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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儒人如其名,很文雅,四十多岁,说话慢条斯理的,办事据说非常稳妥。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上了他的车,驶上高速公路,往兰州进发。
“庄耀明现在在哪?”路上我问。
“就在我家”,他说。
“在您家里?”我一愣,“沈哥,你可够放心的呀!”
沈从儒一笑,“我孤身一人,又没家室,他住在我那不是更好么?”说着他叹了口气,“陈子清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和他们几个是朋友,都是不错的人。现在出了这种事,朋友不该往后退。”
“现在谁靠近他们,谁就危险”,我说,“沈哥,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没事,耀明跟我也不错,陈子清出事后,兰州这边很多人都知道了,谁敢和他一起住?如果我也不收留他,那不是让兄弟寒心么?”
我暗中一挑大拇指,这个一身书卷气的西北汉子,用他的淳朴和厚道感动了我。交朋友就得交这样的,比金子都值钱,是无价之宝!
“沈哥,那个丫头今晚也会赶来兰州”,我说,“有些话我得说前头,有可能咱们见到庄耀明的时候,他已经出事了,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个我明白”,他说,“耀明自己也说,美国那档子事他们做错了,应该付出代价,他就是放不下左雪和她没出世的孩子。林老弟,你是七爷的左膀右臂,我相信你的本事肯定是很大的。如果有希望,那就请你尽力救救这对夫妻。如果实在为难,至少也该把左雪和孩子保下来。”
“我会的,放心吧”,我轻轻的舒了口气,“无极门的灭门之祸,我就不信容不下一个无辜的孩子。沈哥,开快点吧,现在不仅是为庄耀明赶时间,更是为了左雪和孩子啊。”
“好,你坐稳了!”沈从儒猛踩油门,伴着一阵强烈的推背感,汽车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沈从儒在兰州没有房子,租了一间普通的公寓,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在这里见到了庄耀明。池妖巨才。
庄耀明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眼光早就已经散了,神情十分憔悴,一头长发乱糟糟的如同干草,见到我之后,赶紧握住了我的手,嘴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别管我,赶紧去救我老婆,她怀孕了,怀孕了!……”
我看看沈从儒,“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前天,知道陈子清的事之后”,沈从儒叹了口气,“先坐,我去给你泡茶。”
“不用了沈哥”,我拦住他,“搭把手,把他抬屋里去,幸亏来得早,还有希望!”
沈从儒赶紧点点头,“好!”
从庄耀明的气色看,他暂时没事,鬼眼丫头这次并没有千里杀人。我想这也许说明,这种远程杀人的巫术,她不能连续使用。到每个城市办完事之后,她一定要玩两天,说不定也是为了恢复力量,为下一次的攻击做准备。
这时候没工夫多想她的事,先救人要紧,这庄耀明的神已经快散了,再耽误下去,不用鬼眼丫头出手,他也活不多久了。
我们把他放到床上,让沈从儒按住他的肩膀,然后我掐手诀在他眉心,前胸和双肩上各修了一道符。开始他还算配合,修完前心的符之后,他突然暴怒起来,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骂的特别难听。沈从儒怎么都摁不住他,情急之下,猛地给了他一拳,将他打晕了,后面的符这才算顺利了。
前面的符修完之后,我们把他翻过来,又在他后背上修了三道符拍进去。然后脱掉他的鞋袜,我和沈从儒一人一只脚的给他搓脚心。搓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我俩累的满身大汗,这时庄耀明哼了一声,身子一颤,慢慢的苏醒了。
“老弟,他这是不是就没事了?”沈从儒问。
“让他休息会,你跟我出来有话跟你说”,我把他喊到客厅里,“沈哥,他眼下是救过来了,但能不能保住命,我也不好说。你现在马上给成都那边的办事人打电话,让他们立即把左雪转移到山区去,一定要找个周围没有人烟的地方,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也行。”
“可是左雪还怀着孩子呢”,他担心,“现在让她去山区,能行么?”
“如果她想活,只有这一条路”,我说,“照我说的办吧。”
492 明天的太阳
庄耀明彻底清醒过来了。
我看了沈从儒一眼,他赶紧起身端起我刚炼好的符水来到庄耀明身边,“耀明,来,把这个喝了。”
庄耀明二话不说。接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咂摸咂摸滋味,看看我,“这符水是你炼的?”
“是”,我看着他。“有什么问题么?”
“你内功挺深的”,他说,“有两下子!”
沈从儒见他说话了,这才放心,“耀明,这位是林老弟,他连夜从广州赶回来的,你的事……”
“你见过我师兄了吧?”庄耀明不理会沈从儒。目光如炬的看着我,“为什么没保住他的命?”
这眼神让我很不自在,难道我不想保陈子清么?
“耀明!”,沈从儒不悦,“林老弟刚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跟人说话呢?”
“他是风水师,我也是风水师,同道中人,又是九星会的兄弟,没必要讲那些客套”,他看着我。“老弟,跟我说句实话,那个杀我师兄弟的女子,能不能对付?”
“能”,我平静的说,“但有难度。”
“我懂了”,他点点头,“我不怕死,可我老婆左雪才二十七,去美国办事的时候她就是被我拉着玩的,根本没参与任何的事,如果她也跟着受牵连,太冤了。老弟。我这命不要也罢,你一定要救她,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她们娘俩是无辜的呀!”
