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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翎知道他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听了不由沉下脸色。
萧珞继续道:“我与四弟应该无仇无怨,他几次三番想要害我,恐怕目的还是在你,或为名、或为利,至于更确切的原因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贺翎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指比萧珞的还要凉,忍不住将他的手抓紧,可脑中却依然条理清晰,冷静道:“看上回的埋伏,四弟好像并没有打算取我性命,可之前庄晋假传书信,害得我差点中毒而亡……”
“此事我也一直想不明白。”萧珞蹙了蹙眉,“不过我可以肯定,四弟一定有所图谋。”
“你还没告诉我,这画像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珞抿抿唇,抬眼看着他:“画像的事,我一定会解释清楚,眼下最要紧的是阻止四弟的计划,你答应他了么?”
贺翎点点头,在他手心捏了捏:“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留下来,不过让他随大军出城,应该可以有所影响,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好。”萧珞点点头未再多言。
贺翎离开后先去找了贺羿,因为邙城在此战中极为重要,虽然中原明着看已经没有势力可与贺家匹敌,但还要防着一些暗藏的小势力趁大军离开后钻空子,因此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在此驻守。
贺羿听到他前来的目的,略有些诧异:“此事不是已经交给四弟了吗?”
贺翎硬着头皮道:“四弟毕竟年轻,这城里眼下简直就是烂摊子,我怕他打理不好,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交给大哥比较放心。大哥,你可愿意?”
贺羿笑起来:“我自然是听主帅的安排,更何况,打仗打了这么久,我也的确是厌烦了。”
贺翎见他答应,高兴道:“那就好,我这就去找四弟。不早了,你先歇着。”
他们眼下落脚的地方,是邙城太守的宅院,这院落大得很,贺家四兄弟分别与各自麾下的将领与亲兵住得靠在一起,所以彼此间离得有些远,贺翎离开贺羿的屋子,又急急忙忙去了贺翦那里,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没有动静才叩门。
贺翦见到他过来,面露惊讶:“二哥,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贺翎让他迎了进去,笑了笑,一脸坦然地落了座,又将方才的一套说辞搬出来,最后道:“你年纪最小,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这么重要的一场战,怎么能独独错过?”
贺翦目光沉静,微微一笑:“二哥说的也有道理,大哥的确比我更适合留下来,而且二哥也是为我着想,那就依二哥的意思。”
到了此时,贺翎都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破绽,心里的滋味不知该如何形容,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贺翦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心里竟然隐隐产生一股不安,却不安得有些纳闷,最后只好与他闲谈了两句,在他肩上拍了拍,转身离开。
回去之后,见萧珞依然坐在案前,不知是不是烛火映照的缘故,苍白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见他走过来,连忙抓着他的手摸了摸,看他回了些暖意才放下心来。
萧珞其实一开始是过于震惊,才会反应那么激烈,待冷静下来后,自然就恢复了,冲他笑了笑:“好了?”
“好了。”
二人一夜未眠,关于画像,贺翎没有再多问,想着明日还有重要的事做,也没精力去问那么详细,毕竟他一直相信萧珞,萧珞说是四弟,他就确信是四弟。对此,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日一早,大军在邙城的东门外整顿待发,贺翎带领中路大军准备直取京城西门,贺翡带领右军绕道取京城南门,贺翦则绕道取北门,另外再加上常有为在东门围堵,除非赵暮云愿意放弃龙椅早早逃生,否则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待贺翡与贺翦带着两路人马各自离开后,贺翎就沉默地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这阵势让身边的副将有些摸不着头脑,探过头来问道:“将军,咱们怎么不走?”
贺翎心里一直揪着,面上却风轻云淡:“再等等,中军走的直道,比他们快,用不着那么赶。”
副将半张着嘴,愣了愣:“话虽如此,但入了夏雷雨多,也不知会耽搁多久,还是早早出发比较稳妥啊!”
贺翎点点头:“嗯,再等等。”
副将欲哭无泪,心里默默道:要等可以回城里边歇边等啊,这么大阵仗列在城门口又不动,这是要做什么?!
贺翎瞧着他这神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忍不住乐起来,乐得旁边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在场也只有萧珞一人明白。
此时城南一隅,贺翎派出去的人早已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行头,在张护卫的带领下找到地契中写明的那处宅院。
根据地契来看,宅院是贺翦在五年前购置的,贺翎派人连夜去衙门翻过公文,查出这宅院之前的户主姓王,是名普通的商人,此人五年前因为生意做大了迁往南方,就把这座宅院给卖了,而这商人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因此贺翎最疑惑的就是,四弟买这座宅院做什么?
趁着大军出发,张护卫带人潜入这座宅院,寻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瞧见,看起来像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置院落,可院子里一花一木却看起来十分协调,又像是有人经常打理的。
他们将院子里搜了个底朝天,每间厢房都仔仔细细翻找,甚至连茅房都没放过,依旧是一无所获,不过在柴房的角落却发现一只倒扣的铁锅,翻开来一看,底下一堆灰烬,不知是什么烧成的,抬脚一拨才发现,里面竟然冒着丝丝热气。
贺翎听到消息后面沉如墨,如果他猜得没错,四弟恐怕是提早发现,把证据都消灭了。人去宅空,还有匆忙烧成的灰烬,都让他心里变得沉甸甸的。
萧珞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先出发吧。”
贺翎深吸口气,点点头,翻身上马朝一旁的旗手示意,中路大军终于在大家的迷茫与期待中开始往进城进发。
从邙城到京城,这一路虽然也有一些小的城郭,但都处于无足轻重的地位,在军事上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所以魏庆很明智地没有在这些地方留守,而是直接退守京城,而贺家军这一路过去也算是如履平地,除了偶尔遇雨滞留,几乎是顺风顺水。
眼看快到京城,贺翎却忽然觉得眼皮子跳得异常厉害,从来不信邪的人这回却彻彻底底生出了不详的预感,揉了揉眉心,对萧珞道:“长珩,你说会不会四弟原本就没打算留在邙城?”
