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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冰霜初融,雪下展露出第一抹微弱的绿时,那个非原装的林谕已在这个奇异的世界呆了大半年。
分类的工作亦颇有成效。大部分的书籍已经搬入书库。林谕跟掌管书库的文吏也慢慢变得熟络。他为文吏献上书目编排索引的一些建议,得到了热烈的反响。
在此项工程即将收尾之际,林谕开始关注书籍的翻译工作。
雅言是中土王室贵族使用的语言,在另外四国的王室贵族中也通用。但各国的民间却有各自的语言,各成系统,相去甚远。
如哲学宗教类的书籍也就罢了,如工农医典里的内容则是需要民间艺人去具体实施的。这类书籍不经翻译难以推广。
事实上,一年前玄冥便以责成掌管邻近部族事务的官员象胥来负责这项工作。尽管象部里几位具体负责翻译的官员日夜赶工,译书的速度似乎总是赶不上国家对这些技术渴求的程度。翻译活动由个人承担,且没有计划,又加上几位象胥水平参差,速度压力大,翻译时难免诸多错漏,效果并不理想。
一直很清闲的林谕跟管书的文吏关系不错,而这个文吏又跟象胥颇有私交。因而作为两方未曾见面的媒介,他将林谕针对这种现状的一个解决方案传递给了象部首领。
很快象部首领上书玄冥,要求成立译场。
译场由主译带领众人,共同完成。这种方式分工精细、职责任务明确,从不同层面上保证了文字的纯正与流畅,从而保证了译本的准确性及表达的地道性。
林谕不敢居功,千叮万嘱让文吏转告象胥领头人不可提及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只教领头人将功劳尽情占去。文吏称赞林谕高风亮节,就连一直跟随林谕身旁的箕伯也在心里大为赞叹,对林谕从此另眼相看。
这样的赞誉,林谕自以为是担不起的。这样的做法语气说是出自高尚的品德,不如说是想明哲保身。且不谈他没有这样的智慧,不过借用了中国前人的智慧,便是真有这样的智慧,身处不明之地,为人更应低调。他没有金子要发光的野心,情愿韬光养晦,只求默默生存下去。在他所熟知的世界里,跳得最欢的人从来只昙花一现。古人曾有一言:“无实而享大名者必有奇祸。”林谕是把它奉为至理名言的。
、春寒
三月,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虽然依旧春寒料峭,但处处勃发生机。
林谕立在院子里的回廊下,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尽管如此,他那冻得发红的鼻子,还有瑟瑟发抖的嘴唇却似乎还在说着衣服尚不够厚。
箕伯刚踏入庭院,便看见了这么一个模样可怜的林谕。
“夫人!”他喊道。没注意到,自己平时不会隔那么远喊自己的上级,也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里带着不应当出现的情绪。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站得太久,林谕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看着箕伯,脸上绽开一个像小孩一样单纯的笑容,他朝院子西南角努了努嘴,说:“看!”
箕伯循着方向看去。假山后一株年代久远的古树,枝头冒出了点点嫩绿的新芽。
林谕把眼睛笑得弯成了两轮好看的新月,他说:“春天终于来了。”
不知为何,箕伯被那笑容闪了一下神。他快步走到他身边,下意识地捂着林谕的手,责怪到:“在屋里看就是,跑出来干嘛?”
林谕吐了吐舌头,没有反驳。
或许如果有第三者在场的话,他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对感情甚笃的爱侣,而不是一对不合体统的主仆。奇怪的是这两人却愣是没有察觉这种僭越。
也许是寒冷的冬天让这两个常常一起取暖的人习惯了彼此的亲近吧。
进了屋,箕伯在热婆子里灌入热水,在外面又用棉布裹了一层,才放到林谕手中。
林谕长长嘘了口气。
箕伯问:“怎么又不痛快?”
“前几天,外面那株古树还是光秃秃的枝丫呢。今天却生出嫩芽来了。”
箕伯不说话,挑眼看着他,似乎在说,‘这也要令你不快?’
林谕接着说:“墙角也冒出了小草。”叹了一口气,又说:“连小树小草都日有所长,我却在这里虚掷光阴,简直可恶至极。”
“书库的事情忙完了?”
林谕不无遗憾地叹道“是呀。”
原来是闷着了。
以前老觉得事情多得做不完。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书,考不完的试,写不完的论文,各种人情往来。事情一件接一件,催命一样的凶狠。那时候
只想给自己放几个月大假,哪曾得自己居然是闲不住的贱骨头。
又叹一声。
箕伯有些哭笑不得。
小青在门外便听见了林谕这番奇怪的论调,当时就像臊他几句,但想着箕伯一定也在屋内,就一直憋着,直到箕伯走开时才轻声骂道:“您是没事找事。您要像我一样一天忙个没完,就不会在这里闲的发愁了。”
林谕听见小青的话讪讪地笑了几声。
“夫人要是闲着,那还不好办?红梅苑里那位,每年开春都要去踏青呢。就您又嫌无聊,又爱闷着院里。”
林谕一听,心里就有些活动了。自己来此已有些时日,倒是还没见过这边的风土人情。
“宫里的人都能随意出去吗?”
“您跟玄冥殿下说一句,他还能不允吗?”说着还想再怂恿几句呢,却看见箕伯进来,便赶紧闭了嘴。那样子啊,也就和看见了老鼠的猫差不多。
其实之前林谕也问过小青,为什么那么害怕箕伯。
小青说:“您知道箕伯大人之前是在替玄冥殿下做什么事吗?”
林谕摇了摇头。
小青几度张嘴,像是不知该讲不该讲。后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冷战,说:“反正我可不敢惹他不快。”
说完便死活不肯再讲了。
就为这事,林谕琢磨了很久。什么事那么可怕?杀人?放火?
