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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内?”
贺翎挑了挑眉,点点头,转向张维:“张校尉,你当时也在帐中,请如实相告,我大哥将信写完后,你们究竟是谁先离开谁后离开的?”
张校尉面色如常,抱拳答道:“属下与李副将、庄先生一同离开,不过出去后我们三人就即刻分道,各自朝自己的营帐走,属下出去后不曾见到这两名传信兵,之后发生了何事,属下也一概不知。”
张校尉这人言行举止看起来憨厚,但其实心眼不少,贺翎见他如此急于为自己撇清,忍不住笑道:“放心,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的字一向不怎么样。”
张校尉愣了一下,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贺翎这话一说,李运顿时一脸恍然,帐中除了贺羿、张维,剩下的就是他与庄晋了,这么一想,立刻将目光移向庄晋,眼中浮起的疑惑逐渐化为怒火。
贺翎指着那两名传信兵,问道:“庄先生,你出来后可曾见到他们?”
庄晋依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温温吞吞道:“在下不曾见过他们,扎营时各帐错落而置,他们稍微早走几步就会被其他营帐挡住。”
贺翎这番问话其实并不打算从中得到答案,不过两只漆黑的眸子深邃中透着凌厉,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神色。
李运将目光从庄晋脸上收回,深吸口气压住心底升起的愤怒,转向贺连胜道:“王爷,此事末将当真一无所知,末将自小随家父居住西北,怎会与赵暮云互相勾结?末将是被有心人给陷害了!此人造不出末将与赵暮云互相勾结的证据,就想凭借几张字帖将罪名转嫁到末将头上,末将绝不认同!”
贺连胜沉着脸不置可否,这里面随便哪个背叛了贺家,他心里都不好受。
正在此时,从旁边侧门走进来一名亲兵,俯身凑到贺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贺翎听后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那名亲兵挥了挥手,站起来,将先前搜到的一叠字帖交到萧珞的手中,对他道:“长珩,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
萧珞了然,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贺翎又对贺连胜请示了一下,贺连胜将此事交给他处理,也就不再多问,只是点点头。
在场诸人对于他莫名其妙的离开都有些疑惑,不过在看到萧珞站起身时,都知此事还没了结,于是又被拉回了心神,同时也被萧珞面上从容的神色勾起了一丝好奇心。
萧珞敛目淡淡扫了眼手中的字帖,漫声道:“去打一盆清水过来。”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侍立的下人转身从侧门出去,没多久就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送到萧珞的面前。
萧珞随意抽出一张写满字了字的纸,提着纸的一角缓缓浸入水中,待整张纸都泡入水里后又稍等了片刻才重新提起来,双手轻轻将它展开,弯了弯唇角,扫视在座之人:“大家可看清楚了?遇水不化。”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贺连胜也立即蹙眉朝他手中看过去:“珞儿,你再多试几张!”
“是。”萧珞点头应下,又抽出一张纸浸入水中,提起来摊在掌心,另一只手在上面抹了抹,举起来示意给大家看,笑道,“李副将真是好雅兴,竟然用油墨来抄写临摹。”
李运听了他这话,眉峰顿时一松,喜上心头,急切道:“殿下慧眼!油墨一向用来写信传递军情,末将平素写字都是用的极为普通的水墨!请王爷明鉴!”
萧珞看看他,又看看庄晋,笑意加深:“庄先生,我记得王府有规定,油墨只用在重要之处,因此供应极少。对各位将军而言,他们只需偶尔传递军情,油墨用得少,给的也少,用了多少一查就知道了。而庄先生着作等身,又每日都有大量文书要写,似乎你那里用得最多的是油墨。”
庄晋愣了一下,惊疑不定道:“殿下的意思,莫非是说在下写了这些字帖?”
萧珞没有直接答他的话,又抽出一张纸在水中浸了片刻,皱了皱眉道:“看来这些字帖统统是用油墨书写的,我已查过李副将那里的开支账目,上回采买油墨是在年前,至今几乎没有动过,剩下的还是那么多,那就是说李副将一直用的是水墨。”
李运顿生喜色:“殿下明鉴!”
