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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师妹,都说什么乱红飞过佳人舞剑,什么意境美,你简直一点都没有!满树的凤凰花都快被你削光了吧!啧啧,你这气势,老子村里的屠夫蔡三刀都要甘拜下风~”
——“去去去去!你才屠夫呢!”
——“……天青天热削发,夙汐可用此剑招。”
——“诶诶师兄,夙汐这一招下来,师弟我哪还有脑袋在啊?老子才不要呢!”
——“夙汐此招,吾细想,虽不堪一击,却依旧有用武之地。你若要削发,便让她使这一招,必能让你明白何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下次便不敢再犯那等胡闹之举。”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魂淡吐你妹的槽!!!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统统纳命来!!!!”
——“哈?我和师兄的妹妹,不就是你么~”
“……”耳畔响起的话语倏忽而逝,笑声与嘈杂声统统化为了岁月长河的灰烬。夙汐眸光晦涩难明,她摇了摇头,轻声说出了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芙蕖你,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吧……”
怎么……就想起这些了呢?
大概是因为……太像了吧。
夙汐看向芙蕖。
她是他们的师妹,他们是她的师兄。
别无二致。
只不过,她还有现在,她却只有过去。
以及,回不去的未来。
“芙苓……?”芙蕖歪着脑袋,显然是没有听懂夙汐的话,她刚想再问,便被自己的屠苏师兄拉住了袖子。看着自己师兄对自己摇了摇头,又瞅了眼又表情清淡的夙汐,她展颜一笑:“那好,我继续去了~”
无忧无虑的少女继续舞剑,少女一招使错,便不好意思地对着身边的两位师兄吐了吐舌头。她身边的两个少年虽是表情淡然,眼眸却依旧划过一抹无奈与温情。
风拂乱夙汐的长发,她却动也不动一下。
她望着那边的师兄妹三人,又似乎没有望着。
她一直看着的,只是四百年前三个人的影子。
——他们一起在凤凰树下喝酒赏花,夜观星河,练剑吵架,相互斗嘴,那些美好的日子就像未曾过去一样,没有他后来的身死,没有他后来的成魔。他们依旧是她的师兄,她依旧是他们的师妹。
可惜最终,还是什么都不剩下。
练得有些时候了,芙蕖屠苏陵越便要离开。问起夙汐要不要回去,夙汐只是笑着说要在这里再看一会。辞别那三人后,她坐在剑上,继续发起呆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雪莲在风中摇曳起舞,素白皎洁的色泽不似那些嫣红绚丽的色彩,那是干净又寂寥的颜色。
不清楚到底在雪莲地前呆了多久,直到云白广袖飘入眼帘,她才猝然惊醒。
发眉皆白的仙人立在她跟前,目光清淡如新茶云雾,她跳下剑,习惯性地笑笑,无意识地一捋碎发:“啊……你来了。”
他不答。
“刚才芙蕖拉着屠苏陵越和我来了这个地方,让她的两个师兄教她呢,真是个勤奋的好孩子。紫英,你知道师叔的,师叔懒得很,我啊,在第一次妖界大战前,可没她那么用功,要不是我那两个师兄拖着我练功,我肯定就死在战场上了……”
夙汐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似乎怎么也说不完一样:“我来琼华的时候,很怕,周围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老觉得自己琼华上下格格不入,总觉得自个又中二了,于是努力适应啊适应,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后来我认识了那两个人,即便是被逼着偷酒逼着练功,又累又想哭,可现在想来,那段日子是除去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记得以前有师姐妹堵我,口气不善地问我是不是喜欢那两个人,还脚踏两只船,我听到那些话的时候真想去暴打那两个人一顿,哪要他们长成那样,那么受女弟子欢迎……”
“我对他们……怎么可能是那种喜欢啊。那两人,是我的友人,我的师父,我的……兄长。”
夙汐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她止住话语,呆呆地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风带过雪莲清香。
“……师叔。”白发仙人闭眼,而后对着她伸出手。他的手心,躺着一枝凤凰花。
如炽焰跳动,鲜艳决绝。
夙汐怔然,她呆呆看着紫英。紫英维持着递给她的姿势未动,只是极轻又极快速地说了一句:“这是我成仙之后,醉花荫的凤凰树花仙沐风,赠给我的。”
“她说,她从你来琼华开始,就一直看着你……和两位师叔。”
“后来,紫英听说,沐风仙子将她的本体……付之一炬。”
“她说,因为今后,再无赏花人。”
“……”夙汐接过了那枝凤凰花。指尖的颤抖,她恍若未闻。
——“……良辰美景虽比不得这浩瀚星空,但亦好。不如我们三人闲暇之余,去醉花荫一同赏花饮酒,如何?”
