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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自今日起我们恩断义绝,再相见,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凤淮恙低着头颤声道,林隽看的清楚他方才使足了内力,一抹血丝顺着他袖管蜿蜒下来,想来定是方才使足了内力如今遭遇反噬,内息打乱。
那缕青丝早半空中幽幽兜转,最终缓慢落入尘埃里。
凤淮恙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微微一怔,手腕已被人扣住拉进怀里,听到林隽低低的声音,飘渺失真:“又恨又爱,很为难吧?想杀我却杀不了我,很痛苦吧,小雅……”一双细长优美的手轻轻抬起他下颚,凤淮恙面无死灰,眼神触到林隽眸中那一股寒凉,胸口一窒。反手揪猪那人前襟,近乎绝望的嘶吼:
“你明知他是假的,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你一早遍看穿了他的伪装,他那样痴心于你才出此下策,你甚至早已查到他将我软禁在地牢,你却还陪着他演戏!季太初,你为何如此狠心?他爱你不是他的错,你却恨的下来利用如此单纯的一个人……”
“不然呢。”青年冷冷的睨视着他,嘴角含着一抹诡异的弧线,“换成是你,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听我差遣?”凤淮恙愣住,朱唇颤抖,满目悲戚的看着他,良久,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出那一句:“你竟是,故意要看他死?!”
林隽垂眸看着他,表情有一丝忧郁,片刻却轻轻漾开一抹笑:“是,我所有一切都只为了利用他甘心听我命令,若说有意外,也只是不能想想他笨拙的爱如此之深。”他话音轻飘飘带着一丝冷漠,面上如寒霜三结,话音未落时鬓角青筋堪堪浮起,那瞳孔不着痕迹的收缩了一下,竟焕发出一片绚丽的紫光,妖异无比。
凤淮恙的心如坠深渊。无法忘记凤淮疏离世时嘴角那一抹惆怅的笑意,哀恸永恒。就像他此刻难以置信能在季太初的脸上看到完全不属于他的另外一个人的表情,那多么像是与艳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分明比艳殇的隐忍要狠毒三分。他的眼里心里没有爱,不,他已没有了心。
“你的心里只有仇恨和怨怼,你不杀艳殇不是因为杀不了,而是,你舍不得他……”凤淮恙望着他轻声呢喃,眼神带着苦涩,“季太初,你竟然爱他。”
林隽眼波一沉,眼底滑过一份暴戾,右手已不自觉抬起一章狠狠击上凤淮恙胸口,那一章力道之大,令他出手后只觉体内气血发翻腾,瞳孔火烧火燎一般。凤淮恙始料未及的被他一击震飞老远,像一只残破的蝴蝶风中飞舞,跌落在地面上震的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林隽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顿觉整条右臂好似嗜血的猛兽一般在挣扎嘶吼,内壁青筋暴走,掌心一团黑气诡异万分。他自觉不妙,出手那瞬间的反映已经快于他的思想,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的,凤淮恙的话犹如一根鱼刺猛地扎在他心脏上,他几乎是没等他话音落地遍出了手,一见血光,身体里沉寂的杀戮之息蜂拥而出,像杀红了眼的野兽叫嚣不止。
怎么回事?!
林隽眉头紧蹙,面上阴沉一片,他自是看不到他此刻形同鬼魅般的模样,远处的凤淮恙却看的一清二楚。他分明看到林隽乌黑如曜石的瞳孔猛的扩张了一下,俊美无邪的面庞上筋脉暴起游走,狰狞万分,他双目也由黑变紫,妖邪之气纵溢,神情如同逃离地狱来到人间的罗刹一般凛冽风魔。
“你、你的脸……”凤淮恙手捂胸口,满面愕然的看着他。“我的脸、怎么?”林隽鬼魅一笑,桃花眼流光泛泛,却闪着令人心悸的光,那一双幽紫的眸在如同矫捷的兽,冷峻森然,带着一星面对猎物的亢奋。
凤淮恙愣住,胸口伤处在林隽抬脚走上前的时候剧痛非常,他能感知到对方周身强大的气场压力,像一堵厚实的墙密不透风压下来,压得人胸肺爆裂喘不过气来。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被林隽一双摄入魂魄的瞳孔直勾勾盯住。青年弯下腰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痕,历时遍有新的嫣红涌现而出,染红那胸口一大片白衣。林隽温柔的看着他说:“你知道你输在哪里?”
