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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说要留着纪玖交换麒麟珏,但陈希扬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只不过那个时候,所有的线索还是不太明朗,陈希扬实在搞不明白这蒙面人肚子里究竟藏了什么阴谋,所以他只能将计就计地带回了李思考,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也许是陈希扬天性比较多疑,他还是无法完全抹消对李思考的怀疑。但是因为这种怀疑实在没有什么根据,完全是出于陈希扬一种本能直觉,所以他也不好随便说出口,尤其是对苏泽透露,搞不好会打草惊蛇。
当他们一同陷入了百鬼穴中的流沙阵之后,陈希扬临时起意,故意不去救李思考,想趁此机会逼他自救,暴露出破绽来。但是这个时候苏泽却烂好人一般跳出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试探李思考的计划胎死腹中,陈希扬只能将计就计,故意跟苏泽闹僵,在阴阳双怪面前唱了一出双簧,从而达到了离间阴阳双怪的目的,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后苏泽依然对陈希扬的不施援手耿耿于怀,却一厢情愿地相信陈希扬并不是真的不救李思考,而是为了取信阴阳双怪故意做出来的。陈希扬未免引起李思考的防心,只能顺着苏泽的思路承认了下来。
再后来,从进入百鬼穴主殿大战鬼首,再到离开百鬼穴,李思考一直都没有露出什么可疑的破绽。而陈希扬自己被烦心事所扰,也就放松了对李思考的警惕。
没想到,李思考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跳反了。
第一章 曜神后裔(八)
睡梦中的苏泽,仍陷在风音那一世出不来。
由于凰主涅槃失败,天龙怨灵冲出封印,凤辅重伤之下死在了凰主榻前。
噩耗来得太过突然,初云子民们尚来不及为凰主、凤辅的相继驾崩而哀痛,便迎来了大曜军队的铁骑。
大曜人趁乱攻入初云,占领了主城,一方面与天龙怨灵周旋,一方面强行压制凤辅家族的复**。
而就在此时,垩白大军悄无声息地翻越克洛山,直捣大曜后方,来了个黄雀在后。
看着密探传回来的一份又一份密报,风音沉默不语。
银琅殿中,各族长老又开始就是否出兵大曜的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执。
以濮阳家族为代表的灭灵一脉,主张趁此机会与垩白联手,打得大曜从此翻不了身。
当然,也有以空桐家族为代表的预灵一脉,认为让大曜和垩白自相残杀就好,芒宿不需要趟这浑水,白白将芒宿的弟子送上战场去。
而以端木家族为代表的祭灵一族,则始终沉默地保持中立,冷眼看着双方的长老为了这个分歧意见吵得面红耳赤。
当然,同样保持冷眼旁观的人,还有风音。
当双方的争执升级成为对骂,甚至带上了人身攻击之后,预灵族的长老们终于扛不住了,纷纷转而向尊主求援。
“尊主,您听见了没有,濮阳家族的长老们居然说我们空桐是‘没了族长还四处乱吠的野狗’!我们族长新丧不久,全族都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他们居然嘲笑我们没有族长,这简直是对我们族长乃至整个空桐的莫大羞辱!”
原本风音一直慵懒地躺在座椅上,半眯着双眼听得昏昏欲睡,此时见空桐家族的长老把他给搬出来了,于是懒懒直起身,看向濮阳家族的长老们:“我说你们啊,这样刺激人家是不对的,小心他们怒极了把你们的族长也给弄死了,那就不好了。”
濮阳家族的长老们猛地一噎,随即色厉内荏地喝道:“他们敢?!”
风音摊了摊手:“现在可能还不敢,但是你们老这么刺激着刺激着,以后就难说了啊。”
几位濮阳长老互相看了一眼,果然没敢再吭气了。
而另一边的几位空桐长老则默默地泪流成河。尊主您这真的是在劝架么,有您这样劝架的么,我们压根没想过要把他们族长弄死好么……
于是这话题一歪,众人都忘记之前争执的主题究竟是什么了,然后议事会就这么散了。
花嫁离开银琅殿时,看见端木朔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
自从花嫁被封为谏言长老之后,便再也没有跟端木本家有过太密切的往来了,端木朔似乎也在尽量避嫌,免得被别人说闲话。
但是这一次,端木朔竟然主动来找花嫁,这让花嫁心里有些诧异。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一处僻静的地方之后,端木朔开口道:“花嫁,最近……在神木峰住得可还习惯?”
花嫁知道端木朔在跟自己兜圈子,也不点破他,耸了耸肩道:“还可以。”
端木朔又寒暄着关心了两句,花嫁的反应依然有些不冷不热的,这让他脸上浮起了尴尬的神色。
“其实,这一次……我是想找你商量个事。”端木朔讷讷转回了正题。
花嫁就等着他这一句,于是神色平静地道:“舅舅请说。”
端木朔斟酌了一下,道:“花嫁,尊主最近,究竟是什么个想法?”
花嫁皱了皱眉:“舅舅指什么?”
“最近主战派和反战派的争吵如此激烈,尊主却总是采取放任态度,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难道尊主有自己的什么打算吗?”
花嫁道:“尊主或许有自己的打算,但这并不是我们能够妄自揣度的,舅舅如果想从我这里了解到什么信息,恐怕要让舅舅失望了。”
端木朔狐疑地看着花嫁,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你不是谏言长老吗?更何况尊主如此信赖你,平日里不可能不会对你透露什么口风吧,他若有什么想法,还会瞒着你不成?就算有瞒着的事情,你在他找机会在他枕边……”
“舅舅,”花嫁满脸愠怒地打断了他,“尊主虽然会受到谏言长老的监督,但不需要事事向谏言长老报备,这是其一;其二,我现在的身份是谏言长老,不是尊后,请舅舅注意措辞。”
端木朔被他一阵抢白,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说话也开始不客气了:“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我面前装贞烈?说得好听,你是谏言长老,但全芒宿谁不知道你和尊主之间的关系?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么,他们说你不过是尊主养在神木峰上的男宠罢了!”
