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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连羽毛都可以沉下去的羽沉湖一年四季都是碧波荡漾,在呵气成冰的季节都不会凝冻。碧夫人曾在羽沉湖上跳舞,艳惊四座,得以君王青眼,所居宫殿亦名碧漾宫。
她会跳舞?不知与母亲相比,谁跳得更好看。幻舞见过母亲用幻力织出一道横跨山涧的彩虹,然后就在彩虹上飞袖起舞。
此时羽沉湖上的水榭里似乎有几个人正坐在石桌边闲谈。幻舞定睛一看,都是很陌生的面孔。
其中一位个子很高,一身翡翠绿的长裙,鹅黄披帛,黑亮的长发如同水波一般柔柔地从肩头流下来,眉眼精致,双眸更是美如雕琢过的碧玉,令红艳饱满的双唇也黯然失色。
那位美人眼睛很尖,迅速捕捉到了幻舞打量的视线,立刻扬声道:“樱妹妹,快来看啊,什么时候咱们宫里多了个面生的小人儿?”
金珠急忙拉着幻舞上前躬身行礼:“奴婢见过两位夫人。”幻舞也跟着行了礼。
“我听说前阵子陛下收了蛇族的小女儿进来,想必就是她了。”一位身穿粉红长裙的女子轻轻笑着说。
说话的这位女子眉眼虽不及前一位那么有风情,但也是纤细精巧,肌肤胜雪,声音仿佛黄莺绕耳。
“这么小就侍寝,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碧夫人姿态优美地吹了口手中的香茶说。
樱夫人微笑不答,拈了果盘里两个果子递给幻舞。
幻舞隐隐猜到面前两人的身份,只是按礼谢过。
碧夫人瞟了眼揣着果子并不急着吃的幻舞,弹了片沾到杯口的茶叶说:“到了这宫中可要好好学着,学不会的话可是难过了。”
幻舞不太明白她口中的话,呆呆地盯着那双染了凤仙花的红指甲看。
“这孩子还不太懂呢。嗯,这茶是雨前的么?颜色真好。”樱夫人端起茶杯,晃了晃之后说。她的声音好听得紧,轻柔婉转,好似水中滑过的琴弦。
幻舞只听得她俩说了这又聊那,侍女也不插嘴。好奇宝宝倒是想试一试湖水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暖和。
这时,又听到碧夫人声音拔高:“哎,棠姐姐,怎么有空出门了?外面可是冷得很,不小心冻坏身子可就麻烦了。”
幻舞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藕色对襟长裙的女子缓缓向着水榭而来。相比前两位,这位只能算得是清秀,不过在幻舞眼里也是中上之姿。举止优雅,额前一颗明晃晃亮如明月的珍珠更显其雍容华贵。
那女子应该就是棠月宫的主人——棠夫人了。幻舞想,王宫里的三位贵夫人刚好凑齐了。
棠夫人微笑着接过身边侍女递上的帕子,抿抿嘴后说道:“老闷在自己宫里也是烦了,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么巧,差一个人就能凑桌牌了。”
“人倒不差,就是太小了点。”樱夫人捂着小嘴笑道。
棠夫人这才注意到在一旁不做声的幻舞,她皱了下眉头,说:“是挺小的。你叫什么名字?”
