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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命苦啊。」
……
释然心中涌起一股酸楚的滋味,连苑家的仆人都知道他是应天笑最不喜欢
的孩子,他们可怜他的同时也很看不起他吧。他最没用所以才会被父亲那来当赌
注输给苑家,毫不怜惜。他想起临别的时候父亲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没有回头,
就好像丢给苑家的只是一件不值钱的东西。五年前父亲输的时候,手里拿著情丝
剑反覆抚摸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交给苑家,他当然不敢自比情丝剑在父亲心中的
地位,但是直到那天他才完全明白,自己在父亲眼中不过是废物垃圾,随时都可
以毫不犹豫地丢弃。
释然走到饭堂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领了碗筷去灶台上盛饭。他
大约是最后一个来的,大锅里是白菜炖猪肉,只还有零星的肉丁,连白菜也没剩
多少,他夹了一些白菜在碗里,还剩了一些在锅里,或许会有人来得更晚。还好
米饭很富裕,他装了满满一碗。这时他瞥见一旁的小锅里煲了一碗鸡汤,香气四
溢,他想可能是哪个仆人讨了主人的欢心单开了小灶。以前在家中时,释然因为
要赶著完成藏书楼的抄写工作,常常错过饭点,厨房的师傅不忍见他总是拿残羹
剩饭果腹,有时就等他过来再用小锅抄一两个热菜。那时他还是应家的少爷,现
在他是苑家的仆人,他没有资格再有任何奢望。
屋子里其实跟别人挤一挤还是坐得开的,不过释然想他衣衫上满是血渍污
迹,恐怕没有人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吃饭,更何况他是他们苑家最瞧不起的应家的
人。他很知趣的端著碗走到屋外找了块干净的石台坐下,匆匆地把饭扒进嘴里,
食不知味,好像所有的感觉都被背上的伤痛消磨得迟钝了,所剩无几。
吃完饭放回碗筷,身上似乎又生出些力气,释然于是没有休息,继续做他
的工作。照上午的效率,下午恐怕一刻不停地干到天黑,十缸水也装不满。幸好
没有规定干不完不能吃晚饭,大不了吃过饭后晚上再干。想到这里释然心头轻松
了许多,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让他的大脑空闲下来,可以思考别的事情,比如
盘算一下,该如何弄到苑家新创的那几招剑法,或是回忆一下曾看过的经典文章。
通过一下午的努力,到吃晚饭的时候就只剩下不到两缸水要打。不过释然
也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衣衫被伤口里渗出的血水糊在背上,凝结了又撕裂开,
一遍遍重复,像生生地剥去一层层的皮肉,几乎把他所有的力气抽干。不知不觉
的嘴唇早已被咬破,他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拖著沉重的步子挣扎到饭堂,理所
当然又是最后一个。
随便盛了一些饭菜,不经意地又瞥见小锅里煲著的鸡汤,好像仍是中午那
碗,难道中午时有人忘了喝?或许是他记错了,这只不过是又一碗鸡汤而已。把
口水吞回肚里,仍是端了碗在屋外吃完。没耽搁,他只想尽快把今天的工作完
成,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大概明天的工作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月亮很快爬上枝头,冷清的院子里树影婆娑,其他的仆人早就完成工作,
回住处休息去了。
眼看最后一缸水就要装满一半了,释然却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西跨院中。
手里提的满满一桶水尽数洒在地上,湿了一片,他的身子就倒在水坑泥地里,毫
无知觉。
毕竟释然内功不弱,真气行走周天,不到一个时辰他幽幽转醒。醒来他看
到的竟是星光一样的双眸。
「这么快就醒过来了。看来我低估你了。」声音无端地好听,含著三分自
嘲,一点戏噱,顽皮却温柔的促狭。
释然看清那是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少年,笑容温和。他衣饰华贵,用的是
上好的江南丝绸刺绣,却是很闲散地随便穿在身上,就像他那没有任何束缚飘扬
在风中的一头黑发,衬著略显苍白的脸色,在静夜里散发出神秘的魅力。
「你……」释然刚想问他的姓名,忽然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看穿著就
知道那少年是这苑府里的主子,说不定是苑致臻的哪位公子,他一个下人,怎有
