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钏儿推门进来,见她倚在窗前,似有所思的样子。小心道:“小姐,要不要现在回王府?再不走,怕是一会儿雪若下的大了路不好走。”
“王爷有没有什么消息?”莫菲雨转身担忧着问。
“文先生传了信儿回来,这一战恐怕真的不易!”钏儿话说的吞吐。
文先生便是那日在集市上险些与莫菲雨撞到的人,后来也是因为有缘,他巷子里有人生了疾,因为银两不足又听说仁济堂是才开的善堂,未及思索直奔着仁济堂来了。趁着诊病,又与她聊起因粮滋生反叛、朝中行事弊端等事,当下莫菲雨便被他满腹的诗书才气给深深惊住,只叹大兴朝中亘古多年的阀门世族当权,才使如此才俊荒废在深巷之内,单只做个教书先生,当真可惜!经了后来的多方引荐,文先生去了轩王府做了宇文皓轩的谋士,虽然没什么品阶,但显然宇文皓轩已经有意欲要从民间选拔人才。此次银月湾一战,文先生明说作为谋士随他出征,暗里也时常托人送信传给莫菲雨。
听钏儿这样说话吞吐,更是叫她心中担忧。这一回宇文皓轩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写信回来,只由文先生托人传来口信,莫非两军当真军情险急,叫他分不出半些写信的时间?自上回在仁济堂里宇文皓轩另类的“求婚”后,虽然古人并不知道求婚何意,只晓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在莫菲雨看来仍然还是叫她心中感慨万千,这样霸道的而又温柔的求婚方式她自认第一次遇到。但是不知是她神经太过敏锐还是怎么,武帝似乎对宇文皓轩求旨赐婚的折子丝毫未有什么反应,这叫她心中更是没来由的担心。
“如何不易?有没有说。”莫菲雨转身披上接过钏儿手上的白色披风,静静的问。
“似乎是因为那些人都是本国的兵士,而且王爷也说对他们这些为国出征过的兵士,如何叫他忍心与他们兵刃相交?”钏儿上前简单收拾了一下莫菲雨的医书札记。“对了,小姐。冯大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好像是赤月送来给您的秘信。”
莫菲雨挑眉接过钏儿手中的信,展开看了看,已是面色苍白,神情微凛。幽幽道:“不想这事真与他有关。”
“小姐指的是谁?”钏儿瞥了一眼神情凝重的莫菲雨,小心问。
“替我安排一下,我要出城,明天一早。”
钏儿不解的看着她:“小姐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偏要这时候出城?”
莫菲雨并未应承,整个人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绪如此烦乱焦躁。赤月左熙的信上详细说明了关于焕彩的一切,以及他查出来的当日将焕彩流传出去的人。焕彩的确是交给了幽国的人没错,但当赤月左熙想要问出些什么的时候,此人竟服毒自尽,叫赤月左熙也全然无措。而她分明在校场的时候就听到了“解毒”二字,她不会听错!事情至此,楚云璃——幕后的指使者,若真的想要除掉宇文皓轩的话,在面对第一次下毒不成,此时大兴又面临如此险境之时,最想要去做的恐怕还是再次下毒。如此想着,她竟非常的怕,手不停的揉搓着。随行的御医并不知道何为焕彩,而焕彩又并不似一般的毒一样会立即叫人发现,若真的这下毒的人此时还在他身边,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细细想着,急忙吩咐:“不要明天一早,趁夜我要出城。”
“小姐……你不要命了!”钏儿急道,匆忙劝阻:“信上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与王爷有关?”
“命不命我早已经都不在乎,只怕我若不在,他会有什么不测。”莫菲雨涨红了脸,先钏儿奔出了雨轩居。
银月湾的清风岭上,满天随风飘着雪花,如鹅毛般轻缓飘下。宇文皓轩身着黑色铠甲肩披大麾,蹙眉望向山下密密麻麻的叛军敌营,陷入沉思。身后立着的几人亦是一脸沉重,静默不语。昨日朝中再来圣旨,武帝已经是龙颜大怒,而前来宣读圣旨的德公公也从旁提醒了多次:“皇上对王爷此次的只守不攻很是气怒,此战若再拖延下去,势必会影响朝中尚且稳定的局势。皇上已经下了严令,要严惩叛军。依奴才看叛军衣衫褴褛,显然是乌合之众,王爷只需狠下心,自然大获全胜!”
