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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怎么了?叫我上来什么事?”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汪濯沸的语调里显然有着隐然的怒火。
汪彤儿似乎被吓到了,忙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不明白啊哥哥。”
汪濯沸看看她:“中午你去过厨房?”
汪彤儿点点头,无辜地说:“是啊。”
“你动过那份牛肉?”汪濯沸问。
汪彤儿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天!哥哥,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汪濯沸看着她,不吭声。
汪彤儿委屈道:“我是动过那份牛肉,可也只是看看而已。厨房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偏偏怀疑我呢?”
汪濯沸冷冷道:“厨房的确每天很多人进出,那都不稀奇,稀奇的就是你进厨房。彤儿,你从小就不喜欢进厨房,说油烟味大。特别是你六岁那年在厨房打翻一碟辣油,浇得你眼睛疼了一整天,还弄脏了你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之后,你就再也没接近过厨房……你长大之后,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前几天,你刚从北京回来。还有一次,就是今天。”
汪彤儿咬着唇,闷闷道:“我……我是觉得,我年龄也差不多了……应该学学……怎么做饭……”
“可你上次去厨房,好像不是学做东西,而是去倒东西的。”
“那……”
汪濯沸摆了摆手:“行了,那件事情过去了,就不用解释了。你对小瞬说有苍蝇,就当是有苍蝇吧。只是现在的天气,你说有老鼠也许还靠谱一点,也只有小瞬会信你。”
汪彤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因为那锅汤,记我的仇?”
汪濯沸摇头:“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会因为一锅汤跟你计较?可是这次,你真的过分了。要是高家的人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就是谋杀。”
汪彤儿急了:“我没有!为什么你要认定是我做的?”
汪濯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说词,又似乎在调整情绪。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上次,警察局的甘棠出事,是你报的警。”
“是啊,你不是早就问过了吗?我是怕……”
“打的110?”汪濯沸打断她。
汪彤儿愣住了,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是吗?”汪濯沸追问。
“是、是啊……”
汪濯沸叹了一声:“你还在撒谎。”
汪彤儿想说什么,被他挥手阻止了。
“我查过,那天的110中心的确接到过关于甘棠行踪的报警电话,但那个电话,是个男人打的。”
“我……我自己不敢打,找人帮的……”
“找谁?”
汪彤儿秀眉紧蹙,抿着嘴不说话。
“所以我找人查了一下你的手机通话记录。”汪濯沸说。
“你这是侵犯隐私!”汪彤儿抗议。
汪濯沸瞥了她一眼,接着道:“那天上午,你的手机只往外打过一个电话……”
汪彤儿咬着牙,眼里泪花乱转。
“那是个公用电话,”汪濯沸盯牢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就是之前方槐用来和小瞬联系的那个。全安平的公用电话有千千万万个,你不会想说,就有这么凑巧吧?”
汪彤儿的眼里,泪水已经掉了出来。
心虚的人的表现总是千篇一律,比如这一天的端木瞬。
在外面游游荡荡混了一整晚,不敢回家。好不容易等到夜黑风高,才蹑手蹑脚地摸进家门,直奔自己房间。打算蒙起棉被把自己丢到梦里,留白天那些稀里糊涂的大事小事在梦境外面,遍寻他不着。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这么做。
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端木瞬终于舒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灯,忽然觉得不对劲——房里的气压不同往常,一抬头,愕然看到他的书桌前坐着一个黑压压的人影。
“哇——!”端木瞬大叫一声。
黑暗里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有人说:“是我。”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汪濯沸。
汪濯沸转动了一下身体,外面的月光落进来,撒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他的脸色很难看。
“阿濯,原来是你,吓、吓我一跳,你、你什么……”端木瞬有点语无伦次。
“你终于回来了。”汪濯沸声音又低又冷,几乎和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端木瞬心里有愧,不敢看他,竭力贴着墙,努力让自己的存在变到最小。恨不得此刻自己可以变身为一只蚂蚁,或者是蟑螂什么的,沿墙根这么“哧溜”一下就可以逃个无影无踪。
当然,他不可能变成蚂蚁或者蟑螂,这就意味着,他想要逃离汪濯沸视线的奢望,完全是一筐泡影。
“你去哪儿了?”汪濯沸站起来,朝他走了一步。
端木瞬想退,可悲哀地发现自己身后就是墙,根本无路可退。
“我……我去……去了……”端木瞬忽然觉得,能像费仁那样,从小练就一番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尽管平时非常讨打,但到了某些关键时刻还是非常管用的。至少不用像此刻的自己,又不敢说真话,又不会撒谎,手足无措得像只倒霉的猴子。
大概是看出端木瞬举止间的恐惧和退缩,汪濯沸不再往前,而是在他一米之外的地方站定,黑丢丢地望定他。
端木瞬觉得汪濯沸的眼神和以往很不一样,全没了平时的温柔和包容,好像一匹随时会扑过来的豹子,吓得他手脚都没地方放。
“我、我和彤儿出去了。”端木瞬急中生智地说——这句话不算撒谎,他的确是跟汪彤儿一起出去的——但也没把事情说全就是了。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觉悟,汪濯沸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可是知道归知道,要他直接承认,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这个程度。
没想到,汪濯沸听到这句话,非但没释怀,反而像是更加生气了。
“和彤儿去哪儿?”他沉着脸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端木瞬快哭出来了。
“去……去了……”
汪濯沸好像有点心软。
“去了洋潮港的仓库?”他叹了一口气,问道。
