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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颍川王喃喃对着烛火出神。
如果那个女人不死,紫禁城那顶十二龙凤戏珠的后冠非她莫属。
他对那个女人极尽宠爱,却也亲手送她归西,以绝后患。
说到底,颍川王早就存了反心,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可阻拦得住。
好在,她的妹妹多年前被送进宫中,成功有孕,如今成了事关成败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让开,让开——!”
院中一阵大乱,颍川王蓦地站起身来,几步之窗前支起一道缝隙。
运石碑的人回来了!
52打草惊蛇
晚间驿站灯火通明;黑水城石碑运了回来。
千户亲自带人来请,雨化田默默起身;马进良默契为他整理好衣带。
“督主请。”千户退后一步让出道来,雨化田走在前,马进良紧随其后余光左右一扫;不动声色观察周围动静。
“碑上写的是什么?”雨化田冷冷扫眼石碑。
石碑风沙侵蚀严重;字迹模糊不全;一时辨认不出铭文究竟写的什么。那千户单膝跪禀,“禀督主;石碑镌刻西夏文;眼下只可辨出龙门飞甲四个字。”
“龙门飞甲……”雨化田低声重复,若有所思。
“督主。”千户又道:“石碑在本地一直被视为不祥之物。龙门常年风沙不断,传闻便是与这碑文有关。近来天象诡异;督主即以看过石碑,那便准许末将将石碑放回原地……”
锵!马进良宝剑出鞘,一抬碑脚夫当场陈尸。千户一凛,目瞪口呆。
马进良突然杀人,一时惊动弓箭手纷纷墙头搭箭,气氛骤然紧张。
求饶之声此起彼伏,雨化田以手轻拭指上指环。
“我本来的计划是引蛇出洞,偏偏你就给我来个打草惊蛇。”舒眉微蹙,雨化田心里虽怪他莽撞,倒也没说出什么责备的重话。但马进良,仍听出了那丝敛藏的失望。
“督主。”他手指尸体,“此人穿了赵怀安的靸鞋。”
“哼!”雨化田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笑,“早已是天罗地网,人家用一双鞋就轻松破去。刀既然出鞘就一定要见血。”语气一顿,这次没有迟疑,“翻个底朝天,把赵怀安翻出来。”
“是,督主!”
“搜查驿站!”马进良高声道。
驿站闹出这般动静,岂能不惊动一层的客人。
颍川王好戏看罢,微抿好看的唇,一抹浅浅的笑意渐渐在面部晕开。后窗轻扣三响,知道人来了,亲自拉下窗栓,黑色影子瞬即一跃而入。
“既然来了,坐吧。”
“敦煌几日苦酒,可解得万般心愁?”
赵怀安抱拳,未置一词。
颍川王瞥眼窗外,人影攒动,西厂正满驿站拿人。落下棉布窗帘,叹道:“真难为你,本王还担忧你混不进来。”
赵怀安面色一暗,“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一条?”颍川王闻言冷笑,赵怀安一说你神情复杂。
良久,颍川王转移话题,“既然来了,便要有所行动。如今西厂盘踞驿站重兵把守,本王要出去,还真不易!该去龙门汇合了,人多半已经到齐。”
“在下可助王爷离开驿站。”赵怀安挑下眉,隐去一脸疲惫,“何时动身?”
“今夜。”
搜捕赵怀安的行动仍在继续。
晚点时候,马厩有异,马进良即带人冲出驿站。门口正碰上赶过来的赵通,二人匆匆打过照面,马进良继续追人,赵通则急急去见雨化田。
“才过去两日,是不是出了新状况?”灯下雨化田自顾擦拭指环,对赵通前来仿佛并不上心。忽然想到什么,手下一停,挑起眼帘,“难道,是她?”
赵通心知上司误会,忙解释道:“禀督主,非也。是那泼才,仗着二档头忌惮您的身份,多有戏耍。二档头今日遣属下来,亦是请示督主,下一步——”四档头抬头,就此听后指示。
倒是雨化田听了赵通禀告,不禁哑然。
卜仓舟泼皮一面耍在谭鲁子身上,以谭鲁子那隐忍不骄的性子,真是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雨化田不觉失笑。轻哼了声,才道:“这个人有用,把他留给我。”
“啊?”赵通不明所以,见雨化田沉下脸色,晓得不该自己知道的绝不能打听,这次把头深深地下,再不敢看上位一眼。
“回去吧。就这么给谭鲁子传,无须多言。”
“是。”
“回来。”赵通正要离去,雨化田又叫住他,“本督随后就到。为便于区分,这里便告你一句密语,以免见面认错。附耳过来,密语是——龙门飞甲。”
赵通点头,暗自祷念,忽被雨化田抓了胸前衣襟。这一手措不及防,赵通几乎和雨化田脸贴上脸。
“可别忘了。你若是敢忘了,本督便把这几个字刻在你心口。”语毕,雨化田挥起手来。赵通心扑通一下掉进肚子,不敢多留,推门而去。
挑开窗帘,院中依旧灯火通明。马进良仍没回来,雨化田微微叹口气。
这个时候了,该追出去多远?
真碰上,不论谁把谁宰了,怕我也要难过上一阵子吧?
低头看看指上那枚指环,雨化田暗暗哂笑。
你倒是想与我长相厮守,只可惜,你我不是我的良人。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雨化田神色凝重。九五帝王不算良人,那谁又是能和自己走下去的人?
曾经以为是赵怀安,时至今日,二人邂逅,也仅仅是浮生一梦罢了。
离自己最近的当属马进良,可他——?倒不是嫌弃他毁了容貌。与他共赴巫山雨云都数不过来次数,若是嫌弃,早就嫌弃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到底马进良哪里不如意,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出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好痛苦,各种娱乐写短篇给自己换脑筋,依然不给力,我去!
