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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挨的每一分苦,即便只一点点,他也不愿令少年领受。
想著,他把纸袋里的鞋盒拿出来。
杜言陌一愣,眸目睁大。
鞋盒上印了名牌的运动标志,安掬乐打开,是一双白鞋,线条流畅,在灯照之下,网状纤维彷若丝绸,熠熠发光。
他在同学带的杂志上看过这双,据说是限定款,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安掬乐却像变法术,一下子把实物搁到他面前。「穿穿看?尺寸应该是对的。」这点安掬乐颇自信。
「……」杜言陌看看这双鞋,再看看安掬乐笑意盈盈的脸,问:「给我的?」
他问了句废话,安掬乐噗嗤一笑。「不然咧?你脚下那双,快磨坏了吧?」
杜言陌不知该说什麽了,这鞋他确实穿了很久,非常久,是他父亲生前送他的最後一样礼物,即便要破了,他一直补著,像守著一份牢固回忆,没想到给安掬乐看出端倪。
对方捧著鞋,冲自己笑,施予得那般轻松,理所当然……
杜言陌很难形容此刻自己心情,他心抽紧,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启唇:「谢谢你。」
安掬乐:「那来试……」
杜言陌摇头。「我不能收。」
安掬乐:「?」
杜言陌:「请你拿去退。」
34。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菊花黑:「我跟你缩跟你缩跟你缩喔~」
Joke男:「?」
菊花黑:「我有一个朋友,嗯~就叫他C吧,他跟一个年纪比他小很多的D……煎了,煎了之後D觉得味道不错,流连忘返,要C跟他常常煎,C说好啊,两人就很开心的一起炖啊煮的……」
Joke男:「……这是什麽料理漫画的剧情吗?」
菊花黑:「嘿啊,两人一起追求技艺的境界……」某方面来讲,也没错。「可是,那D太不会看人脸色了,C送他礼物,居然叫人家拿去退!」
想到前会那事,安掬乐仍忿忿不平,偏偏他跟少年勾搭成奸的事,保密功夫做太好,想哭诉都没地方,只得上线找好友,一块同仇敌慨。「完全不给人面子……」
他耳朵到现在仍是臊的,以为自己脸皮厚到一定境界了,没想到听见少年拒绝言语的当下,血液从脚根直冲大脑,连忙站起,厉声问:「为什麽?!」
少年沉默了一会,表情复杂。「我不喜欢。」
若是这理由,那好办。安掬乐松口气:「行,我明天直接带商品目录给你挑?」
「不!」杜言陌难得大起了声,同样起身,他高了安掬乐一个头不止,逆光之下,十分压迫。他表情很……不开心,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那样子好似遭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伤害跟污辱,可他努力不表现出来。
「……杜言陌?」安掬乐觉察到不对,伸手想探触,却被狠狠避开。
杜言陌表情狼狈,只能顺随本能,一再重复:「我不想要、我不想收。」
安掬乐瞪大了眼。
杜言陌沉声,甩出一句:「你这样……我很困扰。」
……
安掬乐怎反应了?他记得自己听了对方那话,整个脑都白了,当场……当场……见笑转生气,把鞋盒往地上一砸,指著不远处的垃圾桶道:「不要就不要!老子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不喜欢,自个儿拿去扔!」
说完,安掬乐掉头就走。
杜言陌提著袋子追上来,两人在那儿你来我挡的拆招,好似古代侠客,一旁路过的阿公阿嬷,看见这幕,不禁驻足:「那啥,打太极啊?」
杜言陌不敢动真格,安掬乐倒是来真的,这不上不下,安掬乐更恼了,索性大喊:「你再来!再来我喊非礼!」
……大人的卑鄙无耻是无下限的,尤其这个人是安掬乐,杜言陌今日终於彻底体会到这点。
安掬乐一路气呼呼,耳根子热麻麻的,他在心底编撰了万言书要跟好友弹劾上奏,然而真到了Skype跟前,倒一句像样的话都吐不出来了。
他发现自己没法很完美地妆点自己的立场,残破得像是老年人脸上的斑,用再好的遮瑕膏,都能看得出痕迹。
对方没有义务,一定得开心收他礼,冲他说谢谢。
送礼的本质该是收礼的人欢喜开心,而非送礼人的自我满足,杜言陌说对了,他就是想送,想令少年穿上自己买的鞋,想疼想宠,像对待一只宠物狗儿,买了漂亮项圈,问都不问便扣上,被反咬一口,怪得了谁?