庄晋顿时不悦:“定罪可要讲究真凭实据,殿下总不能因为找不到证明李副将临摹的证据,就将罪责按到在下的头上吧?”
萧珞挑了挑眉,抿唇不语。
自从他参与贺家诸事以来,庄晋每回与他共处一室商议事情时都会有些微词,贺翎有一次差点发作,却被他拦住了,当时他半开玩笑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文人相轻吧,我也算你的半个谋士了,谋士相轻也属正常。”
因此萧珞一直都对庄晋的态度相当无视,现在听他口气不善自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庄晋站起来走到贺连胜面前拱了拱手,神色黯然、言辞恳切:“王爷,庄家自祖父一代就受王府恩惠,庄家三代能在王府略展手脚实在是一大幸事,庄某对王爷感恩戴德,又怎会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还望王爷明察!”
萧珞瞥了他一眼,容色添了几分冷意:“庄先生,此事王爷已经交由云戟与我来处置,你有冤情就对我说,在王爷面前哭诉你庄家三代忠良,是想质疑我的公正么?”
庄晋背脊一僵,就连这里其他几个兄弟与将领都忍不住诧异,似乎谁都没料到萧珞会忽然发难,甚至当着一家之主的面对这个忠心耿耿的谋士甩脸子。
贺连胜倒是一脸平静,转头看向萧珞,问道:“珞儿,除了这油墨,可还查到些别的?”
萧珞寒意尽褪,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
庄晋双唇微颤,忽然跪地,眼中不甘、焦急、愤怒掺杂,朗声道:“庄家一心一意辅佐王爷,想不到临了竟如此不明不白地蒙受冤屈,庄某心有不甘。在此,庄某愿自请查账,以证清白!”
萧珞淡淡道:“这些字帖所耗的油墨对庄先生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如何查得出来?”
庄晋抿了抿唇,朝他看了一眼,面有戚戚焉:“庄某平日里言语多有冲撞,殿下大人大量,何苦如此诬陷区区一介书生?庄某虽不才,却尽心尽力,王爷若要治庄某的罪,庄某无话可说!”
萧珞发现的这一证据一下子将矛头转向了庄晋,虽然的确还需要进一步查找铁证,但庄晋已经摊上了极大的嫌疑。
贺连胜心里也信了九成,但庄家毕竟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现在又见庄晋如此模样,忍不住神色缓和了几分,俯身抬手将他拉起来,叹口气道:“庄先生稍安,珞儿心思敏锐,必定会秉公处理的。”
萧珞不再看庄晋,而是将目光转向面前的两名传信兵,眼中透出冷意:“既然油墨一事替李副将洗清了冤情,那你们二人之前的说辞又作何解?”
那两名小兵一下子惊呆了。
萧珞抿了抿唇:“你们招还是不招?”
两人的手心再次冒出冷汗,小六战战兢兢道:“小的没说是李副将把信换了,李副将的确看过信鸽,小的没有撒谎……”
李运此时已有了底气,不由更加愤怒:“胡言乱语,我几时跟你们说过话!”
那两人还想辩解,忽然听见萧珞厉声斥道:“混账!李副将已经洗清了嫌疑,这信难道是你们俩自己换的不成?来人!将他们拖出去杖责!”
立刻有四名亲兵上来,分别抓住脸上血色褪尽的两名小兵,其中一人问道:“殿下,杖责多少?”
“不管多少!打到他们老实交代为止!”
一旁几个兄弟都惊讶地看着萧珞,一时没能将这个冷眉厉眼的人与平日里那个轻声浅笑的温润公子联系起来,贺连胜朝萧珞看了一眼,倒是面露赞赏。
那两名小兵眼看就要被拖到门外,其中一人忽然惊慌地大喊:“小的是被逼无奈的!庄先生以家中爹娘作要挟,小的不得不替他隐瞒!小的知错,请王爷与殿下网开一面!”
