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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错翻了翻白眼,刚要开口拒绝,却看见皇甫寻一脸期待的表情:“打野兔、野麻雀,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人多一点比较热闹啊。”
阿错只好硬生生把“不去”两个字吞回肚子里去。
接下来的话题,就开始围绕打猎的准备工作而展开。雪烙明显是懂得一些理论知识的,说起来头头是道,皇甫寻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所以拿了纸笔记录得很认真,打算全套工作做足了之后,获个大丰收。
他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忽听门外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板上。
三人吓了一跳,雪烙第一个跳起来去开门,门一开,便有一个黑影直挺挺栽倒下来。
“喂喂喂”雪烙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黑影压倒在地。
“救……救命……”雪烙在那人身下徒劳地挣扎,皇甫寻和阿错合力将那人翻转过来,不禁露出惊诧的表情。
这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象征灭灵族身份的黑衣,腰间还挂着价值不菲的配剑。一道十余寸长的伤疤斜着贯穿了他的前胸,血流不止。
少年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显然已经不堪重伤,陷入了昏迷。
第一章 黄粱梦境(十)
黑衣少年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总算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雪过天晴之后,阿错带着皇甫寻出去采药,独留雪烙看家兼照顾病人。
他们原本以为雪烙会伺候不惯人,没想到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雪烙正坐在病床前呱唧呱唧说个没完,说的话题都是些小镇上居民的家长里短这也算是他在镇子上混了几年的唯一收获。
负伤的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半开半阖,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阿错早已受不了雪烙的唠叨,递给皇甫寻一个警告的眼神,皇甫寻摸摸鼻子,走到病床前拍了拍雪烙的肩膀,委婉地提意见:“你这样不停地说话,会不会吵到他睡觉?”
“咦,”雪烙面露惊讶,“他都躺了这么久了,难道还睡不够吗?我是怕他一个人躺着太无聊,才故意找话题帮他解闷来着,说得我自己都口干舌燥了。”说着跑去拿水喝。
皇甫寻心里默默想,这哪里是解闷,简直是噪音污染的程度了好吗?这少年居然一直忍到现在,实在是好脾气、好修养。
此时少年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皇甫寻见他醒着,俯下身轻声问道:“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少年睁着眼睛,像是看着他,又像是没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雪烙喝完水回来,接口道:“别问啦,小月月如果肚子饿了的话,自己会说的。”
皇甫寻表示很惊讶,自从这少年醒过来之后,就不曾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难道雪烙在独自照顾他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并且与少年交换过名字了?不过“小月月”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腻味了。
雪烙重新在床边坐下,继续开始他的个人脱口秀。
皇甫寻实在受不了,只好跑去隔壁间帮阿错干活择拣草药这种活计虽然枯燥乏味,但比起忍受雪烙的八卦疲劳轰炸,简直有如天堂。
雪烙终于把镇上所有人的八卦全部轮了一遍,然后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地问:“你还想听什么吗?”
少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唔,那么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雪烙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卜片,“这可是我赚钱的伙计,以前都是要收费的,今天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免费帮你算一次吧。”
雪烙将卜片塞进少年手心,叮嘱道:“你把这块卜片放在掌心,两手掌心并拢,心里默念三声‘吾心虔诚’,等听到卜片轻轻裂开的声音之后,就把它还给我。”
少年握住卜片,双手在胸前并拢,片刻之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摊开手掌时,卜片已经碎成了两瓣。
“诶……?”雪烙呆了一下,接过卜片仔仔细细瞧了半晌,然后向后挪了半个屁股,一脸惊悚地看着少年:“你身上的杀气好重,居然仅靠念力就把我的卜片折成了两瓣……”
少年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无辜加迷惘地看着雪烙。
“好吧,一块卜片而已,碎了就碎了吧,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不过……”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道:“我有跟你说过的吧,我给人算命向来很准的。虽然这块卜片碎了,我还是能算出你的命数……”
一直在屋外择拣药材的阿错和皇甫寻听见雪烙越说越低的声音,不由好奇心起,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靠近墙根竖起耳朵努力偷听。
“我告诉你哦,”雪烙声音低得近乎在耳语,“你以后啊,会遇到一个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少年静静望着雪烙,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浓密的睫毛在雪烙靠近的瞬间,几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
只听雪烙继续透露天机:“你为了那个人,甚至可以断子绝孙。”
雪烙说完之后,一脸期待地观察少年的反应。但令他失望的是,少年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就像在听雪烙之前讲的那些八卦一样,冷漠而淡定。
“砰砰砰!”屋外有人大力地砸门,把正在专心致志听墙角的阿错和皇甫寻惊得差点跳起来。
来人一边砸门一边粗鲁地吆喝:“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来了来了!”阿错没好气地跑过去,刚打开们,便被一只粗壮的胳膊用力推了一下,他一个没站稳,往后趔趄了几步,被眼疾手快的皇甫寻从后面托住了身子。
随即有一群身穿灭灵族服装的黑衣男子鱼贯而入,大声嚷嚷道:“快说,月刹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阿错翻了翻白眼:“月刹哪位啊?”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别给老子打马虎眼,我们接到线报,说月刹重伤之后昏倒在你们家门口,然后就被你们抬了进去,这几天一直不见他出来,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快给老子回个话!”
