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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第4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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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选择的余地,可是父亲……父亲,你真的很可悲。”

“啪!”沈韩烟话音方落,北堂陨便霍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只一步就跨到了青年面前,几乎与此同时,一个毫不留情的耳光便狠狠地一下子甩在了对方的脸上,北堂陨面色阴沉不定,怒起的眼内似有刀刀冷冽的寒影,他牢牢迫视住跪在自己面前的沈韩烟,怒极而笑:“……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教训了?!混帐东西,这一巴掌就是让你看清楚自己,知道些尊卑高低!”

北堂陨这一下暴起明显十分突然,毫无半点预兆,他虽然没有动用内力,但盛怒之下,手上所使的力气还是不小的,这一巴掌下去,顿时打得沈韩烟脸一偏,眼前金星乱冒,雪白的脸颊一阵发麻,赫然出现了一个通红的掌印,沈韩烟在北堂戎渡身边多年,从来没有挨过一下,被动过一根指头,此时北堂陨这么一个耳光下来,只让他脸上辣地大痛,但沈韩烟却只是被打得微微一怔,随即就平静下来,然后缓缓用手捂住了脸,仍旧跪在当地,那种默然以对的无声倔强,与他平时里温顺柔和的样子全然不符,只摸了几下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处,便重新跪直了身体,北堂陨见状,犹未解气,唇角冷冷扯上一抹阴隼的寒意,他停一停,整张面孔沁出森然之色:“我北堂陨究竟怎么做,想做什么,怎么行事,这些都用不着其他人指手划脚……韩烟,你太放肆了,这就是你对自己生父的态度?是谁教得你这么没有规矩!”

“……谁教得我?至少不是你,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好好教导过我。”沈韩烟垂目轻声道,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略露苦笑:“是的,父亲,你从来没有真正好好教导过我,反而是北堂小时候和我一起读书处事,若说真有人教导过我,应该也就是他了……父亲,我是你的儿子,所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从,因为这是我天生就欠你的,我应该还给你,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不怨你,因为你要报仇,所以我的一生都被填在了这件事情当中,你,毁了我的人生。”

室中光线依稀暗淡,胶凝的气氛隐隐让人有一股窒息的感觉,北堂陨的两只眼睛深邃好似不见底的黑潭,幽远难测,他静默了片刻,然后忽地就微微地眯起双目,伸手托起了沈韩烟的下巴,冷然低笑道:“你是在怨我?……唔,没关系,你当然可以怨我,这不怪你。”北堂陨的眼中隐约透出一缕锐利的幽光,但他的声音却是和蔼而蛊惑的:“……韩烟,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北堂陨的儿子,这是从你一出生就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永远也都改变不了。”

沈韩烟默默不语,北堂陨缓缓松开他的下巴,重新走回座位间坐下,他轻拍了拍椅子扶手,细碎的冷光在眸底流泛,沉吟道:“那日若不是你那小情人,北堂尊越他们父子二人又岂能脱身?北堂戎渡所用之物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竟有那等威力,若是……”北堂陨神色明灭不定,幽幽道:“我早已命人按照北堂戎渡曾经索要的那些物事搭配在一起,用心炼制,只可惜,却根本毫无进展……韩烟,你跟在北堂戎渡此人身边这么久,莫非就半点也不知情?”

北堂戎渡当日向北堂陨索要的许多物品其实大部分都是没有用处的,只不过是为了混淆旁人耳目罢了,何况他所配制的物品不但需要原料,比例也一定要适当,更不用说制作的过程中种种操作程序,这些条件缺一不可,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以出错,尤其是这其中危险之大,一个不好那就是当场炸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先前北堂戎渡若不是被逼急了,也万万不肯冒这个险,眼下北堂陨想要掌握此物,可是他万般事情摸不到一点头绪,又怎么可能真的制作出这种威力令他惊骇的武器来?一时间沈韩烟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神色默默:“……我不知道。”

“不知道?”北堂陨长眉顿时一挑,视线落在青年微抬的面庞上:“你在他身边有十多年,北堂戎渡对你这个枕边人可是信赖得紧,难道他在你面前就一点口风也不曾露过?”沈韩烟忽然笑了笑,神情有些说不出地古怪:“……父亲,你不要忘了,他也是北堂家的人,又怎么可能把自己最后的护身手段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北堂他和你一样,不会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相信任何人。”北堂陨听了,一时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北堂陨忽然淡淡道:“罢了,你回去罢,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你再轻举妄动,擅自去见那边的人。”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你的这些人情关系,到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沈韩烟听了,神色似乎有些疲惫,他低声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北堂陨,说道:“你总是把每一个人的价值都衡量出来,在你眼里,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分,其他的,你都不会去在意,你不需要感情,只需要仇恨……父亲,在你的一生当中,难道就从来都没有爱过什么人吗?”

