那小槐妖的父母是咬死了人，不止一人，可对？”见梦璃点头，夙汐又道：“寿阳百姓采了离香草，让他们没有食物，起初错的是人。但即便这样，便可放任槐妖咬死百姓了？槐妖去谈判也好，其它也罢，若伤人命，若我是紫英，”夙汐笑了一下，吐出的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必会让他们，以命抵命。”
“梦璃，你觉得这样的我，能改变紫英什么？”
夙汐看了梦璃一眼，神情淡漠，眼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梦璃平视着夙汐的眼眸，许久，才轻声说道：“紫英和我最初相遇的那个紫英……已有了不同。”
夙汐挪开目光：“……不可能。”
“现在的他，更接近之后那个选择帮我的慕容紫英。”梦璃面上浮现出极浅的笑意：“我是梦貘，我对人心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敏感。经历两世，有些事，即便你是从另外一种角度旁观过，亦没有亲身所见的我来的清楚。”
“……”夙汐静默须臾，她缓缓道：“梦璃，当年紫英所杀槐妖之事发生，你与天河菱纱可曾对紫英心生怨怼？”
“……当年只觉槐妖可怜，现在想来，”梦璃凝望窗外青柳，眉目带着淡淡悲伤：“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如此而已。”
香气溢入鼻中，柔和又淡雅，梦璃的沉默却染满整室，压在心中，连着满室的空气也沉重了起来。
彼此无言良久，夙汐终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寻到三寒器之后，你就要离开。”
她用的并非是疑问的口气，而是肯定的语调。见梦璃轻轻点了点头，夙汐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
“柳梦璃，即便重生，你也没办法丢下幻暝界？”
被子中传来闷闷的声音。
梦璃微笑反问：“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