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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女人的疑问在房内响起,“每天这个时候,你都要去梧桐树下练剑,一练就是六个时辰!”
“唉!”张四海叹了口气,“梧桐树的叶子变得越来越红了,而且……它也不再芳香,像是有一股血腥的气味!”
“血腥气味?”女人似乎吸了吸鼻翼,“没有啊?我怎么没有闻到?”
“现在还很淡,等它的味道变得重了,你就可以闻到了!”张四海在为即将显现的鲜血圆着谎。
“我不愿意闻到血腥的味道!”女人似乎很不高兴。
“我知道!”张四海的声音很温柔,“所以我要出去一趟,找一个比这里更美的地方。等我找到了,我就会回来接你!”
“好啊!快去!快去!最好在我没有闻到血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搬家了。”女人在催促着他。
“或许……我这次出去或许会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张四海的声音之中带有一丝忧郁。
“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女人的声音甜甜的,“不管你出去多久,我会一直等你。但也不要太久,再过几十年,我恐怕就要老死了!”
“放心,不会那么久!”张四海的回答令人心酸。
“还有!”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你在外面不能有别的女人。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那你休想再吃我煮的饭。”
“宝贝!有了你我已经足够了,天底下其他的女人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张四海再次来到梧桐树下的时候,他的眼睛变得明亮而又清澈,但却没有了摄人的精光。
“你可以出手了!”他显得有些激动,“我非常想见识一下你的剑法,但你只有一剑的机会,如果你不能杀死我,我的剑就会刺入你的胸膛。”
第九十二章:苍天可鉴
这是一位真正的剑法大家,他所关心的不是生死,而是陆槐这一剑有何玄妙。
陆槐手掌下压,平放在胸前,一柄精致的小剑悬在掌下,在一团凝结的白气中时隐时现。
“飞剑?”张四海的眼中没有惊恐,而是露出惊喜的目光,缓缓拔剑,道:“让我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飞剑究竟有多么犀利?”
陆槐有些犹豫,犹豫是杀手的大忌,因为那是对手发动突袭的绝佳机会。
杀手在杀人的时候绝对不能犹豫,所以杀手才会冷血,才会无情。
陆槐的确不配做一名杀手,因为他的心太软,仅仅因为张四海同房里的女人说了那些话,喝了一顿汤,他的必杀之念已经开始动摇。
“出剑吧!”张四海虽然没有趁机发动突袭,但却冷声警告道:“如果你再次犹豫,我的剑的就会刺出,只要我的剑刺出,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陆槐翻掌甩臂,剑已射出。
张四海的瞳孔骤然放大,精致的小剑刚刚脱离陆槐的手掌,一柄接近一丈长的巨大冰雪白玉宝剑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剑随即挥出,而在他出剑的时候,整个人却是微微一颤。
一颤之间,张四海的额头上已经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血花。
“铮……”精致的小剑竟然被他击中,断裂成两段,摔落在地。
张四海可以准确的击中小剑,可他却无法抵御小剑所携带的剑气。就在他击中小剑的同时,他也直挺挺的摔倒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天涯,如果不是你逼我出剑,我可能不会杀你!”陆槐走上前去,拾起两截断剑,默默的看着那间房子。
房内再也没有传出声音,女人像是已经离去。
陆槐压制住见见这个女人的强烈欲望,对着张四海的尸体躬身施礼,掉头便去。
自从离开,他再也没有回头看张四海的尸体,也没有去看那间房子,但他似乎听到女人在房内怯怯的自语,“小章?我闻到了血腥的气味,我有些怕,你应该快些回来……”
掌柜手里玩耍着一块碎银子,一两重的小银锭,抛起来,接在手中,再又抛起。
陆槐伸手取接,掌柜却抢先把它握在了手中,而且还白了他一眼。
陆槐的脸上泛起苦笑,叹道:“我杀了素有君临四海之称的堂堂天子剑,酬劳只有一两银子。可即便是这一两银子你也要拿了去,你的心是不是太贪了?”
掌柜小心翼翼的收好银锭,哼了一声,道:“天子剑为什么有负天涯,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若是你,就连那个女人也一并杀了。如果你真那么做,我一定会把这一两银子交到你的手上!”
陆槐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哪怕你给我十万两银子我也不会杀她!”
“因为她是女人?因为她不懂武功?因为你不屑向她出剑,不屑杀女人,是不是?”掌柜不是在挖苦,而是在怒声斥骂。
“都不是!”陆槐一脸正色,认真的道:“我只是不想杀她!”
“去你MD不想!”掌柜从来没有如此粗鲁过,也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的手指几乎点在了陆槐的鼻子上,叫骂道:“你TM不是一个杀手,不配天涯几次救下你的性命,更不配‘朋友’两个字!”
“落日,你给我滚出来!”屋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喊声。
声音应该来自十丈开外。
掌柜在房子方圆十丈的距离都设下了消息埋伏,既然他停在安全距离喊话,说明他也是同道中人。
掌柜怔怔的眨眨眼,忽然一笑,对着陆槐踢了一脚,道:“我的朋友来了,一起去见见吧!”
“朋友?天涯?”
陆槐急忙跟着掌柜出了房来。
巨大的金刀挎在腰间,魁梧彪悍的天涯瞪着眼睛看向来到身前的掌柜和陆槐,落雷一般的声音随之炸响,“谁杀了章秀,是不是你们做的?”
