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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见小睿儿不闹了,就将他放回床上,走到贺羿面前抹抹眼角坐下,正色道:“你是嫡长子,睿儿是嫡长孙,世子之位本就该是你的,爹却在等二弟未出世的孩子,若是个男孩,他便要立二弟为世子。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贺羿神色间添了几分愠色:“你听谁说的?”
“我还当你不在乎呢。”陈氏见他这个反应,顿时高兴起来,嗓音也上扬了些,“二弟成亲拜堂之际,爹亲口说的。”
“当不当这个世子我的确不在乎!”贺羿沉了脸色,“我只问你,爹私下里说的话你是如何知道的?”
陈氏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你傻了不成?不当世子,往后咱们就和那些叔伯一样,守着那么点薄薄的家业度日,别的什么都没有。”
贺羿没答她的话:“我只问你,爹那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陈氏咬着唇看他。
“你让人去偷听了?”贺羿见她不反驳,顿时胸中郁结,“这不是胡闹么!爹一直希望我们兄弟齐心,最忌彼此猜疑不和,你却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万一被爹知道了,呵斥你一通算是轻的!”
陈氏因他一番数落委屈得眼眶又红了:“我还不是为你好……”
贺羿见不得她难受的样子,叹口气心疼地抓着她的手捏了捏,温声道:“别整日盯着这些事胡思乱想,谁世袭都不重要,如今贺家岌岌可危,不要自己先出了乱子才好,你明白么?”
“大道理谁不明白……”陈氏被他一安慰,不由得添了些撒娇的鼻音,“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我也要为睿儿着想啊!”
一直站在外面的贺翎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这才回神,他本无意听壁,一时间愧疚之情掺杂于涌起的复杂情绪中,忍不住抬手在脸上搓了搓,定了定神拉起萧珞的手带着他悄声离开。
萧珞面色无波,只是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微微显形的肚子,心头疑云笼罩。关于上一世的中毒,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最有可能就是与世子之位有关,按常理必然首先想到大哥大嫂,但相处了这么久,也了解大哥大嫂的性子,那件事不像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
这一趟,酸果子没讨成,却带了一肚子郁闷回去,贺翎抿紧唇神色凝重地在书房杵了很久,之后走到萧珞面前,摸了摸他的肚子,欲言又止。
萧珞唇边扬起笑意:“有什么话就说吧,憋在肚子里做什么?”
贺翎直着眼看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皇上一直催着爹立世子,爹却一拖再拖,这件事早晚还是要定下来,你是怎么想的?希望我世袭么?”
萧珞微微一愣:“当初成亲时,你与爹说的那些话明显是不打算世袭的意思,怎么现在却犹豫起来了?”
“我的确是不想要,不过……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萧珞竟被他短短一句话在心口熨烫了一下,笑道:“父皇催促爹倒催的勤快,自己却迟迟不立太子,皇宫里一直乌烟瘴气的,把我累得够呛。嫁到这里后,我每天都过得十分舒心,爹治家严谨,这王府里当真是一家人的样子,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兄弟阋墙。”
贺翎神色动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抱紧:“长珩……”
“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萧珞笑了笑,想起上一世短促的一生,目光变得有些空远,“不求名利,但求安稳。”
贺翎沉默片刻,双臂紧了紧:“好。”
13、突利王帐
入了夏,北方广阔的草原因为降雨的滋润,水源、牧草丰富,吴修跟在敕烈身后沿着月亮湖边的羊群朝王帐走去,放眼皆是一片绿色。
敕烈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身材魁梧,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脚下的步子跨得很大,三两步就与吴修拉开了距离,走了半晌发现吴修在后面快步地赶,连忙停下来笑呵呵地催促他。
吴修凭着两条瘦腿,急匆匆赶上时已经满头大汗,不由后悔年少时只顾着读书,不知道练练身子骨。但是话说回来,那时候如果不多学一点东西,恐怕今时今日也不会得到敕烈的赏识。
当初梁家遭难时,一名下人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给他做了替死鬼,让他逃出生天,那时候他满腔的仇恨无处发泄,忍饥挨饿地过了一年的亡命生涯,从无数的城门关卡下面险中求生,走投无路之际才逃到突利这边,幸好被一位老牧民收留,才勉强活了下来。
在这里过了四年,得了敕烈的信任,甚至连乌伽可汗都对他另眼相看,但这些都只是表面功夫罢了,说到底他毕竟是个异乡人,至今都得不到真正的礼遇。突利人喜爱勇士,这话一点不假。上回在牢中一番长谈,萧珞的话句句打在他的要害上,如今看来,这地方终究不宜久留。
王帐门口把手的士兵朝敕烈敬礼,敕烈脚下生风,掀开毡包的帘子走了进去,一看自己的叔叔正坐在父亲对面,脸色顿时沉下来,在里面的人转头看过来之时又迅速恢复正常的神色,笑哈哈地走过去说:“原来叔叔也在这里啊!父亲、叔叔,你们在聊什么?”
敕烈的叔叔戈布朝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吴修看了一眼,放下酒碗嘿嘿笑起来:“我正在和你父亲谈论结盟的事呢,不知道你派出去的使臣和靖西王谈得怎么样了?结成盟约了吗?”
那位吐屯大人一回来就咋咋呼呼地骂靖西王,消息早就传到王帐了,戈布摆明了是想当着可汗的面明知故问,以此来羞辱敕烈的失利,把敕烈气得牙都咬疼了。
吴修上前两步,单手抚肩,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朝乌伽可汗行了个礼。
乌伽可汗抬手朝一边的座位示意,关切道:“吴先生请坐,听说你在靖西王府受到苛待了?”
