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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贵已经把司制坊按照帝王授意赶制出来的衣服帮贺兰骢换上,小太监围着他转了一圈,道:“很合身。”
贺兰骢看看身上大红色缎袍,金色薄纱罩衣,不禁哑然失笑。弄了身这么艳的衣服,又是什么名堂。
拿过梳子,小贵一边帮他梳头绾发,一边道:“公子今天气色真好。”
“是么?”贺兰骢淡淡一笑,再次看了眼身上鲜艳的袍服,心,沉入无底深渊。
话说皇宫庆祝小太子满月人人面露喜色,就连御马监也换了一副笑脸,语气轻快地就差哼出调子,指挥着手下小太监干活。远远就瞧着几人向自己走来,最前面的,正是圣眷正浓的贺兰公子。正要行礼,贺兰骢却依旧漠然地从他面前经过,自行去找那匹乌骓马。
安荣拦着御马监,递个他一个百子红巾的包裹,说是天子打赏御马园。那御马监见有赏赐,满面堆笑,哪还顾得上贺兰骢,接过东西,谢了恩,便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贺兰骢拿起草料,乌骓马却扭了头不吃。叹息一声,他问:“它病了有几日了?”
一名小太监跑过来,呼呼喘着气,“两日了,公子请放心,已经找人看过了,没大碍。”
贺兰骢点头,又看向乌骓马,默默地道,你自己要多保重。
良久,安荣过来道:“公子,这里凉,你身子才复原不久,不宜多吹风,回去吧。”
“知道了。”贺兰骢的语气冷漠依旧。
隆德殿整整一日都在紧张地做着宴会的各项准备,晚上,一切准备就绪,大臣到齐了,邻国使节来了,番族使者也到了。
皇帝很满意面前贺兰骢的着装,这身着装,只有那个身份才可以穿。而那个身份,是今天晚上送给他的礼物。
贺兰骢不愿理会那群对他重拾兴趣的好奇目光,由着安荣的指引,坐在皇帝左侧。这个位置?他一瞬间产生了一些疑惑,因为他看到来自帝王右侧崔贵妃眼中不明其意的目光。
小小的念北被抱过来,尽管他至今无法接受,此刻,还是尴尬地把小家伙抱在怀中。很僵硬地、不得要领地抱着那个吃得胖胖的小肉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脑中一片混乱,没在意有太监此时高声宣旨,公子贺兰骢天赋异禀,诞下皇长子,实乃天赐福祉,着加封帝俊,封号襄。襄,取其意,助也。留君身侧,襄助君王。
帝俊,传说中的人物。但在北苍国,属于帝王身侧男人的最尊贵身份象征,同贵妃位次。北苍国后宫宫档中记录,上一个获得帝俊身份的,便是才子顾铭洲,封号雅。
待贺兰骢叫过安荣,好不容易问明白了帝俊的含义后,一下变了面色,他冷冷瞟了眼皇帝,执金盏的手因愤怒显得有些颤抖。
对面的崔贵妃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抹冷笑,烟花再美不过一瞬,必要的时候,必须要痛下杀手才可以成就大事。狠不下心的人,只有一个字输。
酒筵还在继续,鼓乐还在继续,歌舞还在继续。
皇帝龙颜大悦,对大臣和使节的敬酒来者不拒,偶尔,逗逗身旁的人,看他隐忍的表情,这心里就觉很是有趣。
数不清喝了多少杯,皇帝已经醉态略显。对大臣道了句随意,皇帝叫贺兰骢陪他返回寝宫。
有安荣在侧,贺兰骢也不好发作,气鼓鼓跟在皇帝身后,一路返回沧澜殿。
安荣想了想,觉得该让他们坐下好好聊聊,便叫了宫人一同退出,把寝殿大门关了。
贺兰骢见人都走了,心里一紧,正想跟着出去,却被皇帝从后面抱住,蹭着他的后背,道:“贺兰,朕好想你,别走。”
“放开。”贺兰骢轻斥。
“不放。”皇帝微醉,不停地眨眼提神,咕哝道:“贺兰,好久没在一起了,今晚,不要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朕,好想要你。”
“无耻!”又一声怒叱,贺兰骢恼了。
皇帝的鼻子紧紧贴着贺兰骢的后背,深深的吸吮着他的体香,一只手开始不老实,已经探进他的衣襟。
贺兰骢牙咬的咯咯响,弯肘向后一击,不想皇帝竟然躲开,并顺势一拉,转到身前,把他推到桌沿。
“贺兰,你现在的样子,让朕好着迷。答应朕,和朕在一起,别离开。”皇帝的手开始松了劲,他想让贺兰骢能在放松的情况下接受他。
湿乎乎的舌头轻轻滑过他诱人的喉结,皇帝的酒劲又上来,“贺兰,把今晚当做我们的洞房花烛如何?”
