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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汤-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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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种耻于言明的手段所能带来的无上快感。但他更清楚的是,沿途十天季太初对他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态度,和对待季墨白早已是天壤之别,即使青年口头上从不对他们其中一人说任何亲密或暗示性的话语。
在季墨白眼中,季太初只是他的儿子;而在季太初的眼中,艳殇也只是艳殇。他了解艳殇的缺点就如同艳殇熟知他的软肋一样,只是他过于狡黠的一点是懂得扬长避短,而艳殇不,他的直接果断与刚硬,只会将他的弊端暴露无遗,直到某一日菖蒲录不能再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一天,即是他从顶点跌进低谷,永世不得翻身之日……
季墨白与季太初,少年艳殊与艳殇,加上几乎形影不离的二近侍思无邪、叶溢清,六个人耗在岸边,从黎明得到日暮整整等了一天,终于等来了渡过彼岸的唯一“道路”。不,那或许并不能称之为道路,你见过用莲花铺就的路么?
暮色深沉的水面染上一片琳琅的靛青色,白雾渐渐散去,露出江心的水榭渐成佳形。从季墨白身前的水边到青石碑处,一行绿莲徐徐盛放,鬼魅妖异的翠绿色,花尖像一颗颗繁硕的果实昂立着,绿的近乎墨色的荷叶硕大慵懒,接天连地的铺在水面上,远远看去竟如同一条水光涔涔的阶梯,一路延伸到水榭。月上正宫时,银辉从薄薄的攒丝乌云里露出头,一点点撒下斑斓的星光,季墨白就在那一片极为诡异的美景中轻轻笑开来,说:“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怎么走?
或许轻功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那一颗颗遇到月光就张开花盘的绿莲简直恐怖到了极点,季太初在十分认真的数了数那花盘里的噬齿有多少颗之后,很淡定的骂娘了——
这他妈变态的花儿是谁种的?!
几人面面相觑,季墨白微垂眸表情无奈且无辜:“绿莲有齿却不轻易伤人,它只是喜欢月光。而且,要想过到水榭那边就只有踩着莲花过去,否则那样远的距离,我也不能保证来回数次的传送你们……”万一一个不小心谁掉下去,那莲花下面的水里可是猝了毒的。季墨白聪慧的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看看季太初愈发铁青的脸,心里有点犹豫,寻思着这一次的计划是否要搁浅?毕竟目前太初与艳殇的关系冷漠的可以,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不能这样一直冷淡下去,至少就现实而言,不可以,因为……
“喜欢月光?”风华绝代的红衣美人终于开口,冰冷磁性的嗓音跌进飘渺幻境中显得尤为性感,视线凉凉地逡巡了一圈后,面无表情的运功出招,霎那间众人只闻风云变化,黑压压一片阴霾遮挡了月辉,就是那个空档,绿莲硕大的花盘乖乖缩起了脑袋变成花苞。季太初只觉一阵冷意扑面而来,下一秒已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入怀中,风卷残云般自花间一掠而过,红纱飘逸,鸾佩叮鸣。艳殇的气息近在咫尺,于是季太初的心跳不可以值得,停跳了一拍。
——“这样,月亮就会消失了。”
低而性感的嗓音好听的像青瓷玉器相互撞击,艳殇垂眸深深地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眼稍有一丝风情万种的雍容。太初眼皮跳了两跳,为着对面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一秒前那略微骚动耳膜的诱惑。他这是在……勾引他?季太初慢慢伸手,在艳殇微妙的眼神里将手臂轻轻放在他胸口,然后异常镇定的,推开了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角,表情平淡温和:“谢谢。”
