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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少年明显不是在听戏,只是抱着热乎乎的茶杯在暖手,再用暖热的手去捂怀里小娃娃红红的脸蛋,小娃儿乐呵呵的把小手也捂到他脸上去,他轻轻的笑骂着。
萧远赫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羡慕,他在家里虽然一直是受宠的一个,但是爹娘和兄姐从来也没有这样温情的对他,最多就是小时候读书被先生夸奖,老爹老娘抱着当是鼓励一下,其实说到底还是被那些所谓的皇族礼仪教条束缚着。即使已经跟平民没什么两样,却还是要恪守一个皇族子弟的威严,真是可笑又可悲。
跑堂的给他换水都不耐烦了,他依然是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这个小少年有点眼熟的样子,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兴致勃勃的看着平凡的街景,两只圆圆的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淡淡流动的愉悦和满足。
也许是萧远赫盯得太久,少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看过来的眼光盈满了戒备和不悦,还有无形的挑衅好像是一个随时准备扑过来与敌人战斗的小兽,真是可爱极了!
哦,他想起来了,这个小少年就是他刚来梧县没多久时在正泰钱庄碰见的,那时他正寻到一幅前朝的古画,进门就被他撞了一记,那时的少年也是像现在这样挑衅的瞪着他的。他的眼神很澄澈干净,但是却带着一点锐利和精明,一点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少年。
萧远赫禁不住想要逗逗他,邀他过来跟他说话,可是整个过程中他却只对那桌菜感兴趣,那看着菜的眼神真像只小狗。
萧远赫打趣一样的请他吃菜,他一点没有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吃,那吃得两腮鼓鼓的可爱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疼惜呵护。
第二年的春天,萧远赫又去了南边的洪州,玩了两个多月才开始一路悠着北上。
到了安州的地界,萧远赫忽然想起去年曾去过的梧县,还有那个有趣的少年,于是他绕路去明霞村看了荷花就拐去了蝶山村,想象着他看见他时惊讶口呆的样子,萧远赫心里就大乐。
不过明显的,他并没有收到预先中的效果。他们村子里正在忙着收割和播种,对于贵公子萧远赫的到来,人们表现出了萧远赫想象之外的淡漠。
而那个少年,他眼中仅仅是闪过一抹惊奇,更多的却是“你别来碍事”的推却。真是有意思啊,难得的遭到了人家的讨厌呢,萧远赫悻悻然的想。
他的家里居然是只有兄弟两人和一个仆人,幼失双亲只剩下小孩的人家不少,不过作为山村里的农户,家里有一个仆人却是很少见的。这当中会不会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呢?!
住进少年的家中时,萧远赫发现,他好像没把那仆人当仆人呢,而像是自家的长辈一样。看见他们相处得就似一家人一般,不,是比一家人还要好,書香門第似亲人又似朋友,一起干活,快乐的聊天,互相关照,为生活中最细微的事情高兴,每天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吃饭,萧远赫心里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心酸和羡慕。
他看见他们是那样鲜活而真实地生活着,为自己计划中想象中的未来努力着,平凡平淡,却很美好,很温暖。
这应该就是别人说的幸福吧,身处在别人的幸福里,萧远赫竟然觉得很不习惯,他看惯了的,是人间的大悲欢,起起伏伏的戏才是一台值得看的戏。
但是,这一次他却想要留下来,看看这个乡村农家里平淡的家长里短,想要感受多一点真正的美满,即使只是以一个过客的身份。
萧远赫不是不相信幸福,而是不相信自己能够拥有幸福。像他那样游戏人间的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只是戏罢了。难以入戏的人怎么会有真实的幸福呢。
萧远赫借着同居房客的身份介入到他们家的生活中,漆皮赖脸的跟着那个少年,逗他生气,惹他恼怒,每每看着他眉毛眼睛皱在一起郁闷无比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情很好。
萧远赫自己都觉得他恶劣地有点不正常了。
可是逗他惹他让他情绪起伏的感觉真的很好,很生动,跟着他为每一天的忙碌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他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应该说他们乡下的人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人,摘到一把好点的野菜,在小溪里捞到几条小鱼,甚至黄瓜藤上多开了几支花都能让他高兴个半天。
渐渐的,萧远赫也能体会到了那样的欢喜。
跟着他上山摘野果,去田野里采野菜,帮他劈柴、挑担子,少年好似对于他能轻松的做这样的力气活很惊讶,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羡慕?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总是有点小得意,嘿嘿,他的内功可是从小就练的,连师父都夸他的呢。
青山说,他变得快乐轻松了,也变得很谦虚勤快,以后不怕讨不到夫人了。
听到这话,萧远赫当场用手中的甜瓜把这小兔崽子砸得抱头鼠窜,最后一片甜瓜飞出了门砸到了什么东西上,没过一会,少年的骂声就冲了进来:萧远赫,你个败家子,乱扔我的甜瓜,你是不出力就不觉得东西来的艰难是不?明天你给我挑水浇瓜地去!
