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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汤
作者:周析白
1 艳汤
入秋,晴午天。
太初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听中庭里传来一声咋呼:“桃九苏你个傻逼!”紧跟着一只白玉兰描银边儿的绣花鞋砸了过来,正砸在太初面门上。他迈进门的一条腿平白先软了三分,扶着墙泪流满面:悔不该当初把这些后现代名词交给她们,看看现如今毁的!
这只腿刚从门里退回来,眼前一片殷香风驰电掣,季太初刚一愣神,头上又空降一只雪白套袜半耷拉在他脑门上,股股“异香”熏得他眼珠暴凸,就见一妙龄少女双手叉腰满目凶神恶煞堪比泼妇骂街,扯着小金嗓嚎出一句:“草,你他妈才是傻逼呢!”
季太初流泪了囧迫了,一边扶着墙默念“蛋腚蛋腚”,一边儿扬起春光灿烂的小脸儿,取下头上的袜子,又弯腰拾起地上那一只绣鞋,眯着眼走上前打招呼:“哟,今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舍得回来了?没做的四仰八叉精尽人亡就回来了??”那美女杏目睥睨一脸傲然,正是馆子里的红牌搓背女桃九苏,半晴的天也只穿一件梅花丹衫,内里嫣粉的小褂若隐若现十分暧昧。
季太初张了张口来不及答话,胳膊一沉,扭头正对上红殊敷着黄瓜片的脸,大眼水汪汪望过来,十分诡异,起嗓就哭:“爷给奴家做主啊!这骚包儿自个儿没本事丢了客人,非说是奴家挤兑的,这不晴天霹雳嘛……”说着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季太初一哆嗦,反身握住红殊纤纤玉手,深情道:“好妹妹,甭嚎了,成语也不你这么用的……”说着象征性的替她抹了抹基本不存在的眼泪,翩然上前,望着桃九苏冷如寒霜的脸嫣然一笑,泰然自若的伸出爪子摸了摸那秀额,叹息道:“还是低烧呢,怎么穿这么少就下床了。我临出门时候还活蹦乱跳的,这才消停多大一会儿,怎么就病了?”
桃九苏身子一僵,别开脸侧目隐忍,眉宇间却似有松动。季太初招了招手唤来红殊,将那绣花鞋和臭袜子一并塞过去,拍拍对方小脸:“几天没洗脚了?”红殊害羞:“区区三日。”季太初捶胸痛惜曰:“太过分了!尔等乃是我艳汤馆的红牌,怎能光着一双臭脚满地乱跑,回头撞见客人熏晕了可怎么办,嗯?!”语气软中有硬,亦不乏关怀教唆,末了严肃道:“下次再犯,可得罚你去刷马桶。”
红殊历时面目狰狞,但见桃九苏冷冷视线扫来,隐隐不善,便又是泫然欲涕状:“嗻~”扭头甩着手绢儿夺门而去。季太初心情大好,回过头来正要安抚另一美人,却见其早已广袖翩翩傲然而去,徒留一片殷香,入骨入髓。季太初一愣,旋即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门檐上挂着的银铃铛,转身步入回廊,三环九绕,方才到了后苑“清溪台”。
要说这“艳汤馆”身为楚地第一名馆,小有名气那是必须的,但是馆主也就是老板季太初只继承了祖业上那份光辉,到底是没本事将他发扬壮大。整日除了守馆子,也就是去南巷“食色轩”里寻个男倌儿玩玩,太初不好女色,这是人尽皆知,再说楚地风俗开化娶个男倌也不算什么稀奇,加之其家境尚算殷实,因此每每光临“食色轩”总能被人前呼后拥好不热闹,久而久之惦记的人就多了,季太初勉强算是个老实人,除了有些懒有些色,其余也就没什么了。
话扯远了,回来。
说到“清溪台”,这便是太初极不喜爱的地方了,倒不是院子配置差,而是名字里那份附庸风雅,一看就是他那个倒霉的爹爹剩下来的,自个儿风流死就罢了,还把这遭虐的地儿留给他。季太初十分不悦,本想过了三七就把牌匾撤换了,改成“清弦台”,取字清闲倒也不错,结果后来由于刚接手,馆子里拉拉杂杂的事情一大堆,等他上了手,自己累的连寻小倌儿的力气都没了,哪还有那心思改匾?便就此作罢。
太初回屋里刚坐定,燃上一杆烟枪。那烟枪是街口柳寡妇偷偷塞他的,记得那时小脸还殷红的似开了两朵桃花,塞进他怀里就跑,半路还差点跌了一跤,太初愣在原地半天,还以为那是哪家的怀春少女,却原来是他有一次逞英雄替人赶了流氓的柳寡妇,兀自一笑。
