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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桐雪祈怔了一下,略带疑惑地问:“有问题吗?”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无缘亲见端木花嫁,但她也算是我年少时期的梦中女神了吧。”
原来如此……三人各自偷偷松了口气。
雪祈这一段半真半假的朦胧暗恋,居然能让在场众人听得如此惊心动魄,也算是他的一种特殊才能了。
月刹虽然松了口气,但一颗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下,他又试探着问道:“那么,空桐族长如今可有真正喜欢的人了?”
“这个嘛……”雪祈沉吟了片刻,尚未说出口,忽听端木花楹轻轻叫道:“有亮光……”
果然,前方渐渐亮起一束光线,洞穴出口处就在前方。这一路行来,居然不曾遇到任何阻碍,这令他们有些意外。
众人加快脚步朝前方奔去,尚未抵达洞口,一阵刺鼻的血腥味便迎面扑了过来。
端木花楹毕竟是女孩子,闻到这般难闻的气味,便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放慢了速度。倒是月刹和皇甫寻先一步奔至洞口,朝外望去,顿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洞外是一处圆形祭场,场内横七竖八层层叠叠地躺着无数尸体,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有的早已化作了白骨,有的则还在腐烂中,散发出阵阵恶臭。
紧跟着来到洞口的阿错,一看见这副场景,立即用手捂住了端木花楹的眼睛,低声道:“别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端木花楹惊骇地向后退了几步,仓皇跌坐在地,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便趴在一旁吐了起来。
“我下去看看。”月刹只低声交代了一句,便屏住呼吸跃入祭场,他施展轻功,脚尖在森森白骨上轻轻一点,几个起落便掠至祭场中央的祭台上。
那祭台上放置着一口棺木,月刹推开棺盖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回头对众人道:“找到端木明晔了!”
端木明晔,正是当初被血魔掳走的端木蓉可的师兄。
皇甫寻急问道:“确定他已经死了吗?”
月刹将手伸进棺木中探了探,回头答道:“似乎还留着一口气。”
“那得赶紧将他送出去,也许还来得及救治!”
月刹点了点头,将端木明晔从棺材中抱出来,背着他原路返回。
此时端木花楹已经吐得只剩下半条命了,眼里全是泪水,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阿错走到她身旁,低声问道:“花楹,你想当个好族长么?”
端木花楹身子一震,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出了丑,犹豫了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想。可是……我总是做不好……”
“如果你有这个决心,那就从现在开始,鼓起勇气,站起来。”
端木花楹咬了咬唇,依言站起身来,身子颤颤巍巍的,两条腿还在打颤。阿错见她好几次快要站立不住,却只是冷眼旁观,不曾伸手扶她一把。
端木花楹倚在石壁上,勉强撑住了身子,眼睛却不敢往洞外看去,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阿错。
阿错故意装作没有接收到她眼神中的求助信号,从月刹手中接过端木明晔,对端木花楹道:“你过来,扶着他走出去。”
端木花楹愕然:“我……我一个人?”
“他是端木家族的弟子,自然得由你这位族长亲自护送出去,这样别人才会敬佩你,爱戴你。”
“可是……”端木花楹的目光落在近乎昏迷的端木明晔身上,要她一个弱女子扶着比自己还高出大半个头的负伤男子走出去?可是她扶不动啊!更何况,回去的话,必然又要经过那一片漆黑漫长的洞穴,她看不见……
阿错的态度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硬,他引导着端木花楹依靠重心的支点,堪堪将端木明晔的身体稳住,然后对她挥了挥手:“一路上小心。”
“那你们……”
“我们还要在这里寻找血魔的下落,就先不出去了。”阿错道,“你出去之后,麻烦代为传个口信,就说端木长老交代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至少可以保证,洞穴中绝对没有机关或者埋伏,他们可以放心进入。”
端木花楹见阿错语气中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又求救似地看了看其他三个人,结果那三个人要么看天,要么看地,要么看着祭场内满目的尸骸,就是不看她。
看来自己在这里算是孤立无援了。端木花楹越哭无泪,只好使出吃奶的劲,半拖半抱地带着端木明晔往回走去。
待端木花楹走得没了影了,皇甫寻才凑到阿错耳边低声道:“喂,这剂药下得够猛的啊,你就不怕万一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出点什么差池,端木长老冲进来找我们拼命?”
阿错却依然望着端木花楹离开的方向,喃喃道:“这条路,只能靠她自己走下去。如果她连这一步都迈不出去,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族长了。”
第一章 分道扬镳(七)
空桐雪祈一直保持着适当的沉默,甚至在阿错有意历练端木花楹的时候,他也表现得非常配合。
待端木花楹离开后,空桐雪祈才仔细打量着皇甫寻和阿错,问道:“你们二位,应该不是平民吧?”
