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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手指温柔的掐住艳殊的脖颈,看对方茫然的表情,眼眶中因窒息而逐渐湍急的泪水,温柔的说:“你真的不应该选择我,你们这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我狠心,比我残忍,你却偏偏选择了我。我本有不算富庶与平安的生活,我本有疼我宠我的双亲,即便上一世我也不曾想过会如此幸福,可是你的出现毁掉了一切,艳殊,你毁掉了原本属于我的生活,而亲手缔造出这个虚伪残酷的世界来代替真实,你令我成魔,你令我发觉,原来将别人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指尖,原本是如此快意的事情……”
他说着,始终温柔平和的微笑,在艳殇骤然变色的表情下,在艳殊盈满泪水的瞳孔中,他看到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曾经费尽心机去掩藏,却还是禁不住被人苦心挖掘,而不得不暴露在世人面前的丑陋的自己。
“不能杀他!”一阵风驰电掣,艳殇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季太初眼前,二人中间隔的着艳殊,表情分外柔弱善良。季太初默默的看着他,一点点,指尖提着他的颈子,直到他双脚远离地面。
“不能杀他!太初,杀了他,你便回不了头了……”艳殇面色铁青的对他吼,季太初微微扬起的视线滑了下来,疑惑的停在艳殇脸上,左看右看,却又麻木的收了回来。艳殇眼神一沉,下一秒出手,试图从他手中抢下艳殊。而季太初的反映完全是成魔后才有的雷霆之速,几乎瞬间,那脸上再不见丝毫温情柔和,阴冷肃杀的眼神看着艳殇像在看一个俗世仇敌。
他二人颤斗不休,艳殊夹在两波气浪中被震的五脏六腑烈烈生疼,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季太初眼神一变,一道血光从瞳孔中央迸发而出,艳殇顿觉不妙,来不及阻拦那一掌已然劈下,情急中他一挺身,季太初那一掌使足了力道,狠狠的击中他后背。
饶是内力修为如他般高深,却在受下这一掌后,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艳殇面色白了三分。他深知这一掌若落在艳殊身上,对方必死无疑,他不心疼他的死,他不动手杀他已是报了他生养之情,然他断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太初走火入魔,一旦他开了杀戒,那这世间,唯恐真的就没有人能阻止的了他成魔……
“你救他?”季太初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涌出恨意,抬手一记耳光响亮的甩在艳殇脸上,几乎歇斯底里的吼,“他杀我双亲毁我家园,是他篡改了我的命运令我遇见你们,令我背负着原本不属于我的命运!你口口声声爱我,可你爱的不过也是季太初,假如我只是林隽,一个与你们的世界毫无关联乃至截然相反的林隽,你又怎会在意我死活?”
“我当然在意!假如今日要杀他的是另外一个谁,我绝不会出手阻拦任何,我尊他一声父亲,便已是尽了经年来他生我之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艳殇箍紧他双肩低吼。
季太初冷然一笑:“说到底他仍是你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艳殇,我与你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今日分的清楚也好,我要艳殊死,你阻拦不了,否则,我便连你一起杀!”
“连我一起?”艳殇面色铁青,狠狠的瞪着他,再无半分冷静,“林隽,你看清楚我是谁,我千方百计的护你,你却竟然要迁怒于我?”
“护我还是护他,你已经让我看的很清楚了。”季太初冷冷一笑,忽略内心那一秒听见他唤他“林隽”时的动荡,他不是季太初,他也不是林隽,他就像个四不像,他的世界早就乱了……
“让开!”季太初怒而挥掌,艳殇避闪着仍不免要出招应对,二人斗的天昏地暗,艳殊却像是失魂的人偶一样挂在他们中间,终于承受不住那一股气浪,在季太初又一次举掌击来时,向前一倾身。
其实那一掌纯属季太初恼羞成怒之意,他未曾料想果真能击中艳殊,更何况艳殇始终护着他,更令他尤为愤怒。那一掌因为并不确定会击中所以使足了力气,原本目标是艳殇,却不想半路迎上了艳殊。
一阵剧痛,艳殊的身子从半空中急剧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太初一怔,欲飞身去探,却被艳殇一把抱紧死活不撒手,在他耳边沉声低吼:“你还不明白吗?一旦你动手杀他就是破了杀戒,届时你若成魔,谁都不能阻止!”
“可我已经出手了。”季太初徐徐落地,垂眸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艳殊,一双紫眸异常绚丽。“他还没有死,他也绝不能死在你手里。”艳殇冷冷道,一手扣住艳殊脉门狠狠灌入真气。
“你还是要救他?到现在,你也仍要救他??”季太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艳殊来不及解释,只觉一股力量从侧面袭来,他一扭头,愣住。
月阴最盛时,季太初的银发飞扬而起迎风舞动,他玉面布满阴鸷,双眼更染上杀戮与仇怒,袭来的那一掌再不曾留情。艳殇甩开艳殊迎战,却也是动了气一般不再躲避,他一心为了保全他避免他成魔,适才处处护着艳殊也是为了他免开杀戒,他自知现在说出来季太初也不会听,可是成魔的关键时刻不诶如此误解,他简直恨不能自己从没爱过他!
