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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汐在发抖,她浑身都在发抖:“青阳师尊,杀掉重光师尊的、害你这样的……是不是……玄霄……”
——他粉碎了她近十年的奢望、他害死了她如友如兄的师兄、他还将她如父亲一样的师尊杀死。
原本那个人,是她最亲近的存在之一。
明明是,最亲近的存在。
你叫我,怎么不怨?怎么不恨?!
“……他来此,是为寻一本宗炼留下的手记。”青阳并没有否认,而是继续说了下去。紫英握拳,垂眸沉思:“师公的手记……?”
“不错,宗炼生前留下的数本手记,都记载着铸剑、养剑之秘术,如今大部分藏于琼华派五灵剑阁之中,但其中有一本,却是连掌门都未曾得见。宗炼如琼华派历代执剑长老那样,为铸剑耗费一生心血,尤以羲和、望舒双剑为甚。双剑穷吾派三代之力,至宗炼手中乃成,临当此世,再无一人比他更了解双剑种种。玄霄担心手记中有不利于双剑之记载,他如今正是飞升之前的紧要关头,何况多年修行,与羲和剑早已密不可分,自然不愿手记落在他人之手。”
青阳咳出一手血来,他叹息道:“十九年后重逢玄霄,他周身炽烈无比,眉宇间尽是狂态煞气……这是入邪之兆、入邪之兆……我告诉玄霄,宗炼经历与妖界之战,早已万念俱灰,将手记毁去,他虽半信半疑,但也只得作罢。我与重光劝他放弃飞升之计,他如今心魔深种,照此行事终会酿成大祸。但玄霄一意孤行,早已听不进去,重光便先行发难,欲强夺他手中羲和剑……”
青阳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事,所有人都能想到。
过了许久,青阳才缓缓开口:“我与重光一错再错……虽不愿承认,但恐怕琼华派数代苦心,终将付诸流水,羲和、望舒双剑再如何冠绝天下,亦是镜花水月,一场虚空……合玄霄、夙瑶之力,或能令双剑成为剑柱,然而即便琼华派升起,接近昆仑山上天光所在处,玄霄如此心魔深种,如何能脱去肉体凡胎、成为仙身?如今只怕反成了逆天而行,后果不堪设想……”
“……青阳师尊……我没办法阻止他……”
“……当初,你封印望舒,确是对的……只可惜……终是天命难违……”青阳叹了口气,他看向夙汐:“那本手记我给了天青,或许得到它,还有一线希望……你需竭尽所能阻止夙瑶和玄霄飞升,这便是我与重光、给你的最后师命……”
夙汐沉默良久,久到青阳已经合上眼睛,再没了话语。
她撩起衣摆,面对重光和青阳跪了下来,缓慢地、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下都磕地极重,夙汐抬起头来,额头上的皮已被磕破,血水从她额上留下,额头周围也是青紫一片。
血糊了眼睛,她却连拭都不拭,只是直直地跪在原地,面对着青阳重光。
她想,都说师如父、徒如子,她却从未尽到孝道,让两位师尊时常操心她,放不下她。
但或许连最后的那道师命,她也做不到。
“……你们去青鸾峰寻手记,我留在这里陪陪我两位师尊。”夙汐声音沙哑,宛如刀割,却见眼角余光,紫英却也跪了下来,与她并肩,跪在一处。
“……天河,菱纱,我……”紫英抿了抿唇,坚定道:“我想留下来,陪师叔。”
夙汐头也不回:“不行,那本手记只有你能看懂,你与他们去。”
“……寻到手记后,再回清风涧,也是一样。”紫英却是摇了头,话语倔强而不容更改。
“紫英!”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失态,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软弱。
为什么,你一定,一定要留在我身边?为什么,你不能丢下我,让我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切?
“……师叔,紫英心意已决。”
“……”
“那我和菱纱先回去,找到之后再回这里,紫英留下来陪咕咕吧。”天河和菱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菱纱接口,眼中带着担心:“小汐,紫英,你们别太为难自己了,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的……”
夙汐不语,紫英不语,天河和菱纱劝慰几句,再怎么担心,也只得转身离开。
许久的缄默。
“你……要跪到什么时候?”夙汐低眉,终是忍不住轻声问着身边的人。
“师叔跪到什么时候,紫英便跟着跪到什么时候。”
“……”
夙汐想,他说的,是真的啊。
这个时候,还有人会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跪着为她承担一半的罪孽。
她何德何能,竟有人如此对她。
青山绿水,风吹过夙汐的脸颊。
“紫英。”
“嗯。”
“紫英。”
“嗯。”
“……天青师兄死了,被玄霄杀死的,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对天河说……重光师尊和青阳师尊也被他害死……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想杀了他,可天青师兄……他是我师兄,他是我师兄……师尊最后的师命我也做不到……做不到……我真没用……”
“……师叔,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坚定的话语传入耳中。夙汐恍惚想着,真的吗,紫英,你会一直都在我身边么?你会一直、在这个没用的我身边么?
肩抵着肩,传递着寒意中唯一的温暖,她忍不住再凑近些。
——她竟是那么的,贪恋起这抹温暖来了。
那份本不该奢求,亦不该期望的温暖。
、天命
夙汐与紫英一同葬了青阳重光。
直到天河菱纱赶到,夙汐依旧立在青阳重光坟前,默默不语。
紫英翻看着宗炼的手记,眉头越蹙越紧,合上手记,紫英竟移开目光,不愿再看天河期盼的眼神,他低低唤了声:“师叔……”
夙汐没有回头,
良久,她轻轻启唇:“说吧。”
“……”紫英抿唇,他看向天河,慢慢向他解释起手记上所记载的事。
“小汐,你……还好吗?”