门口脆铃声声,太初头也不抬的喊了句:“进来吧。”少女推门而入,笑靥如花,玲珑的脚踝和皓腕上均系着一串银铃铛,行动间如悦耳天籁,回味无穷。太初微笑,他那倒霉的爹倒也不算全傻,临了还是带出了一群不错的丫头。楚地的人都道“艳汤馆”里美人多如牛毛,虽是搓背的却各有千秋,笑起来不比娼楼里的妓子们差,但价比金高,却是实实让季太初给惯的。
赤月嬉笑着进前来给太初宽衣:“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莫不是银两没带够,给环雅相公轰出来门来了?”“胡说,爷是那跌份子的人嘛?”太初哼一声,“晌午时候虞清来送话,说苏苏在堂子里刚一下水就晕了,我这不就赶回来了么。”
“原来是季管家跑的腿儿。”赤月笑道,“爷不去看看苏姐姐吗?”说着解了外衫,见里面中衣上沾了点点香粉的痕迹,掩口偷笑。“回来在中庭里见着了,连吼带踹的可不像是个病人,试了体温也正常,熬一夜明儿铁定大好,”太初斜眼看他,嘴角似笑非笑道:“想笑就大声笑,爷还能吃了你不成?又不是头一回,爷这次可是连环雅的身都没近着就回来了……”
“没近着还能染了这一身的粉气?难怪苏姐姐恼你,爷编瞎话也是越来越不靠谱儿了……”赤月撇嘴,从那青竹屏风后的酒红镂花柜子里取出一件雪白濡衫给季太初换上,广袖菱口,腰际至下摆描了大朵的水纹。待穿戴齐备赤月连连赞叹:“好看!到底是苏姐姐的手艺,瞧着刺花精线,就是凤来铺里卖的最火的蝉丝也比不了!”
季太初赏她一记暴栗,笑道:“真不愧是苏苏调教出来的,心心念念是向着你家主子啊,到底谁才是这馆里的爷?”“您是您是”赤月拖长了嗓子脆笑,“爷还跟奴婢一般见识呢,真个是……”说着一顿,忽然一拍脑门满脸悔色,“哎唷!我这儿只顾着照看爷了,药庐里可是还熬着苏姐姐的药哪!再不端可就熬糊了……”
“去吧去吧,甭啰嗦了。”太初挥挥手放她走人,刚到门槛又叫了住,太初起身掸了掸衫子下摆,“我跟你一道去,顺便把药送到苏苏哪儿,刚在院子里没替她说话,这会儿心里可是又恼我了。”“那感情好。”赤月笑嘻嘻的说着,显然是替自家主子高兴。这厢太初哧楞一声亮开手中折扇,笑眯眯的踱了过去。
“艳汤馆”共分三层,地上一层是季太初、总管及几位红牌的庭院:中间一层为主馆,共设有六十六间香阁,接引温泉水和馆内秘制的药泉,四季开放。地下一层接引了地泉,故而也是整个馆内最为典雅高贵之所在,只三阁,“堕天”“炽地”和“秀人”;皆堪称极品,非地位特殊身份高贵之人绝不接待。而这三间泉池须当时署名的头牌亲自接应,管家引锁,馆主亲自开泉,房间三丈开外不得留守任何闲杂人等。
此刻赤月正端着金玉托盘在前引路,太初摇晃间已到了西苑。三楼庭院设计十分独特,是以环抱式为主,东面“清溪台”自然是太初所住,外嵌的雅间供府内总管季虞清方便侍候,其余西南北三面依次是堕天泉红牌主事桃九苏,炽地泉红牌主事红殊以及秀人泉红牌主事沽赏的雅苑。如此阴盛阳衰的格局,太初刚穿过来时差点没别过气儿去,纠缠了半个月终于还是抗不过总管季虞清那张扑克脸,又考虑到他住的离自己最近,也就不再怕哪天酒过三旬“一不小心”把他压到自家床上去……嘿嘿,这是暗话,暂且不提。
再说季太初到了西苑,但见万雪丛中一点朱红,正是桃九苏一袭红衣傲然而立,身旁大片的傅延年开到忘情。太初略微一怔,伸手轻轻拦下赤月,接了她手里的托盘便叫她退了,转过身,目光落在不远处冷艳出尘的美人身上,倏然记起他穿来后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如现在这般清冷殊艳,芙蓉色的红昏在她颊上铺了淡淡一层,描摹的五官如红棠映雪,十分迷人。
太初走上前,微微一笑:“这花儿开的倒是好。”典型的没话找话故作风雅,桃九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太初吃了闷呛,尴尬地摸摸鼻子,将托盘放到疏篱外那方石案上,又去扯桃九苏的袖角,眼带谄媚:“来喝药吧,我这可是特意把药送到跟前儿了,你都不赏脸吗?”
