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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两名谷口的守卫觉察到奇魔花放出的银光,走近灌木丛外。
少女娇哼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轻吹花心飞出两点银星,似萤火虫般飘过灌木丛悄无声息地印入两名守卫的眉心,转瞬没了踪影。
那两个守卫如在梦中,抬起手摸了摸额头,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眼睛里猛地闪动过两簇银焰,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女樱唇轻动,像在用传音入密对两名守卫说了几句。那两人站立不动,呆呆听着,而后一起转身又走回到谷口,好似没发生过任何事。
杨恒自记得少女在雪景湖畔也曾用同样手法偷袭过自己,若非闪躲及时,只怕现在已成为任她操纵的傀儡,不禁低嘿道:“好手段!”
少女道:“这‘星如雨’对付寻常喽罗也算手到擒来,可遇见像杨大哥这样的高人,就全不管用了。其实,以杨大哥的功力,即便连中三枚‘星如雨’,至多也就神智恍惚片刻便能复原。”
杨恒道:“有这片刻恍惚,已足够姑娘做很多事情。”
少女垂首哀道:“原来我在杨大哥心目中的形象这么坏。”
杨恒冷冷道:“你在装可怜的时候,最好别用手指头玩弄花枝。”
少女“咯”地一笑,抬起头又露出灿烂笑颜,说道:“又让你识破了。啊,天快亮啦,咱们进谷吧。”
杨恒毫不领情,说道:“你是你,我是我。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
少女看着杨恒,摇摇头道:“你以为我是在存心捣乱么?不瞒杨大哥,我和祁连六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恨他们。”
她明亮清澄的眸子里透出忧伤之色,道:“如果不是他们,我娘亲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在奇魔花里睡了这么久!”
若是换个人说出这番话来,杨恒或可相信。但由这少女口中说出,是真是假杨恒殊难分辨,生硬道:“以姑娘的本事,似也无需杨某帮忙。”
少女似已料到杨恒会拒绝自己,幽幽道:“其实你还是不信我,对不对?”
正这时谷中猛然响起凄厉的哨音,隐隐听见守卫呼嚷道:“有人越狱啦!”
杨恒无暇和少女瞎掰,身形疾起如一抹风般掠入谷内。守在谷口的那八个护卫感到有阵微风从头顶吹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杨恒却早已没了踪影。
他使出万里云天身法,借着山势草木的掩护,如入无人之境。谷中守夜的护卫虽多,上空又有魔隼巡视,却又哪里发现得了杨恒的踪影?
但听那哨音是从黑沙谷的东南方向传来,远远看到一盏盏灯火移动,往一栋石楼涌去。杨恒落下身形,制住一个落单的妖人,换上他的装束堂而皇之地跟了过去。
不多时他便赶到石楼外,就见上百盏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石楼门外的黑沙地上,一个金冠黑衣的老者双手负后,率着数十个打扮奇形怪状的妖人布成阵势,又围出一圈空地。在空地之中,一个身穿绿袍面目凶恶的独眼怪人挥动铁掌,和一个上身赤裸,只穿了条裤衩的少年恶斗正酣。
那少年手持一面青色魔盾,光秃秃的脑门在灯火辉映下分外醒目,正是真禅!
第三集 横行千里 第七章 蜕变
原来当日真禅施展满月清凉诀袭击刁冠绝,助秦鹤仙脱身后,自己却被哈元晟祭出的“颠之不破网”生擒活捉。
这祁连三妖吃了不小的苦头,非但刁冠绝被真禅御剑击伤,龙三姑亦身中逍遥针剧毒,被迫剜肉保命。最倒霉的还是哈元晟,好端端的一双招子,却教秦鹤仙硬是弄瞎了一只,从此成了独眼蛤蟆,实是平生少有的大亏。
这三人本就是穷凶极恶之辈,哪里还会对真禅客气?当即将一口恶气尽皆出在这小哑巴的身上。若不是想从真禅口中逼问出慑仙玦的下落,早就一刀一刀将他凌迟活剐了。当下三人极尽酷刑,将真禅折磨得死去活来,终是一无所获。
这倒不是真禅视死如归,实则他心里也害怕得要命,但一想到慑仙玦已被自己吞进肚里。倘若从实招来,这三个老妖还不当场把自己开膛破肚了?所以当真是打死也不能说。
如此拷问了大半个时辰,哈元晟耐心耗尽,恼羞成怒道:“大哥,看来这小哑巴果真不晓得慑仙玦的下落。不如将他毙了,省得日后麻烦!”