同时,另一人也哭喊出声:“是庄先生!是他将信件换掉的!”
萧珞挑了挑眉,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走向庄晋。
庄先生转身看着门口的小兵:“血口喷人!那人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竟然如此阴险歹毒地诬赖我?”
话音刚落,侧门处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庄先生……”
数道目光转过去,看向去而复返的贺翎,见他看着庄晋的眼神极为狠厉,心中顿时了然。
贺翎大步走进来,将手中一样东西摆到贺连胜面前:“爹,五里坡的两名统领已经全部招供。”
“五里坡”三字一出口,庄晋立时面色煞白。
贺连胜瞟了眼他的反应,面色沉了下来,举起手中的东西,冷冷地看着他:“庄晋,你可觉得此物甚是眼熟?”
53、庄晋言恨
贺连胜手中拿着的是一枚十分罕见的琥珀,这枚琥珀晶莹剔透,里面包裹着一只蜜蜂的尸身,琥珀形状是半块太极八卦,浑然天成,未经任何雕琢。琥珀并不贵重,但镶嵌着一只蜜蜂又呈如此形状的实为世间难觅,想要找到第二个一模一样的几乎不可能。
贺连胜手一提,琥珀坠了下来,只留着绳子的另一端扣在手中。他看着庄晋,眼中风云渐起,这是说明他已怒到了极点,相对平日里的拍桌怒骂,这回是真正被触到了底线,沉默远比暴怒更让人心惊。
庄晋挣脱左右钳制他的亲兵,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由最初的惊惧到愤怒再到现在的平静,似乎内心深处已经经历了大起大伏,最后竟是昂着首,毫无畏惧甚至是略带挑衅地与贺连胜对视。
贺连胜皱了皱眉,冷声道:“将你身上那块拿出来。”
庄晋见事迹败露,也就不再作无谓的挣扎,依言将佩戴在身上的挂坠取下,让亲兵拿过去递到了贺连胜的手中。
这摘下来的挂坠,同样是一枚琥珀,呈半块八卦状,里面也镶嵌着一只虫子,虽然不是蜜蜂,但看上去也极为精致,不过这枚琥珀的色泽要更深一些,与另外一枚拼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块完整的太极八卦,一块深色、一块浅色。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想不到你竟然用来投靠赵暮云,背叛我贺家。”贺连胜抬眼狠狠地盯着他,说出来的话字字都透着失望与怒气,“用如此重要的东西作为信物,就不怕你父亲泉下有知、怪罪于你吗?”
庄晋嘲讽地笑了笑,说话依旧是慢条斯理,不过却没了平日里书生的气度,反倒是夹带着几分阴沉的味道:“如此重要的东西?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贺家就凭借着这么一点小小的恩惠,连着三代让我庄家做牛做马,你觉得我会喜欢这东西?这东西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堆狗屎!”
贺连胜眼底微沉:“三代做牛做马?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庄晋神色淡淡,不置可否,显然是默认。
贺翎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的反应,原先对他的尊敬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掀了袍摆在萧珞身旁坐下,问道:“年前赵暮云偷偷行军准备攻打安平郡,你却一再相劝,企图阻拦我们出兵,我曾经以为你是故意为难长珩,现在看来,你早就在对赵暮云暗中相助了?”
庄晋一脸笑意:“不错!”说着又突然收起笑容朝萧珞瞥了一眼,显然是记恨他当初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萧珞迎着他的目光报以一笑:“庄先生,我不知你与贺家有何恩怨,我只知道王爷待你不薄。你觉得你是在为贺家做牛做马,那你现在替赵暮云效命,又怎么肯定自己在姓赵的那只狐狸手中,不会牛马不如呢?”
庄晋听着他话中讽刺的意味,一反常态地忽然发怒:“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废皇子凭什么指摘我?我父亲为了他所谓的忠心连命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