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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啦,这点基本道德我还是懂的。”
看着骆柒跑去取手札的背影,苏泽微微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这家伙,跟梦里的雪烙怎么这么像……”
他脸上的神色时而迷惘,时而清明,似乎有所感悟,却又无法确证。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一只手搭上了苏泽的肩膀。
苏泽回头,见来人是陈希扬,一脸刚刚睡醒的慵懒样,身上还穿着宽大而性感的睡袍,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眼角微挑,透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苏泽望着这样的陈希扬怔怔发呆,昨夜的梦境不合时宜地乱入进来,阿错转身时那微微泛红的双眼,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睛。
“怎么啦,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对啊。”陈希扬有些担心地探他的额头。
伸出去的手突然被对方牢牢握住,虽然并未使出多大的力气,但指尖传递而来沉稳坚定的气息却让陈希扬吃了一惊。
他诧异地迎上苏泽凝视着自己的视线,发现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清澈眼眸,此刻看起来却深不见底,仿佛两潭能摄人魂魄的湖水,在无声地召唤着他的灵魂。
“苏……苏泽?”陈希扬突然心生恐惧,抓住苏泽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苏泽?”
“啊?”苏泽眼中凝结之气突然散开,眼眸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干净。他不知发生何事,有些迷惘地看着陈希扬。
陈希扬虚惊一场,刚要偷偷松下一口气,却听苏泽说:“陈希扬,我昨晚,又梦见你了。”
他顿了顿,见陈希扬没有接话,于是继续道,“你还是叫阿错,我还是叫皇甫寻,不过这一次,梦境里面多出了第三个人跟骆柒长得一模一样的雪烙。”
“你想说什么?”陈希扬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有些恶劣,“你究竟想在我这里试探些什么?”
苏泽静静看了他半晌,才低低道:“陈希扬,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已经连续好多天了,我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梦见相同的两个人,一个像你,一个像我。他们的故事好像有生命一般,在我的梦境中不断地延续。
“每一次醒过来,我都会对现实产生怀疑,每一次都要花好几分钟的时间,才能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是苏泽,还是皇甫寻。陈希扬,我很担心,我总觉得,风音其实并未消失,他一直藏在我的身体里,用他的方式试图唤起我对前世的记忆。陈希扬,我害怕我有一天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风音,而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苏泽……”
“不会的,”陈希扬双手捧住苏泽的脑袋,像安慰小时候的苏泽那样,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低声道,“你只要记住,你是苏泽,拥有二十多年记忆的苏泽,你绝对不会向皇甫风音屈服的。想想看,你可是拥有二魂六魄的绝对优势呢,风音只有一魂一魄,你怎么说也不可能输给他的,对不对?”
第一章 黄粱梦境(九)
骆柒跑去房间里取手札的时候,看见莫传延正在打电话。
莫传延察觉到骆柒进来,拿着手机的指尖紧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递给了骆柒:“你来得正好,你哥要跟你说话。”
骆柒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叫了一声:“哥。”
“小柒,”骆融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如此沉稳柔和,“你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骆柒没有吭声,对莫传延,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跟他回去,但是在面对骆融的时候,他心里就没来由的心虚,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哥哥。
骆融道:“你是不是还在生阿延的气?他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所以你乖乖跟他回来吧,好不好?”
骆柒听到“他也知道错了”这一句时,抬眼看了一下莫传延,不能苟同地撇了撇嘴。但是当着骆融的面,他又不好直接驳回他的话。
“哥,其实我这一次出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对于骆融的追问,骆柒无言以对。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就向骆融坦白算了,讨厌也好,鄙视也罢,就算到头来做不成兄弟,至少他能堂堂正正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用这样藏头露尾战战兢兢。
莫传延似乎看出了他的企图,抢在他开口之前一把夺过手机,对骆融道:“骆融,交给我吧,我会带他回来的。”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骆融一听到莫传延的声音,便又开始冒火,“阿延,我弟弟是被你赶走的,你可要好好哄着他,把带他回来。还有,不准对他用强,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回来,明白么。”
莫传延挂了电话之后,发现骆柒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看。
“刚才我已经打算跟我哥摊牌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骆柒问,“这难道不是对你有利么?”
“不算什么对我有利。”莫传延恢复了淡漠的神色,“你若是向他摊牌,骆融会对你失望不假,但更多的会是伤心、自责,我不想看到他难过。”
骆柒冷笑了一下:“你把我哥保护得也太过周密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根本没有你想象的这么脆弱,他的心灵世界强大着呢。”
莫传延面无表情地看着骆柒:“我当然了解他的一切优点,但这与我想要保护他的心,并不矛盾。”
骆柒无奈地耸了耸肩,放弃与他继续争执。
他将自己的行李包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师傅那本破旧的手札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莫传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狐疑地跟了出去。
骆柒刚走到客厅,便看见苏泽和陈希扬额头抵着额头说着悄悄话,他蓦地收住了脚步,呆了一呆。
跟在他身后的莫传延一时不察,便撞到了他的背上,刚要说什么,视线落在了客厅那两人的身上,忙一手捂住骆柒的嘴巴,将他拽了回去,
骆柒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从莫传延的胳膊下挣脱出来,气呼呼地问:“你干什么?”