“你知道她无辜,可是廖家会不会那么认为?”我看着她,“廖家几乎灭族,那些人难道不无辜?”
“耀明,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沈从儒拍拍他肩膀。
庄耀明低下头,“你说的没错,廖家的人不该死。可我们也不该死!布局的时候,姓廖的指手画脚,他既然那么有本事,干嘛还请我们去?自己弄不就行了?”
“他指手画脚?”我一皱眉,“什么意思?”
庄耀明一阵冷笑,“姓廖的自己看过几本书,研究过一些风水术数,总觉得自己有两下子。我们去给他布局的时候,很多关键的地方他都要出面干涉,随意调整物件的位置。我大师兄一坚持自己的意见,姓廖的就摆臭脸。一看他这态度,我师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老弟,你是明白人,一两个物件的位置稍微变动,不会影响大局,可关键物件要是都做了这种细微的调整,那整个局的稳定性都会受影响。 ”
“照你这么说,原因不是出在你们身上,而是因为廖家的干涉?”我问。
“也不能全这么说”,他说,“七个人一起布局,七嘴八舌的,难免出漏洞。这没办法,我们师父将本事分开传授,以至于单独任何一师兄弟都没法独立做局。姓廖的逼的又紧,六师弟又摊上了官司,我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美国。在那待了多半年,老二睡了廖家的儿媳妇,去打胎的时候出了车祸,从那之后我们就跑回来了。廖家几次派人来逼我们回去,可你说这事能全怪我们么?如果他姓廖的不乱干涉,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事。可我们一说这话,你知道姓廖的怎么说么?”
“怎么说?”我问。
“姓廖的不承认,他说没干涉我们,大家都是懂行的人,那是一起开会研究出来的最终结果。后来他死了,他老婆干脆来了个不认账,就说没这回事,硬要我们几个来负全责,有这样的道理么?”
“谁是谁非,现在说来也没意义了”,我说,“现在重要的是,廖家认定了你们师兄弟八个,他们委托鬼眼丫头将你们全部杀掉,你这些话跟我说了没用,跟鬼眼丫头说也没用,要说去说服廖家,时间也来不及了。眼下咱们只能就事论事,尽量保住你们的性命再说。”
“你有把握么?”他眉头一皱,“说实话!”
我看他一眼,“说实话,你们两个都保下,没把握。”
“那我死,让她活!”他毫不犹豫的说。
“这个……不是你能选择的”,我顿了顿,“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听我的安排就是了。”
“行,你说!”
我看看表,“鬼眼丫头很快就会来的,你收拾一下跟我出去,沈哥,麻烦你开车带我们去找个空旷的地方,剩下的,咱们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好的”,俩人异口同声。
来到楼下,我让庄耀明先上车,然后把沈从儒拉到一边,“沈哥,我需要一个姑娘。”
沈从儒想了想,“行,我来安排。”
我看他一眼,“你想哪去了?我不是想那事儿,是我需要你们给我准备一个姑娘,救左雪的时候用得上。”
“哦,什么样的合适?”他问。
“敢冒险,放得开,不矫情”,我说,“其余的嘛,越普通越好。一会送我们到公园之后,你连夜选这个人,然后让她明天天亮之前动身,中午务必赶到成都,尽快到成都那边的办事人那里报到。”
“行,我心里有人选了”,他想了想,“这个女孩很合适。”
我看看车上的庄耀明,“沈哥,庄耀明有多少家底,你知道么?”
“这个……”他摇了摇头,“这是他的私事,我不清楚。”
“不管他有多少,将来分成两份,一份给左雪母子,另外一份,给这个姑娘”,我说,“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分的公平。”
“我明白!”
我松了口气,看看天上,“好,都交代完了,那丫头也快到了,咱们也抓紧时间吧。”
沈从儒将我们带到了一个树林里,他说往里直接走,有一大片空地,这个点了基本不会有人来打扰,因为这个地方常出怪事,所以一到深夜,人们都绕着走。
“这地方就是邪性点,你看行么?”他问我。
“再邪性还有那鬼眼丫头的巫术邪性么?”我说,“这挺好的,我们办完了事,地方也就顺便给整干净了,对老百姓来说也是好事,得了,就这了!”
“那行,你们沿着路直接往里走就行了”,沈从儒看看庄耀明,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耀明,兄弟,咱俩这辈子……”他哽咽了。
庄耀明抱住他,拍拍他后背,“沈哥,兄弟认识你,不亏!我要是进去了没走出来,你要帮我多照顾左雪和孩子,有你这干爹在,我不怕孩子吃亏!”
我转过身去,这种场面,很容易让人心酸。
“你放心,如果你有个万一,孩子我当亲生一样带大”,沈从儒说,“但我希望没有这机会,你听林老弟的话,最好完完整整的给我走出来!”
庄耀明笑了,“行,我会的!”
“咱们快点吧”,我说,“鬼眼丫头快到了。”
沈从儒使劲拍了拍庄耀明的肩膀,“走吧!”
树林中央的确是一片空地,约有十几亩的面积,地上随处可见矿泉水瓶,各种包装袋,最多的是用过了的避孕套。这种地方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属于是一个特殊角落,白天这里有不可告人的隐秘,到了晚上,就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