龙三姑摸了摸血肉模糊的小腹,咬牙切齿道:“那也太便宜他了!把这小哑巴交给我,老娘要他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真禅听得毛骨悚然,心道:“不如一掌打死我,反倒干脆。可总这样被他们折磨,却何时才是个尽头?娘亲逃了出去,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救我。我得尽量拖延,骗一骗这些恶人。”
眼见龙三姑面带狞笑步步逼近,他情急生智,顿时有了主意。
他躺倒在雪地上,挣扎着伸出手指头扭扭歪歪地写出两个字:“我说!”
龙三姑见状一喜,将信将疑道:“小哑巴,你若敢骗我,休怪老娘手黑!”
真禅在肚里把龙三姑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个遍,奈何自幼皈依佛门,读的都是佛家经典,于市井脏话所知有限,想必龙三姑的先祖地下有知,也是不疼不痒。
他用手写道:“你们要找的慑仙玦,是不是黑黑的,像颗瓜子粒儿?”
哈元晟迫不及待道:“不错,就是它!快说,你把它藏哪儿去了?”
真禅心道:“它就在我肚子里。”可这话万万不能说,先是半真半假地痛苦喘息了几口,才写道:“在我娘亲那儿。”
“你娘亲?”刁冠绝一怔,想起适才的事情,醒悟道:“你说的是秦鹤仙?”
真禅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暗想:“左右我都破了妄语戒,干脆把这牛皮往大里吹,急一急这几个恶人!”
想到这里,他接着写道:“魏无智托我娘亲将慑仙玦送给瞽目神医端木远。说是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我娘亲答应了,他这才安心咽气。”
端木远曾救过魏无智性命的事,是他从前在和杨恒闲聊时得知的,如今也就顺手用上了。
龙三姑鼻子里发出长长的一哼,道:“胡说八道,秦鹤仙是什么东西,老娘岂会不知?魏老六怎么可能托她将慑仙玦转赠端木远?何况端木远失踪多年,秦鹤仙如何知道去哪里找他?”
真禅晓得言多必失,自己再多作解释,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于是干脆噤口不言。
刁冠绝沉吟道:“那妖妇巧言令色诡计多端,骗得魏老六信任也不无可能。慑仙玦到她手里,也绝不可能再将它转赠他人,必是独吞了。”
哈元晟道:“大哥,这小兔崽子真会是秦鹤仙和杨北楚生的?”
刁冠绝道:“据我所知,蓬莱剑派门人素来不与外人通婚。秦鹤仙身为掌门,自不例外。可她方才拼命要救这小哑巴,又不似作伪。若非母子,何至于此?”
哈元晟懊丧地吐了口浓痰道:“他奶奶的,教煮熟的鸭子飞了!”
龙三姑道:“不要紧,既然母子情深,秦鹤仙多半还会回来救这小哑巴。到时候咱们要她用慑仙玦来换亲生儿子的性命,也不怕她再耍花样!”
哈元晟不以为然道:“未必,换作老子,便是十个百个儿子,也比不上慑仙玦!”
真禅听他们商谈,心头一紧道:“娘亲势单力薄,又身负重伤,如果冒冒然来救我,说不定真会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一时又觉得秦鹤仙莫要来搭救自己才好。
就听刁冠绝决断道:“咱们先把这小哑巴带回黑沙谷看押。秦鹤仙能来最好,否则咱们就登门拜访,顺便把她的丑事张扬开来。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量区区一个蓬莱剑派也保不住这妖妇!”
哈元晟和龙三姑齐声应道:“大哥说的极是,咱们先回祁连山!”
