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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被潋君说得头也不敢抬起来,身旁的妇人本就身体虚弱,心里一急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少年眼眶一红,慌乱地为母亲顺气。
潋君见状,心中也有些动容。他咬咬牙,便道,
“还不快扶你娘回去躺着,愣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这才抬起头,愁着脸问道,
“那银子……”
“当然是欠着了,你还想赖?”
潋君别了他一记白眼,才又道,
“明日起来帮忙干活,多少抵掉一些再说。”
少年闻言,连声道谢。
潋君不耐烦地囔囔道,
“拿了药就快回去啊。”
柳梦已见外头已没了人,便起身准备进屋。
“柳梦已,再有人来问诊,你可得往贵里开药。亏了的总得补回来,不然,多赚些猪啊牛啊的也好。”
潋君心里盘算了一番,便对柳梦已道。
“大清早的就听到你囔囔。”
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是瑶持和赵燕君,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倦意,显然是听到动静在起床的。
潋君没好气地看向瑶持,刚要说话就看到赵燕君神色严肃地问道,
“潋君,你这位朋友会医术?”
潋君一愣,半天才想起赵燕君并不知道柳梦已的身份。
柳梦已有些诧异地看向赵燕君,坦然地回答道,
“医术不精,只是对药物有些研究罢了。”
赵燕君眼睛一亮,自来熟地坐到了柳梦已的旁边。
“我有一个朋友中了毒,眼睛瞎了好些年,还能医治得了吗?”
柳梦已略一思量,答道,
“只要能解毒,再稍加调理,应该能恢复。”
听到这话,赵燕君顿时笑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柳梦已的手,对潋君道,
“潋君,你这朋友借我跑一趟。”
潋君冷冷地看向赵燕君的那只爪子,讥讽道,
“赵大人,您现在可不是一呼百应的人物了,凭什么要求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为你做事。”
赵燕君一愣,随即又看到瑶持沈下的脸色,赶紧松开了手。
“算我求你们帮忙总行了吧,不瞒你们,这一次我和瑶持是准备去看锦离的,他的眼睛到现在还没好,当初的解药又被他砸了,我实在不放心啊。”
对于那几人的情义,潋君倒是早就知晓。
见潋君和柳梦已都不答话,赵燕君又道,
“总待在山里也闷,就当是出去玩一回也好,如何?”
听到这话,潋君不禁望向了柳梦已,就好象是生怕他误会似的,忙是反驳道,
“谁说我们闷了?我们住在这里别提有多高兴……”
话未说完,却听到柳梦已答道,
“好。”
潋君一愣,竟是说不出话来。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也只有赵燕君乐呵呵地向柳梦已说着感激的话。
一回屋里,潋君就问柳梦已说,
“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如果路上碰到了仇家……”
柳梦已安抚地笑了笑,温柔地抚摩着潋君的脸庞。
“不会有事的。”
潋君心头一颤,还未回答又听到柳梦已道,
“他们是你的朋友。”
闻言,潋君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柳梦已所有的决定可不都是为了他。
12
眼见年关将至,翌日一早,他们就准备出发。也许是因为姚锦离的毒有了希望,这一回,赵燕君不再走走停停,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宣城。潋君和柳梦已对此并无异议,潋君本就生怕柳梦已会碰上仇家,恨不得日夜赶路,尽快到达冀州。
这一日傍晚,恰逢小雨绵绵,四人只得找了间客栈歇息。他们正坐在二楼雅座吃饭时,忽然看见四五个侍卫模样的人上了楼。
“公子,请。”
领头的那个侍卫安排好了座位之后,便请身后的两个主子坐下。
只见那几人打扮考究,就连侍卫也是衣着不凡,更不要提后面走出来的两位公子,玉冠华服皆是上好的货色,只是他们始终背对而坐,看不清样子。
赵燕君心想,荒野之地哪来这样的大户人家。
他正觉得奇怪,忽然听见其中那个略为高挑的紫衣公子出声道,
“怎么还没有上菜。”
一听到这人的声音,赵燕君顿时脸色僵硬地转过了头。
不只是赵燕君,就连瑶持和潋君也对那一行人很感兴趣,不时的用余光打量,轻声讨论道,
“那个紫衣公子有些面熟。”
瑶持皱了皱眉头,却怎也想不起是谁。
论其容貌来,那人丝毫不比赵燕君差,一双桃花眼尤其的风流潇洒。只是他身旁的少年看着眼生,怯生生地低着头,也瞧不清样子。
不一会儿,隔壁桌的菜陆续地上了,速度倒比潋君他们快。潋君心里不服气,刚想叫来小二询问,却被赵燕君猛然阻止了。
“赵……”
潋君刚要开口,就被赵燕君捂住了嘴巴。
“快点吃,吃完就走。”
瑶持从未见过赵燕君如此模样,心里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便朝潋君使了一个眼色,这才止住了潋君一肚子的话。
四个人快速地吃过饭后,趁着紫衣公子他们说笑的时候,狼狈地溜下了楼。
在大雨天里连夜赶路,潋君心里自然不乐意。
“赵燕君,你搞什么鬼,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地吃。”
赵燕君一边喘着气,一边回答道,
“刚才那个人庄子谦。”
听到这话,潋君和瑶持也都有些吃惊,庄子谦并非清河馆的常客,但却是风月场上出了名的主子,匆匆见过几次面,也一直听到过他的传闻,难怪刚才会觉得面熟。
“呵,我还以为赵大人是不会怕的。”
潋君扬唇一笑,调侃道。
瑶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提。潋君心里虽然不服气,但一想到要是柳梦已碰到仇家的话,自己也不乐意这样被人调侃。
“他旁边的人是谁?”