吴修笑了笑,暗自感激同行那位吐屯大人的快嘴快舌:“多谢可汗的关心,只是一些小伤罢了,不足挂齿。可惜的是,此行终究是无功而返,那靖西王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爱听,对于结盟一事极其反感,看来我们要重新想法子了。”
敕烈哼了一声:“吴先生这次可伤得不轻,汉人诡计多端,就连鞭法都能琢磨出满天的花样来,他们有办法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却造不成太大的痛苦,也有办法将人打得痛到死去活来却在皮肉上看不出多重的痕迹,实在是卑鄙!幸好吴先生能言善辩、巧言化解了危机,才让赫吉吐屯免受皮肉之苦。”
戈布满脸不屑地笑了笑:“汉人就是喜欢内讧,吴先生是他们同族,竟然还会遭受毒打。侄儿啊,那些都是小人,不足与谋,听叔叔一句话,对付汉人,就要拿出我们草原民族的斗志与勇气,和他们实打实地大战一场!鬼鬼祟祟使一些没用的小计谋,怎么显男儿英雄气概!”
敕烈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叔叔,你可别瞧不起汉人的智慧,我读过他们的兵书,他们的聪明才智可是相当令人心惊的。别的不谈,就拿吴先生来说,要是没有吴先生出谋划策,我们也不可能把东边几个存有异心的部族收拾服帖。侄儿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光知道打仗,那是有勇无谋,不会长久的。吴先生这次失利是因为时机不对,汉人的皇帝还没有说要撤藩,那靖西王还没到被逼急的地步,不想造反,不愿和我们结盟也是正常的。我看,可以再等等,等合适的机会一到,我们就再去一趟!”
戈布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讪讪地喝了口酒,顶着一张醉醺醺的红脸冲可汗哈哈一笑:“哥哥,你看我这个大侄子现在是不是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厉害了?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乌伽可汗原本就因为这次结盟谈崩了有些不高兴,再一听他这么讲,顿时就对儿子不满意了,粗着嗓门说:“敕烈,你可别忘了,你是草原儿女,重要时刻,草原儿女永远靠的是胯。下的战马、手中的弓箭与弯刀!”
敕烈脸色僵硬,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吴修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听他们夹针带刺、你来我往的谈话,眼观鼻鼻观心。
乌伽可汗朝他瞟了一眼,话锋又一转:“不过,汉人的智谋该用时还是要用用,吴先生这次出的点子虽然失利,但并不代表永远失败。对于靖西王的为人,我比你们了解,那老小子脾气倔得很,跟他谈条件难如登天。我们这条路行不通,可以行别的路嘛!东北不是还有个北定王吗?”
吴修眼皮子一跳,虽然按常理来推断,乌伽可汗将想法转到北定王那里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但毕竟想法与事实不同,做一个决断要考虑诸多因素,靖西王府的那位客卿却能在千里之外提前预料到这一着,当真让他心惊。
“北定王赵暮云?”敕烈诧异地看着乌伽可汗,“父亲,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放弃靖西王,转向北定王?那北定王的实力可比不过靖西王啊!”
一旁的戈布听他们父子俩说了半天又转到这些阴谋上了,心里颇为不满,但是一看可汗踌躇满志的样子,就知道不能反驳他,只好一个人在那里闷闷地喝酒。
乌伽可汗捻着唇边的胡须,眼中透着些算计,笑道:“正是因为北定王的实力比不过靖西王,我们才有可趁之机啊!他们实力不够,才更需要与我们结盟,不是吗?”
“可我们不需要这样的盟友。”敕烈显然不赞同他的提议,“我们又不会当真借兵给他们,单凭他们赵家军,与朝廷对抗还有些把握,可万一对上贺家军,恐怕就只能吃败仗了。我们与这样的军队结盟可捞不到好处!”
吴修心里对萧珞竖了竖大拇指,抬起头道:“可汗的提议并非不可行。”
“哦?”敕烈如今俨然将他当做军师,闻言连忙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吴先生有何高见?”
吴修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缓缓道:“可汗既然对靖西王有所了解,就该知道他极不喜欢内讧、更不喜欢内乱。”
“嗯。”乌伽可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吴修接着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靖西王其人非常看中这一点,不论家事还是国事,他都不愿见到自己人互相冲突,一致对外才是他的原则。可汗如果与北定王顺利结盟,那北定王就一定是存了反心,他要是反了,其他藩王必定也是蠢蠢欲动,这大锦王朝就不可能太平了。到那时,皇上不到万不得已不敢用靖西王的军队,靖西王也不想加入那些内乱中,那么刨除靖西王的威胁,北定王在这其中便是最具实力的,我们还怕捞不到好处吗?”
敕烈听得眉目大开,越想越觉得在理,一高兴狠狠在腿上拍了一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吴先生果然足智多谋!此计可行!”
吴修见乌伽可汗也投来赞许的目光,硬着头皮接受了,心里却默默汗颜。若是没有靖西王府那位客卿的提点,他是没有自信将这番话讲得如此具有说服力与煽动性的。
乌伽可汗与他的长子敕烈都对吴修抱有不同程度的信任,此番一合计,当即就决定转移目标,将结盟对象换成北定王。不过突利王庭的牙帐偏西,要去北定王那里,路程上花的时间就要多一些,再加上一旦过了夏季,天气转冷,路上就会越来越难以行走,这一来一回的恐怕要耽搁很久了。
乌伽可汗捻着胡须沉吟:“此计可行是可行,不过行起来还真要费不少功夫。”
吴修抬眼不动声色地在他们脸上来回巡视一番,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乌伽可汗看到后忍不住问道:“吴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妙计?不妨说说看。”
“妙计倒是谈不上,不过是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吴修神色诚恳道,“大王子殿下学了不少汉人的东西,说到如何与汉人周旋,放眼整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