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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辰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床上的小人儿,还是温的,这让他力气又回来了一些。林易辰分开众人,把李怀熙抱起来,一边往马车走,一边小声的在李怀熙耳边低喃,“我的小白狐,你不是说来报恩的吗?你现在在干什么呢?装死不好玩,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收下你好不好?……”可是他的小白狐不应他,林易辰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李怀熙被平放在车厢里的软垫上,林易辰一眼不眨的看着他,马车路过河边的荒地,林易辰往外看了一眼,心里突然就感到荒凉一片。
马车里坐不下太多的人,最后只有李成奎和姥姥跟着上了车,李成奎还是和车夫坐在一起,姥姥坐在车里守着李怀熙,时不时的在他干裂的嘴唇上抹点水,李怀熙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
马车一路急行,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赶到了城北香火最盛的净潭寺,里面的老方丈已经八十有余,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上次李怀熙他娘给大儿子求符来的也是这里。寺庙建在山顶上,马车只到半山腰,再往上就是青石台阶,要靠烧香的人自己去走。
李成奎下车把李怀熙接过来抱在怀里,他比之前的气息更加微弱,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李成奎把脸在小儿子脸上贴了贴,“儿子,你挺住啊,爹带你去求菩萨,求他大慈大悲,把你的魂儿还回来。”
两百多级台阶,李成奎抱着儿子一级级的走上去,林易辰扶着姥姥走在后面,老太太也很虚弱,可还是坚持自己走上了山。
今天不是上香的正日子,前来烧香的人不多,李成奎一直把儿子抱到了大殿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菩萨,求您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敲木鱼的小沙弥吓了一跳,庙里时常会有人来求菩萨保佑,可像这样抱着个快死的孩子来的不多见,于是他赶紧站起来到后面禅房去找方丈。
老方丈拄着禅杖来到了大殿,尘世的大夫医病不医命,他修行多年,这种事情倒是遇到过几次。
“你们把他抱到我禅房里来吧,让老衲来看看。”
这句话在众人耳中无异于天籁,李成奎赶紧抱着李怀熙跟上了老方丈,姥姥提着一口气也紧随其后。
林易辰没有立刻跟进去,他在进去之前跪下来诚心诚意的磕了一个头,“菩萨,求您把他救回来,他若平安无事,我林易辰定给您重塑金身,绝不食言!”
禅房里,老方丈让李成奎把李怀熙放在床上,给李怀熙号了号脉之后点点头,“这孩子除了有些体虚之外没有其它病症,这是离魂,实药是医不好的。你们出去吧,三个时辰以后再进来,备些汤水,他一会儿要喝的。”
“我儿子有救了?!谢谢方丈,谢谢方丈!”李成奎高兴坏了,一连声的向方丈道谢,老方丈冲他摆摆手,自己坐在蒲团上念起了经。
方丈平静无波的声音给三个人吃了定心丸,到了这时,姥姥有些支持不住了,由林易辰扶着走出了禅房,出门就坐在台阶上了,“还好来了。”
林易辰叫住一个小沙弥,“麻烦小师傅到山下走一趟,我的车夫在下面候着,让他回城去取些清淡的鸡汤。我姓林,马车上有我家的家徽。”
小沙弥答应一声跑着就下去了,本县姓林有马车、有家徽的只有一户,那就是县太爷家,这些和尚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们比一般百姓更有眼色。
“大老爷,今天真是谢谢您啊,要不然我的乖孙就没命了。”姥姥缓过劲来,这才想起来向县太爷道谢。
“您太客气了,您是怀熙的长辈,跟我不用客气。您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让他们收拾两间客房,您也休息一会儿吧,怀熙这几天恐怕也是不宜再车马劳顿,我去安排一下。”寺庙里也有供香客休息的客房,但同客栈一样,也分三六九等,林易辰不愿意李怀熙受委屈,而且,他的心现在依然在砰砰的跳,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这,大老爷,您能把我们送过来,我们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哪还敢劳烦您做这些事,我去就行了。”李成奎赶紧在旁边阻拦。
“不要紧的,怀熙跟我一向不客气,你们也不必如此。”林易辰抬头看了一眼禅房紧闭的房门,心神不定的走了。
“成奎,回去跟你媳妇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另外把怀熙的东西给我拿来,等怀熙一好我就带走,我自己还有几个养老钱,养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老太太生了气,见县太爷走了,立刻拉下脸来。
“娘,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怀熙既然叫我一声爹,那我就得养着他。这些日子是有些手忙脚乱的,没顾得上他,可我是真拿他当亲生儿子看的,您不能这样。”李成奎蹲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梗着脖子回答老太太。
“我是不能这样!可你回去问问你媳妇,自从你们家小丫头生出来以后,她看过怀熙几眼?!怀熙是一般的孩子吗?这孩子睡觉拳头都是握着的,恨不得缩成一小团。你们成亲的那一天,怀熙就开始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娘会扔下他,所以自己才守着那栋老房子不愿意随他娘一起走,这孩子贪心,他不贪别的,他贪宠!
成奎,娘知道你,你是怀熙的好父亲,亲爹也不见得能做到你这样,娘这是跟自己女儿生气呢,这个傻丫头给人当娘当得不称职啊!”