此话一出,北堂陨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心下微微一呆,就听沈韩烟继续道:“爹,我虽然怨你当初将我送进无遮堡,但我同时也感谢你,因为若非如此,我不会与北堂有这样的交集……如今他虽然恨我,可毕竟对我有情,如果他不是曾经对我情意深重,现在又怎么会怨我恨我至此?他是我的兄弟又如何?他恨我又如何?至少他一生当中,永远都不会忘记我。”

沈韩烟的声音在室中缭绕,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北堂陨突然间神色剧变,心中猛地一阵阵发寒,不知道为什么,就好象有透骨的寒意迅速冲击到四肢百骸之中,脑海中只反复回响着那一句‘如果他不是曾经对我情意深重,现在又怎么会怨我恨我至此?’北堂陨只觉得心下屡屡生寒,一时间几乎无法清楚地思考,一个身影不可自制地浮现在眼前,他顿时手心‘呼’地一下泛出了一层粘腻的冷汗,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不能动弹,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不可思议到极点的诡异念头,可是刹那间云升海立,年少时的种种却仿佛电光石火一般在心头骤然划过,突兀地再度涌现,在记忆中翻出无数熟悉的过往,北堂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根本就不承认这种荒唐之极的可能,但是那双幽深的金眸却一直都在心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挥之不去。

他明明就是恨极了他的,从年少时期一直到现在,彼此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可是,为什么当北堂尊越亲身赴险,自己以为对其十拿九稳的时候却根本没有想过真的要杀了对方?那人从小到大都与他这个兄长对立,从来没有丝毫真心的恭敬与手足之情,没有半点将他放在心上,若是对方能对自己恭谨一些,顺应一些,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那样视其如眼中之钉?若是,若是北堂尊越但凡对兄长敬爱几分,那堡主之位,自己是不是也未必一定要抢到手里?

北堂陨蓦然惊觉这等大异,一时间心下情绪形如疯癫,震动之大,非言语所能描绘,他扪心自问,当年那人还是少年之际,若是对自己不曾那般隔阂敌对,自己又究竟会如何相待?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恨毒了那人,连一刻都不能够忘记?每念及此,都会暴躁难当?既然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为什么在得知那年北堂尊越中了玉照师的暗算,身中剧毒的消息时,第一个念头非但不是痛快,反而是恨不得手刃玉照师,那时到底是因为害怕北堂尊越就此死去,致使自己不能亲自报仇多一些,还是在下意识地为他担心多一些?……方才青年问过的那句话尚在耳边纠缠:父亲,在你的一生当中,难道就从来都没有爱过什么人吗?

良久,只听得北堂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喉底的暗哑之气,幽暗的光影中,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就在此夜,就在此地,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多年以来的心事……北堂陨目光幽幽不定,不发一言,沈韩烟见他大异于往常,不觉也沉默了起来,半晌,北堂陨突地冷笑,笑声如同夜枭长嘶,他久久地笑着,捧腹大笑,甚至使得眼角也笑出了眼泪,窗外,夜色正深——

'如果不是情意深重,又怎么会怨恨至此?'——

'在你的一生当中,难道就从来都没有爱过什么人吗?'

三百三十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窗外夜色正浓,有很古怪的感觉,是奇异的静默,亦有着一丝恍恍惚惚的错乱之感,北堂陨心下乱如麻絮,但同时也是雪亮而敞透的,唯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滞,几乎要僵硬在了那里,此时此刻,北堂陨几乎因为心中那个突兀浮现的真相而暴怒起来,他的脸色微微铁青,眼神如痴如狂,目光好似即将熄灭的火焰倏地一跳,只下意识地不住冷笑着,笑声如同夜枭长嘶,他似乎有几分莫名的怒不可遏,或者说不愿意承认一般地恼羞成怒,额上青筋微微凸起,可又好象发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神色复杂而遥远,目光亦有古怪的怔忡,久久地笑着,笑声有几分恍惚,捧腹大笑,甚至使得眼角也笑出了眼泪,不知道究竟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沈韩烟见状,怔怔地看着上首的北堂陨,心中惊悸莫名,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忽然就心惊肉跳得厉害,一时间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来,他跪得久了,膝盖被硌得隐隐有些酸,室中生冷的寂静中唯闻男人无限嘶冷的古怪笑声,用力割裂了如墨夜色。

窗外是冷冷的夜,显得异常寂静,只让人觉得空空的,就在这时,北堂陨突然身子一凛,眼中闪过一道雪亮的凶光,神情可惊可怖,与此同时,一只手突然一用力,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渐渐止住了笑,眸中冷光闪动,目光有些深沉,捉摸不定,他一时回转心神,极力平息着心中的震撼,右手不觉攥在光滑坚硬的椅子扶手上,缓缓克制着说道:“可笑……哼,实在是可笑之极……”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中似是包含了莫可名状的隐隐愤怒,可是却更有一丝惘然的飘忽之感,话音未落,只听‘喀嚓’一声响,那纹理致密的扶手已被男人的手劲给生生地攥得碎了,那张铁青到失了平常之色的俊美面孔上泛起一种凌厉的酡红,近乎有些可怖了,沈韩烟从未见过北堂陨有这样诡异到极点的表现,眼下见此情景,心下有些深刻的不安,不觉屏息呐呐道:“父亲……”北堂陨‘唔’了一声,打断青年的话头,冷笑着摆摆手,嘴角轻轻扬起,似乎要笑,脸上的那种似笑非笑的意味也更浓了许多,他的目光有些疏离和淡淡的迷茫颜色,落在沈韩烟的身上,片刻之后,却只懒洋洋地说道:“……没事。”

北堂陨说着,缓缓起身,一面眯起了眼睛,负手向前走了一步,一言不发,似是要从沉默中找到一点可以自我安抚的力量,此时因为角度的缘故,又隔着灯光拉扯出来的阴影,光线也不甚明亮,因此沈韩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只能看见男人负在身后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北堂陨如此神经质的失态,因此依旧是有些迟疑:“……父亲?”

北堂陨双目微眯,似乎是没有听见,并不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忽然好象醒过神来一般,淡淡地‘哦?’了一声,声音有些含糊,也有了些力气,缓缓又走了两步,片刻才用力地看向青年,眼神有些古怪,在儿子的脸上逡巡不已,淡漠道:“……有什么事?”男人这样如同寒冬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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