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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特殊嗜好就不容易被利诱,没有牵挂就不会被外人威胁,这样一个人,要想行刺,除了听从主子的吩咐,还能有什么解释?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贺翎突然想起,还有一把匕首落在了庙里,连忙吩咐人去取,等匕首被送过来呈到贺连胜面前时,贺连胜彻底暴怒,拍桌而起,声如洪钟:“去!把大少夫人给我押过来!”
这一次用的不是“请”,而是“押”,顿时全府震惊。
陈氏被拖过来的时候早已成了泪人,跪在地上哭诉:“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爹!您要信我!”
贺连胜不为所动,反倒看她这副模样更加来气。陈氏见求他无用,又转向贺王妃,揪着她的裙摆凄惶道:“娘!您也不信我吗?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殿下的事!我是冤枉的!”
贺王妃原本有些怜她,可这回也是铁了心了,慈爱神色尽收,拿着帕子的手气得有些颤抖,指着托盘里那把匕首怒道:“这明晃晃的利刃摆在这儿,你还想抵赖?这是睿儿抓周时抓到手里的,可是王爷下重金命能工巧匠打造的匕首,世上独一无二,你作为睿儿的娘亲,难道还认不出来么?”
陈氏见到匕首时彻底呆愣住,颤着青白的双唇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早就把它收起来了……怎么会在春生的手里……”
贺连胜最恨家宅内乱,这次是彻底被气得够呛,一拳头砸在桌上,抚着胸口狠狠咳嗽起来:“忤逆子!真是个忤逆子!咳……”
贺王妃连忙站起来给他顺气:“老爷你别动怒,事情查清楚就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一旁的杨氏连忙倒了杯茶端过来:“老爷,润润嗓子,身子要紧。”
没有任何线索能说明春生是受其他人指使,这匕首摆在这里对陈氏来说更是铁证如山,贺羿的脸上也失了血色,想到陈氏对世子之位那么在意,再一联想萧珞庙中遇刺,不免手脚阵阵冰凉。
贺连胜喝了口茶,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沉着脸坐直身子,怒道:“我贺家娶儿媳从来没有门第之见,相貌家室皆为次要,品性才是重中之重!你身为贺家长媳,对名利如此执着,听壁、刺杀,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贺家不需要这样的儿媳,念在你对睿儿有养育之恩,家法就免了,待明日羿儿写下一封休书,我会通知陈大人夫妇前来接你回去!”
这一通数落犹如平地惊雷,陈氏听得差点晕过去,整个人瞬间憔悴,双眼瞪大却毫无神采。
贺羿看着着实不忍,咬咬牙终究还是跪了下去,刚要开口求情,突然听到陈氏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你们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休我?!我若是真的让春生去行刺殿下,为何要用这么一把匕首惹人质疑?为什么不用普通的匕首?!”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贺连胜眼底皆是冷意,“这是睿儿的抓周礼,不是你给春生的难不成是他自己偷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轻易让他偷到?”
“我……是我保管不当……”陈氏辩解得有些苍白无力,抬眼朝四周看了看,觉得所有人都面容冰冷,只有贺羿的眼中还留着几丝温情,一下子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抬手抓住他的胳膊,乞求道,“你信我吗?你信不信我?这真的不是我做的!爹都说要让你世袭了,我做什么还要去害殿下?”
贺羿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得出话来。
贺连胜听了她的话更加不悦:“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让翎儿世袭,你就要动手了?”
“不是!爹,您误会我了!我是这个意思!”
贺连胜面露烦躁,摆摆手不想再听她解释:“都散了吧,羿儿,你回去写休书。”
贺羿面露踌躇,顿了顿,跪下来恳切道:“爹,茹儿这次是一时糊涂,怎么说她也是睿儿的娘亲,请爹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贺连胜朝他看了看,闭上眼叹口气:“这样的妻子,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萧珞站出来道:“爹,珞儿并未受到重伤,刺杀一事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恶果。正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既然大哥求情了,您就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吧。”
贺连胜冷哼一声:“我倒是宁拆一桩婚,不拆一座庙!这门亲事当初是我眼拙,识人不明,拆了好!身为贺家长媳,将来又是世子妃,再往后便是靖西王妃,这样的品性如何胜任?要再留着她,贺家家宅不宁,早晚会毁了!”
萧珞并非同情心泛滥之辈,见劝说无用,也就没有再多言,直接缄口。
贺羿眼瞧着父亲铁了心肠,妻子又失了魂一样跪在地上默默流泪,心里煎熬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二,焦急之下口不择言道:“爹,羿儿愿放弃世袭,求爹再给茹儿一次机会!”
贺连胜愣了一下,勃然大怒,拍桌怒吼:“混账!你当这是儿戏吗!”
贺羿神色镇定下来,温声道:“睿儿不能没有娘,爹觉得茹儿不够资格当世子妃,只要我不做这个世子就是了。爹不是奏书还没送出去吗?现在改还来得及。”
贺翎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大哥,爹正在气头上呢,你别火上浇油了!”
贺连胜再次被气得不轻,颤着手指着他:“好!很好!你们一个个就是这么来气我的!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连贺家的责任都不想担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没用的混账儿子!”说着又在桌上连拍数下,再次咳嗽起来。
贺羿被骂得双眼赤红,语气依然坚定:“羿儿原本就志不在此,爹如今也看到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是羿儿治家不严惹的祸,二弟遇事镇定、决策果断,比我更适合这个位子,求爹成全!”
一旁魂游天外的陈氏猛然惊醒,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说什么?你不做世子了?”
