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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身影乍分,杨恒踉踉跄跄飘退三丈,身上的五道伤口齐齐迸发,顷刻已成血人。
他的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那是前日与厉问鼎大战时留下的旧伤,虽有龙卷丹的神奇药效,可在连番血战后,仍不可避免地复发。
“杨恒,念在你是老宫主的孙儿分上,方才一击老夫已是手下留情。”五丈外一个瘦高个的老者手抚三尺七分长的乌黑魔棒,温言道:“收起剑来,跟我回宫。”正是玄武护法尤顾东。
他与白虎护法盛西来并称昆仑二仙,辈分尚在凌红颐、杨北楚之上,即使杨惟俨也要对这二老礼敬三分,实乃魔道首屈一指的著名耆宿。
在外圈盛西来、凌红颐、鹧鸪天、尹自奇以及澜沧三雄、赫连兄弟与众多灭照宫的守卫部众,不下百余人,几乎过半的宫中高手尽皆云集于此。
鹧鸪天佩服杨恒的血性刚勇,扬声道:“杨贤侄,来日方长,你何苦死拼到底?”
杨恒勉强压制住沸腾的气血,身躯在空中摇摇欲坠,仿似随时都会摔落进下方的万丈深谷中。
他当然听得懂鹧鸪天的言中之意,心中却惨然道:“可我没有来日啦!”望了眼不到十丈的百丈悬崖,陡然振声喝道:“咄!”
心念动处,天狗吠月图迎风舒展,驱动魔犬向尤顾东扑去。
尤顾东皱眉暗道:“这娃儿好倔强!”手中黑龙棒挥出一蓬光飙,将魔犬荡开。
杨恒拍马杀到,正气仙剑气贯长虹,直刺尤顾东咽喉道:“让开!”
尤顾东抬掌招架,不防杨恒的仙剑刺至中途蓦然变招,斜削向他的肩膀。
尤顾东只得侧身闪躲,黑龙棒虎虎生风反打杨恒面门。
杨恒身形匪夷所思地一弹一转,竟从尤顾东面前揉身掠过。砰地一记闷响,黑龙棒击中他的背心。
亏得尤顾东只用了五成劲力,却也打得杨恒眼冒金星口喷鲜血,身子借着黑龙棒一拍之力去势更疾,弹指间距离百丈崖已不到五丈!
但听一声苍老低沉嗓音喝道:“留步!”
盛西来横身赶至,双掌如封似闭往外推出。
“砰!”杨恒以一式“怒撼摇光”硬接下盛西来的掌力,只觉一股巨力迫体而入,体内伤势顿时雪上加霜,骨骸经脉就像被绞碎了般痛到极处,不由自主往下方栽落。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他强提一口真气稳住身形,抹去嘴边的血迹,大口大口喘息着道:“你……让不……让开?”
盛西来没想到杨恒伤到这份上,还一心要往里硬闯,当下道:“杨恒,你可是要见杨南泰?好,老夫替你担下干系,只要你收起仙剑,答应不再胡闹,我便带你进百丈崖探望杨南泰!”
杨恒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重,脑海里昏沉沉的,连盛西来的话语都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
他慢慢积聚着丹田残余的真气,压根不管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将正气仙剑缓缓地竖在胸前,每提起一寸好似都耗费了无数的气力。
“阿恒!”凌红颐叫道:“你怎么这么强,就算你当真拼掉自己的性命,你爹也是救不出的!”