皇甫寻心里一动,想起方才听雪烙叫那少年“小月月”,难道就是他们口中的“月刹”?
此时阿错也差不多已经回过味来了,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十有**就是追杀月刹的死对头,如果此刻将月刹交出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脑中快速转着念头,面上却镇定自若,神色淡定地问道:“我们的确救过一个受了剑伤的人,不过他是不是就是你们口中的月刹,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皇甫寻心下一紧,不知阿错有什么打算。
那黑衣首领道:“肯定就是月刹错不了,他胸口那道剑伤就是老子划的!他现在是不是还藏在这里,快把人给老子交出来!”
阿错似乎有些为难,问道:“交出你们要找的人,有赏钱么?”
黑衣首领怔了一下,随即露出鄙夷的笑容:“赏钱好说,只要你们将人交出来,我便即刻带你回去领赏。”
阿错“啧啧”摇头,露出万分惋惜的表情:“可惜,太可惜了,早知道救了他能换赏钱,我就不让他这么早走了。”
皇甫寻一怔,不知阿错此话何意。
黑衣首领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你们来迟了一步,就在昨天晚上,那个月……月什么的,说自己能下地走了,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走之前连半个子儿都没留下,还耗费了我这么多天的药材,想起来真是一桩亏本买卖。”
黑衣首领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们的线人说,他自从进了你们家门之后,就从未走出大门一步!”
“你也说了是大门啦。他的确从来没有走出大门一步,因为他是从后院翻窗出去的嘛!”阿错说着,懊恼地拍了拍后脑勺,“我当初还心里纳闷,他怎么放着好端端的大门不走,非要去翻窗户呢,现在想来……哎哎,早知如此,我死也要拦着他的!”
皇甫寻被阿错的一番装腔作势搞得心里憋笑不已,但又担心这帮黑衣人不肯罢休,如果非要闯进卧房里去查看,那岂不是当场穿帮?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他刚担着心,便听那黑衣首领长臂一挥:“是不是真的跑了,要亲眼看过才知道。兄弟们,给我搜!”
“喂喂,别啊……”皇甫寻一着急,便张开手臂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黑衣首领眯起眼睛看着皇甫寻,“心虚了?”
“不……不是,”皇甫寻急得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道,“那里面你们不……不能进去,因为……因为……”
“什么事这么吵啊?”身后传来雪烙含含糊糊的声音。
皇甫寻一回头,看见雪烙披着深衣赤着双脚,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一边抓了抓蓬松的头发,一边好奇地问:“怎么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
皇甫寻脑子里某两条思维神经“嗒”地一声接在了一起,随即整个思路变得顺畅了许多,说出的话也流利了许多:“因为我弟弟在睡觉嘛……对,他在睡觉。”
黑衣首领仍是一脸狐疑地将雪烙从头打量到脚,然后一把推开皇甫寻,带着部下往里面冲。
屋子里窗扉紧闭,床上被单半掀,但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摸了摸床垫子,报告道:“老大,这垫子还是温的!”
“当然是温的啦,”雪烙翻了翻白眼,“我刚起床嘛。”
黑衣首领没有搭理他们,四处转了转,仍不死心地命令部下将所有可能藏人的箱子、柜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是一无所获。
阿错在一旁看得直嚷嚷:“喂喂,那可是我刚刚择拣好的药材,你别把它们给抖乱了!”
但是没有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黑衣人将整个屋子搜了一遍,没找到他们追踪的人,只好聚拢到首领身边,问道:“老大,看来的确是让那小子先一步跑了,这下怎么办?”
黑衣首领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到窗边,问道:“你是说,昨晚他就是从这里翻窗出去的?”
阿错耸了耸肩:“没错啊。”
黑衣首领推开窗户,看见外面是一块小型的菜地,稀稀拉拉地种着看起来不太能吃的植物,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黑衣首领一场期盼落了空,重重吐出一口气,转身对部下挥了挥手:“撤。”
众黑衣人立即鱼贯而出。
黑衣首领走出几步,又回头对三人道:“我们是濮阳本家的御守侍卫,那濮阳月刹是家族中通缉多年的逃犯。如果日后他再回到这里,或者你们听说了他的消息,请务必与濮阳本家联系。”
阿错忙点头带应。
黑衣人一走,雪烙立即跑到窗户旁,低声唤道:“小月月,他们都走啦,你可以下来了。”
话音稍落,便见一个黑影从窗外的屋檐上翻身而落。
月刹经过这一番折腾,牵动伤口,脸色又苍白了不少。雪烙心疼地扶着他重新在床上躺下。
皇甫寻看了看阿错,又看了看雪烙,笑道:“你们难道是事先商量好的吗?居然演得这般天衣无缝。”
雪烙笑了笑:“阿错很聪明啊,刚才一边拖延对方,一边暗示我让小月月从后窗出去。也亏得阿寻你在门外拦了他们一下,我才有足够的时间把戏做足。”
三人急中生智化险为夷,互相对视一眼,都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容。
月刹躺在床上喘了片刻,低声道:“三位的救命之恩,我濮阳月刹会铭记一辈子。”
第二章 河图洛书(一)
苏泽再次回到鬼街,已经是两天之后。
他将肩膀上十几公斤重的仪器卸下之后,气喘吁吁却又十分兴奋地道:“哪里有电源,我要给你们演示一个神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