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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快提气啊!”杨恒放声大喊,眼见得崖底的树林飞速地变近变大。
他全然忘了司马病的警告,玩命地催动神息,从峭壁中疯长出一条条粗壮的树枝,接二连三地缠绕到他的身上,却无一例外地生生折断,再不能迟滞下坠的身形。
他的正气仙剑业已损毁,也无法施展御剑术托起母亲,更不可能像龚异嵬那样随心所欲地扭曲空间,将宋雪致瞬间移送到崖顶之上。
“上去!”宋雪致蓦然扭转身躯,一缕指风射向杨恒的脉门。
杨恒右腕一麻,急换左手,大吼道:“好,要死我陪你!”
宋雪致听到儿子愤懑的怒吼,看到他扭曲变形的面容,心头颤痛不已。猛然间杨恒身子一弹,双手锁住母亲的腰肢,将自己垫到她的身下,神息运处下方现出层层叠叠的金色丝网,不断延缓着两人坠落的速度。
血丝从他的口鼻中汩汩冒出,黄豆大的冷汗渗满额头,体内撕心裂肺的剧痛着,一团团粗重的呼吸喷到了她的脸上。
三十丈、二十丈……宋雪致已能看清楚雪松上繁茂的针叶。
这时候,杨恒身上的压力遽然一轻,好像有千斤的大石从胸口上被移开。
宋雪致终于提气御风,虽然她的心已像死了一样,却不能教儿子也摔得粉身碎骨。
在最后的关头,母爱再次战胜了一切,但并不包括下方的崖底。
“喀喇喇──”也不知砸断了多少根胳膊粗的枝条,两人抱作一团坠入林中。
杨恒突起扬声,使出北斗神掌,浩荡的掌力轰击在数尺深的皑皑积雪上,激溅起一蓬澎湃的罡风,硬是将两人的身子往上顶起尺许,旋又落下。
杨恒左手抱住母亲,右掌疯狂发力轰出,顿时雪雾滚滚,枝叶横飞,地上赫然被炸出一个深达数丈的大坑。
在行将着地的一瞬,他使劲所有气力将母亲向上抛飞,自己却因此加速下沉,砰然坠入大坑里。
眼前一阵金星乱冒,漫天都是白茫茫的雪雾在卷荡。杨恒直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寒冷从首先着地的背部生出,弹指间吞没了意识,只隐隐约约听到母亲在喊自己“阿恒”……
◇◇◇◇
几天,几月,几年,还是下一个轮回里?杨恒悠悠地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上绑满了夹板,像个木桩子似地躺在床榻上没法动弹。
朦朦胧胧地,他看见一个模糊的少女的倩影在眼前晃动,心中一暖嘶哑地唤道:“颂霜──”但话音甫一出口,就立刻坠入了冰窟之中,却是发现那并非是一道白色的身影。石颂霜,并不在这里。
“杨大哥,你又说梦话了?”耳畔传来蝶幽儿笑吟吟的嗓音,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听得那样不真切,有如在一个虚幻的梦境里。
“嗯──”含着失落和诧异,杨恒低低地呻吟了声,开始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你很想她?”蝶幽儿坐在床榻前,笑靥如花,“这十几天里,差不多每天我都听见你在睡梦里喊她的名字。”
杨恒的面颊一热,吃力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娘亲呢?”
“令堂毫发无伤,已被明灯大师他们接走。”蝶幽儿道:“你是我抢先一步从雪坑里挖出来的。我可不相信毒郎中的医术能救得活你,便自作主张将你带了回来。你命够大的,人都摔变形了,居然还能活过来。”
“你在自夸医术很高明么?那么说我不用担心自己今后会变成废人?”杨恒听到母亲安然无恙的消息,总算将心情放轻松。
蝶幽儿噗嗤娇笑道:“你还是多谢我手里的奇魔花吧,若不是它帮忙,你再有十条命也不够这么摔。”
杨恒蓦地一凛,想起了蝶幽儿在哈元晟、盛霸禅等人身上施加的种种手段。
蝶幽儿立刻从杨恒微小的神情变化中猜到了其中奥秘。她俏脸一绷,冷冷问道:“杨大哥,你可是在怀疑我在你昏睡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
杨恒苦笑了声,道:“我这条命是你帮忙捡回来的,再说我怀疑有用么?”