“咦?”皇甫寻怔了一下,不知空桐雪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空桐雪祈视线落在他们俩额头上绑着的发带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眉心的朱砂……”他说着,便要伸手去碰阿错的额头。
阿错机警地往后退了退。
空桐雪祈的手却在同一时间停在了空中,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阿错这才察觉自己着了雪祈的道,不由暗暗咬牙。
皇甫寻却上前一步圆场道:“阿错他向来不太习惯别人碰他的额头,多有冒犯,真是对不住。你若是对我们眉心的朱砂感兴趣,我摘下来给你看就是了。”
他说着,果真将发带扯了下来,露出眉心一点淡淡的朱砂印。
这一举动让空桐雪祈有些出乎意料,但见皇甫寻眉心的朱砂暗淡得连平民的程度都及不上时,他眼中露出一丝愧色,低声道:“原来是半生子,得罪了。”
“半生子”是对芒宿与异族混血孩子的另一种称呼,比起充满蔑视意味的“杂交子”或“混血子”,“半生子”的称呼方式显得友善得多。
既然皇甫寻是半生子,那么与他形影不离的阿错,想必也是个半生子了,难怪他会如此排斥被人碰到发带。空桐雪祈望向阿错的目光,又带了几分歉意。
月刹在一旁看得颇为憋屈,他虽然不太清楚阿错和皇甫寻的真实身份,但阿错的灵能力之强大,他是亲身体会过的,所以他知道,阿错绝对不可能是半生子。
眼睁睁看着空桐雪祈被这两个人耍得团团转,月刹很想告诉雪祈,根本无需对阿错这家伙心存愧疚,但他最终还是被理智拉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当面戳穿阿错,依阿错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月刹心中的这点纠结,全都落入了阿错眼中。他知道月刹心系雪祈,但从情感上来说,他更偏向于雪烙。如今让雪祈吃了瘪,虽然一开始并非他本意,但见着月刹如此心疼的模样,他便感到无比畅快。
他心中想着,雪烙被月刹折腾成这副模样,他没明着报复回去,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四人稍作停顿,便再次进入了祭场。
这一次,他们都走得小心翼翼,尽量避开脚下腐臭的尸骸。
空桐雪祈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张开右手向前微微探出,似乎在触摸着什么,双目微微阖了起来。
其余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片刻之后,空桐雪祈睁开眼睛,喃喃道:“我们的方向没有错,血魔将出现在这里。”
月刹知道雪祈能预测近未来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诧异地问:“你确定吗?”
“我能通过血魔残留的气息,感知到他在未来某一刻的画面。”雪祈顿了顿,“我‘看见’他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就站在我前方的这个位置。”
月刹一个激灵,忙冲上去揽过雪祈的身子,护着他疾步后退,仿佛生怕血魔突然现身,会一口将雪祈吞下去一般。
雪祈被月刹的过激反应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说他将出现在这里,又不是说马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月刹轻咳一声,掩饰住脸上的尴尬,一脸镇定地道:“你又没有说会在多久以后,我只能未雨绸缪了。”
阿错在一旁看得暗暗磨牙,心中骂道:“月刹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家伙,雪烙被孤苦伶仃一个人留在悬崖上,你倒好,跟他哥哥在这里搂搂抱抱!”却完全忘记了,月刹对雪烙的感情投入,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误会。
皇甫寻问道:“空桐族长,你既然能‘预见’到血魔的出现,可否麻烦你再‘预见’一下,尊主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试一试。”雪祈说着,再度阖上双眼,微微探出手去。这一次,他花了较长的时间,双眉渐渐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
半晌之后,他才恍然回神,渐渐睁开了双眼。
皇甫寻焦急问道:“怎么样,看见了吗?”
雪祈没有答话,视线落在皇甫寻脸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皇甫寻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道:“我……有哪里不对吗?”
雪祈缓步朝皇甫寻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住脚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靠得太近了,非但皇甫寻自己感到有些不自在,就连阿错和月刹都看得有些吃味起来。
但是雪祈脸上的表情太过严肃,搞得其余三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之后,雪祈冷不丁伸出手,在皇甫寻脸上抹了抹。皇甫寻吓得一个激灵,忙向后退了一步,但是他半边脸上的泥土已经被擦了去。
“果然……很像呵。”空桐雪祈轻轻一叹,眼神豁然开朗了起来。
皇甫寻暗叫不好,虽然不知道雪祈究竟“预见”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了。
空桐雪祈垂下双眸,低声道:“既然少尊有意隐瞒身份,在下也不便揭穿。请恕在下无法行跪拜之礼。”
皇甫寻定了定神,见雪祈无意戳穿他,觉得他十分上道,于是对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几分,当下微微一笑,低声道:“恕你无罪。”
他顿了顿,又问:“不过,你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识破了我的身份?”
雪祈苦笑了一下:“尊主是何等身份,怎会对一个半生子……”他话说一半,突然欲言又止,岔了话题道,“但你若不是半生子,而是尊主的亲生孩子,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皇甫寻仍是听得云里雾里,空桐雪祈这话半遮半掩的,说了等于没说。
阿错就站在皇甫寻后侧方,虽然听不见他们俩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但见雪祈突然恭敬起来的神色,便猜到他已知晓了皇甫寻的身份。
但月刹站在雪祈身后几步开外,看不见雪祈脸上的表情,只看见皇甫寻对他一会皱眉,一会微笑,又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想凑上去听个究竟,又担心雪祈觉得他冒失莽撞。一时间内心纠结万分,焦躁难安。
雪祈确定完皇甫寻的身份,便向后退了几步,抬高音量道:“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血魔就藏在这附近,但是他不知何故,不肯现身。我们如此虚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采取些手段,逼迫他现身出来才行。”
月刹问道:“但是我们要如何逼?”
阿错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落回到场中那些不计其数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