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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无术!”爷爷唬着脸一瞪眼,葛援朝怏怏的垂下脑袋。
“爹说的是尤建军的儿子尤胆。”年轻的爸爸瞄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爷爷,弱弱的补充了一句。
“哦!葛胆!葛胆!爹这名字叫顺溜了怎么像个蛋的感觉。”葛援朝不耻下问,直接将在座的其他人笑崩了。
“援朝听你爹的。”眼看着老爷子要变脸,一旁一直乐呵呵的奶奶赶紧圆场。
“葛大胆!”爷爷估摸了半天蹦出三个字。我心猛的一沉:这名字将来跟我一辈子岂不是被人笑死,名字叫大胆的人通常都是胆小如鼠!
“他爹,这名字好是好就是尤家孩子已经用过了。”一旁的奶奶柔声说道。我感激的看向一旁的未来奶奶,心中发誓以后对她老人家要孝敬。奶奶看到我直溜溜的眼神,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几次想抱过去好好疼爱,但是看到爷爷不悦的眼神,也就作罢了。
“你有好的名字?”爷爷语气明显的不高兴起来。
“毛主席指示:赶英超美,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叫葛超美,你觉得怎么样?”奶奶弱弱的问了一句,看到老爷子脸色不喜,连忙改口,“那叫葛赶英呢?”我的心又一次猛的一沉:葛赶英?!还不如直接叫可卡因!
“啊~~~啊~~~”我不要!我讨厌名字有时代特征的烙印!
“娃不喜欢这名字!”爷爷看着我“啊啊”的叫,一鞭子将奶奶的方案掀翻在地。
“我感觉小侄子叫的挺欢快啊。”葛援朝轻声嘀咕。
“啊——”声音戛然而止。周围人奇怪的看着我,爷爷瞪大的眼睛里慢慢爬上欣喜之色。
“脑子活泛是好事,但是还要胆大!就叫葛大勇!”爷爷高高举起我小小的身子。
“葛大勇好啊,大气!”大伯母啧啧称叹。初为人父的年轻父亲脸色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我心中庆幸:俗是俗了点,只要不雷人就好。
“他爹,再给孩子取个小名。”那个时代每个人都有小名,有的人终生没有大名。
“这个你想!”爷爷维系一家之长的权威,适当放权。摇着我一双肉嘟嘟粉嫩的小手,紧绷的脸上渐渐露出轻松的笑意:含饴弄孙之乐乃人生一大乐事。
“叫什么好呢?”奶奶有取小名的权利,乐得老脸开了花。其他人倒是乐得自在,也就不再插嘴。
“小名得贱才好养。”奶奶嘀咕着。我浑身一个激灵想起来好像以前农村有这么个说法,所以才有狗剩,王二麻子这样令人喷饭的小名。
“就叫苦根吧!争做三代贫农,永远拥护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最最最敬爱的毛主席!”奶奶柔和的声线带着激昂的狂热。
“苦根!这名字好!”大伯母仔细回味了一下,大大的赞叹道。
将近四十年的时代隔阂,差距几乎不可以衡量。对于一个出生在八十年代早期的我来说,七十年代早期是一个永远无法理解的年代和沟壑。而现在我期待这样一个物质极度匮乏,社会全封闭式的年代带给我另类的感受。
婴儿的身体娇弱,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是我的天职,所以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就忙活开了。年轻的母亲穿着一身的大红袄,红头绳扎着两只小辫放在胸前,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解放帽,整个人显得很喜庆。
“嫂子,我爸妈来了吗?”母亲不时的伸长脖子向外张望。
“不要着急,先把汤喝了。”伯母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红甜枣汤递到母亲面前,“你娘家是小河村七组,我们八组,这前后就百十米的距离,要来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爹和公公那个啥~~~”母亲抿了口红枣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全小河村都知道他们俩个不对路,这嫌隙生了快三十年了。”大伯母似乎想到什么原本高昂的情绪一下子跌倒谷底,紧锁的眉头染上解不开的忧愁。
“大嫂——”母亲讷讷的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劝起。
我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热闹的嬉笑声,有心去凑凑热闹,奈何连个翻身都做不了。厚厚的打着补丁的小棉袄、连鞋小棉裤硬实的将我整个人捆的跟个粽子似的。
“阿英,爸妈来了!”推门进屋的葛和平满脸喜色。
“宝贝马上就要见到你那个死要面子的外公,宝贝可要好好表现哦~~~”母亲抱起我,拿起被子里捂热的虎头小帽戴到我晃荡的脑袋上。
“那里学来的宝贝宝贝的!要是让爹娘知道了,又是一顿训斥!”大伯母帮忙将我连裤的鞋帮子用一条布绳轻轻的扎住。我使劲蹬着两条矮短腿抗议:腰捆腿也捆,这样太难受了!
