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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儿原本以为回来的是贺翎,仰起小脸看到萧珞也回来了,很开心地喊了一声“爹爹”,飞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嘿嘿直笑。
萧珞蹲下去将他抱起来,正要开口就见他小嘴一瘪,艳阳天瞬间变成瓢泼大雨,不由心里一紧,忙问道:“铮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爹爹!铮儿好怕!呜呜……有坏人……”铮儿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眼泪糊在他脸上,越哭越伤心。
萧珞一听就明白了,猜他必定是宫变时受到了惊吓,连忙给他擦擦脸,轻声道:“坏人被打跑了,爹也回来了,不怕。”
铮儿忘性大,很快就止住了眼泪,上回见到贺翎回来时已经嚎哭了一通,过了几天很快就恢复了,现在对着萧珞,那些委屈再次冒出来,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
贺翎把铮儿抱过去,在他背上拍了拍,对萧珞道:“长珩,奔波一路了,你快去歇会儿,我稍后喊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萧珞也确实累了,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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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翦被关在大牢中,连着数日无人问津,天家家务事,皇帝不曾开口,底下的大臣也无人敢吭声,贺连胜被气得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贺翡更是怒得头顶冒烟聚灵成仙最新章节。
虽说四兄弟一直相处不错,但毕竟他与老四是同一个母亲带大的,感情比旁人要亲厚许多,他也自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四弟,却没想到最后竟出了这种事,让他又气又怒又是不解。
贺翡将前前后后所有事情联系起来想了又想,连着几晚睡不着觉,最后顶着乌青的眼圈去了阴冷的大牢,看到四弟沉默地靠在墙边坐着,眼眶一红,命郁卒打开牢门,冲进去抓住他的衣襟就狠狠揍了他一拳。
贺翦虽然面容憔悴,可坐在地上却一点都不狼狈,让他一拳打偏了头,抬手在嘴角擦了擦,对他轻轻一笑:“三哥,你来看我?”
“我来揍你!”贺翡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他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加来气,忍不住把他提起来又揍了一拳,眼中充斥着血丝,又在他背上狠狠砸了数下,卡着他颈项怒道,“爹让你气病了!最近几年爹被气了三次,次次都是你害的!我都想骂你忤逆子!”
“三次?”贺翦似乎是想了想,点点头,“看来你也不笨。”
贺翦将他扔开,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抹了把脸将眼角的湿润抹去,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怒瞪着他:“春生行刺二嫂也是你指使的?还有粮草那件案子,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上回二哥二嫂从东北回来,过河遇到埋伏,难道真的也是你?”
贺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错,都是我。”
贺翡震惊地瞪着他,不可置信,完全无法相信这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懂事沉稳的四弟。
“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贺翦抬眼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我已成为阶下囚,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你想听哪件事?”
“哪件事都要弄明白!”贺翡看他笑得苦涩,心里一堵,问道,“四弟,你让春生行刺二嫂,当真是为了给大哥、二哥制造嫌隙?”
贺翦供认不讳:“是。”
“春生是大哥身边的小厮,你怎么有本事使唤他的?”
“威逼,利诱。”贺翦眼神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抓了几名赵暮云的探子交到爹面前?”
贺翡点点头。
“他们原本不会暴露,是我无意间在外面一处巷口看见春生与一个人说话,那人与他长得七八分相像,我当时起了疑,便派人盯着,后来发现那人是春生失散多年的孪生胞兄,而且,是赵暮云派来的探子。”贺翦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眼睑微垂,说得十分平淡,“后来,我就找到他们一伙人,命人将他们抓了,独独留了春生那个胞兄,以此要挟春生听命于我。”
贺翡听得双手握拳:“让春生听命于你?你让他探听消息也就罢了,竟然利用他行刺二嫂,那时二嫂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竟然下得去手!”
“我为何下不去手?”贺翦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愧疚之色,“萧珞姓萧,他是萧家人,我娘亲一家都是被萧启那个昏君害死的,我没有一早杀他已经仁至义尽。至于肚子里的孩子,爹不是说要等孩子出生再决定让谁世袭么?如果对着孩子动手,那不是更容易嫁祸给大哥?”
贺翡气得面色铁青,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骂他才好,与他对峙半晌后才再次开口:“庄晋那件事呢?你为了争权夺利,竟然与赵暮云狼狈为奸!你想杀二嫂,借口是你娘,那二哥呢?我们是亲兄弟!你竟然对二哥狠下毒手,这又有什么借口?”
“你错了。”贺翦面色一沉,之前一直无波无澜的面孔忽然渗透出一股狠厉之色,闭了闭眼才稳定心绪,道,“我从来不曾与赵暮云勾结,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做成的事,用不着假以他手!庄晋两面三刀,表面投靠我,背地里却是赵暮云的人,那件事是我疏忽,我从未想过谋害二哥性命。庄晋是我毒死的,他竟然反过来利用我,死有余辜。”
贺翡凑到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冷笑:“四弟,你敢说你杀了庄晋只是为了泄愤?我看你是想杀了他灭口,免得被查出粮草短缺是你做的手脚。”
“没错,是我做的手脚。”贺翦微微一笑,这笑容与平时并无两样,贺翡到现在才发现他这样的笑如同面具,不由后脊生寒,又坐回去与他拉开距离。
贺翦也不看他,自顾自道:“我以为自己计划得十分周密,私吞军饷,嫁祸给二哥手下的蔡运司,只是没料到这中间竟然被庄晋利用了去,他假传书信引二哥出去,又设计埋伏。二哥受伤的事与我无关,信与不信,随你。”
贺翡咬着牙关,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贺翦朝他看了看,又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空荡荡的牢房,目光显得有些空远,淡淡道:“你今日来,不就是想问个究竟么?怎么不继续问了?”
