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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此,旱魃特地预留的专用宿舍现在大概只剩麻雀光顾(吞佛在欧洲已有个人房产,而天子则早被强行掳去与旱魃同住一处)。
托斯卡尼的气候温暖适中,盛产名贵润口的奇扬地葡萄酒,一眼望去整齐辽阔的田野景观涤人俗扰;走进一个又一个的城镇里,还有热闹繁荣的市集、别致稀奇的街景,以及陶冶性灵的文物古迹。
一步非常喜欢这里。
待两个好奇张眼偷觑他的小鬼嘻笑着跑远,一步泄出轻笑、阖上书籍,抽出上头印有拜伦诗句的书签,细细地咀嚼着这位富含传奇性的浪漫诗人对托斯卡尼的迷恋。
一只手打斜里横过来抽走书签,低哑的嗓音随即响起:“拜伦?”听起来显然是才刚睡醒。“不是啥好家伙。”
“但是个好诗人。”笑着拉下袭灭的手臂,一步腾出些许空间让他与自己坐在同一张躺椅上。
袭灭顺势圈住情人,以略长胡渣的下颔轻轻摩擦一步的颈窝,颇带痒麻感的亲吻逗引一步频频闪躲。“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在调时差。”
闻言,袭灭停止摩蹭,戒慎地看着一步道:“你该不会一整晚都没睡?”
“这是最快的方法。”
“这怎么行,太不健康了,”说着,继续侵略他柔嫩的颈部。“要不要回房睡一下?至少睡个两三个小时。”
摇头,一步左闪右躲。“我现在睡不着……小灭,你的胡渣扎得我很痒。”
“会吗?会吗?”边问边不忘加重力道磨蹭,外加健齿轻啃。
受不了袭灭的骚扰,一步干脆拉起他直奔客房沙发。“你先坐着。”
接着他走进浴室,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刮胡刀。
“我想留一点胡子。”知道一步生性爱干净,袭灭笑着解释:“现在是过渡期,留好了看起来就不会那么颓废。”
“为什么想留胡子?”靠近袭灭,一步替他围上白色布巾,挤了点刮胡用的泡沫涂在他蓄着稀疏毛发的下巴上,接着拿起剃刀专心地刮除泡沫──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袭灭忍俊不住,猝不及防地抱紧身前的一步。
“小灭、”惊呼。“快放手,伤到你怎么办?”不得已停下手边动作,一步双手沾满泡沫干瞪着笑得无辜的袭灭。
“留点胡子、再加上几条淡疤,看起来会更帅气。”他开玩笑地回道。
“说什么傻话,”没好气地应道,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袭灭,挑眉问道:“这就是你想留胡子的原因?”
“呵……我喜欢你的强势。”答非所问后,袭灭拿自己那张未修整完毕的脸在一步干净的衣服上拼命蹭。
不担心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一步直觉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袭灭的观念,遂殷殷说道:“人的成熟或帅气不是靠胡子或疤痕来增添的,小灭,你……”
听着一步的训导,袭灭忖道,既然他还那么有精神,自己也不必顾忌他的疲累了,是时候把昨晚没做的一举补回来。
于是,刚絮唸到一半的一步,嘴被袭灭猝然地堵住,接着,剃刀掉落在地上,泡沫都还没清干净人就给抱上了床,滚得一阵凌乱,说话声也转成呻吟。
其实,他只是一早起来忘记刮而已,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
午后,日光明媚,他们来到邻近广场,沿着河道散心。
在托斯卡尼这个城市里,随便拐进任何一条巷弄、造访一座古堡或钟楼,都可能是历经好几百年风霜的建筑物,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这股浓厚的文化、历史气息。
他们逛了很久,走累了,便肩靠着肩,并坐在广场前的石阶上歇腿。
“饿不饿?前面有个卖汉堡的小摊。”指指陆桥另一头的小贩,袭灭耸了耸肩,摇摇将头枕在他肩上的一步问道。
勉强睁开迷离双眸,一步懒洋洋回道:“刚才在小巷里,我的钱包被扒了。”下午三时正,他的时差病症开始发作。
“想睡了?刚要你睡你就不听,硬是要出来晃,反正我们会留在欧洲一段时日,要逛还担心没时间吗?”忍不住地,袭灭又喃碎了起来,他本不好唠叨,唯独碰到一步的事总无法置身事外。“而且,你根本是故意让钱包被扒的吧?”就在通往市集的巷弄里,一个小孩与他们紧密擦身而过。
未加否认,一步笑道,“他看起来不出十岁,独自讨生活有困难,况且,我又不缺这点钱。”
“我以为你至少会劝戒他。”袭灭低道,话里不无揶揄成分。
“萍水相逢的劝戒不若现实环境下的学习,一时半刻的劝导既无法产生效果,倒不如让他在既有的环境下慢慢磨出自我的体悟。”换言之,若要干涉便要插手到底。
闻言,袭灭又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笑什么?”仰睐袭灭一眼,一步问道。就算他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对袭灭仍是保持高度关注。
“我在笑……你的外表文弱,骨子里却很强硬。”
“你现在才发现?”挪了个位置,躲避当头照射下来的刺眼阳光,一步反问。
“不是现在才发现,却是现在才深刻体验。”扮演的角色不同,一步对应的方式也不同,当自己还是他眼中的孩子时,他对待自己的方式总是较为退让;而转换成情人时,对等的立场会让他愿意对自己释放一些原有的压抑。
然而话说回来,到底一步仍旧无法完全以情人的姿态与自己对应。以往,自己或许会介怀于此,但随着时光流逝,他也从彼此磨合的过程里找到不同于一般情人模式的趣味,对已然习惯这种相处之道的他来说是别具独特价值。
“这点,常成为我和袭吵架的原因……正确说来,是冷战。”他不喜欢和人大声吵架,真觉得难以沟通时就选择沉默,一方面也是让自己冷静,而这种冷静通常持续不到两天就在袭天的求合下结束。
“很难想像,如果你和我冷战……”大概不到两天他就会抓狂,袭灭夸张地忖道,却是十分明白,依照自己冷沉的个性倘若遇上闷不吭声的一步,反而会被激挑出微乎其微的焦躁。
面对不在乎的人他可以心如止水、冷静沉着,一旦在乎了便容易失控。
“我不会和你冷战。”淡哂,一步轻声道,他对他的感情已不是纯粹的情爱可以涵盖的了。
明了一步的语意,袭灭握住他温热的掌心,转口道:“真的不吃点东西?”