“口不应心!”蝶幽儿琼鼻轻嗤,脸上玉容解冻,从杨恒的枕头底下抽出一支金色的玉筒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杨恒怔了怔,就听蝶幽儿道:“我知道,这就是惊仙令了。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多半都拜它所赐。所以,我要用它证明一件事……”
杨恒头脑里昏沉沉地,下意识地追问道:“什么事?”
蝶幽儿嫣然一笑,将惊仙令重新塞入杨恒的枕下,回答道:“在我的心目中,你比这世上任何的仙宝魔器都要珍贵百倍,千倍。”
杨恒的喉头有些发紧,叹气道:“你太抬举我了。”
蝶幽儿狡狯笑道:“可你马上就要恨我了,因为我要把你从梦中人身边拉走,陪我去一个极遥远也极凶险的地方。能否活着回来,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但如果我只有一个人去,那绝对是死定了。”
“你要去找三大魔灵?”杨恒一省,说道:“可我这样子需得麻烦你再耐心等候几天。”
“当然没问题,”蝶幽儿爽快道:“另外你也不需要担心令堂。在救你回来的当天,我已命人送去书信,并教人在镇外暗中守护。三天前令堂已随明灯大师南归,估计是回峨眉山了。听我手下回报说,似乎明灯大师已决定接受空照老和尚的衣钵,执掌上方圆参悟云岩宗至高佛学,好教三无漏学不致失传。”
她顿了顿,接着道:“还有真禅那个小和尚,也跟着鹧鸪天他们去了东昆仑。有灭照宫的高手随行,你也尽可放心。”
杨恒感激一笑,暗赞蝶幽儿的细心。却听她继续道:“至于你的那位梦中人──”
她停了停,扫过杨恒的脸庞,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说为好。”
杨恒淡淡道:“她是不是由厉青原陪伴回黄山了?”
蝶幽儿轻笑道:“你猜对了一半。她的确是由厉青原相伴离开了留客镇,但不是往南,而是去了西边。我想……那是楼兰的方向。”
杨恒的呼吸有一瞬间似乎消失了,他注视着屋顶,半晌不语,像是石化了一样。
“其实我能理解她的想法。”蝶幽儿叹道:“都是因为你,小夜姑娘远走蓬莱。换作任何人,都难免会想不开。偏偏旁边还有位玉树临风,一往情深的厉青原厉大公子,结果不难预测。”
杨恒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跳,胸膛里似乎被挖空,手脚登时冰冷。
她走了。她选择了跟他走!
一股苦涩的滋味顺着唇角流溢出来,他笑了笑,喃喃道:“一往情深……”猛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再次昏死过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少天,杨恒伤势渐愈,却一直僵尸般躺在床上不动。
这日清晨蝶幽儿从外面回来,神色少有的凝重道:“杨大哥,咱们必须立刻启程。原本想让你再多休养几日,可那老东西已经先去了怀海冰原。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免得被他捷足先登。只好委屈你了。”
“怀海冰原?”杨恒这才知道蝶幽儿和自己将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在星辰海中生长着一种阿耨多罗花,九百九十九年一开,花期仅一日即谢。花开有九瓣,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与黑白二色,每片花瓣如铜钱大小,金枝玉叶,高约三尺。如果你能等上几百年,或许可以摘到它。”
他的心底忽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勉强地转过脸向窗外望去。
这是长白山一座无名雪峰的北麓,往北再往北,便能直抵怀海冰原。那里有座星辰海,星辰海里会生长出一种名叫“阿耨多罗”的九色奇葩。
是的,她曾说过,如果他摘来这朵阿耨多罗花,也许她会原谅他曾经的错。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发去星辰海,她却已决然离去。难道如阿耨多罗花,于她而言也仅仅是对他的一种敷衍、一种抚慰。
“阿耨多罗花──”杨恒在心底轻轻念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一趟……如果这辈子运气好,说不定还有机会送给她。”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猛烈地被一双无形的手撕扯开来,无法言语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痛!
