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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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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一顿打可还记得?”
阿丑不明白大少爷是何意,只得恭敬地向大少爷行礼,退到一边站着,没抬头。
大少爷从小就厌恶他,他晓得,也怕得罪大少爷,他是奴,大少爷是主子,就凭这一点,也不该不对大少爷不恭敬,更不敢冲撞大少爷。
阿丑一直记得他爹对他说的话,他是府里的奴,切忌要遵守本分,尽忠尽责,不可有他想,好生伺候主子。好好活着,保着命,等到奴契满了,他就是自由身了。
阿丑在夏府这几年不论何事都小心着,记着他爹的话,他的脑子虽不好使,而晓知只要遵守本分,就是没错的。
阿丑没说话,恭敬地站在一边,大少爷只让他抬起脸来,随后就有清脆如铃的笑声响起。在这弥静的后院,这声音刺着人的耳膜,阿丑听着也觉得不好听。
“这张脸是有点丑!府里怎会用这样的丑奴?”娇俏的少年说话鄙夷,边说还边靠着大少爷,整个人都要依偎进大少爷的怀里了。
阿丑没想到这年幼的少年会出此话,没做声,安静地站着,心里头也说出是什么感觉。这少年年纪甚小,出口的话却是伤人的,像是常用言语讥讽他人一样,水嫩的脸上也是清高傲气,没一点年少的清澈。
“他的双亲是府里的奴,他生下来也是奴了。”大少爷面带微笑,一点也不似小时候的阴狠,眼中柔水一片,没有半点厌恶之色。
“这脸真是胎记么?少爷!”少年离开大少爷的怀里,来到阿丑身前,扬手摸着阿丑半边紫红的脸。
阿丑想退身,没想少年抓了他的手腕,细声笑道:“哥哥的脸是生来便这样的么?还是涂了胭脂颜色?”
说罢,阿丑感到脸上刺痛袭来,尖锐之物划着脸颊,温热一滴一滴落下,沾着阿丑的手。阿丑忽然推开少年,少年不防,一下子被阿丑推坐在地上,接着柔软的隐泣声慢慢响起。
阿丑后悔了,他不该推开少年,大少会怎么罚他,他心里明白得很。
人人都厌恶他的脸丑,人人都欺他嫌他,可爹说过,若是他都不待这张脸好,更没人待这张脸好了。
他不在意会被怎样打罚,只是别伤他的脸,对他怎么都行,什么他都不在意。
“你要怎样罚他都随你了。”大少爷揽过少年,那少年还抽噎着,雪白的脸上有水痕滑下,显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那少年一下子止住了眼泪,小小的嘴唇荡开笑容,轻言道:“少爷将他借给兰倌几日吧!”
“今日就让他跟你回去。”
阿丑没再听大少爷和叫兰倌的少年说什么,脸上刺痛着,等大少爷和兰倌走远了,他方回身走向自己的住处。
从井里打出一桶水,照着阿丑的面容,一半肤色完好,一半覆盖着紫红的胎记,上面还有几道艳艳的划痕,血珠冷凝了。
这张脸就这么丑陋么?人人都嫌弃厌恶。
阿丑当夜就被大少爷叫了去,隔了几日也没回来,刘婶因担心他,几次找大少爷,都被大少爷几句言语糊弄过去。
又过了几日,阿丑总算回来了,看似没什么要紧的,就是脸色有些泛白。
刘婶一见,不管不顾什么了,就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一把脉,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是伤了脏腑,又未进米食,劳倦损伤,以致气机紊乱………”
大夫开了药方,叮嘱注意一些事宜,临走留了药让阿丑摩擦伤处,这样伤好得快些。
刘婶没去请大夫的话,不晓得阿丑又受怎样的痛了。
刘婶一直将阿丑当做自己的孩子,从他年幼就心疼他,照看他,现在阿丑这一身青紫破血的伤,硬是逼得她抹了泪。
“大少爷自小不待见你,也同你说了,遇着他离远点,你怎撞到他跟前去了…………”