“可苦根也太难听了~~~”年轻的母亲嘟囔着嘴,手却抓住我乱蹬的两条腿。
“名贱好养!”大伯母一针见血。母亲虽然任然介意这个小名,却也没再反驳。
4
4、谋划 。。。
“爸!妈!”母亲抱着我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满满一院子的人或站或蹲,有的索性一屁股做在地上,个个衣着朴素浑身补丁,清一色的灰黑藏青,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拍摄现场。
看到我和母亲走出房门,男人们乐呵呵的取笑身旁有些腼腆的父亲,也不忘奉承几句一旁装权威的爷爷。女人们唧唧咋咋的围了上来,你一把我一把的掐掐我的脸蛋,捏捏我的耳朵,摇摇我的小手,甚至有个大胆的妇女居然拉扯我身下的尿布。
“啊~~~啊~~~”注意文明!男女授受不亲!本来就很郁卒这种破布碎片缝的尿布,可不用还不行,现在压根就是大小便失禁。
“好啦!不要欺负我的乖外孙。来!到外婆这来,瞧这肥嘟嘟可爱的小模样,像极了我们家阿英小的时候!”外婆的嗓子很独特,非常的柔和细腻,估计古人形容的泉水叮咚就是这声音。
“啊——”得救了!逃出如狼似虎的妇女怀抱,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
“哟!还认得外婆!”外婆惊呼,给了我一个狠狠的湿吻。我拼命的把头往外挪:我好像没怎样吧。
“宝宝!我是你小姨哦,来叫个小姨听听!”凑上脑袋的女孩非常的漂亮,一双大大的杏核眼水当当,皮肤白皙,笑容很俏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呀!娘!宝宝喜欢我!你看!你看!他笑了,他冲我笑了。”漂亮的女孩子拉着我长长的袖子一个劲的摇,鬓角两侧的麻花小辫晃的我眼晕。
“什么样子!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让外公看看我外孙!”嗓门挺粗,眼前的视线一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庄稼汉的形象。利落的短发有些斑白,精瘦的身上穿着一件黑漆漆的棉袄,衬里的白色盘扣小褂洗得发白,一袋旱烟挂在脖子上,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一只干裂粗糙的大手在我小脸上轻轻捏了捏,满意的点点头,“葛宝金没亏待我外孙!”