“杨贤侄——”、“杨恒——”、“娃儿——”
一时间四周灭照群雄纷纷开口,连澜沧三雄和赫连兄弟这般被杨恒打伤了的宫中高手,亦被这少年的赤诚与刚强所动,各自出言相劝,都不愿再打下去了。
盛西来望着杨恒头顶腾腾升起的浓烈水雾,知他的功力已濒于油尽灯枯,却还在强行压榨凝聚,即使今日一战勉强保住性命,仍不免元气大伤,留下隐患。
他白眉一耸道:“杨恒,莫要一意孤行,否则悔则晚矣!”翻腕取出纳于大袖中的一对“金焰分光笔”,准备强行出手封住这少年的经脉,也好保全他的性命。
杨恒置若罔闻,嘴唇轻动,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突然呼地一声,从他体内进放出一团绚烂夺目的红色光雾,犹如黑色天宇里燃烧起的炽烈朝霞,刹那间将百丈崖前映照得一片火红如海。
“糟了,这娃儿要用御剑诀!”盛西来抬头叫道:“杨恒,你不想活了?”话未说完,一股沛然莫御的雄浑剑气,排山倒海般涌至身前,将他的声音完全湮没。
只一转眼的工夫,那火红色光雾像是将虚空也点燃起来,浩荡壮烈的罡风隆隆轰鸣,充盈四野。
飘立于七八丈外的凌红颐等人心旌摇动,竟生出不敌之感,齐齐运功相抗,身不由己地往后飘退,俱都骇然变色道:“杨恒,你要做什么?”
杨恒看了眼黑黝黝的百丈崖洞口,微微一笑慨然吟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话音落处,他的灵台晋至无限空明之境,宛若古井无波映照日月山川,亘古情殇。丹田内的真气汩汩迸流,再不保留点滴,似长江大河般灌注进正气仙剑中。
天地间骤然激扬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肃杀之气,不断沖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灵台,莫名地感受到杨恒此时此刻毅然决然的悲怆豪情!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叮——”
仙剑铿然龙吟,激越的鸣响震彻清冷夜空,引得群山回荡如千军齐呼万马长嘶,汇作浩浩汤汤不可阻挡的洪流直上云天!
“轰——”
红光深处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天若有情诀勃然迸发,自有道虚篇以来,首次展现在茫茫红尘之间。
杨恒身剑合一,仿如一条闪烁着猎猎光焰的九天神龙,不可一世地飞腾云霄,只见浊浪排空,气势雄浑,向着百丈崖义无反顾地冲去!
“他这是……”鹧鸪天的眼前已化作一片殷红的火海,强自凝目望着那一束奔涌激荡的璀璨剑华,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不自禁地失声道:“老天爷,他是要轰开百丈崖沖进去么?”
“快散开!”
盛西来首当其冲,此刻欲待避让亦是不及,看着幕天席地卷荡而来的火海剑浪,全力运起魔功晃动金焰分光笔往外封架。
那边尤顾东、凌红颐等人惟恐有失,纷纷亮出魔兵仙宝赶将过来,却谁也无法预见这将是怎样一个玉石俱焚的结局!
“轰——”
数道华光溢彩在高空中狭路相逢,进撞出绮丽耀眼的滔天光澜。
一股股五颜六色的华丽光束犹如穿透苍穹的倚天长剑,从迸绽核心处爆裂开来。人们的视线瞬间被强光吞没,脑海里一片煞白,除了轰轰爆响的罡风撞击声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
巍峨竖立了千万载的百丈崖在惊瑟中战栗,坚硬的冰壁上被剑气罡澜轰击出数以百计的裂痕与大坑,就像一张饱受蹂躏的沧桑脸庞,斑斑驳驳,簌簌呻吟。
巨大的山岩喀喇喇不断开裂剥落,刚刚坠落到一半之际,又被强劲绝伦的罡风催压成粉,消逝得无影无踪。
盛西来、尤顾东、凌红颐等人尽皆闷哼飞跌,面色惨白经脉欲裂,几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世?
再看那束正气剑华,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盏烛火,一任剑气撕裂,罡风摧残,始终顽强不熄,冲破重重阻隔,激射向洞口。
天若有情诀——
那是用生命点亮的光,用热血燃起的火,在这怒放的刹那里,杨恒的禅心倏然明悟,大幅提升至前所未有的崭新境界,仿似千秋万载的世情离合,白云苍狗,都已尽凝心头。
谁说太上忘情,谁说天地不仁?