“……”
夙汐叹了口气,她看着身侧一脸担忧望着自己菱纱,伸手摸了摸菱纱的头,习惯性地笑笑:“总会有办法的。”
她回过首,茫然地看着两座新坟。
——之后……我该怎么做才好……天青……师尊……
“要阻止琼华飞升有三种方法……一是夺回望舒剑,从此隐居山林……”
“二是……让双剑宿主死其一,则持有的剑会陷入长眠,双剑缺一,自然无法再用于飞升……所以只能除去羲和剑的宿主……”
夙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三是,劝玄霄师叔放弃飞升、放弃执念……但是……天河,第三种方法最简单却也最难,你认为玄霄师叔会听你的吗?连师叔也……”
紫英面上掠过一丝痛楚。
天河还未答话,突然之间,灵气倒卷,冲天而起。大地轰鸣之声不绝,连水流都有一刹那的逆转。见状,夙汐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然抬首,就见空中有一座山峰,遮天蔽日,向昆仑天光飞去。
夙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飞升?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我先去找玄霄!”
天河一握拳,像是下定决心,他看向菱纱,认真道:“菱纱,你和咕咕留在这里,紫英和‘梦璃’来照顾你们,我去找玄霄!”
“不行!”菱纱立马否决:“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见天河还要说什么,菱纱把眉毛一拧,伸手就打了天河的脑袋一下:“猪头!你为了我的事去找玄霄,凭什么不让我去?”
“可是菱纱……”
“没有可是!我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
“呵呵……”夙汐轻笑一声:“……我曾说过,之后,我会去见玄霄,看着他飞升成仙。那人欠了他一命,我夙汐却不欠他玄霄什么。”她碰了碰腰间佩剑,沉思片刻,她却是微笑起来:“天河,对着玄霄,你能动手吗?”
“我……”天河踟蹰,夙汐冷笑:“……你动不了手,换我来。”
紫英看着夙汐颤抖的指尖,他抿唇,眼中复杂万千,终是轻声朝夙汐说道:“师叔,若到这一步,让紫英来。”
夙汐蓦地转向紫英,眼中厉芒一闪而过:“你给我留下来、留在这!”
“紫英决不会留下,况且师叔对着玄霄师叔,根本动不了——”
“闭嘴!他于我有杀师之仇,我怎么会动不了手?!我虽是你师叔,却也是你半个师尊,我现在不许你跟去,紫英,你想违抗师令?!”
“之后师叔如何责罚紫英都好,可这次,紫英非去不可!”他顿了许久,语调复而艰涩沙哑:“为什么,师叔要一次又一次的……赶紫英走……”
夙汐脑中一阵眩晕,她失神喃喃:“是啊,我一次又一次的赶你走……倘若你最初上山,我便赶你走了……你也不会……再……”
若我知我会累你至此……我宁愿……不曾与你相遇过。
锦衣玉食,一生无忧,平平淡淡一生,儿孙绕膝,能享天伦之乐、亲子之情,那该多好。
“……紫英曾说过,紫英会一直在师叔身边,现在亦是如此。”紫英垂下眸,声音有些许颤抖起来:“……师叔不想让紫英在师叔身边,可紫英也是……会担心——”他突然止了声,抿唇不语。
——“紫英不会离开师叔的。紫英会一直陪在师叔身边。”
——“……师叔,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四年前的稚嫩少年声与四年后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那个倔强的身影依旧立在她面前,说他会担心她。
他担心她。
夙汐高高仰起头,过了许久,她才望向紫英,口气消了决绝:“……好,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见玄霄。”
对不起,紫英,我啊,我总是让你为难,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对不起。
“……师叔?”
少年迟疑的声音响起,夙汐望着他的双眼:“走,我们回家。”
即便那里,将他们视作叛徒。
即便那里,已不再是他们熟知的琼华。
但那也是他们的家,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共同的家。
——他们永远是琼华弟子,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更改。
“……嗯。”
※
御剑到了琼华,所见之处,尽数被冰雪覆盖,凄冷荒芜。倏尔眺望,琼华之上似乎再没有了弟子出现,死寂的没有任何生气。
“琼华……怎么会变成这样?”天河震惊地脱口而出。
夙汐和菱纱脸色变得苍白——越接近望舒,她们也越发的不好受起来。
天河和紫英边为菱纱夙汐输送灵气,边扶着她们向前走去。
“小汐,我们这样,好像老婆婆~”菱纱扭过头,对着夙汐做了个鬼脸。知道菱纱是想逗自己开心,夙汐微笑:“你这才几天,那我,已经老婆婆好多年了~”
“噗~”菱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夙汐,眼眸里带着三分开心,又带着七分难过:“等这件事结束……我先回族人那里一次。然后,我们几个,就一直在一起,好吗?”
“……嗯。”
过了许久,夙汐才低低应了一声。
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吗?
“紫英。”
“师叔?”
“逆天而行,必有天谴,之后……可能世间再无琼华。夙瑶……你别怨她,三代之愿,她也没办法……”夙汐顿了顿,轻声道:“……事情结束以后……我们和天河菱纱……一起回青鸾峰……”
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不好?
“好。”
……
四人赶到卷云台,所见的便是维持着剑柱的玄霄夙瑶。似乎听到人来,夙瑶没有回头,而是双眉一挑,厉声呵斥:“何人如此大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