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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三道人影激撞在了一起。杨恒和那人的身影就似撞上铜墙铁壁的两颗高速飞射的弹丸,被沛然莫御的可怖力量激飞出将近三十丈。
他的元神金光摇动涣散,手中残余的半截正气仙剑,亦在适才的轰击中熔化,只剩下一小段剑柄“哔啵”作响。
也许是幻觉,他依稀看到天空亮了起来,一株株灿烂的樱花树浮光掠影般从身旁滑过,漫天的落英纷纷扬扬,像一个绯红色的梦境。
他的元神千疮百孔,如同一个到处漏气的灯笼,生命便似那灯笼里微弱的烛火,竭力挣扎着燃动,不愿让这暴风吹灭。
他的神志不断沉沦,觉得自己好像飞翔在白云之上,有粉红色的霞光温柔地轻抚在脸庞上,却又刺得睁不看眼睛,昏沉沉地想要睡去。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极远的地方有个熟悉的声音粗喘着低喝道:“起!”
“是谁?”杨恒吃力地想道,很快便颓然放弃了进一步的猜想。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结冰,并且正在像冰块一般不停地断裂消融……
忽然,他的元神一暖,彷似被浸入了一团温暖的春水里,散乱的神息也逐渐停止了流溢,应该是回到肉躯中了吧?这是他在昏迷之前能够想到的最后一件事。
◇◇◇◇
忽冷而忽热,杨恒觉得自己好似在无穷无尽的寒暑之间不断轮回,过了不晓得多久,他开始迷迷糊糊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不停地灌入自己的身体里,清凉而浓稠,粘合填补着遍布体内的创口。
接下来他能够隐约地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可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杨恒却始终听不清楚。
终于有一天,他醒悟到这些人谈论的正是自己。
“我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他诧异地想道,可脑海僵化得像块岩石,什么也记不起来,就觉得自己还在黑夜里飘啊飘啊,犹如一缕轻柔的飞絮。
又过了很久,他慢慢感觉到了疼。奇怪的是,他依旧觉察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如同这难以忍受的剧痛是来自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有时候他疼得实在受不了,就想呼喊,可哪怕一丝微弱的呻吟也听不见。
“我这是怎么了?”他有些焦虑恼怒的想道,急于询问身旁那些说话的人,希望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答案,但嘴巴还是出不了声。
直到有一天他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耳畔响起了母亲温柔而忧虑的声音,在问道:“司马神医,阿恒还要多久才能苏醒?”
“妈?”杨恒的精神一振,接着又听见司马病回答道:“最迟明天吧,他已经昏睡了五日,总算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口。”
这些声音若远若近飘忽迷离,应该是被谁用手捏揉过,显得异常模糊,带着嗡嗡的杂音,但好歹他能听明白了。
“这孩子……居然能从宗神秀的手底下捡回一条命来,连和尚我都不敢相信。”
杨恒听到了明灯大师的话音说道:“也多亏他逼得宗神秀无法分身,才没让天魄珠和樱花大阵肆虐猖狂,不然那日死在神藏峰上的人少说也得翻倍。”
“可不是,就这样也死了六七百号,看得老子头皮发胀。”接话的是西门望,“那时石凤阳摄住天魄珠,又撤去了法阵,我瞪大眼睛一瞧,遍地都是尸首,连树上都挂着炸断的胳膊大腿,还有人脑袋滚得满地都是,那血浸得地上一片血红,真叫做‘血流成海,堆尸如山’啊!”
就听林婉容苦笑道:“你就别形容了,一想到那景象我现在还要做噩梦。”
宋雪致幽幽叹息道:“如果石剑圣能够早到半日,也许能够阻止住宗神秀。”
“他已是尽全力赶来了。”明灯大师唏嘘道:“天意弄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之事。”
西门望道:“这么大干一场其实也没啥不好,不是俗话说:‘大破大立,久乱必治’么?宗神秀不知所踪,盛霸禅死了,七大首座长老也完蛋了六个,门下弟子十停只留得三停,就连秋梧桐那老家伙也丢了一只眼睛。哈哈,天心池算是嗝屁了!”
东门颦忙道:“师兄言之有理,往后啊……这仙林四柱得改叫仙林三柱了。”
“不是还有祝融剑派吗?”西门美人插话道:“可以替补进来,顶掉天心池的缺。”
“往后再不会有仙林四柱了。”明灯大师的语气有些伤感,悠悠道:“元气大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散灭,已不复昔日景象。”
“哈,小厉!”西门望叫道:“这下你们魔道各派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啦。虽说灭照宫和魔教的死伤也不小,可杨惟俨和南宫北斗还好端端的活着。再加上你老子的楼兰剑派,一下又回到了百多年前的情形——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厉青原也在?”杨恒的心头猛震,不由自主地想道:“那颂霜呢,为何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想睁开眼,然而眼皮灌铅怎么也打不开,只好继续听着众人的闲谈。
厉青原没有应声,倒是司马病道:“可惜教宗神秀逃了,不然也能挖出银面人的端底。”
这时杨恒便听小夜幽幽道:“是啊,咱们找遍了长白山,还是没寻见端木爷爷。”
杨恒的心头一暖:“小夜也来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他渐渐记起了昏迷前的情景,他迫不及待地想开口,但身体仍不属于自己,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
“他逃不了的。”突然杨恒终于听到了那个熟稔的声音,冷冷地在说道:“像宗神秀这样的盖世奸雄,又岂能甘于寂寞?”