唉,挑水啊,他为什么总是那样喜欢让他去挑水呢!
但是,好吧,第二天萧远赫乖乖的跟着少年去菜地里挑水浇菜。
经过了几次之后,萧远赫就明白了,少年是自从发现他“力大无穷”(其实是内力啊)之后,他就喜欢支使他干些很费力气的活儿了,譬如挑水。
看来爱显摆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萧远赫觉得自己是发了什么病,竟然每次都乐呵呵的去帮他做,可是当他跟着他摘下那些鲜嫩的黄瓜豆角,满满当当的提着跟他回家时,心里就盈满了欢喜,这纯粹的欢喜是他往常即使花费了几千两银子也买不到的快乐开心。
呆久了之后,萧远赫开始喜欢上这个小小的山村,这里的天总是很蓝,被青翠的山头四面八方的包围着,有种坐井观天的安全感。空气清爽而新鲜,虽然有时候有些怪味儿,他抱怨了几次,可是少年说,那个怪味是乡村特有的宝贵财富,有了这些怪味才有那样碧绿青翠的蔬菜瓜果、田野草地,才有那样清新舒爽的空气。
萧远赫最喜欢的是这里的山和田野,套用少年的话就是:这简直就是个天然宝藏。他喜欢山村晨曦初起、薄雾缭绕时那静谧安心的时刻,人们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宁静中像是初生的婴孩。晨光吐露时,整个山村仿佛有一层神秘神圣的面纱在徐徐揭开,让人想要屏气凝神地欢喜期待。
他也喜欢这个山村夜幕初降时的黄昏,太阳的光线从房门前慢慢移向远处的田野、山林,最终消失在高耸的山尖后。蛙声和虫声唧唧哇哇的响满了一片,暮色中传来村里人家呼儿唤女归家吃饭的声音,烟火味充斥在山中,和山里的夜露纠缠混合,驱散了一天的暑热。风轻轻吹拂过田野,层层稻禾起伏如绿浪涌向远方,仿佛也在寻找归处。他站在小院的门边,听到院里传来他叫他回来吃饭的声音,心里就像那稻浪一样迅速涌起了阵阵的感动和钦慕。
他发现自己正在变得软弱,慢慢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想冷冷的看着台上的戏,现在,他想参与到这个少年温暖的生活中,让他的美好也传给他一点。
就让他传给他一点吧,萧远赫想。
他发现那个少年好像藏着一个什么秘密,因为他有时候不止说些奇怪的让人听不懂的话,还发呆,脸上露出遥远的、朦胧的怀念和伤感。
萧远赫想,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事,在思念着什么人。
那个时候,他就想冲上前去,狠狠地逗他笑,惹他生气,揉碎他脸上伤感怀念的表情,让他忘记他心里的那些事情,这个安静的、美好的少年,要让他在他身边时只想着他!