凤淮恙感觉那只手带着寒意仿佛来自地狱,他颤抖了两下嘴唇,倏然发现自己一身内力在林隽面前竟然大海一粟,微妙的可笑。对方明明是在笑,那脸庞却狰狞恐怖,眼神温柔如秋水长情,深紫色的眼眸璀璨闪烁。林隽望着他轻笑了一声:“你输在,一开始就没能杀了我。”
空气一窒。
尧山菖蒲宫,冰室。
男人半垂首立在那一张巨大的寒玉榻旁,一身红衣冷艳无双,乌黑长发委地,凤眸静静凝视榻间沉睡之人俊美无尘的面庞。
沉睡的男人已过中年,然那肌肤依旧白皙似玉,只似乎是有伤在身,白玉冠面隐隐透出一抹病态的疲倦。他生的一双极为迷人的琥珀眸眸,醒时沉静如水,儒雅优美。右端眉骨末梢有一尾精致的墨莲刺青,蛊惑却不妖冶。唇型细薄优美,唇际似笑非笑总含一抹诱惑的深情。
艳殇在他身旁久久站立,耳边似又回想起多年前那男人一席白衣翩然如虹的立在梅花桩上,含笑盈盈将他指点。他从容不迫的气势,淡定内敛的风度,令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父亲艳殊对他沉迷疯狂的理由。然而那样的时光里,男人眼底偶尔会有一掠而过的忧伤,因为掩饰的太好,而从不曾被艳殊察觉过。
多年后他们再相见,却不知该以何种尴尬的面目相对,同为男人的关系,中间又横亘着一个季太初。他早已知道太初的身份,也就明白兄弟乱伦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这从来都构不成他掠夺对方爱的理由。只是意外的,对于这种复杂到常人难以启齿的关系,季墨白竟淡然默许,甚至在关键时刻给了他醍醐灌顶的点拨。
艳殊早已疯魔,他要的不过是这世界为他殉葬,假如季墨白是他杀戮的借口,那么季太初就是他残忍的工具。他一心一意想将对方打造撑这世间最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故而他才一再逼迫太初,甚至不惜倒出秘密身份。太初是否爱自己艳殇已并不能把握,但他清楚的是,这世上只要有艳殊的存在,太初的心就永无宁日,他们相对,也只有绵延无尽的恨爱。
从前他想要这天下,是因为自幼生存的环境就是要他淤血而战,不杀人,就要等着被杀。爱上季太初或许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一个意外,超出艳殊的控制,这也使得艳殇明白他一直活着的世界如此狭隘而封闭,因为爱季太初,他反而更清晰的看清楚这个世界。
武林至尊、天下第一,真的有那么重要麽??
“……你后悔麽。”艳殇轻轻弯下腰,漆黑发丝温柔落在季墨白沉睡的容颜上,艳殇闭上眼,声音清淡,“你明知太初身份却还要将他托付给我,末了,不惜将一身菖蒲宫内力传授于我,父亲倘若知道他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最终由你破坏,你猜,他会如何对你?”