“颂霜,颂霜……”杨恒在心底里呼唤道,忽然觉得自己拼尽所有的付出是值得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留下宗神秀。
但这才是合理的结果。经过这番生死大战,杨恒才清楚自己和三魔四圣仍有一段差距,绝非一蹴可就。而是需要不停的历练,拼命追赶。
他这么想着,心情不晓得为什么慢慢松弛下来,又昏沉沉地睡去。
◇◇◇◇
翌日午后,屋子里一片宁静,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香气。和风将温煦的阳光吹入屋中,也带来了外面的花草清香和几声悦耳动听的鸟鸣。
小夜独自一人坐在杨恒的病榻前,低头在绣着什么。金色的阳光洒照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形成一道美丽的光弧。
忽然,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沉睡的杨恒,明眸里有一丝紧张也有一丝欣喜。
慢慢地,却似无数个百年那么长,杨恒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目。
他迷茫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眉宇微微锁起,似乎在吃力地印证眼前的景象,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阿恒!”小夜放下针线活,俏脸上闪现出惊心动魄的喜悦光采。
杨恒虚弱地向她微微一笑,其实仅仅是嘴角向上牵动了下,但在小夜眼里这已是世上最温馨的笑容。
“娘亲、明灯大师……其它人呢?”他沙哑的喉咙发出模糊的声音,令小夜费了好半天劲儿,才听明白话语的内容。
“伯母去替你煎药了,我爹在隔壁屋里养伤。”小夜欢快地回答道:“西门老爷子一家和真禅出门去打听消息,司马神医他们又上山找药去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语音变轻道:“还有我姐姐……她也出去了。”
杨恒胸口一痛,晓得此刻石颂霜的身旁必然有厉青原陪伴,否则小夜的神情绝不会一下子变得这么不自然。
他勉强笑了笑,道:“辛苦妳了。”
小夜摇首说道:“不,不,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大伙儿也是一样。其实前几天姐姐一直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客栈里,直到你伤势好转了,她才偶尔出一次门。我猜她是去打听宗神秀的下落了……”
杨恒点点头,低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小夜的眼圈一红,垂首道:“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宗神秀便是银面人的首领。”
杨恒叹了口气,他太清楚宗神秀的实力了。以石颂霜和厉青原的修为,即使能够找到宗神秀,也绝讨不到便宜。好在这位“盜圣”已和自己拼得两败俱伤,此际应已远遁无踪。
他回忆起自己御剑撞上宗神秀的那一刻匪夷情景——明明半截正气仙剑已扎入宗神秀的胸口,剑刃却在高速融化,而他的伤口竟见不到一滴血珠。
他确信宗神秀已经受伤,可如此通天摄地的修为,几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至少在眼下,自己绝无杀死他的可能。
继而他想到了那道从上空圆洞中飞袭而下的黑影,奈何当时自己神志模糊,根本无法看清那人是谁,于是问道:“小夜,妳晓得是谁帮我将元神收入肉身的么?”
小夜迟疑了下,轻声答道:“是杨北楚,他将你救了出来,交给了伯母。”
杨恒愣了半晌,才机械地问道:“他去了哪里?”
小夜摇摇头,道:“他把你交给伯母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杨恒怅然不语,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更没想到是杨北楚舍命救了自己。
小夜接着说道:“杨老宫主也已经回返东昆仑,不过留下了鹧鸪大叔在此照看。”
杨恒“嗯”了声道:“明水大师和无极真人他们没事吧?”
小夜道:“他们都好,据说无极真人昏迷了三日业已醒了,还有匡掌门居然身上没受一点儿伤,大伙儿都说是有菩萨保佑。”
杨恒欣慰地一笑,却突然发现小夜鬓角插着一朵小白花。
他呆了呆,问道:“可是云岩宗有哪位高僧圆寂了?”
小夜神情一黯,将螓首垂得更低,许久没有回答,一颗颗泪珠恰似断线的珍珠滴落了下来。
杨恒的心发沉,涩声问道:“老尼姑?”
小夜哽咽不语,点了点头。杨恒的心一凉,也是半天没有说话。
死寂良久,他终于艰难地开口问道:“是谁干的?”
“青天良。”小夜啜泣道,却不敢将明月神尼的遇害经过告诉杨恒,以免令他更添内疚,于伤势恢复不利。
可杨恒已经猜到,沉声道:“是为了救我母亲?”
小夜没答话,杨恒明白她已默认了这个答案。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手指能动了,可作出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狠狠抓紧了身下的被褥,然后拼命地拧紧,仿佛把它当成了青天良的脖子。
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回想到在这客栈里和明月神尼的最后一次会面。
当时他和她,谁又能够料想到,这竟然就是诀别!
“大师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们告诉你——”小夜只字不差地复述道:“真源——他要走正道,千万不能误入歧途……告诉他,他是贫尼此生教过的最好弟子……最好最好的那一个……”
“老尼姑——”杨恒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楚揪心的嘶吼,面容痛苦地扭曲。
他已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已勘破了神息四境中的双泯之境,本不该再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但在听到明月神尼临终遗言的那一瞬,却仍旧失控了。
热泪悄无声息地溢出眼眶,迷蒙了眼前的所有,却像明珠般幻动着光芒。
在这光芒里,他依稀看见了那个缁衣瘦弱,不苟言笑的老尼姑:看见她低声吟诵剃去自己头顶的发丝;看见她六年如一日教导自己读经参禅……
最终,他看见她转过身,背影在迷离的幻光里渐行渐远……
他大口喘息着,热血在胸腔里沸腾,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救青天良!
“阿恒,千万不要太激动……你还有伤。”小夜强忍伤悲,安慰他道。
杨恒蓦然意识到,他一直自以为看不惯这老尼姑的呆板迂腐,更不喜欢她不停地唠叨着那些老生常谈。但事实上,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