“你休想!”无法判断皇帝是否真醉了,不过贺兰骢却是彻底被激怒。
皇帝还在耍赖,贺兰骢挣了挣,居然脱离皇帝禁锢,往下看时一喜,皇帝醉了,没有像往常那般,见他时提前收起腰间佩剑。打定主意,贺兰骢晃动身形,皇帝以为他这是要投怀送抱,正欢喜时,就见寒光一闪,贺兰骢手中多了柄利剑,不是自己的太阿剑,又是什么。
酒顿时醒了一半,嘴巴嚅动着,“贺兰,还给朕,利器不该你玩啊。”
当是在哄三岁孩子么?贺兰骢冷笑着,不给皇帝任何机会,照准要害一剑刺出。
皇帝翻翻眼皮,忽然一笑,“贺兰,你这是和朕在玩游戏对么?真好,贺兰变了。”醒了一半的神智,又犯了迷糊,鬼使神差般皇帝居然没有去躲。
噗,利器入肉。
皇帝瞪大眼睛,疼痛令他完全酒醒,他呆呆地看着伤口汩汩冒出的鲜血,一下萎顿,“贺兰,你还是出手了。”
皇帝没有躲也出乎贺兰骢的意料,太容易得手,令他感觉很不真实。他道:“你为什么不躲,身为帝王,你这点警觉也没有么?”
皇帝摇头,嘶嘶吸气。贺兰骢不愿再耽搁,猛地抽出太阿剑,不看皇帝摇摇欲坠的身体,转身往外走。
“为什么这样做?”皇帝捂住伤口,追问他。
贺兰骢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飞蛾投火。”
“来人!”已经明白贺兰骢用意的皇帝奋力大叫,在看到冲进来的安荣和一众宫人侍卫后,皇帝吐出两个字,拿下。
安荣瞟了眼已经和侍卫动起手的贺兰骢,一时顾不上他,跑过来扶住皇帝,焦急地喊:“快传太医!”
皇帝抓着安荣的衣襟不放,咬牙道:“活捉,朕要活的。”
安荣扭头大喊,“陛下有旨,活捉帝俊贺兰骢!”
许是血流的多了,皇帝的意识在消逝,神智归于黑暗前,他说:“保……他……”
“真是冤孽!”安荣跺脚。
寡不敌众的贺兰骢最终被拿下,安荣用重手法封了他的重要穴位,道:“押下去,待陛下醒来再行发落。”
大总管现在一心都在昏迷的皇帝身上,以至少说了几个字,令那些侍卫领会错了其意,他们把贺兰骢押去天牢,造成后来无法挽回的局面。
沧澜殿里一片混乱,暗处,有人已经把发生的事情,悄悄禀告了还在宴会上的崔贵妃。女人听了梅子传过来的话,一下心花怒放,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贺兰骢,这次是你自寻死路。
女人悄悄退出宴会,命梅子给自己的父亲传消息,请御史崔铉马上金华宫觐见。
看眼天上星斗,紫微黯淡,帝星无华。而东面,苍狼耀眼,紫气围绕,女人双手合十,属于崔家的时代来临了。
崔铉很快到了金华宫,进来就问:“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召为父。”
贵妃拿出一卷明黄色纤帛,道:“爹爹,成就你的心愿,就在今夜。”
崔铉一怔,愣了半天才问:“妍儿,你说什么?”
女人冷笑,“女儿说,爹爹的心愿即将达成。不过,你要先为女儿出口气才好。”
“……”
67、血染禁宫墙 。。。
血淋淋的场面又一次入梦,干戈辗转床榻,大汗淋漓。
再次被黄文唤醒,看见黄文担忧的眸子中闪烁着一丝异样,他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你”黄文犹豫下,才道:“你一直在喊,别伤害你大哥。殿下是女王嫡子,又如何会有兄长?”