“可是,你也不怕吧。”艳殇慢慢直起身,嘴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眼波有些渺茫,“你如今睡在这里撒手不管世事,你究竟是不忍见我弑父,还是不忍太初弑母。他是我爹,他却也是生下太初的人,他这一世机关算尽只为了谋取天下第一和你,却不想到头来,所谓的天下第一神功竟然是……假的。”
艳殇说着,喉咙里弥漫出一股铁锈味,唇瓣似浸了血一般殷红,仍旧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菖蒲九阶,其实,是假的吧。”
他早就觉得不对了。当初遇见太初为急散功以真容示人,他不分昼夜的与其贪欢,最终毒散功力却不能完全恢复,原本是功亏一篑的事,却竟然意外的发现之前令他血脉暴涨的那股邪气消失了。后来他被艳殊中伤,得季墨白传授功力,他再行修炼第九阶凤凰泣血,却陡然发觉经脉逆转真气倒行,竟然让他体内霍乱安静下来,仿佛一双手于无形中抚摸这具身体,令人倍感顺畅。他一路通达无阻修炼下来,虽时不时会咳血,并且随着修炼境界的提高咳血就会越厉害……
西湖左畔那场危机,实则变相的给了他一个与太初独处的机会,也给了他休养生息的时机。明则咳血,越咳越弱,实则却发现没咳一次他内功修为反而精进一层。他蓦然想起季墨白最后对他说的话,他说阴错阳差,到头来,得不到的人以为得到了,得到的人其实从不曾真正去谋得过。
原来竟是如此。所谓的菖蒲宫传到艳殊手中就只有八阶,他连自己的儿子都防备谨慎,传给他秘录时居心叵测的添上一阶,而这所谓的第九阶不过是他随手将前八阶口诀逆行倒冲,却阴错阳差的补齐了菖蒲录的残缺不全。真正的菖蒲录原来的确是九阶,只是流传中不知因何缺失了最后一阶,孰知这最后的一阶恰恰就是成魔与否的关键……太初体内的菖蒲录是被艳殊所传,必定是缺失了最后关键部分的那一阶,而当年季墨白为求自保曾将设法后背烙印下后背刺青,自行修炼,与艳殇阴错阳差的练成了真正的菖蒲录……
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天意,还有谁能解释?
艳殇感觉体内真气再度涌上胸口,最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几乎是冲破齿锋,喷薄而出。他按在榻沿的五指堪堪一紧,青筋暴起。在看面前沉睡的季墨白,一身白衣落满红斑被染出妖娆血色。
艳殇微微一怔,他似乎看到男人有些僵硬的手指微微蠕动了一下,是他眼花还是什么已来不及思索,又一口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出,艳殇撑着榻沿的手臂慢慢无力,身体下滑,跌进黑暗的时候,似乎听到那个声音,带了一抹磁性的沙哑,轻轻唤着:
“殇儿……?”
64无间者
七日后,凤阳门总坛地牢。
被重重锁链吊着的男子垂着头毫无生息,身上白衣也只略微蒙尘,一眼看去,实在不像是徒剩下一口气的样子。然而用刑的人却很清楚,那衣裳下面的肌肤寸寸淤血,浑身上下怕已经找不出一丝可以再入手的地方,旧伤之上又添新伤,却仿佛只是折磨人一般的凌迟,手下留足余地,过一分力才会皮开肉绽。
受刑之人是凤淮恙。
用刑之人却是林隽。
“……若是你现在的模样叫凤阳门千万弟众瞧了去,你猜,他们会否当即调转船头,改入武林盟?”青年一袭丝绸黑袍,长发委地,白瓷面上一双波光流转的紫眸含笑盈盈,却藏不住眼底翻滚的暗戾。细长指尖拢着一柄折扇,慢条斯理的扇了两下,姿态悠闲。
凤淮恙动了动嘴角想笑,然而内力被封,浑身上下绵软的如同一尾鱼,衫子明明就包裹着身体,他却只觉尊严和信仰在那人眼底暴露无遗。
“太初,太初……”男子低垂着头轻声呢喃,看不见表情,只依稀能感觉那口吻的怅惘与迷茫,像迷失的繁星。
青年在他面前微微抬起手,扇头慵然勾住他下颚款款抬起,凤淮恙朦胧的看过去,只看见那青年嘴角讥诮的笑意,眼泛煞气,温柔的说了句:“真傻。”
面颊被人轻轻捧起,视如珍宝的姿态,青年密如水瀑的青丝从两肩顺势滑下,甚为妖娆的勾勒出精细脸庞,眯起眼微微一笑:“你还在意着他吗?叫季太初的,那个人。”他早已忘了自己是谁,从他被分筋错骨被迫承接了众多真相之后,他就不再记得从前的自己是谁。季太初,太初,那是属于傀儡和欺骗的名字,他跨越千年的时光来到这里,竟然只为了在乱世中身不由己成为替代品?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甘心。冷笑。
“太初……”凤淮恙看着他轻轻的唤了一句,眼神骤然温柔,“好想,再与你弹琴,共饮一壶酒……”鸿羽坠地的轻柔,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