蝶幽儿察觉杨恒神情有异,讶异地轻呼道:“你没事吧?”
杨恒摇了摇头,挪下床道:“咱们立刻出发,希望不会耽误你的事。”
“那倒不会,”蝶幽儿道:“那老东西并不清楚太古神殿的确切方位,即便早到几天,也未必能找得到。我已命人从祁连山送来了一头摩云金雕,虽说速度比御剑慢些,飞得倒也平稳。”
“太古神殿?”杨恒怔了怔,问道:“我们不是要找三大魔灵么?”
蝶幽儿微笑道:“为了搜捕三大魔灵,我们必须先去一次太古神殿。”
杨恒点点头。时至今日他已明白宗神秀绝非那个神秘莫测的“天师”。但蝶幽儿既然始终对“那老东西”避而不答讳莫如深,那便由得她去。
两人出了屋子,杨恒还是在苏醒之后第一次跨出房门,方始发现自己躺了多日的地方,是一座清幽僻静的山间小宅院。四周空无一人。
在院门外停着一头身高超过两丈的巨型摩云金雕,雕背上驼着一副暖轿。曾有一面之缘的赤吞霞端坐在轿前,双手控缰向两人欠身施礼。
蝶幽儿伸手要扶杨恒上轿,杨恒笑了笑道:“这点儿气力我还有。”丹田微一提气跃上雕背,坐进了暖轿里。
蝶幽儿得意地微微一笑,弯身入轿把门关上,坐到杨恒的对面,屈指敲了敲身后的轿身。
摩云金雕缓缓升空,向遥远的北方飞去。
杨恒望向窗外,那座住了十几天的幽静宅院渐渐变小,淹没在深绿色的林海中。
随着摩云金雕的高度攀升,他远远望见长白山主峰方向,昔日恢弘巍峨的道观庄园,大都已化作了一片焦土,只余下一堆堆残垣断壁。
然后长白山也慢慢地远去了,杨恒怅然收回视线,落到了摆放在两人座位之间的那张小长几上。几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仙剑,深褐色的剑鞘上镌刻着飘逸的仙家符文,鞘底用阳文刻着“重玄”字样,应是剑名。
“这是雪峰派无因真人的仙剑,她死在了神藏峰上,它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蝶幽儿解释道:“我想你会用得着,毕竟咱们的对手都是些不容易打发的老家伙。”
杨恒点点头。无因真人是与无极真人、无缺真人等人齐名的雪峰五真之一,竟也战死在了神藏峰,由此可见当日之役的惨烈悲壮。
算上失去音讯生死未卜的无动、无缺二道,雪峰五真已去其三,西昆仑也不免元气大伤。他问道:“赤吞霞他们怎会成了你的部下?”
蝶幽儿不以为意地轻笑道:“祁连六妖死的死,逃的逃,祁连山群龙无首那还不乱成一锅粥?我只好勉为其难,出面收拾,免得他们没了约束到处撒野。”
杨恒笑了笑道:“恭喜你,又收了一大群身怀绝技的手下。”
蝶幽儿娇嗔道:“人多好办事嘛。就像咱们这趟去怀海冰原,包括摩云金雕在内需要准备的东西委实不少。要是让小妹独自操办,不是忙死就是累死。现在多好,只要发句话,自然有人帮我置办妥帖,不需多操半点儿心。”
杨恒瞧了眼暖轿里的陈设,果然极尽豪奢舒适,不仅座位上铺著名贵的裘皮厚垫,四壁都镶有大量魔符,用以抵御外来攻击。长几上燃着一鼎铜炉,清香嫋嫋,暖意融融,还配备了各色新鲜瓜果糕点,均以冰盒镇起。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这得费多少心思,也亏得你会享受。”
蝶幽儿道:“反正不费我半分气力,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