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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能再等了,今天早晨有人跳楼死了,是一个癌症病人。我一听到跳楼这种事X口就更痛了,还是回家去休息好一些。
小妮又劝慰了她爸一阵子,然后说要回去复习功课了,叫他安心养病。然后,我们便离开了病房。
医院的走廊安静幽长。小妮要去厕所,我便陪着她向走廊尽头走去,连续转了两个弯之后,才在幽暗的尽头看见了厕所的标记。小妮推门进去后,我站在走廊上等她。这时,我转头才发现墙边正站着一个男子,他举手在墙上画着什么。出于好奇,我走到他的旁边,看见他手拿一支圆珠笔正在雪白的墙壁上涂抹。墙上已被画得乱七八糟,他好像在画一个人的脸,但非常的模糊。这时,也许感觉到旁边有人吧,他突然转头看我。我有点尴尬,正要问他画什么,他却两眼发直地盯着我直往后退,嘴里不停地念着,鬼、鬼……他已退到了走廊尽头的墙壁,由于无路可逃,他竟发出惊恐的大叫。
这时,一个女人从厕所里跑了出来,看见这景象,她走过去拍着那男子的脸说,谢贵,你又看见什么了?这里都是医院里的人,你不要害怕。那男子全身颤抖着蹲在了墙角。
谢贵?这不是方樯打电话告诉我的那个在烂尾楼守夜班的人吗?我走了过去,对那个农妇模样的女人问道,他怎么了?
女人说,谢贵是她的丈夫,好不容易找了个守夜的工作,可是他的脑壳却出了毛病,凡是近距离看见年轻女人,他就说别人是鬼。
省城中学旁边,你知道吗?女人说,一幢很高很高的大楼。谢贵的表兄在那里上白班。今天早晨,他的表兄去接班时便发现他出了毛病,他老用圆珠笔在墙上乱画,表兄说他画的好像是一张女人的脸。表兄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只是呀呀乱叫。表兄看见他的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另一只怎么也找不着了。表兄便到那幢空楼里面去找,也不知在第几层楼找到了那只鞋。表兄说,谢贵可能是昨天晚上在楼里受了惊吓,说是到医院里来看看,吃点什么镇静药就会好的。这医院太大了,我带着他总是找不着看病的地方。
这是个很健谈的女人,我一下子对情况清清楚楚。我对这可怜的女人说,这里是住院楼,你要带他去门诊部。
带他去看精神科。小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她从厕所里出来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看来她已经听见了事情的全过程。
走出医院后,小妮说,这叫报应。这人的表兄将你挤走安排他来上夜班,没想到有这种好事等着他吧。
我说,那个姓薛的固然可恶,可这个谢贵在楼里被吓傻了,他是不是又遇见了你曾经遇见的那个女人呢?
小妮说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鬼。红指甲,很艳丽的。她不只在那幢空楼里,还从我家的楼上走下来过,珺姐这可得想点办法呀。小妮的记忆被唤起后显得又急又怕。
我说,等你爸的病好了后,将这些事告诉他,也许你爸会有办法。
为什么?小妮非常奇怪,这事与我爸有什么关系?
我想起了那个深夜的电话,小妮他爸说有个死去的女人被砌在墙里了……当然,这是莫须有的荒唐事,冯教授说这是我的一种妄想,我也接受这种分析。但是,刚才在病房里,小妮他爸为什么说听到我的声音很熟悉呢?
当然,我不能将这些混乱感觉告诉小妮。我只得说,你爸是搞建筑质量检查的,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大楼,对一座荒废的空楼里会不会出鬼魂他一定知道。
这样问我爸只会挨顿臭骂。小妮说,我爸会说世上哪有鬼呀,神经病!
我说道理上是这样讲。不过你我遇见的怪事都是真的。还有这个谢贵,你看他吓成什么样子了,连鞋子也丢在了楼里。我想你爸知道这些后会重视的。
小妮说,那等他病好后试试吧。
安排小妮这样做让我有点自责,毕竟让他爸对她多了一份担心。但是,我老想证实一下我的幻觉是否真的出现过。楼里有一个死去的女人,小妮她爸真的说过这个话吗?
第五章 与影子共眠
辞去为那幢大楼守夜的工作后,我的心里一直很慌乱,我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工作才行。暑假已过去一周时间了,我下学年的学费还差三千元,这必须靠两个月的暑假期间打工挣得。给小妮做家教可以挣得两千元,但我不忍心收这钱。我不想让小妮和她妈为经济愁眉苦脸。
我和小妮商量打工的事。我说我仍保证她每天的功课辅导,所以想找个夜晚的工作。小妮说,如果有这样的工作,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要打工挣钱了。小妮想了想又说,对了,今天不是周末吗?方樯晚上请我俩吃饭,将这事对他说说,也许他的公司就可以雇佣我们。
我说,方樯搞的好像是科技公司吧,设计软件什么的,我俩去能做什么?再说,他那里也不会有晚上的工作。
小妮笑了,她说我头脑一点也不开窍。为啥?她说你没看出方樯很喜欢你吗?想想,一个仅仅在网上认识的人,听说你守夜班之后便跑来陪你,若不是被迷住了绝不可能是这样。他既然喜欢你,在他那里为你安排个工作还不容易。晚上也可以安排嘛,整理点资料什么的。
然而,我总觉得不愿意这样做。小妮说没关系,你又不和他谈恋爱。这人是难看了一点,尤其是脸上的那道伤痕,让人不敢正眼多看。但是,他毕竟是大老板呀,换上另一种女孩子,也许闭着眼也和他好上了。
我说,人家有老婆的了,还有一个女友,你瞎说些什么呀。
小妮说我们只是去他那里打工,这犯着谁了?不管怎样,她说晚上见到方樯时顺便提一提这事。
我一时没有了主意,和小妮在一起我觉得她更能作决定。
这天晚上,方樯将晚餐安排在西郊一处非常大众化的酒楼。去那里的路上,小妮有点失望地说,这人太小气,一点也不像有千万资产的样子。我说真正的有钱人都是很节约的。我在书上看见过,越有越抠是有钱人的本性。
小妮说,没劲。
周末的酒楼里人头攒动,空气中满是食物和酒的气味,有点太平盛世或者是世界末日的感觉。我和小妮在大厅角落的一张餐桌旁见到了方樯。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衬衣。这使左脸颊上的那道伤痕更显得阴沉。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我真的感到有点别扭。
小妮凑在我耳边低声说,你看他像不像黑社会的人?