宇文皓轩轻叹一声:“这雪下的不是时候!”
身后的文先生也叹道:“只怕会加重叛军愤懑,此战不易!”
宇文皓轩再道:“叛军也曾为国浴血疆场,此次反叛皆因由缺米而生。而这一路反叛兵士个个精于骑射,有道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如今众将士人人饱受饥饿之苦,如何还可以驰骋疆场?最好可以想个万全之策。”
“但这万全之策如何可以说想便想出来,昨日王爷派了信使去往叛军敌营以图和解,至今仍未回来,此事有些难。此时天色已晚,又下了大雪,王爷当以身体为重。”文先生小心劝说。
天边放亮,雪却丝毫未有停歇的意思。
文先生挑帘进帅帐的时候愣了一下,宇文皓轩正坐在案几前写画着什么,瞥了一眼床榻,甚为平整。再看了看案几上的滴滴烛泪,很显然宇文皓轩通宵未曾合眼,立时心中一酸。上前道:“王爷不必担忧,天佑我大兴,定会有万全之策!”
“我只是担心若再不出兵,两路兵士的日子都不好过!而若父皇坚持出兵……”宇文皓轩叹道。
忽然,远处响起三声低沉的号角声,随着号角声越发急促,持续的声音也越发长,文先生一脸担忧的与宇文皓轩对视一眼,惊道:“有人闯营!难道叛军已经提前行动?”
号角声同时也惊醒了很多人,两人奔出帅帐只片刻工夫,黑鹰军便已经整肃完毕,众兵士拉弓搭箭呈待命之状,只待宇文皓轩一声令下,箭便会如雨般泻下。
谁有如此大的胆子?宇文皓轩翻身上了塔楼,凝神望着远处红马白衣不断靠近的身影,神情渐渐由凛肃转为惊讶,然后再是惊喜!
“雨儿!”匆忙奔下塔楼,一声哨音,银电便脱缰驰到他身前,宇文皓轩纵身上马,再未说半句话,向着那熟悉的身影驰骋而去,余下众人惊讶不已。
炽烈不停奔驰驮着莫菲雨已经行了一夜,看着远处银电身上的那个人依然平安,莫菲雨终于支撑不住,身子在马上一晃,失了意识重重从马上摔下去。
看着那身影自马上重重摔下,如凋谢的白兰倏然落下,宇文皓轩心底最后绷紧的一根弦也在此刻断了,不顾一切的奔上前,双手横抱着她便冲进了帅帐。见是莫菲雨而不是敌营叛军,众将士亦放松了警惕,只是甚为担忧,文先生领着众人退出帅帐的时候,莫菲雨仍然未醒。这也同时惊住了向来遇事沉稳冷静的德公公,甚至御医也摇头说:“身子太过虚弱,此时外边寒冷异常,又骑马行了一夜,莫说莫姑娘,就是男子也不知可否坚持下来。莫姑娘对王爷的这份心……当真难求!”
或许正是她骑马奔驰了一夜孤身闯营这一举动,以至日后她可以在黑鹰军中有如此之高的威望,因此莫菲雨深信因祸得福并不是一句戏言。
天色再次暗下来,紧随她而来的钏儿也于日落前赶到。看着榻上昏着的莫菲雨,泪如雨点般涌了下来。“王爷,小姐她没事吧?为什么不见圣水姐姐他们?”
宇文皓轩不忍看钏儿一脸的悲色,转头轻道:“他们我还有其他的要事需要他们去办!”
“你……”钏儿咬着薄唇,气恼的跺脚:“就几个御医如何能瞧出小姐的病症?既说是太过虚弱为何到现在都不曾醒过来?”