陆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最恨天子剑张四海的应该是剑指苍天,也就是眼前的天涯,可他时下的模样怎么看也看不出高兴的意思。
掌柜翻着一双狼眼,怔怔的点点头,道:“不错,是我们做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眉心一剑,血流一线!”天涯的眼睛瞪向陆槐,“那不正是你们陆家家传的钻心剑法吗?”
“……”陆槐无语。
掌柜皱起眉头,道:“看起来你好像不太高兴?其实我也想过让你自己动手,可你未必杀得了他。再者我们接的是翠玉赌坊的生意,翠玉赌坊与你们万杀堂乃是同行,我们也要有所避讳。”
天涯挑着眼皮看去,道:“雇主出了多少银子?你们得到多少?”
掌柜脸上露出苦笑,回道:“雇主给了东家十五万两,附带章秀的消息,我们……我们只得到了纹银一两!”
“一两?”天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们为了一两银子就把堂堂的天子剑除掉了!”
“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掌柜有些无奈。
“朋友?”天涯哼了一声,道:“你我都是杀手,杀手没有朋友!”
掌柜叹声道:“我也不想在同行的杀手之中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可我们做杀手之前已经是朋友了,这是事实,没有办法改变!”
“走吧!”天涯陪同掌柜叹息一声,似已认下他的说法,道:“我们去看看那个女人!”
“该不会要把那个女人也杀了吧?”
陆槐的心有些冷,如果天涯当真要向那个女人下手,他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好啊!”掌柜露出了笑脸,道:“刚刚我还在骂他,如果是我,一定不留活口。”
“如果你杀了她,我也就不必来了!”天涯已经行在路上。
梧桐、红叶、似被干涸的血渍浸透的梧桐树!
张四海的尸体已经不见,树下站着十八位手握金刀大汉。
十八把金刀!
天涯本是十八金刀之一,可现在万杀堂的金刀却变成了十九把,看来天涯已经成为了领队之人。
一行三人来到,天涯径直发问:“人呢?”
一把金刀回道:“还在房里。”
天涯看了看掌柜和陆槐,道:“跟我进去!”大步跨出。
不管天涯接下来将要做什么,陆槐总算可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房子里究竟住着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妩媚、温柔、清纯、活泼……不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起码应该是一位美女,否则也不会使得天子剑为之疯狂,身败名裂。
“谁?”当房门开启的时候,女人怯怯的发声询问,询问声中带有恐惧。
陆槐的眼睛瞪得差不多有鸡蛋般大小,因为他所看到一张扭曲的脸。或许上天打算把这张脸制作得精美绝伦,可惜他一不留神却毁掉了这张精妙绝伦的作品,所以这张脸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女人翻着白眼仁,双手胡乱抓摸着。
陆槐的嘴又惊讶的张开,差不多可以吞下整只鸡蛋,因为他发现这个被上天毁掉了容貌的女人竟然还是个瞎子。
“你们是来找小章的吗?”女人一瘸一拐的迎上前来,“他不在家,他已经出门好多天了。”
“我的天!”陆槐完全不能再用惊讶来形容自己,因为这个女人的一条小腿已经严重萎缩,哪怕说她是个瘸子也可以算得上是赞美之词了。
掌柜脸上的表情只能有四个字来形容——呆若木鸡。
女人一瘸一拐的走上,天涯伸出大手,让她胡乱抓摸的两只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两个手指,道:“彤彤?!”
“哥?”女人扭曲的脸上浮现出欢喜之色,“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掌柜的脸色很难看,鬓角和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陆槐觉得背脊发凉,心底发冷。
“彤彤!”天涯扶着她转身走向屋内,问:“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好!”彤彤摸到了桌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哥,你坐。请你的朋友也坐。”
陆槐和掌柜哪里敢坐,怔怔的站在一旁。
天涯屈身坐在了她的对面,用粗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秀发,脸上露出了父亲般的慈爱,道:“小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他不敢欺负我,可我总是欺负他。”彤彤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道:“他怕我怕的要命,也疼我疼的要命。”
天涯叹息一声,道:“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没要个娃娃?”
彤彤的脸刷的变白,垂着头道:“他总说他不行,还让我煎药给他吃。可我知道他是在骗我,因为我偷偷看过大夫,大夫说我……说我不能生养。”
“没有孩子也好!”天涯微笑着道:“少了一份牵挂!”
“哥!有件事……”彤彤的脸上带着慌张,道:“小章说外面的梧桐树有一股血腥的气味,可我没有闻到。但他说要另找一个住处,刚刚出去没多久,我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而这几天那股血腥味却又不见了,你说怪不怪?”
天涯的嘴唇微微发抖,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彤彤道:“我怕他在骗我,偷偷跑到梧桐树下同什么人比剑,结果被人杀了!”
天涯叹声问道:“为什么不是他杀了别人?”
“不会!”彤彤非常肯定的摇着头,道:“如果是他杀了人,那他绝对不会让我闻到血腥,因为他知道我讨厌那种味道。”
天涯眯着眼睛问:“那如果……如果他被别人杀了呢?”
彤彤的脸色反而镇定下来,道:“江湖不就是杀来杀去的,你可以杀别人,别人当然也可以来杀你。当年大地和山河找到小章一起对付你,小章反而为了我倒向了你,你们两个反倒把他们杀了。结义的兄弟都可以杀来杀去,别人杀他难道还是怪事不成?”
天涯呼出了一口气,道:“我还真怕你想不开,你想的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