贺翡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地悲恸,埋下头抹了把脸,半天没有抬起来,闷声道:“问得越多,我就越想揍你。”
“你不问,那我自己说吧。”贺翦抿了抿唇,接着道,“二哥从东北回来,是我设的埋伏,那些人是我私底下养在邙城的兵力,与贺家军营没有任何关联,所以爹一直查不出来。或许二哥正是通过此事开始对我产生怀疑的,因为我嘱咐过,只取萧珞性命。若萧珞死了,二哥必定会因此意志消沉,爹就不放心将攻打梁城的担子交给他,那我不是有了机会在军中建立威望?”
贺翦自嘲地笑了笑,又道:“这次攻打京城,二哥私下里派人去查我的书房,我知道以后思量了很久,想着他既然已经这么明显地怀疑我了,那我干脆将计就计,杀了常有为,激怒他,让他在爹面前说出对我的怀疑。”
贺翡颤着手把拳头捏紧,对于他所交代的事,除了震惊愤懑,已经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贺翦无视他的怒火,继续道:“我盼着爹对二哥失望,如今才知道这想法有多可笑。他怎么可能对二哥失望?那是他的嫡子,脾气又投他所好,我做再多努力都及不上二哥半分。”
“为什么?”贺翡定定地看着他,哑声问道,“做个王爷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去争那把龙椅?贺家现今拥有滔天权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有些事,不由自己。”
“爹这些天老了许多,他说只要你肯认错,便不再追究,往后给你封个闲散王爷,就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四弟,逼宫篡位是杀头的罪名,爹却想方设法要原谅你,他如此待你,你呢?拿着刀抵着爹的脖子,你就是这么尽孝的?”
贺翦抬眼看着他,与他对视良久,眼底越来越沉:“我只是不甘心,我做得再多,做得再好,仅仅因为我是庶出,就永远比不了嫡出的大哥二哥。”
贺翡皱眉:“你在怨恨爹?”
“是。”贺翦眼底浮起冷光,“我年幼时也以为父亲待我们都是一样的,可后来却知道了一件事,就改变了看法。我娘生我难产而死,她临死之际一直念着要见爹最后一面,可那时候爹不在门外,他去了大房,因为二哥生病了。”
贺翡愣住:“你听谁说的?”
“府里的张嬷嬷,她以前是侍奉我娘的,有一年忌日,我听到她在我娘的坟头念叨,之后便去问她了。”贺翦冷冷一笑,“看出来了么?我娘不过是个侍妾,侍妾的性命,哪里比得上嫡子生病来得重要?”
“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贺翡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同为庶子,他与自己的想法会天差地别,最后闷声道,“爹不是忘情薄义之人。”
贺翦面露嘲讽:“我当初抓到那些探子,爹怎么说的?他说我行事鲁莽。攻下安平郡,我又往北占了一座城池,明明诸事顺利,他又将我教训了一通。这样的事还少吗?若换成二哥,必定是一番父慈子孝的场景。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二哥,不是因为我比他差,而是因为爹心存偏见!这次逼宫,我并没有想过要害爹性命,不过爹是不会相信我的。”
贺翡见他说的坦然,心头一酸,忍不住抬手握紧他的手臂,艰难道:“四弟,爹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是你对他心存偏见,你去向他认个错,行么?”
“认错?”贺翦任他拽着,却是一动不动,眼中渐渐浮起一层雾气,“我对自己所做的事,没有后悔,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到阿玉……”
“你怎么这么固执!”贺翡气得一拳砸在他肩上,把他狠狠掼倒在地,颤着手指着他,“你认不认错!”
贺翦闷声笑起来,撑着地重新坐起,再抬起脸时,眼角已经湿润一片,只得扭过去看向另一边,低声道:“我不会认错的,成王败寇,我认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你真是……”贺翡心口直抽,黑着脸颤着手恨不得戳到他脸上,在牢中转了几圈后,怒气冲冲地大喊,“来人!给我开门!”
很快有一名狱卒跑过来,战战兢兢替他将门打开。
贺翡走到门外,又转过来狠狠瞪着里面的人,气得牙根都咬痛了,怒道:“你再给我好好想想!”说完抿紧嘴唇,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贺翦转回头来,看着狱卒将牢门上锁,神色淡然。
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他最后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子,一动不动地捏在手中,静静地看着。
113、父子悲恸
贺翡从大牢出来;没有立刻离开,回头朝里面看了看,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不只是怒;还有对四弟的深深无奈;抱着头连吸几口气,又朝旁边的千年老树狠狠踹了几脚,过了很久才平复心绪。
贺连胜的身子已经好些了,正和两个儿子在御书房商议着这次的事;见贺翡进来行礼,连忙朝他摆摆手:“快起来;过来坐。”
贺翡在他身边坐下,眉头深锁。
几个兄弟中,他一向是心思最少的,其他几人见他这番变化,心里忍不住再次叹息。
贺连胜看着他,眼中有着殷切:“去看过翦儿了?他可认错?”
贺翡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开口:“他……似乎对爹有些成见……”
贺连胜眼神一顿:“你说。”
“爹,府里张嬷嬷说,三娘临死前想见您一面,您当时去了二哥那里,所以没见得上,这件事可是真的?”
此事较为久远,贺羿、贺翎自然都不知情,闻言不由诧异,齐齐朝贺连胜看过去。
贺连胜蹙眉愣了一会儿,眼中的殷殷期待逐渐化为黯淡愧疚,有些无力地靠向身后的椅背,点点头:“你们三娘生产时,我原本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