花嫁按捺着自己的脾气听端木朔把话说完,深吸一口气道:“风音喜欢我,所以想留我在他身边,我也喜欢风音,所以愿意陪着他。如果没有这份甘愿,我们谁也留不住谁。
“在别人眼里,他是芒宿的尊主,但在我的眼里,他更多的时候只是风音。虽然这样说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实上这就是我和其他人的本质区别,所以世人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我也不强求别人的理解,包括您,我的舅舅。”
花嫁说完,躬了躬身道:“请慢走,花嫁就不远送了。”随即转身离去。
端木朔怔了片刻,仍有些不甘心,望着花嫁的背影道:“你就从来不曾为端木家族考虑过吗?为什么如今连空桐家族都敢跟濮阳家族叫板,我们端木家族却一声未吭,不是我们真的想中立,而是我们端木家族对于国家大义扛不起来,却也卸不下去。
“他濮阳家族有战力强悍的濮阳月刹坐镇,自是无所畏惧;空桐家族族长之位后继无人,若要打起仗来,他们完全有理由充当缩头乌龟;但是我们端木家族,只能靠你妹妹花楹一个人支撑着,你有没有为她想过,如果有一天,连她也卷入战乱了该怎么办?”
花嫁果然渐渐停下了脚步,回头道:“舅舅,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端木朔走到花嫁面前,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请求尊主,封花楹为后。”
花嫁怔了一下,断然拒绝道:“不可能!”
端木朔气得咬牙切齿:“花嫁,你不要太自私!”
“并非是我自私,而是我知道,尊主绝对不可能答应这件事情。”
“你没有问过,又如何能够断定?”
“我不需要问。”花嫁说得十分笃定。
端木朔命令不了他,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花嫁,你好好想想,尊主真有可能一辈子不封尊后、不要子嗣么?就算他自己愿意,那么多的长老们也不会答应的,难道你希望看到长老们再像上次那样逼尊主封后?尊主躲得过一次,能躲过一世么?
“但若让尊主纳了花楹,一则花楹是端木家族的现任族长,身份尊贵,绝对配得上尊主;其二,让花楹嫁给尊主,至少不会让她受人欺负,就算以后祭灵一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但至少她自己能抱住性命;其三,花楹是个乖孩子,也很有自知之明,只要让她生下尊主的子嗣就好,她绝对不会与你争宠,更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你为何不考虑看看呢?”
花嫁沉默了片刻,问道:“花楹知道这件事么?”
端木朔怔了一下:“这个……我自会找机会对她说的。花楹向来很听我的话,更何况这件事对她来说也是有利无害的选择,她一定会听从我的安排的。”
花嫁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花楹对此事还一无所知,他一方面恼怒端木朔的独断专行,一方面又为花楹的处境感到悲哀。
“舅舅,这件事毕竟关系到花楹的终身幸福,我希望你能将她带上神木峰来,我要她当面对我表态才行。”
端木朔见花嫁有所退让,知道这件事有了商讨的空间,于是满口答应,然后急匆匆离去。
花嫁目送端木朔走远之后,才缓缓转过身来,对着不远处某一丛灌木的方向道:“尊主,您还要在那里呆多久?”
灌木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风音有些狼狈地从灌木中钻了出来,看见花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于是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居然被你发现了么,啊哈。”
花嫁扯了扯嘴角:“尊主若是有意掩藏踪迹,我恐怕是轻易察觉不到的吧?尊主你真的是不小心被我发现的么?”
风音于是奉承他:“花嫁好聪明,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花嫁无语地看了他片刻,问道:“尊主,你究竟在心虚些什么?”
刚才和自家舅舅密谋尊主封后之事的人,明明是他端木花嫁好么,要心虚也应该是他心虚才对吧?
风音踌躇了片刻,支支吾吾地问道:“花嫁,如果花楹点头答应,你就真的会让我娶花楹吗?”
花嫁歪了歪头看着他:“如果我让你娶,你便娶么?”
“我可以不娶么?”风音眼巴巴地瞅着花嫁,模样很有些可怜。
花嫁忍不住绷不住脸,噗嗤笑了出来。
风音见他终于松动了表情,于是趁机粘过去抱住花嫁,亲昵地轻啄他的颈项。
花嫁忍不住痒,一边推他一边笑。
风音却反而收拢手臂将他紧箍在怀中,低声道:“花嫁,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只能拥有彼此,不再容纳多余的人,好么?”
“……好。”花嫁轻声应下,然后伸手回报风音,低头埋入他怀中。
第一章 曜神后裔(九)
在垩白与大曜两军对垒期间,风音曾偷偷溜下了神木峰,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几日之后,风音风尘仆仆地回来,回到寝殿里倒头便睡,依然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自己这几日去了哪里。
花嫁原本对风音的这番做法是颇有微词的,虽然知道他有不能说的苦衷,但心里多少还是会担心。然而话到嘴边,看着风音日渐消瘦的脸颊,他沉默良久,又把呵责的话咽回肚里去了。
第二日,端木朔便带了端木花楹上了神木峰,他还记着之前请求风音封花楹为后的事情。
花嫁觉得不胜烦扰,但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他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