“嗯……”端木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闷闷地回答,人缩得简直快嵌到墙壁里去了。
夜很深,寒冬的烈风在贴近地面的地方呼啸着森森徘徊。月亮却很亮,高高悬在黛色的天际,没有云,也没有星星。连云和星星都好像躲起来了。
端木瞬却躲不起来。
汪濯沸看着眼前的人,他喜欢的人。清丽的脸庞上,是一目了然的愧疚之情,愧疚之外带着几分瑟缩,以及被吓到的惊恐。
他本是生气的,非常非常生气,他这一生中,几乎从来都没有这样生气过。
下午听说端木瞬和汪彤儿合伙放走了高局长之后,他的勃然大怒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成利和居群都吓傻了眼。可在他发完火,成利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派人去追的时候,他的情绪又突然被无奈所占据。他抬头看了看同样备受打击的居群,疲惫地说算了,由得他们去吧。可心里不愿死心,晚饭也没吃,坐在端木瞬的房间里,等了他一个晚上。
本是越等越上火的,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端木瞬却一点也没有像是要回来的样子。他很生气,越气越绝望。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端木瞬对他说的“喜欢”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这样不相信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他控制不住地想。
汪濯沸不是没有遭遇过背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年到头,励丰也总会出一两个害群之马。父亲汪玉蘅早年被一个叛徒害得差点丢了性命,因此对叛徒的惩罚极为严厉。其实,到了汪濯沸这一代,早就没那么严格了。
汪濯沸知道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因,包括背叛。他愿意花时间去了解隐藏在表象背后的原委,并想办法为其解决,这就是他和父亲最大的不同。也正是有了他的耐心和宽容,才使得励丰才愈加地团结,愈加地和睦起来。
可人终究是人,终究会被七情六欲所操控,汪濯沸也不例外。这一次的背叛,来自于他最愿意去全心全意相信的人,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往常那样,静下心来,仔细去探究端木瞬背后的真意。
汪濯沸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坐就是五个小时。
一直到了后半夜,空气逐渐冷下来,热闹了一天的城市也逐渐静下来,他的情绪才慢慢地平复。
其实,得知汪彤儿也参与其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事一定是他这个外表柔顺、内心精明的妹妹的主意。就凭端木瞬的计谋和胆魄,他还策划不出这样的行动来。
渐渐地,对端木瞬的怒意一点一点变成了担心。
这个城市那么大,马路那么多,这么黑的夜里,他的端木瞬又在哪条马路上徘徊?他去了哪里?他会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回,就好像五年前一样……
汪濯沸看着端木瞬,他的姿势里有一种深深、深深的退缩——他在害怕自己,汪濯沸能感觉出来。可明明害怕着,却又执拗地望定自己,那份在害怕后门若隐若现的依赖和乞求原谅的姿态,汪濯沸要是看不出来,那他就是个瞎子。
汪濯沸终于慢慢地叹出一口气,漫长的一口气。
他说:“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就你们这样的逃跑,出不了港口,身上就能多十七八个窟窿。”
端木瞬知道,他当然知道。其实,他到现在还在后怕。
原来汪彤儿说的“很近”,至少也有四五十米的距离。高局长养尊处优惯了,又上了年纪,发了福,跑不快不说,目标还特别大。他们趁着看门人疏忽的当儿溜出来,才跑出没多远就被发现了。幸好大多数人都被汪彤儿引去了前面吃蛋糕,他就扯着高局长没命地往边门跑。励丰的人自是有武装的,可没人敢对他开枪,甚至连鸣枪吓唬他都不敢。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拉着气喘吁吁的高局长跑了出去。
如果他不是端木瞬,今天下午他已经死了。
“对不起……阿濯……”他真心实意地说道,声音很轻,吐字却异常清晰。
汪濯沸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塌掉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这一次,端木瞬没有退。
“小瞬,你知道我不会怪你。你做任何事……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
端木瞬有些吃惊地望着他。
“可是你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小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端木瞬贴着墙,墙壁笔直而结实,可他忽然觉得,背后的这一面,太冷太硬,并不是他最好的倚赖。
“我……”他有些结结巴巴,努力在自己贫乏的词汇库里寻找适当的语句,“我只是想帮你。不,我是想让你……”
端木瞬简直恨死了自己的笨嘴拙舌。汪濯沸很有耐心地瞧着他。
终于,端木瞬找到了一句通畅的句子,他抬头望定汪濯沸,说:“阿濯,能少伤害一个人,难道不好吗?”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汪濯沸的头顶裂开了,刹那间,无数光芒抖落,这些光芒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刺眼而灿烂——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眼前这个孩子天真而善良,世界在他眼里就是一座五彩缤纷的糖果屋子,甜美的梦幻的。他不想他看到太多关于丑陋和肮脏的东西,所以竭力保护着他。
可是他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他也在用同样的方法,保护着自己。
汪濯沸忽然有些激动,就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你是说……?”
“我是说……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去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阿濯,这件事情已经拖得够久,连累了够多人了,连棒冰都……如果让高局长去自首就能把整件事情了结的话,那就让它了结吧。好吗?”
“小瞬……”
“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又假又夸夸其谈,好像自己是上帝一样,我以前也是最讨厌这些假模假势的东西的。可是我今天忽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