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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说,你结过婚怎么还这么年轻。其实,雷振并不显得年轻,常年在外打工干苦力活儿人怎么能年轻。
雷振笑笑,只说,我快二十五了。
二十五岁的年纪在乡下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杨简穿得十分简单却干净,他白皙的皮肤与雷振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孩儿对杨简微笑,说,这是你朋友吧?不怎么像农村人。杨简这才从不着边际的臆想中回过神来。他一直盯着雷振的眼睛,急切地想知道雷振的真实想法。
要说,雷振为了家里选择结婚,杨简根本没有阻拦的资格。
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亲情面前失了分量。雷振是家里的独苗,也是孝子。你要是阻拦人家做孝子,简直是犯了天怒人怨的大罪。
雷振很痛苦,痛苦得想死。他从工地上回来雷振妈就直接和他说人都约好了,年初见面。当他忐忑不安坐下“相亲”时,杨简进来。他知道避杨简不开,但没想到三个人坐在一起他只能无奈什么话也说不了。
他不能说姑娘我看不上你,他也不能对杨简说简子你不用担心这不是我的本意,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因为两鬓斑白的母亲,他无法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和杨简厮守。
岁月见证人成长,也迫使人成长。
尤其当大家都不再年轻,生活中的被选择项也在慢慢减少。
很快杨简也要面对这样的难题。他可以挣扎着不结婚,因为只剩下一个后爹。而雷振不同,他的牵挂与羁绊要多得多。
女孩儿离开之后,雷振妈问,儿子,相中没?
这也是杨简想要知道的。
雷振本以为杨简会离开,没想到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雷振妈进屋。
杨简起身,微笑看着雷振,
你相中没?眼含笑意的杨简也在问他,不过不是语言,而是眼神。
雷振说,我不知道
杨简离开走上田间小路,险些掉进冰冷的水田里。刚下的一场雪还没有融化干净,天冷得厉害。杨简吸了吸鼻子,不让鼻涕掉下来。而这之前,眼泪早就不受控制弄湿了整张脸。
他输了,从雷振说“我不知道”时他就断定他赢不了。所以他赶紧离开不让雷振和雷振妈看见他流泪的样子。
他无法解释流泪的原因,也不忍心让雷振难堪。
一个男人,怎么能光明正大踢开雷振身边的女人?
可是,放弃谈何容易?
雷振慌了,看到杨简不发一言保持着微笑离开他慌了。他知道杨简的性格,决然不会歇斯底里,他优雅,像个绅士。假如对于感情他仍能像个绅士,那么毫无疑问,他会放弃雷振。
雷振跟者杨简,看见他在抬手擦泪。这种干燥冰冷的天,眼泪能腐蚀人的皮肤。他心痛,想在这苍茫的凄凉的地方把杨简抱进怀里,给他温暖,为他拭泪。
简子。雷振终于叫出声。
杨简听到雷振的声音,没有回头还加快了脚步。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雷振,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像眼泪定时报道,心痛定时来临已经成了习惯。
雷振小跑着赶上杨简,说,简子,简子,你听我说。
杨简面无表情:好,你说,我听。
假如我结婚,但我爱的还是你。
恩,我知道了。雷振,你结婚吧,只是结婚那天再也不要叫我当你的伴郎。你想爱我就爱吧,但我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一分一秒都不会。
雷振疯了,他听杨简说这样的话真的要疯了。他想抽自己一个巴掌,他伤害了杨简,每个字都把他伤得那么重。他知道,杨简选择放弃这份感情了。他六神无主,以后的生活里没有杨简该怎么活下去!
为什么上天折磨他们不够,还要相互折磨。
雷振,我回家了,祝你幸福。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雷振紧紧抱住杨简,趁眼泪流出来前吻上了杨简。
这个吻是抗争,是挽留,是忏悔。
简子,你原谅我,我真的爱你。
冬天快结束了,杨简却看不到春天。
他曾经也那么“大义凛然”说要和雷振一辈子在一起。而现在,在现实面前,他抛弃掉他的诺言,离开雷振。
过自己的生活,即便以后不会有雷振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雷振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当这部分脱离时,他会痛得失去知觉,并且要花上很多的时间来让自己康复。
康复不了,他会成为残疾,但并不是不能活下去。
水田上的最后一次亲吻,也许是十分有意义的。因为,他们从来不曾在那么空旷的地方,在有人看见的地方亲吻。
也许有人看见他们也只是以为那融为一体的两个人是一对男女。
这样想着不禁有些悲哀。
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爱得辛苦,结局仍然凄苦。
第 31 章
杨简和雷振分手了。
那时候极少数农村家庭装上了电话,雷振家就是其中一户。
在不流行打电话的年代,杨简和雷振之间所有的联系竟然会是电话。而且有时候它并不十分有用。雷振记住杨简公司的号码,见不到杨简他只能一遍遍拨打电话,他多么希望电话那头传过来得声音是杨简的。
可是,杨简拒绝听电话,有几次是误接才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待发现是雷振他立马挂断。
他半年没有回家,只是寄了点钱给老爹。他怕看见雷振,他强迫自己一定要忘了他。
煎熬。这磨人的煎熬终于逼疯了雷振。
他拒绝了女孩儿,他对他妈妈说,我不结婚,一辈子都不结婚。
雷震妈一个巴掌扇过去,眼泪断了线从略显苍老的脸上掉下来。其实她才四十多岁,并不老。
他跑到杨简的公司,有人告诉他, 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他等在公司大门口,看见下班的杨简,于是欢喜着走上前,杨简却像避瘟神似的避开他或者装作不认识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离开。
他的眼睛里没有雷振。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一九九六年夏天。
杨简爸说家里的谷子给雨水冲走了,菜土被淹没,鱼塘的水溢出来流进田里。
杨简回来时暴雨没有停下,他几乎找不到通往自己家的小路了。他家的周围一片汪洋大海看不到尽头。
三天三夜的大雨,倾盆而下。丝毫不见停歇的迹象。
杨简的土胚房浸在水中,摇摇欲坠。他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听着雨声,毫无睡意。
如果这雨继续下,他的房子肯定没了。
晚上电闪雷鸣,暴雨还有加剧的趋势。杨简爸惊呼,简子,快走,大水漫过来了。
百年难得一见的特大洪水来势汹汹。它冲垮了堤坝,淹没了所有的低地。
湖边的柳树只能看见树梢的几支在暴雨的冲刷下垂头丧气。如果湖和水田连成一片,那么,这偌大的村庄只能消失。
雨不停。
杨简赶紧抓住爸爸离开房子,往高处跑。
如何跑得动,水已经到膝盖了。水势还在疯长。
简子,简子。是雷振的声音。杨简以为出现了幻听,却没想到雷振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奋力移向杨简,他没空再解释,抱住杨简的腰一步步把他拖到高地。
雷振,我爸!