“你们都不用争了,我来杀他!”一声狞笑,二人回首,却竟是西亭越不知何时从疯疯癫癫中恢复了正常,他已轻松擒住艳殊,而艳殊只喃喃不停的唤着“季墨白”三个字,表情茫惑空洞。
西亭越一剑劈下,却有三人飞身而起。季太初最快,却被艳殇情急中扯住,二人纠缠中,又一道人影逼上前来,半空中拦住西亭越的剑,反手抽出玉带兜手一甩,缠上他脖颈。呼吸受阻,西亭越开始剧烈的挣扎,持剑乱砍一通,凤淮恙早已受伤,避开了大部分剑气,却避不开最后那致命的一剑,是以那一剑噗哧一声刺穿他胸膛时,他仍保持着勒紧西亭越脖颈的姿势,咫尺之间,抵死纠缠。
季太初胸口一痛,偏激的神志似乎恢复了一分清明,看到凤淮恙浑身是血身影摇摇欲坠,手中却还死死勒着西亭越,对方越挣扎,他便越大力,他越大力,周身的血便流的越快,最后西亭越面色紫胀瞠目欲裂的倒在他身前时,他只是怔了一怔,双手放松下来,垂眸似笑了一声,呢喃一句:“阿疏,哥哥替你报仇了呢……”
身体向后,重重跌进尘埃里。
季太初愕然间,只觉眼眶里一片热意,伸手一摸,那竟然是眼泪,许久不遇的,温热的眼泪。银链冲指缝间滑落,他望着凤淮恙倒在地上的身影,踉跄着从艳殇怀里挣扎出来,几步上前,跌跪在地上。
凤淮恙能清楚的感觉到血液流失的声音,滴滴答答,像动听的溪流,从未有过的安详与轻松,他看到季太初失神的表情,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意,他看到他跌跪在自己身前,颤抖的,有些慌乱的把手按在他胸口,试图阻止血流的速度,阻止他的离去。
他咧开嘴角笑了一下,季太初逆光的身影美丽动人,他的长发从两肩倾斜下来,像明丽的水瀑一般,他紫色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睫毛颤抖着,有些无助慌乱,用力大睁,像是无法接受他的离去。
凤淮恙看着他按在自己胸口上的动作,那似乎就是他下意识的行动,即便已是半魔,却依然能感知到心的温度。那么,在他心里,也曾有过他的位置吧?在那些彼此都还没有更多秘密的时候,或者在那些秘密还不用被揭穿的时刻,季太初是否爱过他他呢?他想,不过真的不重要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温柔的看着季太初苍白的容颜,他缓缓握住他按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轻轻的,似释然般说了一句:“终于……不用再告诉我自己,要恨你,而不能……”
“再爱你,太初。”
呼吸戛然而止,他留给他的最后一个表情,是嘴角甜美安详的微笑。仿佛在诉说他不曾后悔过爱上他,即便他们兄弟二人都因他而死,他季太初何德何能,今世有如此深的爱情牵扯。
季太初抽回手迅速的捂着嘴,眼泪成串成串砸下来,他的眼睛像是着火一般痛苦难当,他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缩撑一团,他发出幼兽一般嘶哑绝望的吼声,直到被人紧紧的拥进怀里。
“不要害怕,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就算天再黑,也有我陪着你……”他听见艳殇低沉温柔的声音,那是从未听过的动人承诺,一辈子只得一次的誓言,他从未想过能从他口中听到,他曾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会爱上自己的人,可是他说了。他也曾认为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不可能去爱的人是他,可是,他爱了。
季太初,爱艳殇,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即便是走到今日这般境地,即便为了这一句话我们都失去了太多太多,可是他遇见他的时候,谁都不曾想过会有今日的一切。如果爱了,爱到现在,再无法动一丝杀机,再无法生出强烈的恨意,那便,爱吧……
季太初抬起脸,双颊泪迹涔涔,他不是爱哭的人,却会在一些时候无法控制的流泪,因为一些人的离开,也许他们不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可是那令他看清了活着的本质,和爱的意义。
他望着仍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艳殊,突然感觉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艳殇的手臂,抬头,在艳殇深沉如海的眼眸中他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崭新的自己。依旧是晶莹剔透的银发,殷红绮丽的眉目,只是那一双紫色惑人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猫眼一般的蛊惑,一只仍是紫的,一只却如从前般漆黑透亮。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鸳鸯眼。就像他体内逐渐平息的杀戮躁动一样,季太初还是林隽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是新的。
“我们走吧。”他们站起身,路过艳殊,却被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拽住衣袂,他们低头,只看到艳殊水晶般清澈的双眼,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们,喃喃着:“墨墨在哪里,求求你们告诉我,墨墨在哪里……”
太初弯下腰安静的看着他,问:“你要找他做什么那?”
艳殊说:“我很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太初平静的看着他,良久,伸手为他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轻轻说了一句:“他死了,季墨白他,已经死了。”艳殊的瞳孔瞬间缩成芒状,额角青筋暴起,他的脸快速狰狞,疯狂的摇晃着季太初歇斯底里的吼叫:“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他答应我只要小初还活着他就不会死,即使为了小初,他也会留在我身边,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的确已经死了,而你们的孩子季太初,也已经死了,你不知道么?他就死在你手里,死在你一日日喂的毒蛊中。”太初平和的看着他,眼神一片素白,他最后说了一句,“季墨白他,从来没有爱过你。”
艳殊疯了似得拉扯他的衣袂,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地上匍匐着,他浑身是血,他满眼的绝望和痛苦,他不能忍受自己所爱的人已经死去的事实,他更不能容忍他爱的人从始至终,不曾爱过他,亦或者,早已经不爱他……
那一日的最后,艳殊摸到了凤淮恙身上的那柄剑,是用那把剑绝望而无助的□自己胸口,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飞溅五步,季太初的话成了他的魔咒,他这一生一世都过不去的梦魇,他无法忍受不被人爱的痛苦,他但求一死。
最终,他还是死在自己手里。
六大门派的旧部脱困赶到时,只被那一地血腥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来不及从艳殊凄惨的死状中回过神来,却只觉地动山摇,岳峦崩摧。震天雷接二连三引爆,山体崩裂的声音振聋发聩,季太初与艳殇挽着手立在远方,看着昔日辉煌的尧山菖蒲宫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