可是他终究没有那样做,因为他不知道那样做了后果会怎样,他其实也是个懦弱的人啊,只想着看别人的戏,却逃避着自己的内心。
乡居的生活简单纯粹,萧远赫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但是堂兄来了。
萧远图带来了一个消息,让他不得不离开——他父亲中毒了,他不得不赶回家去。
时间太急,已经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了,萧远赫只对着他说:我还会回来。
是的,他会回来的,他想呆在这个少年的身边,这是他要离开时从心底浮出来的答案。
43中秋
“轰隆隆……”天上接连着打了几个响雷,雨势一下子更大了。
天已经闷热了十多天了,今天难得的下大雨,空气中的闷热总算是随着大雨冲刷得淡了。
风夜搂着小星儿盖着凉被躺在竹塌上,看着倾盆大雨把院子里的树苗打得歪来倒去的,雨水从屋檐上噼噼啪啪的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条条小溪流,然后注入排水沟。
这种天气下最好睡觉,哗哗的雨声能催人陷入好眠,星儿在风夜怀里玩了一会就睡着了,风夜看着外面的雨看着看着也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外面早就云收雨霁,阳光又洒满了大地,湿漉漉的地面有一种被冲刷得很干净的感觉。
雨后的空气非常的清爽,就如挥汗如雨的工作了一整天然后冲了一个凉水澡时那样的舒爽,空气里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很浓郁,闻着好像能够想象着有无数的新生命悄悄地从土里冒出来一样。蜻蜓高高的飞在天空上,鸟雀们在滴着水珠的树枝间跳跃欢鸣,连地上的青草也一改往日蔫耷耷的模样变得青翠欲滴。
外面的田里一汪汪的水都要漫出田埂来了,很多人都在自家的田里挖深排水口,穆青也去处理家里的水田了。
风夜让星儿呆在屋里玩,他先去旧院子那边检查情况。
屋顶的茅草是前些日子才换上的,用竹子和竹篾固定住,所以既没有漏雨也没有被大风吹走。但是暴雨把土坯墙几乎都淋湿了,幸好水迹还没有蔓延到屋子的内部去。
风夜无比庆幸自己现在有了足以遮风避雨的新屋子住,要不然像这样暴风暴雨的天气,住在这样的地方肯定会得风湿的。
关兔子的竹舍也被淋湿了,幸好下雨前穆青就把兔子都转移到关鸡鸭的屋子里。风夜进屋就看见两只大兔子带着六只半大兔子和四只小兔子安静的呆在墙角啃青草,两只母鸡、一只山鸡和一只母鸭子带着一片子小鸡小鸭厮混着,地上铺的稻草都被他们扒成东一个窝西一个坑的了,其他的公鸡母鸡们有的在地上来回踱着步,有的呆在木架子上梳理自己的羽毛。
看到家禽们都没事,风夜拿了铲子再次疏通了屋子周围的排水沟排干小院里的积水,给屋子打开窗户通风去潮。
菜园里的瓜豆经过一场大雨的浇灌也显得很有精神劲,挂着水珠的小黄瓜看起来水灵灵的可爱,风夜挎着菜篮子一边摘着豆角黄瓜,一边把被雨冲落下来的瓜藤牵上去。
新长出来的萝卜苗和小白菜也被雨冲的东倒西歪的,风夜给它们拔了草,薄薄的施了一层草木灰,吸透了雨水再吸收点肥料会长得快。如今六七月不适宜种蔬菜,精心伺候的小白菜长得很不好,很招虫子还长得慢,萝卜苗是专吃苗不长萝卜的那种,比白菜容易种一点,但是也很难长得好,只除了空心菜。
不管是种在旱地上的还是种在水洼里的,所有的空心菜都疯长的又快又好,也不知道是当初风夜沤地的时候肥施得足,还是这种菜本身的生命力就特别强劲。
风夜种了两种品种的空心菜,一种可以种在旱地上的青白色茎细长叶子的,一种种在湿地中绿色茎水滴状短叶子的,现在光风夜一家三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