「我很困扰。」少年说。
安掬乐想到编辑部里有个女生,不停被人示好、讨好,周遭人通通羡煞,她却表示:「我很困扰,喜欢的人,就是骂你一句,你都能开心他跟你讲话;不喜欢的人,即便奉上百万名车千万钻石,你都嫌碍手刺眼。」
众人笑骂她别假了,安掬乐倒是懂,无法回报的好意,讲白了是种负担。
仔细推敲今晚种种,安掬乐觉得丢脸毙了。
当年利曜颺有钱了,哪样好的不是往他面前一波接一波的送?全在哪了?他记都记不起。现在他的作为,岂不是跟利曜颺没两样?
乔可南面对他替朋友的抱怨,只回来一句:「外物不可必。」
这是庄子讲的,安掬乐从前估狗过,意为不能要求外界反应,如你想像的那般展现,简单来讲:搞清楚,世界不是绕著你一人转,别人没义务认同你,给你你想要的。
安掬乐一直都懂,偏偏到了少年这事上,他竟失了分寸。
他又恼又气,气那小鬼一点儿都不懂讨好人……可确认了自己恼羞成怒的同时,安掬乐浑身无力,他离开电脑,瘫在沙发上,扯嘴笑了一声。
外物不可必。
可他把少年当内物了。
「搞什麽……」他疲惫呢喃,翻身仰头,看见自己那一面墙──「My Happy Life」,上头层层叠叠,贴了各式各样亲吻的照片,他亲过那麽多人,有玩闹的、开心的、悲伤的、激情的……
唯独自己的表情、眼神,总是一样,轻轻淡淡。
他把这些人的感情,当作一种纪录,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人生还有更多美好选择,不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死了不是被人围观,就是要被人收尸,不管哪个,都很不光彩。
他历经过,太清楚,事实证明,他的论调从来无错。
可这一刻,他却万般无措。
墙上没有少年,安掬乐忘了,没想起,往後也不会补拍。安掬乐笑了一声,倘若他现在跟杜言陌拍一张,贴上去,自己的表情……肯定和里头那些人没两样。
他不想悬挂自己。
忽然,安掬乐手机响起。
他一震,翻身坐起,杵在那儿,没接。
手机响了会儿,停止平复,又接连响荡。Lady GaGa唱:让我们来玩爱情游戏,来玩爱情游戏。你想要爱,还是要名?想不想玩把游戏?玩一把爱情游戏……
爱情游戏……
安掬乐吁了口气,上前,拿起手机,萤幕上来电者显示为「小阿甘」。
他没给少年设定特别铃声,虽说这样方便许多,可任何会令别人变得独一无二的事,他都不想干。
安掬乐瞅了很久,瞅到画面静止,小阿甘不打来了,倒是发来简讯,安掬乐按开,里头只有一句:「请你接我电话。」
真奇妙,他能感受到少年那股慌张……慌什麽,你又不爱我,可是你怕失去我,因为我是你人生里第一块浮木,你怕缺了我,这茫茫大海,一不小心就淹死。
他搁下手机,简讯声再度传来,安掬乐分明不想看,还是看了。
「对不起。」
三个字,挂在那儿,安掬乐看著,气不打一处来。「为何道歉?」他回了讯,犀利问道。
少年很快回覆:「你生气了。」
安掬乐又气又笑,为了讨好而道歉,算什麽?「你没错,是我错。」
安掬乐手机响了,让我们来玩爱情游戏,来玩爱……「哔」。还没唱完,他直接掐断,拒接,少年再发简讯来:「请你接电话。」
「不要。」
他这般回,於是手机静了,足足过了一小时,少年没打电话,也没再发任何讯息来。
安掬乐有点儿不淡定了,吵架最怕一方拿翘,拿著拿著,另个人乾脆翘掉了,相应不理。
他心头慌乱,表面上他主导了一切,事实上,他太清楚:杜言陌不爱他,所以随时随地能抽手。
很简单的,浮木多得是,了不起学游泳,少年溺不死。而他这块不被需要的浮木,就成了海上漂流的一块垃圾,伴随岁月腐朽,毫无价值与用途。