“防止你打扰别人的好事。”莫传延说得云淡风轻。
骆柒怔了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你是说,他们两个,其实是……”
“我可什么也没说,”莫传延双手抱臂,“你要是心里头有个什么龌龊想法,也与我无关。”
骆柒原本有些恼怒,但转念一想,突然露出暧昧的笑容:“这么说来,你对我哥的那点心思,也是非常龌龊的咯?”
“你”莫传延瞪起了眼睛,话还未出口,骆柒也不甘示弱地梗起脖子反瞪回去:“怎么,你心里不服气么?我并不歧视同性恋,但不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得两情相悦才行。经过前阵子的观察,我哥对你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你喜欢了他这么久,他究竟知不知道呢,还是说,他心里清楚,却从未回应过你?你这样一直单恋下去,处处为他着想,真的值得吗?”
莫传延似乎被他戳中了软肋,脸色幻变了几次,黑得十分彻底,咬牙切齿地道:“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不必你来操心。”
“我可没那闲情逸致操你的心。”骆柒摊了摊手,“我只是有点感慨罢了。我活了二十几岁,虽然还没有正经谈过什么恋爱,但从旁人那里还是看到、学到一些道理的。都说先爱上的人便是输家,如果爱上了却得不到回应,更是万劫不复。所以我觉得,在感情上我们必须保持谨慎的态度,如果确定无法得到回报,就不要投入太多,否则连本都赔不起。”
骆柒说着,拍了拍莫传延的肩膀:“这是我作为骆融的弟弟,对你善意的提醒。”
莫传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看了骆柒一眼,抬手格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回房去了。
骆柒的一只手堪堪停在半空中,望着莫传延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刚才看到了什么,莫传延脸上竟露出了类似忧伤落寞的表情?这家伙居然也会忧伤?
“我说,你打算在这里躲多久?”苏泽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了过来。
骆柒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身,看见苏泽和陈希扬都是一脸狐疑的表情看着自己。
“那那那什么,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的好事吗?”骆柒一紧张,居然把莫传延的原话照搬了过来。
苏泽看了看陈希扬,仍是一脸疑惑:“打扰我们的好事?什么好事?”
陈希扬似乎听出了骆柒的言下之意,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刚才苏泽说,你能提供堪舆什么仪的手札,那东西在哪里?”
“哦哦,”骆柒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忙取出手札本子,递给苏泽:“就是这个。”
苏泽接过手札,回到桌旁,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一个小时之后,他意犹未尽地合上手札,重重叹了口气。
骆柒就坐在他身旁,问道:“怎么样,看懂了吗?”
“理论上的表述我是可以看懂啦,但是……那些公式的演算,完全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啊。”苏泽说着,挫败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更何况,要把理论的东西模拟成具象化的三维图,还需要请一位电脑高手帮忙。”
骆柒转头看向陈希扬:“你不是很擅长玩电脑么,你应该懂的吧?”
陈希扬双手交叉亘在胸前:“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擅长玩,可不擅长研究。”
苏泽似乎突然受到了启发,站起身道:“我知道该请谁帮忙了!”
“谁?”
“王琮昱在一家网游公司上班,应该能认识不少电脑程序方面的高手吧?”苏泽说着,立即换上鞋子奔了出去。
陈希扬在听到“王琮昱”三个字的时候,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很快他又闭上了嘴巴,只是默默目送苏泽奔出门去。
骆柒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苏泽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垂头坐在沙发上的陈希扬,问道:“王琮昱是谁?”
“苏泽的发小。”
“那好啊,有熟人帮忙,总比没头绪应对的好。”骆柒自说自话了片刻,随即察觉到陈希扬面上不快,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不高兴的。”陈希扬收起了脸上的情绪,自言自语,“好无聊,反正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去玩游戏了。”
* * * * *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两天两夜。
这对于神木峰北面山脚下的小镇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的天气。
阿错在屋子里生了一个小暖炉,三人围着炉子坐成一圈,吃着香喷喷的烤番薯。
“家里储备的粮食不多了,”阿错看了一眼窗外那布满了天空的鹅毛大雪,“可是这雪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再下个两天的话,我们可就要断粮了。”
雪烙心虚地把脑袋垂了下去,他知道阿错原本只储备了两人份的粮食,如今突然多出一张嘴,自然是不够吃了。
“那个,等会我出去找些吃的吧。”雪烙小声提议。
皇甫寻问道:“这样的天气,能找到吃的吗?”
“野菜什么的,现在肯定是挖不着了,但可以打些小野兔、野麻雀什么的。”雪烙不太确定,因为他自己以前打猎的时候就从来没得手过,但在阿错面前,他又不想被看成是一个完全吃白食不干活的人。
皇甫寻顿时来了兴趣:“好啊,一会我也去。”他说着转头问阿错:“阿错要不要一起来?”
阿错翻了翻白眼,刚要开口拒绝,却看见皇甫寻一脸期待的表情:“打野兔、野麻雀,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人多一点比较热闹啊。”
阿错只好硬生生把“不去”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