“哼!”爷爷不屑的冷哼一声后,自顾自的捻起一根没烟嘴的香烟递到嘴边。
“葛金宝什么都吝啬就是买烟从来不吝啬,瞧瞧普钢都抽上了,这可是一毛二的价。”外公从烟袋里掏出一撮金黄色的烟丝塞进旱烟斗的烟缸内,拿起火柴就要点烟。
“糟老头子也不看看手里还抱着孩子呢!”外婆一把夺过外公手里的火柴盒,佯怒道。我使劲的吸了口气,真是香啊!正宗的云南白丝,在四十年以后这东西有钱都没处买去。瞪着眼睛看着烟缸内金黄色的烟丝,口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哟!不愧是我老黄家的血脉,都好这口。”说着外公将烟缸往我鼻子前凑了凑。
“啊~~~”正宗!够纯!兴奋的我一蹦一蹦的想伸手拿。
“糟老头子!你还来劲了!”外婆一把夺过外公的旱烟斗,还不忘拿着烟杆敲了外公的脑袋,惹得周围的大娘子小媳妇一整哄笑。
“老疯癫!在小辈面前也不注意点。”在一旁和大嫂一起推石磨的奶奶看着外婆大大咧咧的驯夫样,不禁老脸微红的斥骂。
“老金头!我过两天去县里忙活,让和平跟我去当个手艺人吧。”外公突然一整脸色,看着石桌旁的爷爷一脸认真。帮忙在院子里端茶倒水的年轻爸爸听到这边的谈话猛的顿住手脚,眼神希冀的看向这边。
“黄宝贵!我跟你说过了!我儿子这辈子只做农民不做匠人!”爷爷突然涨红了脸,“嗖”的站起身,狠狠的将手里的烟蒂甩到了地上,转身向院子外走去。身后的爸爸刚毅略带稚嫩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老封建!老顽固!”外公看着爷爷甩手走人,脸色难看。将我托付给母亲后,牛脾气顶上来,倔着回家吃饭去了。落得满院子的人有些傻眼。
“大伙别理那两个糟老头子!吵了三十年还在闹别捏,如今孙子外孙都有了,还不消停!”外婆从挑来的用红布遮盖的“分三”礼中捧出一大把的花生放到桌子上,一旁玩泥巴的小孩儿看到稀罕的零嘴一窝蜂的跑了过来,围着小桌子直咽口水。
“吃吧!吃吧!图个乐呵!”外婆又抓了两大把的花生给一旁闲唠的老少爷们。大伙儿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架不住外婆盛情邀请,也都乐呵呵的吃起来。
“还是我这个老姐姐本事!”奶奶将磨成粉末的玉米粉装进扁蒲里,看着场中长袖善舞的外婆微微点了点头。
“娘!为什么爹不让建国和平他们学门手艺在身上?”大伯母犹豫了半天问道。我赶紧竖起耳朵想知道为什么。
“书读多了都这样。”奶奶压低嗓门说道。大伯母依然无法理解书读多了跟学手艺有什么关联。我心中恍然:中国自古以来读书人自是高人一等,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也是脑力劳动者治人的社会。
“老姐姐外面就麻烦你帮我张罗。”奶奶托着玉米粉歉意的向外婆招呼。
“一家人说的这些个客套话,我可不爱听!”外婆笑骂着,转身对着一旁魂游的父亲说道,“和平还不进厨房帮忙!”
“啊——,呃!好的!”说完愣愣的向厨房走去。母亲看着父亲失魂落魄,很是心疼的看着他慢慢的消失在厨房门口。二十多岁的人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想象,爷爷这样硬生生的掐断年轻父亲所有的憧憬,难怪他这么失望了。
“婶婶,这个是咱们家院子里的枣儿烘的,可甜了。”颠颠跑过来的小福将手里握住的一枚风干的大红枣放进母亲的手中,期待的看着母亲将红枣一口含住赞叹道,“真甜!”小福笑得眼睛弯弯的眯成了一条缝。
“弟妹!”院门口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喊道。尤建军提溜着一个湿漉漉的小鱼篓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浑身是土,虎头虎脑,流着两行脓鼻涕的小子。看来这就是那个叫大胆的娃了,我眯起眼睛,心中挺乐呵。
“尤大哥!来就来了,你干嘛还带东西!”母亲抱着我迎上前去,语气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长江里出的苗,不值钱!再说这东西可是给我大侄子带的!”说着将鱼篓子拿进了厨房。身后的小鼻涕虫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瞧着我。
“大胆,过来,阿姨这里有好吃的哦~~~”母亲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枣和花生递给鼻涕虫,鼻涕虫搓着一双泥巴手有些羞赧。
“过来啊,到阿姨这来。”母亲放缓语气,小鼻涕虫慢慢的挪了过来。母亲将手里的红枣和花生塞进鼻涕虫的口袋里,不忘挑了一口最大的放进鼻涕虫的嘴里。
“好吃吗?”年轻的母亲轻轻抚摸着鼻涕虫的脑袋,神情有刹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