我用手肘碰碰小妮,意思是让她不要瞎说。其实,在几次交往中,我已经感觉到方樯实际上是个有点柔弱的人,和女孩子接触还有些拘谨和胆怯。比如他想陪着我守夜,我一拒绝他只有灰溜溜走开了。无奈之下,只有远远地坐在楼口,以这种方式陪着我守夜,倒是显示出他的执著。还有,我和他说话时,如果眼光不经意相遇,他会立即将眼光调开,并且至少有一分钟显得手足无措。
满桌的菜已经上齐,方樯动了动筷子招呼我们快吃。小妮撇了撇嘴,意思是觉得他太没情调。小妮端起红酒杯说,干杯,为了我们的相识。大家碰杯,有了轻松的气氛。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喂,我将手机贴在耳边说道。没人应答。我又喂了好几声,电话里仍一片寂静。我挂了机,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神经病!小妮代我骂道。方樯说可能是有人打错了电话,常有的事,没什么。
我们继续喝酒聊天。小妮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了方樯的公司方面,我知道她准备提出让我去打工的事了。
没想到,方樯说他准备将公司关闭了。他说小可和蓓在沿海的公司已经创立,他想将业务全交过去,自己想干另外的事了。
关了公司做什么呢?小妮不解地问。
方樯喝了一口酒,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去海南岛开种植园。他说,种香蕉和咖啡,我已经在网上看了很多海南岛的资料,那里的阳光,还有海洋性气候,搞个若干公顷土地种植园真是太适合了。我想买几匹好马,一辆敝蓬吉普车,种植园主都是这样巡查自己的领地的。在种植园的边缘,每隔半公里还得建座哨楼,以防窃贼什么的。没事的时候,我可以在林中的吊床上午睡,或者去园中更深处的小木屋看书。如果小木屋附近有小河的话,也可以去钓钓鱼。
哇,太爽了!小妮惊叹道,没想到樯哥还有这种宏图大略。你这种植园什么时候实施呀?
方樯说正在搞策划。这种大项目,最快也得两三年筹备吧。
我的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仍然是没人说话。我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一个本城的座机号。谁找我呢?打通了又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小妮说别理他,有些人专门乱拨电话玩。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方樯的公司上。已感觉到让我去他那里打工无望了。她叹了一口气说,珺姐的学费还差三千元。她想找个打工挣钱的地方,不知樯哥有没有商界的朋友可以推荐?
小妮提出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堪,这不是我与人相处的方式。如果说提到方樯自己的公司我还可以勉强接受的话,那么,提出让方樯另外帮忙我就感到过分了。另外,也不该将我缺多少钱提出来,这可能会产生向别人要钱的误解。为这事,在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次与小妮吵了嘴,不过我们很快和解了,她也是为我好呀。
当时,餐桌上的尴尬可想而知。方樯哦哦了几声后说,他生性孤僻,没有什么朋友的。
这时,我的手机第三次响起,给这尴尬的气氛解了围。这次有人说话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他姓薛,守大楼的。他首先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没出什么呀,他说刚才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你都不说话,只是哭。我说没有这事,我在电话里什么也听不见。他说奇怪了,那电话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呢?
真是活见鬼。这姓薛的要么是刚才打错了电话,要么是又在编故事了。我有些生气地问他有什么事?
薛说,他只是告诉我,那本值班记录上所讲的事千万要保密,不能对外界讲。因为公司已经看见这本记录了,现在大楼要拍卖,公司方面怕这些鬼怪事影响买家的情绪。
不过,我偏问,那些怪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薛仍然未承认是他编造的,只是叹了口气说,是真是假,谁能说得清楚呢?你千万记住了对外保密,不然拍卖不成功,公司方面会找你负责的。
我说我不会对外讲的。
通完电话,小妮和方樯都愣愣地望着我。我将详情对他们讲了一遍,然后问方樯,那个守夜班的谢贵真的说过,记录上的事都是他那个姓薛的表兄编造的吗?
方樯肯定地说是这样。不过,他又补充说,也不排除那个姓薛的为了向表弟邀功,在你辞职后故意说是他这样做争取来的岗位。
这是你的新想法吗?我问。
方樯说是的。刚才我通电话的时候,小妮给他讲了在医院遇见谢贵的事。他认为如果记录上的事是薛编造的,谢贵也不会在楼里真的被吓傻。
我说,有些事先是假设的、编造的,甚至幻想中的,到后来在现实中真的发生了。这种可能也不排除。
方樯说,我知道你这样想有你的道理。因为那天晚上我们一起上楼失散后,你下楼后就有点呆呆的样子,我想你一定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说我真的记不得了。
一定是看见了一个可怕的女人。方樯说,那个吓傻的谢贵就老在墙壁上画一张女人的脸,你们看见的一定是同一个东西。
我说我没有看见什么。
方樯说,你认真想想,电筒熄灭以后,你去了哪里?也许你看见一个人向你招手,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