桃九苏淡然的瞥了他一眼,低头拨弄着疏篱内雪白如霜的傅延年,太初揉着眉心苦笑,上前解了丝绒外袍给桃九苏披上身,柔声说着:“快入夜了,你还穿这么少,难怪总是发烧。”是惯例的关怀,但也不是假话。
季太初方穿来时是个游手好闲之人,他爹得了花柳病挂在床上,这事儿太屈辱,不提也罢。倒是他这身子的原主,虽然挂着少爷身份却始终属于被遗忘的角色,他爹生性风流男女通吃,季太初的娘只是他“倒霉”的一次失手,依着那娼妓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做正,就给了银子打发掉。太初的爹一辈子未婚娶,儿子也只他一个,常年丢在季家荒僻的别院里留了俩大丫鬟伺候着,傻了吧唧活到十八,爹一挂他这才名正言顺的接手生意。初到馆子时人人都奇怪他那满口奇妙的词汇和种种令人发指的诡异行径,直到太初正式表明他只喜男色,馆内一干美人喜忧参半,但却再无人怀疑他身份,毕竟遗传基因里他爹就是风流死的,他还不想步他后尘,却也不能不说是沾了亲缘。
此刻桃九苏披着太初的袍子立在花间,眉宇间是如初见时别无二致的清冷,细挑丹凤眼善睐婉约,纤细高挑的身姿倒不像是寻常女子那般娇弱,却也别有一番风情。太初的手指停在她双肩上,从这个角度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桃九苏微垂的睫毛,水光迷离的,他忽然很有冲动想将她身子扭转过来,扼住那下颚……吻上去。
吻上去?!
此想法一出,季太初登时给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手触电一般缩回来,半空中尴尬的凝固着。疯了疯了!他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的?真是扯淡,他是个纯粹的男同自不用多说,不然馆子里美人三千也不会那样放心大胆的与他姐妹相称着瞎胡闹,她们对他是放心的,虽说起初有过好奇,但后来见他日日交往的人清一色是俊儿郎,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而桃九苏,太初不傻,却始终摸不透她的脾气。从她半年前自荐入馆拿下红牌时满脸傲然,到后来每每与其目光对视时那拒人千里的寒光。太初承认他对她是有温柔和宠溺的,但也仅止于此,他不过就是喜欢她身上那份冷清的高贵,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他是不可能对女人有感觉的,上一辈子是,这一辈子更是。
他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并且,只喜欢男人。
“你又在存什么龌龊的念头?”桃九苏回身冷冷的望着他,艳冶凤眸有种勾魂夺魄的妖异,嘴角微翘却绝不是笑意,倒更像是,冷嘲。季太初回过神来耸耸肩,心中为着方才的可笑想法恶寒,却转身端了那药盏递上前,温声劝慰:“来,把药喝了吧!”
桃九苏为他脸上那淡淡的宠溺怔了一下,眉宇间寒霜初化,睫毛抖颤,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不喝。”说罢绕过太初,径直走到他身后的石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