瑶持忍不住问道。
赵燕君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答道,
“没见过,也许是朋友吧。”
说罢,他们也不再提起这件事。
因为遇到庄子谦的关系,之后的行程越发焦急,不出五日就到了冀州。
潋君还记得当初来到宣城的时候,苏子汐开的客栈就在城门附近,三人商量着先去客栈跑一趟。
“布置得不错。”
下了马车之后,才刚走进客栈,瑶持便忍不住称赞道。
虽然已是年末,客栈里的生意还是相当得好,大堂里人来人往的,忙得不亦乐乎。
“你们家老板呢?”
潋君随手抓了一个小二,问道。
“老板刚起床,等会儿就下来。”
小二匆匆忙忙地回答了话,赶紧去干手里的事。
“都已经傍晚了,还没起床?这老板架子真大。”
潋君忍不住调侃地说道,恰巧掌柜就站在一旁,解释道,
“老板今日一早才回来的,根本没睡多久,客人,你们是来住店还是找老板的?”
听到前面那句时,潋君和瑶持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掌柜见他们如此反应,心里暗猜他们多半是老板的朋友。
“这大堂也没位子了,不如我带你们上去找老板吧。”
他刚说完这话,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急什么急,我不是下来了吗。”
苏子汐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打着呵欠。
“怎么是你们?”
也许是眼前出现的人太过惊异,苏子汐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潋君笑嘻嘻地回答道,
“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说将来所有的吃住就记你帐上,当然要狠狠地多骗几顿。”
苏子汐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脑门,笑道,
“能占便宜的事你倒一句都不忘。”
说罢,他别有意味地看了柳梦已一眼,转头问潋君道,
“你跟这朋友感情还真好,每次来都带着他。”
毕竟是把自己带大的师父,潋君脸上一红,竟无话反驳。
苏子汐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才又对赵燕君说道,
“你还真胆子大,宣城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遮掩一下。”
赵燕君笑嘻嘻地回答道,
“我又不是锦离这般招摇的容貌。”
听他提起了姚锦离,苏子汐也不再和他绕弯子。
“你是来找锦离的吧,也算你聪明,没有跑到王府门口说自己是赵大人。”
说罢,他余光瞟向柳梦已,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异地问道,
“难不成你是请柳……”
就好象是明白苏子汐要说什么,赵燕君笑着点点头。
回想起当初潋君一夜之间的改变,苏子汐也知柳梦已的本事有多大,他心头大震,脸上已无了刚才戏谑的神情。
“有你这个朋友,是锦离的福气。”
闻言,赵燕君却是大笑道,
“也就是现在才这么说,当初你怎么看我们来着的?那叫蛇鼠一窝。”
苏子汐心里惦念着姚锦离,也无心与赵燕君再说玩笑话,招来了掌柜叮嘱几句后,便道,
“走,我们现在就去王府。”
13
兰陵王府素来冷清,赵燕君又不方便露面,一行人只能走后门而已。守门的侍卫一看到苏子汐,哪敢多加盘问,生怕是耽误了时候又惹得王爷训斥。
“苏公子,您请进。”
平日里,苏子汐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去,哪有像今天这样带着好几个人的,疑惑之余,侍卫不禁多看了几眼,只觉得那几人皆是精彩人物,哪一个不是生得俊俏出众。
刚刚走进西边的院子,管家就赶忙上前迎接,苏子汐也不多说,直截了当地问他姚锦离在什么地方。
管家一愣,支支吾吾地答说,
“王爷,王爷他在池边小歇。”
果然,苏子汐顿时变了脸色,口中自语道,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一个人跑到池边去。”
说罢,苏子汐把管家晾在了一边,快步赶往院中池塘,就连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也被抛在了脑后。
也不怪苏子汐着急,姚锦离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了,他的水性又不算好,偏偏还喜欢一个人在池边看书小歇,万一一个不小心跌到了池子里,可又该怎么办好?
原先,赵燕君还担心苏子汐没能原谅姚锦离,如今看他如此关切的样子,自然是放心了不少。趁着苏子汐走在前头,小声对瑶持说道,
“当年还觉得苏子汐这人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动情了之后,也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瑶持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也感叹,当初在清河馆里时,苏子汐总教他们要如何地行为处事,论起世故狡猾来说,他和潋君都比不上这个人。只是没想到,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终究没能逃过一个情字。
时隔多年,瑶持和潋君也已经记不清姚锦离的样子,远远看见池边坐着一个紫衣男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相貌。
一旦看见了心里惦念的那个人,苏子汐总算松了一口气,就连步伐也慢了下来。
“怎么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连风月也不带上。”
明明是责怪的口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