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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用毛巾沾了水拧净,回到榻前去给北堂尊越也擦了擦脸,口中笑道:“好了,今天全是我来伺候你,不用旁人了。”北堂尊越按住他的手捏了一下,道:“怎么,难道不应该不成!”北堂戎渡细细擦着父亲俊美的面庞,笑嘻嘻地道:“应该应该,是我活该,我自作自受,好不好?”说着,又好象想到了什么,翻出昨天用的药来,道:“你先趴一下,我给你换换药。”北堂尊越听了,只瞟了北堂戎渡一眼,随即便大马金刀地微微一翻身,便伏在床上,北堂戎渡见他毫无扭捏犹豫模样,简直自在安然极了,不觉又记起昨天仿佛被强暴一般的激烈性事,一时不免腹诽这人跟自己曾经抱过的那些男子哪有半点相似,但随即又想起‘不好意思’‘害羞’‘忸怩’这一类字眼,和面前这个男人怎有丝毫联系,不禁全身猛地一下恶寒起来,忙沾了药膏,将北堂尊越的裤子褪下,给他在伤处认认真真地抹上了药。
到了下午时,风中便似乎有些湿潮,待又过了一阵,外面就逐渐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北堂戎渡此时已经忙完了公事,半趴在北堂尊越怀里,目光看着外头如织的细雨,心下十分平和,一面取了旁边的一碟蜜饯来吃,一面随口说道:“今年的雨下得还算勤,想必年景不错……”北堂尊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他的鬓发,轻笑道:“……你宫里的女人在生孩子,可本王见你倒是不慌不忙,模样悠哉得很。”北堂戎渡不着痕迹地微微垂目,平缓说道:“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况且我又不是稳婆和大夫,去了又有什么用……只等着消息就是了。”北堂尊越似是想了想,忽然问道:“说起来,你想要个儿子还是丫头?”北堂戎渡低眉一笑,也不言语,只拉住北堂尊越热烘烘的手指,片刻之后,才懒懒说道:“是男是女还不都一样?没什么不同的……莫非当初我生下来时,如果是个丫头片子,那你就不要了,把我扔掉么?”
北堂尊越听后,眨了眨眼,却突然间满是不怀好意地邪笑起来,两片薄唇凑在北堂戎渡的耳朵边上,将热气故意吹在他耳廓里,极尽挑逗地低声笑道:“当然要……不过若要真是那样的话,你现在肯定是忙得快死,片刻的空闲也没有。”北堂戎渡听了这话,不由得满脸不解之色,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北堂尊越把一只手按在他的肚子上,嘴角斜挑出一个桀肆的模样,眼中深沉如同漩涡,暧昧地缓声道:“……因为你若是个女儿,只看本王这么‘勤快’,必定早就让你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能不让你忙得快死?”北堂戎渡一愣,随即马上粗鲁地‘呸’了一声,隔着衣服在北堂尊越的左乳上用力拽了一把,道:“胡说八道,你自己生去罢。”北堂尊越捉住他的手,叹息般地轻声喃语道:“渡儿,说真的,本王真的很想跟你生一群孩子,你和本王两个人的孩子……”北堂戎渡听出他的话中并没有丝毫戏弄的意思,不觉也脸色正了正,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低声慢慢道:“即便我真是个女孩儿,也不会给你生儿育女的……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是知道的。”北堂尊越听了,一手托起北堂戎渡的脸,毫不在乎地道:“你是本王的骨肉又如何?本王根本不在乎这些……本王只是很想要你为本王生的孩子而已,至于他们到底是要叫父亲还是祖父,又有什么关系?”北堂戎渡这回没有再反驳他,而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可惜你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了,生孩子么,我肯定是没这个本事了……你也绝对没有。”
