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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亦泽问。
“没什么,”幻舞飞快地说,“我也要回赠陛下礼物,请等一下。”接着就急忙跑进宫殿。
其时,服侍的宫人包括金珠已经退下。彩玉榻放在宫殿前,四下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鬼界之王端坐于彩玉榻之上,静待少女的礼物。
幻舞去了许久,只当亦泽略感不耐之时,一阵阵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如山泉叮咚。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然从眼前飞过,定睛一看,幻舞一身青黄衫子,外罩雪色轻纱,手挽一道粉红绫带,手腕和脚腕各戴一只银铃紫玉跳脱,发髻后飘起两条五尺长的红色丝带,眉间一扇绯红银杏,铃声响起,笑眼盈盈。
刹那间,亦泽似乎恍了神。
她赤足单立,一膝弓起,脚背绷直,身子向后弯下,铃声轻滞。下一刻,铃声犹如急雨,绫带抖动,抽出一潭碧绿春水,柔波荡漾,幻舞眼中光芒一闪,一只玉足从水波上快速滑过,另一只微翘,身子便随着舞动的绫带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绫带飞过水面,带起圈圈涟漪,涟漪中立时露出一朵小小的花苞。
亦泽正为那花苞惊异,铃声叮咚不断,宛如盘中落珠,绫带飞快舞动,水光粼粼之中长出一只只仰头的含羞花苞。此时幻舞动作渐缓,铃声如春夜细雨,悄然入润。绫带温柔轻抚之下,片片浓翠欲溢的莲叶带着滴滴露珠盎然而立。幻舞双目半合,单膝跪坐于一片莲叶之上,身子微侧,一只藕臂半曲,指势犹如拈花。脑后丝带亦静静垂下,尾端没入碧水之中。她似要暂息,可眨眼之间,她又跃起,足尖轻盈点过身下花苞,铃声娇吟,仿佛日光霎时拨开阴霾云雾,朵朵晶莹粉嫩的莲花璨然怒放!
亦泽尚在出神,幻舞已轻移莲步,抓住他的衣襟,半是期待半是羞涩地问道:“陛下,喜欢吗?”
他的一只手指轻柔划过幻舞的蛾眉,似有什么在心上裂开,“喜欢。”
一池莲花在清风中无声摇曳,少女笑得眯起了眼。停顿一下后,她认真询问起一个放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陛下,你爱我吗?”
她要的爱太奢侈而不可及,亦泽只是愣了愣便迅速下了决定。
“不。”
少女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她紧紧抿住柔软的双唇,眸子中似有泪光闪烁,但很快地,她浅浅地笑道:“我不在意。”接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只有蚕豆大小的透明水晶瓶。
“陛下,可以借你一滴血吗?”
亦泽迟疑了一下,咬破中指,向瓶中滴入一滴鲜红的血。
幻舞随即也郑重地滴入自己的一滴血。待两滴血逐渐融为一体时,从幻舞的指尖流出一道极浅的银色的光芒包裹住血滴,血滴也渐渐变成半透明的银色。接着,她塞上瓶塞。
不等亦泽发出疑问,幻舞就一字一句地解释:“这是母亲教给我的最后一种幻术。它的名字叫心誓。若彼此有深爱之心,它就能起效。可以让脑中所想变成眼前所见,如临其境。甜蜜的更甜蜜,痛苦的更痛苦。”
她的声音低下去:“我爱陛下,也愿意等待陛下的爱,所以把它送给你。”
“好。”亦泽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接受这个礼物,如果他能预测以后会发生什么,他还是会选择这个结果。
那一夜沉默的春光。
自幻舞的生日之后,亦泽就仿佛消失了,幻舞也不再去打听什么,同样,也不再抱有亦泽会来看自己的希望。
也许是亦泽吐露的那个字是发自他的真心吧,幻舞轻轻抚摸着彩玉榻上温润的小蛇想,难道我以前一直生活在自己臆想的幻境之中么?他本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一个人,是真正的王者,原本就与她这么卑微的女子相距太远。只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彼此平行的两人从此有了交集。
自那一颗心栓了上去,从此便定了结局。
她为他欢喜,为他哀伤,最后,一颗真心付之流水。
也许她该怨恨,该愤怒,应该揪住他的衣领追问,为什么不爱我?
就算他会给出答案,可那样就能抚慰自己一颗不再鲜活的心么?