当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到这少年仗剑长啸,长驱九霄的时候,心底深处亦在情不自禁地被感动,他们无力继续拦截,也完全放弃了阻挡。
天若有情天亦老。百丈崖前突然变得一片死寂,人们听不到风啸,望不见光涌,一双双眼睛只一眨不眨地追随着那束青色的剑光,期冀着它安然着陆的一刻。
三丈、两丈、一丈……
正气仙剑在不停地颤鸣抖动,杨恒体内的真气近乎告罄,完全凭借着一股超越常人的顽强斗志,在坚持在奋进。
一口口热血从他的口中喷溅出来,化作迎空开放的凄艳红花,光焰缭绕剑气沖霄,六年的等待行将梦圆。
蓦地,夜空上响起一声冷厉悠长的啸音,刺透人们的耳膜直慑心底。
凌红颐愕然侧目,花容剧变道:“大魔尊!”
但见大魔尊发丝如旌旗飘扬,在空中化作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体内迸绽出刺眼的暗红色强光,便如一轮红月笼罩全身,竟是祭起金身罗汉诀,御剑而来!
“呼——”空气骤然升温,千百道威猛肃穆的罗汉光影如山如海幻动显现,恰似神兵天降向着杨恒头顶压到。
“娘亲?”杨恒的心神禁不住一阵颤动,再也无法保持通明忘我的禅心。
天若有情诀感应到外敌来袭,剑势勃然流转,硬生生逆势上扬迎向金身罗汉诀。
“砰!”两团赤红的光芒迎头激撞,便似琉璃般在刹那支离破碎,散裂满空。
正气仙剑披荆斩棘,鼓动最后的一点气劲,刺向大魔尊的胸口。
大魔尊的眼眸冷酷森寒,耳畔听到凌红颐等人异口同声地在高声叫道:“莫要伤他!”
然而御剑诀一起,便是生死立判骑虎难下,若不伤人就要伤己。当日以明镜大师百年的佛功造诣,亦不能幸免于难,大魔尊又岂会手下留情而重蹈覆辙?当下屠佛尺嘀鸣暴涨,不顾一切地击向杨恒胸膛。
“娘亲——”杨恒望着击落的屠佛尺,心潮澎湃肝肠催断。
咫尺之外,百丈崖的洞口已被大魔尊泻落的身影和如火如荼的红色光焰层层遮蔽,再也看不清楚。
难道他与大魔尊,就如同早已注定,要在宿命里这般相逢,然后同归于尽?
剑尺交错,互射向对方的胸膛。大魔尊的神情冰冷,毫无闪避退让之意,手是那样的稳,那样的冷!
“娘亲……”杨恒泪眼模糊喉头哽咽,在正气仙剑即将刺中大魔尊心口的一瞬,猛然转向,侧击在屠佛尺上。
“住手,快住手——”
杨北楚像疯了一样,从石洞里冲了出来,映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幅触目惊心,永世难忘的场面。
听到杨北楚的呼喊,大魔尊的脸上掠过一丝微微的迟疑,可屠佛尺已顺着余势,砰一声闷响,砸中杨恒右胸。
众人惊呼声中,杨恒仰面喷出一蓬血雾,晦黯的眼眸里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忧伤与凄凉,然后什么都没说,也来不及说,身子直挺挺地往崖下栽落。
恍惚里,他听见父亲最后对自己说:“记住,要照顾好你妈妈!”
他的唇角不经意里飘过一缕难以言表的微笑,感觉着自己的身子在飞,在落,在殒灭——
山崖不停地向上飞逝,他的视线与神志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渐渐地,眼前血红一片,影影绰绰却有条秀美动人的白色倩影在向自己走来。
“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
他的心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苦笑着说道:“对不起,颂霜。我已尽力了——”
“杨恒——”杨北楚疯狂地劈荡开四周汹涌强劲的剑气罡风,一只右手尚差三尺,没能抓到杨恒的衣角。
他的心,便如那少年的身躯一般,重重跌落进大江之底。
“你在干什么?”杨北楚双目赤红,仰头朝着大魔尊失态吼道:“你杀了自己的儿子,我们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大魔尊莫名地颤悸,迷茫地俯瞰澎湃不息的怒江,隐隐感觉内心深处狠狠地一痛。
人们在呼喊,在寻找。
那些位威震仙林叱咤风云的魔道高手,一个个不计所有,奋不顾身地潜入江中,竭尽全力搜救着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年。
杨北楚呆呆地伫立在咆哮飞溅的江面上,一动不动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