53密谋
夜间风沙渐大;龙门客栈门前高悬孤灯一盏,灯光诡谲明灭;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客栈地下密道纵横交错,漆黑中,凌雁秋手执火把前方带路;素慧荣小心翼翼寸步不离。
“我们这是去哪?”
“嘘。”凌雁秋竖起手指;指了指前方;转身继续前行。
素慧荣不解,原地查看密道布局;凌雁秋远远见她没跟上了;去而复返,拉上她便走,“这里错综复杂;第一次来当下迷路,跟紧些。”
“哦。”素慧荣左右看看,轻捂嘴巴答应一声。
再拐两道弯,前方灯火影影焯焯,凌雁秋放慢脚步。回头时,轻拍拍素慧荣的手,示意她等候。素慧荣点头,一时忧色顿显,凌雁秋冲她一笑,继而转身就走。素慧荣跟上两步,拿不定主意,又停下脚步,眼睁睁看凌雁秋的背影越来越暗。
密道的前方,有间石室。眼下在石室密会的人大概不会想到,石室后面别有洞天,他们这边说些什么,一墙之隔,凌雁秋听得一清二楚。
“来啦,来啦。”一人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开口,“慢腾腾的,那股官兵很难搞吗?”
“娘的,一个个和死了老娘似的,瞧着就不痛快。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这会子才消停。老子瞧着他们好像也不对路,自己和自己人还较劲哩!”
“难道——”一个女人开口,声音略粗,“官兵不是一伙的?”
……
凌雁秋透过墙缝看了看,对面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暗自冷笑,撩衣要做,有人欺过来,低声问:“他们是谁啊?”
素慧荣倒是跟的不慢。凌雁秋皱了皱眉,把她先扶到石头上坐好,这才一指对面,摇了摇头。
凌雁秋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三年前她一把火将客栈付之一炬,从没想过有一天重回故地。如今被一群来路不明之人重建客栈盘桓,明知对方是卖人肉包子的,回想起自己当年干的杀人越货的生意,她倒不是不想过问。为民除害凌雁秋自认为自己没这个资格谈,不过好在她当年杀的都是声名狼藉之辈,倒也没有玷污她手中那柄三尺青峰。不过,眼下她有更要是的事情要办。
她要护送素慧荣出关。在安全抵达西域前,二人必须隐藏行迹。素慧荣肚子渐显,胎儿倒是稳定,却扔禁不起大颠簸。
石室又有人进来,扑簌扑漱拍衣服上的土。
“一切妥当。”
石室人还不少,有人叫道:“老大,人齐了。”
石室里间,顾绍棠挥手,“坐。”继而又道,“我给各位兄弟引荐这桩买卖的各路人马……”
“买卖……”素慧荣低声重复,神色凝重。凌雁秋秀眉微蹙,与她四目相对。
素慧荣只觉眼皮不住在跳,眉心微皱,神色极为不安。凌雁秋拍拍她的腿,指指自己,又指指她,笑了笑,表示无碍。
素慧荣指向石室,唇起唇闭,已经大为紧张。凌雁秋吁口气,轻闭下眼,摇头。一指在她手心写起来:不用担心,我定护你周全。
石室那边,顾绍棠道:“这次行动还有……”
一个人抢过话口接着道:“还有夺命无常常晓文和她带来的鞑靼人兄弟。”
妖冶的女声笑着介绍,“这是哈刚童嘎,我的手下。大家都见过。”正是那来自鞑靼部落的常晓文。这是个喜欢自己找存在感的女人,水蛇身子往哈刚怀里一歪,讲起黑水城宝藏的传说。
“……那时,蒙古人发兵将黑水城包围一年,整座孤城只剩一百零八位战士。他们临死前,把女人、孩子跟黄金全部封死在皇宫里集体殉国。”一对狭长秀气的眸子此刻轻阖,久远的记忆在石室里起伏回荡,常晓文幽幽道:“黑水城在一夜之间被风沙淹没。掩埋了不屈的战士,掩埋了无辜的女人孩子,也掩埋了所有秘密。”
她顿了顿,挑起眼帘,扬手露出一截尚算白皙的手臂,众人放眼看过去,青葱藕臂纹了一枚奇怪的纹饰符号。那符号卜仓舟见过,顾绍棠随身携带的刀柄上就刻着。
常晓文亮出身份,顾绍棠冲她点下头,手头宝刀跟着亮出。一模一样的纹饰。常晓文微微一笑:“赫连黑鹰家的,我们找了你很多年。”
顾绍棠感慨,“隐姓埋名,江南避祸,倒也不失好办法。”
短暂叙旧过后,常晓文续道:“石碑上的字其实应该倒过来念,是‘是来甲飞旋龙,沙海现神门’。”
唏嘘升起,常晓文解释道:“来甲就是一甲子,飞旋龙就是黑沙暴……”
“我说一句……”听声音是卜仓舟。素慧荣偎着凌雁秋的娇小身躯不易察觉僵了一下,可惜凌雁秋此刻全神隔壁对话,对身畔人的反常并未察觉。
一粒花生米准去无误落尽吊儿郎当没正行的人嘴里,卜仓舟轻嚼两下咽下肚,笑着扫眼石室一众对黄金望眼欲穿的家伙,道:“我只一事。”他环指一圈牛鬼蛇神,憋着坏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想多分黄金。”见他们松口气,才又正色道:“黄金我可以拿最少的。但是有样东西归我,就是——机关兵设图。”
一听不是加黄金,余人各自收回伸长的脖子。
“切,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嘘声渐起。
卜仓舟笑而不语,自顾吃起花生米,再也不理接下来他们如果计划分赃。
素慧荣默默低头,凌雁秋摸了摸她一头乌黑如瀑的头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