阿丑身上的伤多为重物重击所致,除此外也有鞭伤数条,紫红青黑的淤痕,大片大片的,有些已破皮渗血。
“这些伤不碍事的…………”幸而阿丑身子强壮,这些伤也没要了他的命,也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了。
“你几日没回来,又是大少爷叫了你去,我几次去找了大少爷,大少爷只说你出府替他办事了。我也当是如此,没想………”
大少爷如今也十七了,自从阿丑到厨房干活后,也是这么几年没见到了,现在阿丑又遇上他。纵然几年过去了,大少爷还是那般厌恶阿丑,必要折磨于他。
“也不是疼得厉害………”阿丑说不疼,哪里是真话了,就他那身伤,挨在谁身上谁不疼?又不是铜墙铁壁,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挨打了哪有不疼的。
“你别嘴硬了,来!擦了药再歇息。”刘婶拿着酒药,倒在手心轻轻地擦在阿丑的肩膀处,细细揉均匀了。
药酒擦在伤处,皮肉火热刺疼,阿丑忍着没出声,而刘婶就看在眼里了。
“别忍着了,哪有不疼的。”阿丑虽疼,刘婶也没放了力道,该轻就轻,该重就重,揉匀了药酒,伤痛的皮肉才好得快。
“少爷只将你带到何处了,你还不说了。”刘婶放下药酒,正色道。
“就是………让我跟着一个叫兰倌的人去………”
“兰倌?是不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听刘婶的语气,像是认识这兰倌的。
“刘婶是晓得的么?”阿丑撑着身子,靠在身后冰冷的墙上。
“这………”那兰倌在府里进进出出也一个多月了,她怎会不知,府里许多下人都知的。
兰倌不过是个戏园子里的戏子,就是唱戏的,人家常说的下九流。
这叫兰倌的戏子不过十二岁,登台也不久,也才几月,唱的是旦角。他本就生得漂亮,这戏台上扮相自然就更美,他登台不过几月这美名就传开了。刘婶出府也常听人提到,那叫兰倌的雏儿登台几月,美了什么样的。
一月前少爷带了人进府,下人们才见了那兰倌,私下也传言过,刘婶才得知这事。
夫人和老爷自是不知道的,晓得的只有他们这些下人,这做下人的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谁敢说到夫人和老爷的耳里去?
让夫人和老爷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这夏府不比一般人家,自容不得有半点污秽之事出现。
“刘婶先去抓药,你好生歇着吧!”刘婶也没对阿丑说,这些事不是好事,阿丑少听也是为他好。
刘婶不说,阿丑也明白了那兰倌是做什么的,在戏园子里这几日,还不懂得话,他的眼睛白长了。
刚到戏园子,兰倌就没让他好过,什么痛都让他受了。
那日兰倌还想再划他的脸,他躲不过,只求着兰倌,要怎样打罚他都行,别再动他的脸。那兰倌拿着匕首还是狠狠在他脸上滑下去,随后便让人拖他出去,怎么能让阿丑疼就怎么治他。
大少爷来过两次,见了他受的伤痛,淡淡笑着,让兰倌下手轻些,再怎么的他是夏府的奴仆,若死在外,可是不好说。
他回夏府的前一日,大少爷没去瞧兰倌,兰倌的怒火发泄到他身上,那日他伤得比往日都重,兰倌怕他真死在戏园子里了,隔日就让人送他回了夏府。



第十五章

自阿丑伤了后,没到厨房和柴房这两处地方转,在后院养着伤,也没有再碰到大少爷这一说了。
大少爷厌恶他,只要他不在大少爷面前转悠,大少爷记不起他这号人,许是什么事也没有了。就像这八年来,没遇着大少爷,倒是过得平静。
大少爷而今不过十七的年纪,只比阿丑大了不过三岁,现在就玩起娈童戏子了。
阿丑起初也不明白,那兰倌为何与大少爷这般要好,若说是知己兄弟,那也不会躺了床上亲嘴的。
阿丑在戏园子时,兰倌每日清早起来就到花园里吊嗓子,那细细妖娆的声线自然美了去,阿丑也有听入迷的时候。心想难怪人家喜欢听人唱戏,这兰倌本就生得貌美,又是少年之姿,怎不引得人喜爱?