他总觉得很难将箕伯跟残忍的事联系起来。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但其实待人极好。
他也问过箕伯以前跟着玄冥都做的些什么?箕伯只说打杂跑腿,一笔带过。
说回小青提到的红梅苑。红梅苑里住的是阿香夫人,原先是白国皇帝蓐收的爱妃。但在几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墨国大败白国,墨军甚至攻入了白国军营,差点生擒蓐收。蓐收狼狈地逃脱,却落下了阿香夫人。玄冥惊诧于阿香的美貌,将她掳回藏在深宫,夜夜宠幸,恩宠不断,大有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态势。他为阿香修建三层楼高的塔楼,这在墨国算是很高的建筑了。因为塔楼呈红色,大家都习惯把它称为红楼,它正经的名字反而很少被用了。
将红楼包围的院落则被称为红梅苑,一来是因为院里种了许多红梅;二来是为了称颂阿香的美貌堪比红梅。
林谕
心想,自己怎么能跟红梅苑里的阿香夫人相比。
玄冥倒是也经常来看林谕,但只斋聊天,待的时间也不长。而且最近这个月,玄冥有些不对劲。照例的客气亲切,甚至变得更加客气了,有时候说的话也不大听得懂。林谕总觉得,玄冥对他,好像隐隐有股怨气?但,也有可能只是他多心,他说不准。
林谕正思绪翻腾呢,箕伯突然说道:“最近国内不是很安定,夫人若想外出,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
“怎么回事?”
“听说最近这个月,国内多处出现流寇。”
流寇?怪不得玄冥这个月心情不好。
其实林谕也没有多想出游,所以本来打算这事到此为止了。可笑的是,这事就像是跟他卯上了一样,阴魂不散。可不是吗,到了下午原先从不出现的教化部来了个很面生的官员。这个不奇怪,奇怪的是向来只报喜不报忧的官员突然抱怨起工作的开展来,还诚邀他外出检查指导工作。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位官员离开之后,林谕咨询箕伯的意见。箕伯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难得没有直接否决,只说,“这个时候出门,怕玄冥殿下会不大高兴。”
林谕试探问道“那便不去了吧?”
箕伯似乎十分为难。良久,像是对什么妥协了般,他憋着个便秘脸说:“别出城门。”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出宫,但得待在城里,别出城。
林谕盯着他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饭的时候,林谕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会跟着我去吧?”
虽然这句话没头没尾的,箕伯还是知道他问什么。他说,“这是自然。”
到了晚上,箕伯给林谕放下了床帘,熄了烛火,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林谕突然喊了他一声。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林谕却又不说话了。等了很久,带着几分犹豫和小心翼翼的声音才自帘帐那头响起。
他只说了一句话:“箕伯,你不会害我的,是吗?”
好像是一个问句,又好像不是。
隔着一张薄薄的帘帐,黑暗中,两人谁也看不见谁,谁也猜不透谁的心思。平时明明看起来那么亲近,这一刻却才猛然发现,原来彼此竟陌生至此
。
沉默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虽然林谕觉得隔了很久,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箕伯还是那冰冷生硬的声音,他说:“不会。”
然后,不等林谕有任何吩咐,径直把门合上,然后离开了。
、调研
第二天出宫门的时候,天已大亮。
一同出行的除了箕伯和那名来诉苦的官员之外,便只有两三个平日常见的侍卫。
受电视的影响,林谕一直以为皇帝出宫只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光明正大地出宫。成百上千的侍从官吏,前呼后拥,声势浩荡;另一种是微服私访。带着太监,文士,武功高强的人三两个,一路插诨打科。自以为很低调,无奈霸气侧漏,谁都看得出他们来头不简单等等。
虽然林谕不是皇帝,但觉得应该也不会差太远。看今天这阵仗,莫非算微服私访?算私访吗?
车子很窄很小,只坐得下他一个人。其他人都骑着马围在马车周围。
车轮碾过并不整齐的石头路,发出疙瘩疙瘩的声音。颠簸的车厢中,林谕紧紧抓住能抓住的固定的东西。脑子里却一刻也停不下来。
林谕拉开窗边的厚布帘子,箕伯骑着马,不远不近地保持在他车身的左前方。
马上这人身姿挺拔,孔武有力,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自信让他有种藐视天下的倨傲感。
林谕发现自己有些移不开眼睛,就那样呆呆地不知看了多久。
事实上,林谕一掀开布帘,箕伯就已经察觉了。不仅察觉了,还很不爽。
墨国人也算是马背上的民族了。他们世代擅长养马骑马,小孩三岁上马,六岁骑马牧马牛羊。在一个人人都擅长骑马的国家里,相比起载人,运货才是更为常见的形式。尤其对于那些居住在郊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之家而言,运货马车是必不可少的。但运货的马车常常只是驾简陋的敞篷车,像这种有车厢的十分罕见。
于是当马车驶过街区时,原先忙碌着的人们纷纷停下各自手上的活,好奇地打望着,主要是他们几乎没有看见过有车厢的马车。而当他们看见帘子后面居然露出一个罕见的美丽的面孔时,他们都忍不住念了一声他们神祗的名字。
他们中很多人想起曾经听说过的那些故事。
墨国盛产马牛羊,每年会有些生意人载着毛皮,翻过连绵的群山,越过广袤的沙漠,到南边去换回各种南方精美的玩意。这些生意人就像大多见识渊博的人一样,喜欢在三杯黄汤下肚之后讲着各地的见闻。那些惊险奇异的经历,新鲜的见闻,让许多听故事的人惊奇不已。
在生意人的故事中,总有那么几个是关于女
人的,那些像绸缎一样柔嫩的女人。
他们的故事总是那样开头的:“那些婆娘真是美啊!该怎么形容呢?那脸蛋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