金珠赶紧替幻舞答道:“奴婢禀告棠夫人,她叫幻舞,是从蛇族来的小姐。”
棠夫人颔首,说了句:“倒是个美人胚子。”便转向碧夫人:“碧妹妹,你今日穿得像有些单薄,这湖上风可有点大。”
“棠姐姐费心了,只是这身绝色坊的绣衣再放些日子就要遭虫子咬了,要真是咬了不就可惜了么?”碧夫人笑道,“我看姐姐的衣裳倒是素得很,不如叫妹妹帮你参谋参谋,挑几件好料子。”
“碧妹妹很是热心,我怎么说也要领这个情。樱妹妹,你说是不是?”棠夫人背对湖水坐了下来,立即有侍女奉上茶来。
樱夫人的笑容很甜也很天真,“那是自然,我正好也想挑几件料子做春衣呢,可这天气叫人发愁啊。”
幻舞听得她们说起衣服,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她以前的衣服都是母亲裁做的,很合身,现在宫里的衣裳虽然很新,却是叫她穿得别扭。正当她想转身去看湖水,就听到樱夫人叫她:“幻舞妹妹,你也在这里坐下吧,大家聊聊新鲜事。”
她只好在金珠的帮助下坐上棠夫人旁边的位置,冰冷的石凳叫她感觉很不舒服。
那三位夫人又聊了会儿,就叫了宫人呈上新出的锦缎来观赏。据说就是绝色坊的新品。夫人们就锦缎的花纹,质地,手感品评了半天,便有侍女上来侍候着添加茶果。
水榭虽然不小,但是坐了四个人,再加上各自的侍女,捧着衣料的宫人,也是拥挤了点。
人多则乱,不知是哪个侍女笨手笨脚突然将茶水洒上了锦缎,惹得碧夫人发怒,樱夫人又劝,众人忙乱之际,幻舞发觉自己被挤下了石凳,靠着低矮的水榭栏杆,身子摇摇欲坠。
“别挤我……”没等她叫出声,脚下一绊,就直直摔了下去。
“小姐!”金珠急忙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
那一刻幻舞的脑子里一团乱,但是她无法呼救,因为一张嘴,咸苦的湖水便灌进嘴里。
刹那间;身体重得像一块铁。谁能救救我?她在心中呼叫,四肢拼命扑腾着,眼睛却渐渐沉入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快10万字了,故事也来到了前世。
31
31、后宫(上) 。。。
17 后宫
亦泽没想到自己第二次见到蛇族的小女儿的情景居然是这样的,那丫头在羽沉湖里瞎扑腾,不一会儿便沉了下去,宫里地位最高的三个女子和一群侍女束手无措。
他微微蹙眉,于是顺手将那丫头从湖里水淋淋地捞了出来。幻舞已经恢复成了白蛇的原形,软软地瘫在地上,双眼无神。
夫人和侍女们见到鬼王驾到,赶紧行礼。
“你们在做什么?”亦泽冷冷地问。
棠夫人见到亦泽脸色好似不善,急忙禀道:“是妾身们在此处品茶赏玩,幻舞妹妹正好也来了。大概是玩耍之间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亦泽并不满意这个答复,但是他没有继续说话。
这时,幻舞弱弱地缓过一口气来,乌黑的眸子里也有了些许光泽,抬头也瞧见了亦泽,她想行礼,但是又没力气,于是慢慢地爬向亦泽的靴子,脑袋安静地搁上了他的鞋面。
小蛇的乌眸中水光盈盈,让亦泽隐约想起初次见到她的模样,胆怯却惹人怜爱。亦泽心下一动,俯□用一只手指碰了碰小蛇的脑袋。小蛇也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亦泽忽然发现面前的小蛇很有趣,于是他抓起小蛇。幻舞顺势卷上他的手臂。
幻舞一边吐着小信,一边听见鬼王对众人说:“这是蛇族来的客人,本王希望她能受到礼待。”
“是。”众人答道。
棠夫人面色沉静。碧夫人暗地里用指甲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樱夫人甜甜一笑,说道:“陛下很是为幻舞妹妹着想,妾身一定谨记心上。”
亦泽没再理睬这帮人,转身叫了战战兢兢的金珠,把幻舞交给她照顾。
幻舞记得自己当时还紧紧缠着亦泽的手臂不肯下来,弄得鬼王哭笑不得。她很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湖水还是太冷了。
金珠好不容易哄了幻舞回去,便关了门,帮幻舞擦干身子,又裹了被子包住。接着细细数落起不识大体的幻舞。末了,看见幻舞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便无奈地叹口气。