擦肩而过。
其余四人逐一降至,季墨白在最后,路过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艳殇时,微微搂紧了怀里昏昏欲睡的少年,轻轻漾开个笑,低声说:“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于是艳殇无懈可击的冷漠出现了第一道龟裂迹象,继而眉梢微微敛下来,形成忧郁惘然的弧线。季墨白怔了一怔,旋即叹了口气:“我帮你,殇儿。”“不需要。”男子凉凉的说。季墨白脚步未曾停顿的从他面前走过:“我会帮你。”
——不管彼此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时间稍稍倒回至三天前。六人行途径某不知名帮派的辖地“方寸岭”时再度遇袭,然袭击者却不是方寸岭里的绿林草莽,而是清一色的炫黑锦衣训练有素,分明是平遥凤阳门凤淮恙的人马。加上之前一路传言都在说凤淮恙武功一日千里,早已是武林各派中公认的高手,连西亭越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对方一直打着正道的旗帜公然跟菖蒲宫过不去,六大门派怕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容他这么多年而不加抵制。是认准了吃同一碗饭,却不想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贪婪的多。
——至于凤阳门与菖蒲宫的宿怨,这势必又要牵涉到二十多年前,后话后说,此处暂且不表。
书归正传,便是要说一说菖蒲宫目前的局势。话说自从大约半年前艳殇被内鬼出卖,导致太初被凤淮恙趁势掳走之后,消沉了数月一直不间断的搜寻季太初下落,却至菖蒲宫偌大一盘散沙于不顾。或许也不能说是不顾,因为依时局来看艳殇已经处在危险的要害,身边四位心腹又不能否信任到底,当务之急势必要先揪出内鬼,否则菖蒲宫的一切讯息都会尽数落于凤淮恙手中,包括,菖蒲录的秘密……
这是前话,后面紧跟着发生的事人尽皆知:季太初出人意料的摆脱了凤家两兄弟的钳制,致使凤淮恙恼羞成怒,狠心放出了有关“季太初身负菖蒲录”的惊世秘密,并暗示其与二十年前风云一时的季墨白有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关系,加上他与菖蒲宫现任宫主艳殇的暧昧关系,他在宫内值得推敲的长老身份……种种条件合成一股,凭是一个对菖蒲录没多少心思的人,也会被如此这般搅和的不堪尔尔,更莫提那早已对惊世遗物垂涎三尺之人!
如是,加上艳殇后来在菖蒲宫与凤阳门矛盾最为激烈的时刻,竟然选择弃尧山安危于不顾,奔赴杭州西湖搜寻季氏父子的下落,导致如今菖蒲宫内,内鬼与凤淮恙连成一气控制了菖蒲宫。一时间,艳殇丢了爱人,失了技艺,又损兵折将,身边仅剩的思无邪和叶溢清虽可信任,可是前途等待着他的,却是愈发艰辛曲折的征程。而在走投无路之前,他其实还有最后的一个选择:孤注一掷。
“太之为道,无为而得;极阳互补,天命双修。”

46囚徒

汜水上囚着一行不被世俗所容之人,艳氏父子——二十年前和现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疯魔之人,谓之“残忍无极”;季氏父子——二十年前乃至现如今令江湖人经久不衰去追逐的“祭品”,因为艳殇父子而导致命运完全扭曲,被迫走向偏锋的人;还有两只忠犬——思无邪与叶溢清,不过后者似乎也对主人怀有某些无法言明的不顺遂。总而言之,此六人蛰藏于莲花坞内一过数日,却似乎都不曾忘却前途的汹涌。
“……我需出趟远门。”墨白道,柔润目光徐徐望过来,如泉水清泠。“嗯。”青年懒洋洋半伏在梨花榻上,夏末的水榭里到处弥漫着懈怠之息,季墨白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弯腰,径自取下他指尖挂着的酒斛:“莫再这般消沉下去,小初,爹爹知你不愿被囚困于此,但天下人皆知你的真实身份,我等避之不言虽不光彩,却也实属无奈的应事之举……”“我懂。”季太初淡淡吐出两个字,一直垂着的眼睑微微挑起,漾开的瞳孔波光流转,带着一星难掩的漠离,慢慢坐起身,“爹你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此刻孰轻孰重,我还是分的清的。”余光瞥见季墨白面色舒缓,太初眯起眼话锋一转:“倒是爹爹你,神神秘秘的,究竟瞒了我什么?”