他是王,他拥有后宫所有女子的爱,那么多的爱,足以在他眼中泛滥成灾,从他的心里溢出来。
她仰起头,忍住自己即将落下的泪珠。
母亲,对不起,我还是爱他。
卑微到尘埃里的花,终究是花。
那以后又发生了许多事,金珠终于要投生人界,幻舞舍不得她,却还是放手。随侍的侍女是由飞樱宫送来的美珠——一个长着大眼珠的小丫头。
宫里却悄悄说着鬼王在议事厅大发雷霆的流言,好像是机密军报被窃,某些驻地受创。
“美珠,你找找宫里存下的料子,没被虫蛀的给我。”幻舞倚靠在彩玉榻上吩咐,一只手缓缓抚摸着腹部。也许就是彼此坦白的那一晚,新的生命在不经意中闯入她的生活。
也许不多久他就会知道吧。
幻舞扯着嘴角笑笑,不知有了个孩子会让他感觉如何。
她开始不太擅长的刺绣,不是绣孩子将来的衣服,而是绣软枕。各种各样的面料叠在脚边,她一刻不停地绣着,累了就合上眼躺着休息一会儿。
软枕绣完了也好垫在腰后,她想,腰部似乎总感到隐隐酸痛,舞也没法跳了。
她以为日子就会像死水一般过去,因此当一帮如狼似虎的侍卫闯入她所在宫殿之时,她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美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就像美梦。
36
36、伤别离(下) 。。。
“请小姐随小的到刑事府一叙。”领头的尚有几分恭敬地说。
她虽然久居深宫,但对于鬼界刑事府也略略知道,那是一个主管鬼族刑事犯罪的机构,主审的莫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刑罚之严苛令人闻之色变。即使她没有名分,好歹也属于后宫之人,有刑事要问她也该先经过宫廷内审,若有必要才提至刑事府。
“请问我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提我到刑事府?”她强压震惊问道。
“小姐一去便知,请勿为难小的。”
“去可以,我要求先见陛下一眼。”她冷冷地说。
“陛下现在事务繁忙,恐怕不便接见您。”
“那好,我要写张字条呈给陛下,收到肯定回复后才能答应你。”
“这……那小的为小姐跑个腿。”也许为幻舞冷厉的气势所慑,那人露出不安而为难的神色,转身对其他人下令,“把这里整个包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
美珠吓得双腿打颤,一下子就扑到幻舞的腿边,战战兢兢地叫道:“小姐,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把我抓进去的!”
她的眼珠因为恐惧而显得更加突兀,让幻舞感到很不舒服。于是幻舞安慰道:“不要胡说,你不会有事的。”
字条被人带出去了。
等待的时间很长,窗外的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宫殿里没有上灯,因此暗得很快。幻舞独自在彩玉榻上靠着,她已经绣了不少软枕,垫在身后恰恰好。宫殿里陈设一直不多,金珠曾经说太空旷了,显得冷清。
每个宫殿都是冷清的,只是有的多些,有的少些。
现在那些摆设在越来越浓的黑暗中看不清了,反而显得有些拥挤。
她歪着脑袋笑笑,想起母亲曾在黑暗中亲吻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要害怕黑暗,因为黑暗的颜色能很好地保护自己。
她摸着一只软枕,上面绣着些字,不太好看,但是她已经尽了努力。
这时,从先前那人传来亦泽的回旨:命她配合刑事府调查。
她了然似地一笑,叫那些人暂且回避,她要梳理整装后再出宫。
美珠点上灯,看见她莹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由得有些害怕,“小姐……”
幻舞摆摆手。过了一会儿就随那人离开。
“哗啦——”幻舞被一桶冷水激醒,秀发完全粘滞在脑后,额前,脸上,让她感觉很难受。那水也不知道从哪里打的,冰冷刺骨,她觉得自己的血都快凝结起来了。
是第几次泼冷水了?大概是三次,或者四次吧?幻舞在心里默数,皱眉,为什么这么喜欢用冷水泼人?我最讨厌冷水了!
手指间也被夹了几次,现在除了翻出的血肉和骨头,那已经不能称为她的手指,她记得母亲说自己的手指像薄皮的小葱。
“呵呵……”她轻轻笑起来。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走过来狠踹她肚子一脚:“笑什么笑?早点招了是正经!”说完碎碎念,“死活不招,害老子不能回去睡觉。”
“不要碰我的肚子!”幻舞尖叫,但是力气没有发挥作用,声音小得犹如猫喘。
她自从被带进刑事府后,先是有几个衣冠楚楚的人轮流审问她,在彬彬有礼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就开始动粗。
你们真是太粗鲁了!她在心里腹诽。
她很疲惫,没有休息,没有饮食,肚子好像也在叫嚷着不适。由于一直蜷在地上,冷硬的石板地硌得她全身都痛。
她忍受不住,便告诉他们自己怀孕了,想要见陛下。
也许那样说,他们下手会轻点。不过对于她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动再多手也不过枉费精力。什么军报被窃,什么驻军被袭,她都不明白。莫名地被带到这么一个地方,审了打,打了审,她根本就不明白!后来听到有人说她也参与巡边,嫌疑很大等等,她似乎才明白了点。
他们怀疑是我窃取了机密军报?幻舞迷糊地想,难道亦泽也不相信我么?
我想要等到你。
那几个人听她说怀孕了,开始还犹豫了一会儿,后来不知是谁说拿到藏在她宫里的证据,军报什么的。
她听不清,因为下一轮审问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仁慈了,皮鞭棍子什么的开始无所顾忌地朝她身上招呼。耳朵里面已经出血,视线越发模糊。
最后,她还是没有看见亦泽。
在晕过去之前,她想,这样真好。
再次醒来后,幻舞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但是她很快就发觉他不是亦泽。
那人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衣裳也是黑的。琉璃色的眼睛在面具后像是悲痛又像是哀伤。
那人见她醒了,略带几分惊喜地说,“小姐别急,现在我们离人界只有两天路程了。你再忍忍,过了前面这座山头,我就给你找个郎中。”说完,他似乎不太好意思地指指幻舞的裙子。
幻舞一看,裙子上一道一道黑红的血迹。她心下明白,说:“你知道了,我有孕了,会拖累你的。”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怕拖累,我就不会带你出来了。”
幻舞微微笑了笑,偎进他的怀里。
亦泽得知有人劫狱后大怒,一面命令快马搜捕,一面命令重新彻查军报失窃之事。
“大家听好了!陛下有令:囚犯活捉,协助囚犯者一律格杀勿论!”山下远远传来人声。
幻舞在那人背上听着山下一片喧闹声,那些声音在黑寂的山里听起来很遥远,她迷迷糊糊地想,他的后背很宽阔也很暖和呢——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