不仅是少年仰赖他,他也在仰赖被仰赖的那种感觉。
不对了,一切都不对了。
因为对方年纪小,以为不会有多馀心思,不需猜忌、防备,於是安掬乐放任了……放得太任,导致喜怒哀乐,全被捏进对方手里,就像当初……当初,安掬乐左腕疼,疼得他牙齿打颤,半身都快麻痹。
这是一种幻肢痛,截肢的人偶尔会错觉自己失去的肢体存在:只因肉体记得那份凌迟痛楚,不时回忆,像个警讯,曾经有人建议他看心理医生,他拒绝了。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他下贱得很,需要这份痛,需要被提醒:不要爱、不能爱。
不知隔了多久,和眼下气氛全然不搭的简讯声再度响起:「啊啊~满了~塞得满满的~~」冉撷羽上回问他还能再低级点吗?他想了很久,想出这个。
安掬乐淡淡瞥了眼搁在桌上的手机,他疼得没力,最终拿过来瞧,心想若是广告简讯我就客诉到你死……一摁下,他眼珠子瞪大,连忙冲到窗边,「哗啦」一声,扯开落地帘。
少年站在马路边,看著他。
黑夜里他房里点著光,动静太明显,两人隔著四层楼相望,他看不清少年脸上细节,但见他似乎笑了。
安掬乐心口一紧。
手机简讯里一行:我在你家楼下。
这他妈……这他妈是恐怖小说啊!!!!!
安掬乐浑身都毛了,回讯:「你怎知我家在哪?」
杜言陌:「先前陪你跑步,刚巧见你进了这栋楼。」
安掬乐扯唇哼笑:「或许是我姘夫家呢。」
杜言陌:「我不会形容,但我知道你没跟别人……一碰就知道了。」
安掬乐脸热了,有种被看穿的羞恼。他在楼上盯著少年好一会,写道:「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把话说狠,送礼的事,说真的他不气了,也没立场气,甚至於自我反省了一番,反省出新境界。他左腕疼,可这样看著少年,那疼又转化成另一股很微妙的荡漾感受,传递至心尖那儿,酥酥麻麻的。
尤其见少年写来:「我想见你。」
安掬乐闭了闭眼。「你见到了。」
「我想亲你,想抱你。」
安掬乐捏著窗帘,手指都泛白了。「回去。」
杜言陌:「不。」
安掬乐:「我报警。」
杜言陌:「那样麻烦的是你。」
XX蛋咧!「随便你好了!」安掬乐松开手,把窗帘拉上,回身进屋。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当真体会了一把,瘟神,简直是瘟神!
安掬乐烦到不行,实在想抽菸,偏偏想到答应戒了,又觉得不该。杜言陌就是这样掌控他心神的,跟下蛊一样,安掬乐心神不宁,不知少年还否在楼下,又不能掀开窗帘去看,太明显了……这他妈折腾谁啊?
他想到少年要求和他延续关系之时,此时同那时,踏错就完了……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安掬乐走向自己那一面墙,把自己额头狠狠一撞:妈的,好疼。
「My Happy Life」。快乐、快乐、我要快乐……他阖紧了眼,谁来告诉他,现在这样,快乐在哪里?
人生无非欢爱一场。
他在那儿思想挣扎,左腕渐渐不疼了,倒是头疼。
安掬乐抚了抚额,觉得自己今年颇多舛,不顺到一种可怕的境界,是他不小心踏了谁的坟?他拧眉想很久,想到逢九……逢九……干,今年初,他过了二十九,习俗里尾数逢九便是灾难年,他不信邪,随人喊「生日快乐」,把他今年喊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