干戈长长呼口气,道:“你还是问女王吧,我想,她的答案会比我的要可靠的多。”
“用不用为殿下准备安神汤?”
“不用了。”干戈摆手,最近噩梦不断,难为这大医令了,几乎夜夜陪着他不得好眠,那些天总是靠安神汤入睡,现在夜已深,怎好再麻烦于他。
黄文出去,再回来时,已经打来热水。拿帕子蘸着热水,为干戈擦拭脸上的汗水。黄文属于男人中少有的那种细心的人,他的动作很轻,说话也柔和,“殿下如今难眠盗汗,看来臣要从新为殿下研究调理的方子。”
“不必那么辛苦。”干戈如今没有心情想自己的身体,他忧心如焚,惦记贺兰骢的情况,却是始终没有消息。不知是女王有意隐瞒,还是女王确实不知情,总之,女王这些日子,从没有说过关于贺兰骢的事情。而他,却在很早的时候,已经拜托女王打听他的下落。想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是否平安。夜夜入梦,都是贺兰骢血淋淋的样子,干戈倍感心痛。近日,总有预感要发生不祥之事的干戈,更是无法安然就寝。
黯淡的烛光下,黄文发现干戈的侧脸,浮现一丝阴郁。
不知,这算不算心有灵犀,这次干戈的梦境,变成现实。
北苍国昏暗的天牢内,啪的一声响后,刑架上的人鼻音很重地哼了一声,头再次无力地垂下。不知几个时辰了,蘸了盐水的骨鞭,如雨点般落下,没有停止。狱吏已经不知换了几个,一个累了,就换另一个,只有刑架上受刑的人,没有停歇,无休止地被鞭挞。他们接到了崔御史的传话,此人冒犯天威,要严加惩戒。
这群狱吏,平日里就是狐假虎威惯了,如今得了御史的话,又收了钱两好处,哪有不卖力的道理。可惜,他们无论如何卖力,除了偶尔的浅弱痛吟,竟没听到那人一声大叫呼痛求饶。
天牢的消息传回金华宫,崔铉灯下冷笑道:“还真是硬骨头。”
贵妃对来人道:“行了,给他们带话,停止行刑吧。”
崔铉一愣,“妍儿,你不是要出气么,怎么现在就发善心,饶过他?”
贵妃没说话,转身进入内室,出来时,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叠放整齐的白绫,一柄精致的匕首,还有一个高嘴壶。
“这是?”崔铉虽然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不过东西自女儿房里拿出,还是产生一丝疑惑。
女人把开始递给父亲的纤帛打开,里面包的竟是一道圣旨,崔铉一看大惊,竟是赐死贺兰骢的圣旨,御印已盖。
女人褪去面上的美丽和优雅,露出原本的狠酷,她道:“太医那边,我已经安插进人,现在太医院的人都在沧澜殿,如今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李太医只要一贴药,便可送元文敬上西天。眼下,时辰不早了,把天牢的人处理了即可。”
崔铉皱了皱眉。
女人哼了一声道:“贺兰骢行刺,现在消息已经给封锁。若是明日皇帝驾崩,天牢的人犯一死,爹爹想会是什么样呢?”
“这?”崔铉看看女儿,好深的心机啊。
“皇帝驾崩,人犯被处决,永寿宫那边好对付,那个女人随时可以死,太妃和她的弟弟勾结,谋逆行刺,这个罪名够要她命的。那么到时,后宫便是女儿独大,皇帝有皇子遗下,这个孩子,以后就是我崔妍的儿子。不管他是谁生的,他为帝,女儿就是太后,父亲便是辅政大臣。天下,就真正是我崔家的天下。”
崔铉听完女儿一席话,不禁大惊,他一向只认为女儿的目标无非是入主凤栖宫而已,不想她的心更大,竟是要做垂帘的女帝。可这种事,一旦做了,可就……
“爹爹,成就大事,就要狠的下心来。”女人给父亲鼓劲,她能感觉到父亲的犹豫。
罢了,崔铉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