李成奎没法反驳,老太太说的是实情,可在心里也替媳妇叫冤,家里小女儿生下来就多灾多难的,这几个月除了喝奶就是喝药,又赶上大儿子考秀才累出了病,媳妇忙完了这头忙那头,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哪儿还能顾得上小儿子在想什么啊,每天晚上累得倒头就睡。不过这些和老太太说没用,老太太只偏疼屋里这一个,饶是你有千般苦万般难,李怀熙出了事儿,老太太那也绝不会轻饶了谁。
过了一会儿,林易辰回来了,“客房已经安排好了,姥姥您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
“我哪里躺得住啊,我就在这里候着,一会儿我乖孙醒了好一眼就能看到姥姥,哎,当初我要是不走就好了,也不至于闹这么一回。”老太太和女儿女婿发完了脾气,自己又自责上了。
李成奎蹲在树底下一声不吭,虽然方丈说得很笃定,但是没看到儿子醒过来,他不敢回去给家里报信。
三个人守在禅房外一分一秒的守着,里面的诵经声一直没有停止,谁都不再说话,一直悬着的心又开始揪了起来。
里面的李怀熙也很辛苦,他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他一直朝着一片光亮走,虽然他不知道光亮的尽头是什么,可总比身边的乌漆麻黑强,可眼看就要走到头了,忽然一股力量又给他拉了回来,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老和尚的脸。
老和尚冲他很慈眉善目的笑,“醒了?醒了就好。施主,前尘往事皆是过往,今世途不同往世路,不可患得患失,一切随缘就好。”
李怀熙愣愣的看了老和尚一眼,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他说话,不过在他眼前大幅滚动广告似的滚过两个大字——‘高人’!
34、第三十四章
李怀熙的魂魄被老方丈的九九八十一遍《菩提经》念了回来,可是方丈说他魂魄不全,所以还要留在寺里再做三天法事。
林易辰是方丈开门以后第一个冲进来的,李怀熙没力气骂他衣冠禽兽,只能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不断摩挲,还一口一个‘小白狐’的叫着,感觉十分肉麻。
姥姥是第二个进来的,进来以后抱着他哭了一场,成功地把他从衣冠禽兽那里救了出来,随后进来的是他胡子拉碴的后爹,端着一碗鸡汤,林易辰小声的在旁边对他耳语,“我叫人送来的。”
李怀熙虚弱的微微一笑,真好,这么小的声音他都能听见了,这具身体又归他了。
林易辰看他微笑,会错了意,赶紧在旁边说,“你爱喝,一会儿我让人再送。”
李怀熙没空理他,张嘴喝下了姥姥喂过来的鸡汤,如今的身体状况比他刚穿来的时候还虚弱,不过他知道他是不用再去捉田鼠吃了。
喝过鸡汤之后,李怀熙被抱到了一间打扫干净的客房,李成奎把儿子安顿好之后回去报信了,姥姥两天没合眼,也被安排在了另一间客房休息,现在客房里只剩‘爱民如子’自愿留下的县太爷和刚刚回魂的李怀熙。
“刚才应该我爹抱我。”李怀熙有了一点儿力气,窝在县官怀里小声抱怨。
“你爹不能抱你一辈子,我能。”林易辰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脑门。
“你越来越禽兽了,竟然跟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李怀熙有气无力地反抗。
“你听得懂就证明我没白说,你也不是一般的孩子。”林易辰低头又亲了一下,怀里的李怀熙前所未有的丑,可是林易辰觉得好极了,因为有气儿在,并且能骂他。
“狗官,禽兽!”李怀熙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禽兽’聪明透顶,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都没用。
“狗官也好,禽兽也好,我从来不是君子,这你知道。今天我快被你吓死了,我赶紧先跟你这儿定下来吧,虽然早了点,不过没关系,那至少你死了也是我的,咱俩也能埋一起。”林易辰一边说一边躺了下来,在李怀熙身边握着他的手,这动作让李怀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已经进了棺材似的。
“谁和你埋在一起?!你是觉得吴玉生和周庭云冷冰冰的埋在地下还挺幸福是不是?!滚一边去!你自己把自己吊起来试试,要不然你有本事也像周庭云似的饿上半个月,我这儿饿这么几天就难受的要死!再去叫人给我做点儿稀的,不要鸡汤了,要白粥。”李怀熙赶着林易辰,他可不想两个人挺尸似的躺在床上。
林易辰乐呵呵的奉命而去,没一会儿端回了一碗白粥,一边喂一边说,“我没觉得他们俩幸福,我是说早点定下来,将来你再像这样咱俩就可以埋一起了。”
李怀熙差点一口白粥喷他脸上,“你这是盼着我再死一回是不是?!”说来说去离不开一个‘埋’字!
“没有没有,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林易辰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语病,不过他心里刚才还真是这么想的,现在再找别的说法他还真找不出来。
“你还是别说了,省得我被你气死!”李怀熙自己抢过勺子,大口大口的喝着白粥,他没别的病,魂回来了,食欲也就回来了。
林易辰端着碗伺候他吃完了一碗粥,李怀熙又躺下了,举起自己的小胳膊看了看,“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全没了……”
“半个月之内,保证给你补回来。山下的厨房给你炖着汤呢,我让他们两个时辰送一次,等法事一完我就接你下山,你姥姥说你娘偏疼你妹妹,要不然你跟我到县衙里过吧。”林易辰抓紧时机诱拐着。
“得了吧,我跟你过两天你就能把我养死了!”李怀熙可没忘了林易辰的鹿肝加凉水,扭头往外看了一眼,李怀熙的小心眼又犯了,“我娘怎么没来?”
“你娘?马车里搁不下,我到的时候你娘……好像在地上坐着呢,好像让你吓着了。你也够没出息的,还和吃奶的孩子争宠。”林易辰进门的时候根本没注意看,他只在乎李怀熙。
“滚!我什么时候和吃奶的孩子争宠了?!我把我的金铃铛都给她了,我够大方的了。方丈说我魂魄不全而已,早晚得有这么一次。你别吵我,我再睡一会儿。”李怀熙说完闭上了眼睛,想要再打一个盹儿。
“你别睡了,你今天都要吓死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