“钏儿姑娘,你莫要怪着王爷,莫姑娘定不会有事。你这样只会叫王爷心中更加难受!圣水几位此时怕已经到了赤月了,王爷说最根本的还是解决了粮食才好……”进来添火的文先生见钏儿全无半点恭敬的样子,整个人身子因怒气、担忧而颤个不停,匆忙劝阻。
“王爷心中难受?我自是没有看出来!”钏儿匆忙打断文先生的话,稍稍平息了一下心绪,白了他一眼,又冷冷盯住宇文皓轩道:“王爷心中有着国家百姓,钏儿自然不敢求着王爷时时刻刻将小姐排在第一位,只是王爷即便再如何,好歹也写个只言片语叫人传给小姐也好!自王爷领兵出征,小姐日日睡的不安生,白天又病患不绝,您难道没看到小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吗?外边的人只道轩王爷如何如何好,施舍了王府内的粮食给了别人,却不知这一切还不都是小姐做的?只因为这样,惹来那些后园子里的什么姑娘气恼天天气着小姐,身子不弱才怪?又骑了马奔驰了一夜,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王爷,你倒是告诉钏儿,叫钏儿如何心中安生!可您呐,嘴上说着爱着疼着怜着,到现在都没给小姐个名分?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不能对小姐好,当初又为何要将小姐带出竹林?”
宇文皓轩一直静默无声,只是疼惜的为莫菲雨又拢了拢身上的被子,长叹一口气。父皇到底有什么用意?他呈递上去的求旨赐婚的折子到现在都未有半些动静,又怎么能怨着钏儿?
“王爷倒是说句话!”
“咳咳——”几人惊喜的望向榻上,莫菲雨轻眨了眨眼终于醒来,立时钏儿惊喜不已的奔上前,哭道:“小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阿轩!”莫菲雨挣扎着起身,竟看到僵在一旁,一脸悲色怅然的宇文皓轩,勉强冲他笑笑,道:“还好,总算没事。”
尽管钏儿心中有百千个不满意,最后还是在文先生的强拉硬拽下退出了帅帐。宇文皓轩上前扶住她,叫她靠在自己胸前,声音哽咽道:“你怎么如此傻?这样你这身子怎么能受得了?”
莫菲雨转眸淡笑,凝着他的一双眸子温婉而又欣慰,手轻抚上他坚毅有些消瘦的脸庞:“我只想看着你无事!别的我从没有想过。”
这一夜,自莫菲雨与宇文皓轩分别后重新相逢的这一夜,莫菲雨睡得格外踏实而又香甜,似乎一直悬着的心也在这恍惚而又清晰的重逢喜悦里沉沉落下。
第二日雪停天晴,万里湛蓝一片。
宇文皓轩耐不得她执意要求,领着她上了清风岭。举目望去,叛军敌营也久久未曾燃起炊烟,转身笑望着宇文皓轩道:“阿轩可知引起此次反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宇文皓轩心底一沉,同她一起望着远处,幽幽道:“粮食。”
“那可不可以说也是因为太过饥饿了呢?”莫菲雨神采奕奕的望着他说。
“莫不是莫姑娘心中已经有了什么万全之策?”文先生立即问道。
“我这也说不上什么万全之策,不过若依着这法子,或许叛军会退兵。不过只怕如此做德公公会心生不满,一切还是要小心瞒着才好。”莫菲雨浅笑着,沉吟道。
莫菲雨所谓的法子便是这样。令人悄悄从大兴购来三千头精壮山羊,然后运回银月湾内,赶入营帐。果然德公公看着不解,便到营帐打听。宇文皓轩微笑着把他带到一处操场,只见里面立着几百个草人,外罩叛军的号衣。只听一声锣响,角上绑尖刀的山羊狂奔而出,用刀划开号衣,吃得不亦乐乎。
德公公看得目瞪口呆,宇文皓轩微笑:“此法仿的是雨儿所说的邙牛阵之计,一旦群羊冲开叛军阵脚,我军随后掩杀,不难大获全胜!”
德公公闻言喜上眉梢:“皇上一向喜欢军功,此战若是成功,皇上定然会龙颜大悦,到时王爷若是想讨什么赏赐自然也容易。”说毕自行到帐外吩咐众军,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就在山羊阵排演将熟之际,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