再来大少爷也会来戏园子里,和兰倌在一处不是耳鬓厮磨,就是卿卿我我。那次阿丑不小心撞见大少爷压着兰倌亲嘴,顿时脸就烧起来了,火辣辣的,比被人扇了巴掌还滚烫。就阿丑那不灵光的脑袋,撞见人家的好事,也不晓得退开,就这样被那眼尖的兰倌逮住了。
那兰倌脸上羞意甚浓,娇滴滴的嗓子却突出恶毒的话语,叫人用辣椒水灌了阿丑的眼,后来阿丑又挨了一顿好打。
阿丑眼疼身上也疼,但大少爷压着兰倌亲嘴的那一幕在脑子里怎么也去不掉,越是疼痛,脑子里的那一幕越是清晰,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亲嘴的。
阿丑晓得兰倌是唱戏的,晓得兰倌和大少爷做着男人和女人做的事,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怎么明白。
这些事在阿丑脑子里兜兜转转,来来去去,都过了那么些日子了,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没怎么弄明白。
兰倌生得好看,所以大少爷同兰倌在一处,就和兰倌亲嘴么?
他生得丑,自小大少爷就厌恶他,不时欺辱打骂。不仅是这样,就是府里的丫鬟有的见了他,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一脸嫌恶。
爹同他说过的话似乎犹在耳畔,世人皆喜爱漂亮的皮相,丑陋为世人嫌弃厌恶。
爹的话必是对的,如若人生得美,不论男女,皆是有人喜爱的。
阿丑又想到了那人,那人不过年少,美得雌雄莫辨。
阿丑见过许多好看的人,然而那人是别人都比不上的好看,尽管阿丑救了他,他还打了阿丑,但阿丑还是承认着那人是别人比不上的好看。
在床上躺久了,阿丑闲不住,想到柴房干活,刘婶没准他。说是同总管说了此事,总管不会为难的,让他再歇一日。
这刻,阿丑脑子没想别的,想到了那人,突然想看看那人给他的锦囊。
下了床,阿丑爬进床底,挪动墙砖,手伸进窄小的墙洞,拿出一个布质精致的锦囊,随后缓缓爬了出来。
这个墙洞并不是阿丑挖的,是阿丑无意间发现的,想是从前住这处的人弄的,多是用来藏些钱财之物的吧!
后来阿丑用它藏二小姐给的东西,现在也藏着那人给的东西。
白亮的大珠子还有三颗,阿丑只用了一颗,还有这三颗一直留着,以后许会有用的。剩下的就是细长光亮的金叶子了,一共有十来片,不算厚,但放在手里掂量还是有些分量的,能换不少钱的吧!虽是这样,阿丑也从没想过要这些东西去换钱。
手里的大珠子圆圆的,白亮白亮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总不会是海里的珍珠吧?想了想,阿丑摇了摇头,海底下的珍珠多难得,还会有人给他破开装了药丸么?即使是这样,谁又能做到的?
这珠子就算不值钱,里面的解毒之药想来是很值钱的,那人说过这药能解百毒。雨夜那人中毒昏倒在地,第二日不是吃了这药么?在他回夏府感到头晕目眩之时,吃的也是这药,后来就没事了。
坐在床上的阿丑一直欣赏爱惜着手里的东西,一人进了屋子他也没发觉,只顾着把珠子再擦得亮些,不时拿到嘴边哈气,用袖子轻轻擦拭。
“你到何处得了这么个东西?”倏然间,一只伸过来手夺过阿丑手里的东西,没等阿丑起身,来人拿着珠子细细打量着,看也没看阿丑一眼。
“大少爷!”阿丑急着下床,心下有些慌。
这东西被大少爷看到,定要问他从何处得的,他如何说呢?
“这珠子倒是漂亮!你要说是在何处捡的么?”大少爷转过身,一张清美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阿丑答不上来话,捏紧手里的锦囊,心里自责不已。他都将它们藏着收着,就是不愿人看到,这下不仅被人见了,东西还被人拿在手里,而这人还是大少爷。
“怎么不回话了?”大少爷仍是笑着,眼里流转着细细的光亮,像尖针一般锋利,直直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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