北堂尊越似乎是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声,不无遗憾的模样,北堂戎渡见了,起身笑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北堂尊越将右手枕在头下,神色慵然地看着少年,低低笑道:“原来哪怕是本王,也总有办不到的事……”北堂戎渡微笑着说道:“那是当然的了,你毕竟不是神仙。”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有内侍道:“……禀王上,青宫方才有人来报,宋侧妃已诞下一位小公子,母子均安。”殿内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听了这消息,一时都没说话,停了停,北堂戎渡才看向身旁的北堂尊越,轻声道:“哦,原来是个儿子……”北堂尊越微微眯起眼,随意抚着少年光滑的颊侧,道:“……你不回宫看看?”北堂戎渡垂目说道:“我跟你在一块儿。”
晚间,待到天色既沉,宫中灯火也已渐次亮了起来,映着蒙蒙雨丝,显得颇为缠绵,倒也十分有雨夜情致,北堂戎渡看着窗外细雨绵绵,伸手探到外头去,只觉得凉丝丝的,很是舒服,便对北堂尊越道:“配着这个景致,应该弄点儿酒来喝才好。”北堂尊越轻笑道:“……这还不容易?”当即命人取了一壶棠醴春来,两人便相傍着看殿外夜雨潺潺,一面笑语对酌,北堂戎渡刚喝了半杯,便好象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应该再配个琴才好。”说着,去取了一具精致小巧的琴来,重新回到北堂尊越身边,闲闲拨着,二人一边不时品着甘绵清醇的美酒,一边用手随意调弄琴弦,虽由于不用心的缘故,不怎么成调,但要的原本也只是一个意思而已,照样十分快活。半晌,北堂尊越以为北堂戎渡心中必是会念及着刚刚出生的儿子,因此便按住了琴弦,停杯似笑非笑地说道:“……行了,去看看你儿子罢。”北堂戎渡顿了顿,意味难明地抬头看他,徐徐道:“你不去吗。”北堂尊越自然不明白他话中真正是什么意思,于是只以手支颊,悠然道:“改天你带来给本王看看就是了。”北堂戎渡微微一笑,再没说什么,起身换下了身上的衣裳,穿起一袭黑色华袍,又简单束起发髻,便道:“……那我走了。”
北堂尊越看了看外面的雨,旋即吩咐道:“雨天路滑,叫人多点两盏灯拿着。”北堂戎渡听了这话,眼中不觉微微有了一丝清浅的笑意,语气柔和地道:“我知道了。”俯身在男人的颊上亲了一下:“你别乱动,多休息,我明天还来的。”说着,这才走出内殿,出宫乘车往回返。
回到青宫时,其实也不过是戌时三刻,夜幕下,仍是细雨点点,如雾如丝,激起些许清寒,北堂戎渡径自去了丽鸿殿,只见满殿的宫人俱是喜气洋洋,看到他来,皆跪下道:“……恭贺世子喜添麟儿!”北堂戎渡‘嗯’了一声,径直进到里面,就见宋氏正倦倦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满头的秀发拿一条锦帕扎起,樱桃红的茜罗百子纱帐将那原本产后有些苍白的脸也衬得喜庆了许多,她陪产的母亲宋夫人及一群宫人俱围在一旁,逗弄着床边摇篮里的婴儿。
众人见了北堂戎渡进来,忙见礼不迭,宋氏亦挣扎着想要人扶她起来:“爷……”北堂戎渡抬手示意她不必起身,只道:“你身子不便,安稳休息罢。”说着,目光已朝摇篮位置看去,宋夫人见状,忙小心抱起里面用蓝底织花锦缎襁褓包裹着的婴儿,送到北堂戎渡的面前,含喜带笑道:“世子大喜,小公子虽是早出生十余天,尚不足月,却也长得十分健壮喜人了。”北堂戎渡微微‘唔’了一下,伸手接过襁褓,低头仔细看了看新生儿,就见婴儿小脸上的肌肤有些皱皱地发红,软软嫩嫩的,还没有长开,眼睛兀自闭着,似乎是刚刚吃饱了奶,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十分安静,北堂戎渡看着这孩子,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面上倒也淡淡地挂出几分慈父的样子,逗了婴儿几下,一殿的人见了,觉得他虽在听到宋氏生产的消息后,整整一个白天也不曾回来瞧一瞧,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倒还算喜欢这孩子,因此皆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宋氏更是把一颗微微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含笑道:“爷既然来了,不如就给孩子起个名字罢。”正说着,外面已有人通报道:“少君到了。”旋即沈韩烟走了进来,适逢北堂戎渡正看向殿外蒙蒙细雨,面上神情不明,只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就叫润攸罢,小名聚儿。”说罢看向沈韩烟,道:“外面还下着雨,怎么就过来了。”