杨简给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他竟然任由雷振和自己先离开,而忽略了行动不便的老爹。
雷振折回去,说,简子,你要好好的,我去找你爸爸。
焦急的漫长等待中,杨简只能隐约看见洪水中的两个黑点。每移动一步,杨简的心就咯噔一下。他知道有了雷振,一切都不再可怕,就算洪水如猛兽,他仍能从猛兽口中逃生。
雷振,你也要好好的。
度秒如年的这个夜晚,杨简看见雷振托着父亲的腰走近他,直到他看清了雷振脸的轮廓。
仍是熟悉到不行的模样,半年后他真真切切看着这张脸,不禁鼻头发酸。
原来,说要分开,说要忘记,真的做不到。
假如雷振消失在洪水中,那么杨简一定再次回到激流中去找他,跟随着他的脚步,掉进地狱也不会怕。
再一次握紧雷振的手,杨简觉得雷振的手冰冷。他全身湿透,瑟瑟发抖。雨水从头上浇下来,几缕头发覆在额前。
父亲奄奄一息,瘫坐在地上,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杨简正准备开口,雷振却说:简子,原谅我。他握住杨简的手没有松开,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的手在自己的手中,又怎么舍得放开。
原谅我,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杨简低头,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忽然变得害怕承诺,脆弱如他,知道那些期许伤人远比抚慰人要来得容易。
但是半年之后,看到站在眼前的雷振,他仍是害怕失去。这种害怕到了一种临界点,超过这个点他会选择自杀。
当接到雷振的电话,当看见雷振出现在公司时,他究竟是怎样铁石心肠逼迫自己不去理他! 可是,看到他在洪水中的影子,杨简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
杨简说,雷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雷振抱紧在冷风中浑身颤抖的杨简,说,我受不了你把我当陌生人,你的漠视几乎让我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还能在这世上活多久!
一场洪水,冲走了杨简的所有,除了雷振。
雷振重新回来。是不是上天不忍心赶尽杀绝,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
雷振的家因为地势高,没有受到洪水过多的破坏,他把杨简爸接到家里,说,把这儿当自己家。
雷振回到城里,开始考虑买房子的事儿。这个房子是他的梦想,也是他和杨简的家。雷振这些年事业渐渐做大,两年前当了小包工头,现在的积蓄可以在城里买房子了。
他们看中了并不繁华地段的房子,在七楼。那天雷振跑到杨简公司宿舍去告诉他过几天就可以搬进新房时,杨简开心的像个孩子,搂住雷振使劲儿亲。他说,这房子我要出一半的钱。
我的不就是你的么,还用这么计较?最主要的是,你是我的。
早就不是个孩子,为什么还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但不能否认的是,这就是幸福。
雷振把杨简带进怀里的时候,杨简还在傻乐。
好久没有亲热了吧?雷振的脸皮越来越厚,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在外和人打交道多了,以前的羞赧不见了踪影。
雷振,大白天的,有人进来怎么办?
除非你不愿意和我亲热,其他的都是借口。
珍惜每一次亲吻,因为它弥足珍贵,亲吻的双方只能是对方,是任何别人都不能。
雷振贪恋杨简的味道,着了迷。他的手在杨简身上游走,他要杨简咬他的肩膀,他说简子这样能留下你的痕迹,我也想你的身上有我的印记,可是我舍不得你疼。
杨简再一次在亲吻中哭泣。他又怎么舍得咬,用伤痕来证明深爱么?有这样的必要么?
他们仍旧以为明天是世界末日,这种感觉没有一刻远离过这两颗脆弱的心。
雷振侧过身子,握紧杨简的手。说,简子,我要挣更多钱,给你最好的生活,给家人最好的生活,不能为他们添个孙子,不知道是不是遗憾。
杨简让雷振将手放在自己腰间,他搂住雷振的肩膀,亲吻他黝黑的脸。他狠下心说,人生本来就会有很多遗憾,对不起,爱上你就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