萧珞一怔,抓着他的手拍了拍:“不管怎样,京城一战,不会失败。”
就在两人暗中揣测的时候,贺翦也带着大军靠近京城,本该在岔路口往南朝城门方向走,却忽然停下了,转头朝身旁的副将看过去。
那人立刻驱马上前。
贺翦朝他微微一笑:“你带一半人马往东。”
“是!”
102、京城被破
夜深人静,常有为在营帐中和衣而眠;连续不停地赶了几个月的路;一歇下来就觉得疲惫不堪;斥候探到的消息是另外三路大军才刚刚开始攻城,所以他可以先松一口气,闭上眼扯了扯脸上乱糟糟的头发;很快就打起鼾来。
他从东北带过来的人马并不多;也没有攻城车等辎重;因为这一仗用不着他攻打,贺翎已经计划好从另外三个门进攻;而他只要将这里堵住即可。
贺连胜曾经派人将皇宫与京城的地形探查清楚并绘制了地图,虽然没找到通往宫外的密道;但是根据地形分析,赵暮云最大的可能就是从东边的小门出去,逃往洛阳,常有为在这里严防死守,也算是守株待兔。
不过以赵暮云的性子,不到绝境是不可能弃城而逃的,所以现在营地除了巡逻的士兵,其他人都放心地陷入了沉睡。
到了后半夜,边角后勤营的营帐内钻出一道黑影,借着昏暗的夜色,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士兵,踮着脚步去了临时搭建的马棚。马棚里的马显然对此人早已熟悉,见他过来,并没有显出任何躁动不安。
一阵悉悉索索翻动草料的声响过后,黑影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很快回到自己的营帐中,见同伴咂着嘴翻了个身,屏息静气地候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被发现,这才放心重新睡下。
到了凌晨,常有为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想起梦里自己中箭身亡的场景,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定定神,自嘲一笑,低声咕哝道:“老子年纪大了不成,才行了几个月的路就累得神志不清了……”接着挥挥手将蚊虫赶跑,重新躺下异界之公主鉴赏专家。
“有人袭营!”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声,常有为眼神一厉,再次翻身而起。
随着这一声喊,营地一下子沸腾起来,常有为率先冲出营帐,接着就是副将周荣,之后所有的士兵都从营帐中跑出来,只见最外围的营帐被几支点着火的利箭射中,腾地开始燃烧,火势很快变大。
这附近没有方便取水的水源,想要灭火绝对不可能了,常有为当机立断,骂了声娘怒道:“快把马牵来!我们杀过去!”
副将周荣跑过来急道:“常将军,对方是赵暮云的人!”
“他们怎么现在就逃出来了?!”常有为大吃一惊,抬头借着火光的确看到对面隐隐约约竖着一面大旗,虽然字看不清晰,但大旗的形状与大军身上的装束勉强可以辨认出来,的确是赵家军。
周荣一拍大腿:“不好!他们跑了!”
常有为暴跳如雷,拉过自己的马就翻身跳上去,怒道:“追!他们人马不多!”
周荣拦住他:“常将军,小心有诈!万一是调虎离山之际呢?将军让我们守住赵暮云,可赵暮云不见得就在里面。”
“万一在呢?”常有为反问。
周荣愣了一下。
常有为迅速下令:“步兵留下来看守,骑兵随我追出去!”
身后的人马已经迅速整顿完毕,听到命令齐声应道:“是!”
常有为这路大军人马少,没办法将东面围堵地水泄不通,只能守着大小城门几处重要地段,常有为想不通这些人马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不过此刻容不得他细想,只能加快马速朝前面追过去。
此时天还没亮,只能凭借着马蹄声辨认他们逃跑的方向,不过常有为属于沙场老将,很快就发现他们是打算逃往洛阳,这一下更加怀疑赵暮云是不是藏在其中了。
可他跑着跑着却发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弱,不由心下起疑,回头一看,那些骑兵竟然只有一小半能够跟上来,其他的全部都远远缀在后面。
常有为大骂一声,催促道:“快跟上!”
不过此时,后面的人马显然不听他使唤了,一部分是神色轻松,故意将马骑慢的,另一部分则是惊疑不定地发现自己的马越来越不听话,没过多久竟然腿软停了下来,接着就开始拉稀。
常有为一直受到前面马蹄声的干扰,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一点,等他发现不对劲时,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扭头一看,发现一直跟在身侧的副将周荣竟然不见踪影。
此时,周荣已经落在后面,骑在马上,抽出背后的箭,迅速将弦拉满,箭尖直指常有为的后心,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常有为毫无防备,正要回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破空之声,尚未来得及闪开就感觉到后颈一阵钻心的剧痛,与以往在战场上中箭的痛完全不一样。
常有为的额头一下子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咬着牙抬手,在脖子前面摸到冰冷的箭尖。他穿着铠甲,脖子是唯一的空门,现在竟然被人从后面射了个对穿,鲜血喷涌而出。
周荣策马赶上来,焦急道:“常将军,你怎么了?!”
常有为呼吸越来越艰难,全身发冷,费力地转身怒瞪着他,咬牙骂道:“你这奸贼!”说着举起手中的刀,朝他狠狠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