小蛇在被子里躺了两天,休息够了才化为人形。但是金珠却因为身体不济,几天前在湖上受了寒,加上后来担着心,一下子就病倒了。别的宫人倒是送了几副药过来,然而金珠躺在床上还是动不了。
“金珠,你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幻舞趴在金珠的床前问,一只小手还摸摸金珠枯黄的脸。她想起自己已逝的母亲,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慌,又赶紧说:“你一定要好起来哦。”
由于金珠卧病,没有人给幻舞梳头,幻舞便自己抓着头发梳了条马尾。毕竟初次上手,双鬓还散着不少短发。金珠看着那条略显滑稽的辫子,心里有点感慨,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反握幻舞的手微笑说道:“奴婢会好起来的,小姐也要保重自己。”她支撑了半天,很有些疲惫,便合上眼睛。
幻舞心里着急,看着空空的药碗,她想找个人问问金珠到底怎么样了,也许还要喝药。可是她几乎不认识除了金珠之外的其他宫人,她趴在金珠的床头想啊想,终于想起一个有办法的人——鬼王。那个人把她从湖里救起来了,连三位夫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呢。
想到这,脚下就像有了力量。她悄悄出了屋子,遇上人就问鬼王在哪儿。在问了好些个人,又跌了好些跤后她终于找到了鬼王所在的议事厅。
厅外的侍卫们自然把这个没有鬼王旨意的小丫头挡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后宫姬妾来议事厅,更没有想到来的会是个衣冠不整拖着小辫子的小丫头。
“我叫幻舞,是后宫的。求求你,我想见陛下,我有要紧事。”幻舞可怜巴巴地抓住其中一个侍卫的衣角。
那侍卫只是轻轻一抬腿,就将她掀翻在地。幻舞像是不怕疼,很快爬起来转向另一个侍卫,照旧是抓住人家的衣角拼命请求。
侍卫们觉得好笑,逗引似再次将她掀倒在地。小丫头也不哭,只是找下一个目标继续苦苦请求。
后来,幻舞发现再怎么求他们也是无用,那些人根本不会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于是她独自靠着旁边的墙角坐下,抱着膝盖等待。鬼王陛下不会一直待在议事厅,他一定会出来的!
过了大半夜,寒气渐重,幻舞冷得缩起肩膀。她双手抚摩着胳膊,试图得到一些热量。蛇的体温本来很低,天气寒冷时更甚,她不禁磕起牙齿。不过幻舞的等待还是有回报的,最终她等到了救星——也许是。
鬼王陛下晚上的心情并不愉快,有世族呈上裁军的折子,居然有长老表示支持,另有长老表示近年来各地驻军军费开支太大,需要节省等等,还有好几个长老附和。他愤怒得几乎想在会议上咆哮:没有本王的军队,哪来你们的安享富贵?不过鬼王一向含蓄内敛,不会轻易显露心情,于是冷静地说押后再议便散会。
一出厅门,他就被一个小身影紧紧抱住了靴子。那孩子发辫散乱,小脸苍白,粉锻小裙也是灰扑扑,皱巴巴,一双乌黑的眼珠牢牢盯住他。
“哪里来的小乞丐?”亦泽问。
侍卫们赶紧将小丫头扯开,回禀:“禀告陛下,是从后宫来的,叫幻舞。”
“陛下,我有要紧事。放开我!”幻舞抓着侍卫的手臂小腿乱踢,头发完全散开,鞋子也蹬掉了一只。
亦泽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似乎有了点印象。就摆手说:“带她去我的寝宫。”
于是幻舞就成为没有经过漫长而复杂的三灌三沐三香而进入鬼王寝宫侍寝的第一人,当然幻舞并不知道。只是这么一侍寝,她立时成为了后宫中又一个后备靶子。
当时幻舞很高兴,她终于等到了鬼王,而且还有机会跟他说话。之前受到的嘲弄和伤害仿佛都在那一刻消失,她的脸蛋因为有了笑容而变得稍稍红润起来。
亦泽没有像后来扔绯夜那样把她扔上床,因为她的模样实在连椅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