贺羿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是。”
贺王妃看着大儿子如此模样,不免心疼,劝说道:“老爷,要不你就遂了他的意吧,茹儿看着也怪可怜见的,终究是一时糊涂。”
贺连胜怒意犯顶,一拍桌站起来:“你执意如此,我就成……”
“凭什么说我一时糊涂?!”陈氏突然打断他的话,神色间有几丝癫狂,尖声哭喊,“春生是我们院里的没错!但这院里的主子可不是我一个!你们都怀疑我!为什么不怀疑你们的宝贝儿子!就因为我不是血亲,我不是你们贺家的人,出了事你们就把帽子往我头上扣!你们贺家太欺负人了!”
贺王妃脸一沉,起身疾步走来,狠狠一掌掴在她脸上:“闭嘴!枉我还心疼你!真是越来越像个骂街泼妇了!”
贺羿转过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捂着脸哭的妻子,仿佛一夕间再不认识她。
屋子里一时间乌云密布,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陈氏,显然都觉得她疯癫了。
贺连胜脸上再无任何表情,他这样子比发怒更让人胆战心惊,两道锐利的目光直直戳向地上的陈氏,寒声道:“看来,你对名利二字当真执着,羿儿为了你放弃世袭,你就这么撕破脸皮反咬他一口?你以为自己洗清了罪名,就还能当你的世子妃吗?你把罪名推到羿儿头上,他不还是照样不能世袭?”
陈氏一下子惊醒过来,往前跪行两步,抓着他衣摆道:“爹,是我错了!我一时糊涂口不择言!爹不要放在心上!”
贺连胜差点一脚将她踹翻,可她终究是个弱女子,最后只得狠狠将衣摆扯出来,深吸一口气,再次吐出的话字字如铅铜坠地:“今日起,世子之位由翎儿承袭,不得更改!羿儿治家不当,罚你在家庙斋戒一个月,闭门思过!至于这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念在你是睿儿生母,暂留贺家,降为侍妾!长媳另选!”
说完再不看任何人,转身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22、山雨欲来
贺连胜经此一事怒得差点背过气去,当天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左腿受过伤的关节处开始隐隐作痛,再加上早年战场上落下了病根,半夜开始咳嗽,恨不得咳掉半条老命,忙得周大夫一宿未睡,几个儿子连带着萧珞想在床边陪着,全都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贺翎撑着伞扶着萧珞回去后,让冬青送了些热水过来,接着就挽起袖子拧了帕子开始替他擦身,边擦边低声道:“你当初在皇宫里虽说不受待见,可身上从未受过任何伤,如今嫁给了我,竟然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说得对,靖西王府并非铜墙铁壁,我当真是疏忽了。”
萧珞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肩上的伤口而内疚,笑了笑:“爹一直治家严谨,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也难怪你放松警惕。别多想了,吃一堑长一智,往后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贺翎搂着他在他眉心亲了亲,叹口气道:“爹这次可是气坏了,估计要休养个把月才能好。”
“这次的事,的确犯了他的忌讳。”萧珞点了点头,“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将府里整顿整顿。”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爹既然让我挑了大梁,我就不能再让他烦心了。”
两人对世袭一事都看得比较淡,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随意聊了几句后反倒是双双陷入了沉思。
贺翎将他衣服拢拢紧,问道:“长珩,你在想什么?”
萧珞回过神来,沉吟一番,说:“这件事,或许真是冤枉大嫂了。”
“你也这么想的?”贺翎扶着他去榻上坐下,“我也对这件事有些疑惑,若真是大嫂做的,唯一的理由恐怕就是世袭了,但爹已经决定让大哥世袭,大嫂这一出完全没有必要。”
萧珞点点头。
贺翎又道:“不过,爹也没逼着大哥休她,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她歇斯底里的那番所作所为,当真配不上大哥,将她降为侍妾也不为过。”
“嗯。”萧珞想起陈氏最后关头突然对贺羿反咬一口,不由皱了皱眉,有些心生厌恶,“对了,还有一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
“春生为何自尽?他那样看起来倒像是存了死志。若他当真受大嫂指使,事迹败露后坦白交代或许还可以减轻罪责,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决绝。而且,不管他受到谁的指使,行刺失败后都没有理由自尽,除非他想隐瞒什么。”
萧珞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来,他一直十分介怀的就是上一世给他送毒药的那个人,那人至今都不曾露过面,而且当时冬青就在外面点灯,他能无声无息地进来,说不定是一下子就将冬青击晕了,或许身手极好,那样的人不像是会听命于大嫂这么一介弱质女流的泛泛之辈。
如果他之前推断得没错,想害他的人就在这王府里,不是大嫂那又会是谁呢?三弟虽然与自己合不来,但他性子莽撞,不像是城府深的,四弟虽然话比较少,但他性子稳重,而且排行最小,害了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大哥就更不用说了,完全看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府里除了这兄弟几人,剩下的都是女眷与下人,没有谁有那么大的魄力,策划如此阴谋,让人找不到任何可以给大嫂翻案的证据。若换成别人,恐怕不会觉得对方有多厉害,但他经历两世,知道那一直找不到的人或许此刻正被安排在别处做着别的事,要害自己的这位幕后之人,筹谋十分周到缜密。
贺翎心里也存了些疑虑,道:“趁着整顿王府的机会,我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萧珞点了点头,虽然大嫂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但他也谈不上有多可怜她,只不过真相一日不明,那人就多蛰伏一日,不查清楚了终究是个隐患。
第二日,贺翎借着这次的事情开始清查王府里所有的下人,虽然盘查下人原本该属内院之事,但刺杀一事性质极其严重,不能当做等闲小案处理,贺连胜叮嘱贺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