哈元晟正要将真禅从地上拎起,龙三姑伸臂一拦道:“慢着!”她翻腕入袖,伸出手来时指间已夹了四根蓝荧荧的怖畏针,手起针落,四针精准无比的扎入真禅胸口的膻中诸穴。
真禅一声惨哼,只觉得四股又麻又痒的寒气瞬间通遍经脉,身子如坠冰窟仿佛血液也要凝结了一样。龙三姑仍觉不够,一口气又在真禅的头上、肩上、手指、脚底各处又插入了足足十四根怖畏针,加上胸前的四根,便有个名头叫做“胡笳十八拍”。名虽风雅,实乃惨绝人寰的酷刑。别说真禅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是金刚罗汉亦抵熬不住。
一时间真禅体内如有万蚂咬噬,五脏六腑齐齐痉挛收缩,连带身子也抽搐成一团。有心伸手拔出那些毒针,可四肢酥软全不听使唤,只能痛楚不堪地用脸颊蹭磨雪地,略略舒缓身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
随着毒力行开,他的神智逐渐模糊,眼前忽而血红一片,忽而金星乱冒,只迷迷糊糊听见刁冠绝说道:“三妹,这小哑巴暂时对咱们还有用,先别弄死了,等秦鹤仙……”话到此处,人已昏死过去。
◇◇◇◇
一天,一月,还是十年百年……真禅突然被丹田升起的一股火热灼痛惊醒。
可他就像深陷在一个噩梦里,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就感到这股灼痛如潮水一样冲出丹田往周身蔓延,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怖畏针寒毒与之甫一接触,竟如犁庭扫穴般被涤荡一空。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体内的火流却愈演愈烈,犹若岩浆燃煮,较之怖畏针寒毒给他带来的痛楚端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忍不住想呻吟,可嗓子早已彻底哑了,连最微弱的声音也难以发出。
不一刻,肆虐的热流遍布周身经脉,将他的禁制一一冲破。
真禅却感到自己的血液,自己的肺腑,亦被点燃,偏偏无法再次疼昏过去。
这情景像极了上次在饮冰室里的遭遇,但今次丹田热流所带来的冲击远胜十倍不止。这股不知从何处生成的灼烈气流不断生成,不断涌出,几乎将他的经脉撑爆,而丹田也急遽鼓胀,奈何再也寻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师傅,娘亲──”他心中惊恐的呼叫,猛地记起了秦鹤仙和明灯大师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个激灵道: “天聋地哑大法!它、它怎么又爆发了?”
真禅却是不知,这天聋地哑大法实乃天地间最为诡奇霸道的魔功之一,以牺牲喉舌为代价,刺发人体潜能自动吸纳天地精华,继而炼化成独具一格的灭音真罡。犹如落闸蓄洪,经年累月不断积累沉淀,毫无泄露浪费之虞。
上趟在饮冰室里真禅为寒气所逼,无意间唤醒灭音真罡。便如在闸门上破开一个大洞,令得洪涛泄落出来,一举冲上炼精化气之境。
而这次他被龙三姑以十八根怖畏针扎入全身要穴,所受刺激远胜于前,等若在已有缺口的闸门上破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体内的灭音真罡骤转强盛,终将他修炼多年的萨般若真气连带着怖畏针寒毒都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譬如易经洗髓,脱胎重生了一回。
心念未已,恍惚里听到“轰”地一声巨响,灵台犹如雪崩了一样,体内沸腾的热流排山倒海般涌上头顶,一蓬淡淡的红光从百汇穴中蒸腾而出,幻出元神。
弹指之间猛又有一道赤色强光从他的身体里迸射而出,将元神卷裹进来。
真禅直感自己的三魂七魄在霎那间分崩离析,眼前涌现出一片漫无边际的血色汪洋。他在赤红的惊涛骇浪中竭力挣扎,被一道道血浪抛上峰尖,下一刻又深没入血海深处。元神在颤动着,扭曲着,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强大能量肆意地挤压揉搓成任意的形状,好像随时都会解体。
“啊!”他终于痛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