说话间,殿内其余诸人已要上前请安,沈韩烟摆摆手示意宋氏不必起来,随即一面对北堂戎渡微笑道:“听说你回来,我便顺道也再来看看孩子。”说着,又笑了笑:“润攸……这名字很好。”北堂戎渡把怀里的婴儿递给他抱着,道:“长得挺胖的,有些分量。”沈韩烟抱了抱孩子,然后转身交给一旁的宫人,让其送与宋氏身边,道:“孩子还是在他母亲身旁才好。”
当下两人便在此略略坐了一会儿,既而北堂戎渡站起身来,看向对宋氏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你安心歇着罢,让人好生照看着孩子。”说着,对旁边沈韩烟点一点头:“咱们回去罢。”
夜已凉,雨看起来也似乎快要停了,沈韩烟端坐在软舆上,伸手掖了掖被水雾濡湿的漆黑鬓发,怡然微笑道:“……北堂,还没有恭喜你呢。”旁边北堂戎渡也淡淡笑了一下,没说话。
两人一时间到了琼华宫,北堂戎渡走上庭阶处,见廊下细竹帘半垂半卷,却是一派慵懒之意,便随口道:“露儿呢。”沈韩烟抚一抚袖口,答道:“刚才已经睡下了。”北堂戎渡微微点头,回首看到阶旁花开如簇,于是也不急着进去,只掐了一朵在鼻下嗅了嗅,转首见沈韩烟身穿浅青华袍,长眉星眸,越发显得面若皎玉,不觉微笑道:“今日想必因为宋妃突然生产之事,让你也忙得很了,这偌大的宫内,里里外外的杂事都要你打理,我知道辛苦你了。”沈韩烟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既而便淡笑道:“这都是我份内之事,也没什么。”他顿了顿,随后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北堂戎渡面上的神情,这才缓缓道:“北堂,我方才见你对那孩子似乎并不是很上心,比起露儿来,却是差了许多……这是你第一个儿子,莫非你不喜欢么。”北堂戎渡抬眼看向青年,微扯唇角:“怎么这么想?不过,佳期确实是不同的,以后不管我有多少孩子,佳期都总是我心尖儿上的。”沈韩烟听了,不觉便含了一分和煦的笑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北堂戎渡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心疼佳期,你放心,我爱她总是胜过旁人的。”说着握一握沈韩烟的手,道:“韩烟,你要是怕我因为别的孩子而忽略了咱们的佳期,那我就把润攸送到你宫中抚养好不好?只要你不怕烦,那么以后如果再有孩子,也都交给你,这样我只要一来,就把孩子们都见着了,总能时时看到女儿,不会冷落了她。”
沈韩烟闻言,不禁讶然抬首,只因宋氏身为侧妃,完全有资格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一般来说,是没有什么道理无故就将她的儿子抱给别人的,他没有想到,北堂戎渡会为他与北堂佳期做到这个地步……一时惊讶过后,不免感动,但心中一时之间,却又缓缓涌上一股寒意来: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标准的美少年,绝美的容颜下是漫不经心的冷酷与无情,只言片语之间,就轻描淡写地要决定一对母子的分离,与其说他心肠太硬,无动于衷,倒不如说他或许根本就是没有多少常人的感情……思及至此,沈韩烟突然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自幼与他一起长大,且同床共枕多年的人,对他是否真的有情?若是有的话,那么,又是有多少?他越想越觉得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从心底渐渐弥漫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