“不饿。”他笑,呼息喷在对方颈间,暖暖的、痒痒的。
但袭灭不怕痒。
“那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一步疑道,任他牵起自己。
“可以让你瞬间清醒的地方。”回头,答得神秘。
※
伫立在高塔上,迎面吹来的凉风沁人心脾。
一步半身趴在高塔眺望台的垛口间,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空气,迷濛睡眼已呈清醒。
“以前我常来这里。”笑看一步一脸满足样,袭灭说道。
“真的很漂亮,”由衷赞叹,一步伸手指向远方一小点。“那里是我们刚刚待过的广场没错吧?”广场上占地几十见方的喷水池上,耸立着一个巨大、残缺的蓝色脸像,成为最显目最易识别的地标。
“没错,你来这边,”拉过一步走到对角垛口,袭灭指向更远一点的小白点道:“那里是农庄,前头一整片的葡萄园都是威杰的资产,然后,那里是异度。”
从这个方位,不仅可以清楚看到高塔底下的街景──古旧的吊桥、市集和巷弄,年轻人牵着单车穿越道路,还可以俯瞰四分之一个托斯卡尼的美丽风情。
“难怪你会特别喜欢这个地方。”不管是高塔,还是托斯卡尼。
溢笑,“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真正见识她的魅力。”从后轻搂住一步,袭灭在他耳畔低喃道。
他们没有等候太久,太阳很快地往西坠至缥缈山岚间的接隙里。
天际一边迅速蒙上墨色,另一边的余晖仍苟延残喘地抛洒着最后一丝热情。
金橘与淡墨的交织线,顺延一整片一整片的翠绿丘陵迤逦,透散神秘高贵的紫霞色,闪着粼粼波光,堪比极光临地。
只那么一瞬,即消逝无踪,却足发永恒的感悸。
一步愣地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底好似还映着方才的霞光般,有流光窜萦。
明白此刻他心底的感受,袭灭未有催促,只是加重拥抱力道,回想着他初次见到此景时,亦是如此反应。
好几分钟后,他才轻轻调侃道:“该回神了吧?”
“我想画。”
“嗯?”没听清楚一步说的话,袭灭疑道。
“小灭,你有带纸和笔吧?”画还没说完,一步手就伸向袭灭身后背袋翻出笔记本和铅笔,接着蹲坐在垛口间仰赖了望台上微弱的灯光动笔描绘适才所见。
袭灭也不打扰他,只静静靠坐在他身畔凝视他。
从小时候开始,直到现在,一步作画的神态往往是最令他着迷的景色。
许久,一步终于停下笔,神情微愣地盯着他的画纸,半晌才道:“事到如今,我仍然很难相信……我曾有对绘画失去热情的一刻。”在那段岁月里,他什么也画不出来,只能画袭灭,而即使是画了,心却无丝毫波动。
得言,袭灭眸色闪露一瞬痛楚,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一面希望一步视自己重逾绘画,一面却又希望一步对绘画的热情是凌驾一切之上,每当陷入这样的矛盾中,他就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自私。
“小时候我很喜欢看你作画,你专心于绘画的表情是最能打动我的,”而他认为,真正的艺术是,即便你不懂它,也会为它流泪。只有认真去爱这世间所有生命的人,才能拥有如此丰沛的情感,进而去发堀隐藏于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背后的‘真知’,赋予它们生命力。“你的心很大,我一方面想占满它,一方面却又想看它究竟能容纳多少东西。”
而实际上,令他心荡目眩的总是后者犹胜前者,那样的一步才是完整,才是令他心折的。那样的他带领着自己,进入艺术这个真知的殿堂。
“无所谓占据,你已是它的一部份了。”拉起袭灭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步淡淡笑开,很多事物不能比较也无从比较。“而绘画是我的生命。”有了袭灭,他的心会更敏锐、柔软,而更能感受艺术灵氛,袭灭与绘画,不是零和之局,却是加乘之势。
“这个答案,”顺势将人带进怀中,进占他柔软唇瓣。“我很满意。”
挑眉,一步低问:“这是你今天带我来的目的吧?”让他重新体会绘画在他生命中烙下的轨迹。未等袭灭回答,他迳自送上了唇,感受带着点心痛又甜蜜的拥抱。
他们之间,一如托斯卡尼这个城市,从初升、埋葬再届初升,每一段都是永恒的剪影──有诗化的浪漫,也有永不腐朽的历史锥痛。
番外9【原点】(魔善+袭莲)
清晨七点,生理时钟发作,天子一如往常地睁开眼睛,也一如往常地发现自己枕在一只光裸的健臂上。
漂亮的蓝眸瞟到手臂主人的脸孔,似乎睡得很沉,他遂懒懒地动了动身体,有点不甘愿地察觉自己的赖床习惯愈来愈严重,而养成他这毛病的罪魁祸首就是正在沉睡的手臂主人,旱魃。
在冬天,旱魃的体温无疑是最佳人工暖炉;在夏天,他的体温搭配冷气,简直是所向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