——“若是如此,怕是师兄与我要备上几斤上好牛肉,否则师妹可不肯赏脸~”
——“你们俩为啥那么喜欢调侃我!”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划落,夙汐努力瞪大眼注视着那枝凤凰花,视野中朦胧一片,她哽咽:“奇怪,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禁地中,云天青身死,她疯狂大笑之后毁其尸身;卷云台上,玄霄欲图升仙,她恶毒诅咒他今后身边永无云天青。她恨他们,恨得彻底透骨,她对自己说,别去想,别去想那两个人,可今日在那三个师兄妹的身上,她却看到了遥远的那个过去。
回忆过后,便是锥心之痛。
她在云天青死后,幻暝界与梦璃分离未哭,两位师尊身死未哭,玄霄说着决绝的话语时,她还能将灵光藻玉砸落于地。即便是最后与紫英离别,眼中一片模糊的她,还是忍着一滴泪也未流出,笑着步入了天罚之中。
可今日,苦苦压抑的痛楚还是遽然爆发。她在她此生唯一不用隐瞒情绪的人面前,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泪眼朦胧中,她只知道那抹蓝白衣袂从始至终都在她眼前,从未走远,一如往昔。
一如往昔。
他腼腆接过她的糖;他一本正经地劝她少些饮酒;他为重伤的她守夜;他为熟睡的她默默披上薄毯;他笑得羞涩地递给她发簪;他对她说会一直在她身边;他跪在她面前倔强地求自己为她驱除寒毒;他牵着她的手;他对着她微弯唇角;他与她并肩跪在一处;他面色苍白地说要救她;他在最后赶来,死死抱住她。
许许多多的场景盘旋在夙汐的脑中,铺天盖地的痛楚袭来,此刻,她终是无法再维持入了天墉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她浑浑噩噩地想,紫英,我贪图你给予的那份温暖,所以总是忍不住靠近,再靠近,可我除了带给你痛苦以外什么也给不了你,紫英,别再靠近我了……你应该离开我的,离我越远越好。
可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走……
时光会冲淡一切,再过几个百年,你的记忆中,我也只会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所有的伤痛,都会被时光抹平,可为什么,我又那么自私的,与你见面,与你相认……
若是我在天罚中魂飞魄散有多好,若是我渡魂后在江湖苟且度日又该多好?
我喜欢你。不能说。
我喜欢慕容紫英。不能说。
夙汐喜欢慕容紫英。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哭,她只知道胸口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湮没。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被那人抱入怀中。他并未说一句劝慰的话,只是任她的泪水打湿衣襟。他闭着眼,手指却是微微颤抖。
最后一滴泪珠从夙汐睫毛上翻落,须臾消失无痕。
突如而来的倦意让夙汐阖上了眼,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收起手中的一梦千年,紫英抱着蓝衣少女,静静垂下眼帘。素白的花朵犹自摇曳着,如白玉无瑕。
迟疑了许久,他的指尖轻颤,终是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少女柔软的发。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还好,如今已不再是阴阳两隔。”
“紫英,不会再奢求什么。”
“你能回来……便已足够。”
、坦白
楚蝉的身体到了十七岁,原本每年一次的魂魄撕裂痛楚的发作变成了半年一次。当夙汐不小心划破自己的手指,却只能感觉到轻微痛楚的时候,她知道渡魂的后遗症提前爆发了。
夙汐曾听小龙说过,渡魂之术,虽能以他人之命作为自己生命延续,但魂魄再怎么相合,也终归不是自己的,始终存在魂魄相斥。渡魂至多三十年,不管渡魂对象是何物,其身体都会出现一系列的问题。首先是感觉消散,之后是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体内脏器也会逐渐衰弱,最后连肉体也会腐烂。
夙汐听完这番话立马就想起第一世时和自己表姐的一段对话。那时她把古剑通了第二遍,和自己表姐讨论剧情,抱怨起欧阳老板既然渡魂,为什么不渡妖身,妖族寿命总比人族来得长吧,古剑故意BE云云。结果她表姐很霸气地甩了一句“既然器官移植都有慢性排斥反应,何况魂魄移植?”,当即就让学生物学得一塌糊涂的夙汐顶礼膜拜,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被她表姐一语中的。
若是解除身上秘术,她留在紫英的身边的时间或许可以再长一点,但她不想让紫英知道。
身中渡魂问题,尚可用丹药抑制,亦可用丹药延缓时间。夙汐闭门在丹室里炼制丹药之时,想起欧阳少恭,她恍然大悟之余,心中也浮现出了隐隐约约的同情——怪不得那家伙会变成卖假药的,原来是形势所迫……
被某人惦记上的某BOSS优雅地打了个喷嚏。
原本夙汐就在凝丹长老处学习,即便后来去得勤了,紫英也没多问夙汐什么,这让夙汐松了口气。
秘术维持的时间并不是无限,这些日子,身上术法衰弱,她亦察觉到了。前来给她送情报和药的小龙惊讶于她身上秘术的消散程度,便出言提醒她要她近日之内下山,再接受一次秘术施展。夙汐点头答应,然后和小龙完成交接后,便匆匆回了房。
小龙提供的隐蔽气息身形的方法通天,这几年下来紫英没有发现过一次,也省了她提心吊胆。夙汐收起几味珍稀药材,看过小龙提供情报后,想起身上术法如此,虽说紫英修得是剑道,但她还是怕他有所觉察。夙汐正考虑着用什么借口下山去商会,情报纸张的里边,意外地又飘出了一张信笺。
夙汐很是惊异,小龙除了提供情报基本不会多废话什么,别提给她写信这种荒谬的事了,她拾起后,一眼便认出那是会长的字,愕然间,接下来看到的文字让她哭笑不得——会长认认真真把她这些年所欠的款项列出来了,还在下面写了句“可以用执剑长老的情报抵”的字样。
而再看下去,她面上的笑意却慢慢地消失了。
“汝魂魄如此,药石无医,仙法无果。”
“除去商会,汝亦为吾之友人。此几年,吾冥思苦想,终思及唯一之法。”
“若是行此法,其途必然凶险万分,吾亦不知成败几何,或未及一分?”
“吾知汝之心愿,终是不忍。踌躇几日,仍写其法于此,令小舜带于汝。”
“君若阅毕,望三思而后行。”
“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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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