“我?”季墨白微微一怔,美丽的眼尾勾出颀长丽纹,转而却笑着轻抚太初面颊,语带嗔怪,“那你说,我瞒了你什么?”“我若知道,可还用问你?”太初笑的戏谑,“或者真个不幸叫我猜中,此事是与那姓艳的有关……”“太初。”季墨白的手势微微顿了住,半晌才抽了手,蹙眉思索着季太初嘴角那一缕轻微的不羁或不屑。
——不出所料,他是如此抗拒着艳殊。
“也不是……”迟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顿了顿,似乎是在安慰对方,却更像是安慰自己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太初的肩膀,温柔一笑:“放心,有爹在。”季太初没再说什么,只是挑起了颀长的眼角注视他,眼神微妙之中又带一丝寂然。有些事还是不要挑明的好,他想。虽然对于季墨白将众人集结到此地的初衷有所怀疑,但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却是那与季墨白时刻不离的少年,艳殇呵……
这就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头吗?看上去不过一个纤细稚嫩的少年而已,但是太初面对着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来,于是隐隐的,就生出来些疏离抗拒之心。果然“艳氏双美”都是祸根一般的人物,生就让人不愉悦……
水榭远看不打眼,住进来方知那竟然有三层,还有一层纯粹是以寒玉堆砌在水下,澄碧秋水中遥遥一望晶莹剔透,竟似一座水晶宫般耀眼!不光如此,那高出水面的两层均也是雕梁画栋极尽诡美,连房檐下都悬了一排脆生生的银铃,但凡有气息波动,必定能袭得满耳脆滴之音,十分美妙。
太初住的那一间倒是季墨白最爱的,正正是第三层,并不算大的竹楼里却安置了不少东西:精致的长榻,两三只圈椅和一只红檀木墨案,一盏小秋梅花屏风,屏风前垂了漫漫青纱,屏风后的墙上斜挂着一架瑶琴,边角的兽鼎里始终燃着宁神的香。太初最喜欢仰面躺在榻上困觉,因为头顶的水榭上方别出心裁的开了一扇天窗,仲夏夜里听着水面上徐徐清脆的铃音,望着头顶一方小小的璀璨的夜空,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当然,如果没了楼下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好……
“墨墨!”少年光着一双雪白的脚丫,跌跌撞撞就撞进了推门而入的那人怀里,鼻端嗅到熟悉的清香,少年眼波泛起层层水雾,猫咪一般呢喃着煽动睫毛,“墨墨不要走。”“梦魇了麽?”男人低低的笑,嗓音有种说不出的醇净温暖,具有很神奇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少年在他怀里皱了皱鼻尖儿,扬起脸用光洁的下巴去蹭男人的指尖,嘴里嚅嚅念叨着:“不走,不要走……”循环往复。季墨白微微蹙眉垂下柔和的眼神,弯腰抱住少年,清淡的吻落下来,温暖馥郁,无一丝情欲的意味,眯起眼睛温柔的笑:“不走,我没有走。”
少年的目光逐渐对上焦距。
是了,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带着经久不衰的温柔,带着岁月洗尽铅华的静好。季墨白……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这个名字,这个令他爱不得恨不得杀不得,舍不得的男人的名字——季墨白。
“不走吗?”少年眼神寂静的望过来,白净的面颊被月光镀上一层融融的瓷色,显得异常清凉薄寡,唇形优美的弯起来,似在自言自语一般有些诡谲的笑了,“不走啊……”
——有那么一瞬间,季墨白失神的面前人又恢复了最初嗜血的漠然,与杀戮的冷酷。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还是青涩稚嫩的模样,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眼睛,藤蔓般诱惑的四肢,身上浓郁的露水花香以及眼睛里迷人的天真童稚……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却竟然搭配了一副几乎是残缺不全的灵魂。不由想起二十年前那象征着噩梦的容颜,带着令人心惊的俊美与非凡的气息,是如何的迷惑了他的理智,让他错失了判断,让他一步步地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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