资格随便问主子的姓名?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叫苑雪香。」他瞪了一眼有些迷惑的释然,「不许笑我的名字像女孩
子,父母起的,我又没权力选择。」
有那么一瞬,释然觉得似有什么微妙的默契在暗夜里花一般盛开,他不明
白是不是因为那少年微蹙的眉头,抑或是匆匆闪过忧伤的眼眸。释然轻轻地笑了
:「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你。」
「你拐著弯的嘲笑我像女孩子?」少年语气很凶,脸上却是戏谑的神情。
释然明知道自己还躺在水坑里,背上的伤钻心的痛,但是和那个叫苑雪香
的少年交谈心情却说不出的放松。是因为那少年看上去比谁都快乐,比谁都自由
自在,其实心中也隐藏著不为人知的浓浓的忧伤吗?浓到再怎么刻意掩饰不经意
间还是会流露出来。原来便是受著很多人关心爱护的人,也会有不开心的事情,
上天其实很公平的。
苑雪香见释然忽然沉默不语,便也不再说话。
奇怪的是这样的沉默并不让人觉得难堪。仿佛好友知交分别多年,千思万
感,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谈起,也就任由它去。
躺了一会儿,释然觉得有些力气,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拎起一旁的水桶,
轻声道:「请原谅我不能继续陪你了,我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少年笑了,那笑声释然莫名的熟悉。
「水缸我已经帮你装满了。」
释然愣了一下:「谢谢你。」然后转身还是要离去,他想既然没有工作要
做,就趁早回房休息。
苑雪香若有所思,也不阻拦,只是在释然几乎要走出这个院子的时候,忽
然身影一飘挡在他面前:「看在我帮你忙的份上,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请问。」
「你喜欢喝鸡汤吗?」
「不知道。」
「这是什么答案?要么喜欢、要么不喜欢,不许用不知道来敷衍我。」苑
雪香看上去很认真,好像释然今天不给他答案,他决不会放他离开这里。
释然本是低著头走路,现下奇怪地抬起头,盯著苑雪香的眼神就好像看神
仙鬼怪:「没喝过怎么知道?」
现在换成苑雪香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释然了:「你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鸡
汤?你是应家的少爷吗?」
释然微微一笑:「当然是,是最不讨家父喜欢的那个。」谁也看不出他当
时的笑容有多么伤心惨淡。
苑雪香听了这句话没来由的一阵心酸,眼前有些模糊。释然却趁机从他身
边绕过,消失在走道尽端。
释然竟然从来没有喝过鸡汤?他难道是吃青菜萝卜长大的?怪不得看上去
比北方的少年要单薄许多,原以为南方人都是这样的,现在想想,不会是他长期
营养不良的结果吧。养伤的时候看他喝粥吃咸菜的样子,那时还奇怪这样粗糙的
饭菜,他竟能吃得津津有味,现在想想,他大概原本就习惯吃那些东西再加上饿
极。
今天早上听说管家派了活给释然,他的伤应该还没好吧。苑雪香于是让人
做了碗鸡汤拿到下人厨房煲著,还特意嘱了厨房的王师傅中午的时候让释然把鸡
汤喝了,也好补补身子。岂料中午的时候,王师傅有点事走出去了一小会儿,回
来时饭堂里又不见释然的影子,因为时辰不早了,他以为释然早已吃完离开,反
正晚上他还会来,也就没太在意。忙到晚上王师傅偏又把这档子事忘了,等想起
来的时候,吃饭的人早就走光了。鸡汤原封不动地留在锅里,王师傅也有些奇怪,
释然怎的自己没去喝呢?就算没人告诉释然,明明摆著一碗美味的鸡汤,又没写
著不许喝,没人拦著他就趁热喝了啊。王师傅哪里知道,即便那里写了字条明确
指出要释然喝鸡汤,释然大概也会犹豫半天,怀疑苑俯里有跟他重名的人,凭他
从小被忽视养成的自卑心理,犹豫归犹豫,他是断然不会去喝那碗鸡汤的。
苑雪香也是刚才问了释然才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下次他再准备了什
么好东西要用命令,释然大概才会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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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第二章「二少爷,二少爷,您怎么在这里?」一个清秀的小丫鬟寻到
了正在西跨院里发呆的苑雪香,「您再不回去休息,让大夫人知道了又要担心了。」
「我这就回去。」苑雪香无奈地跟著小丫鬟出了西跨院,回他自己的住处,
心里仍惦记著释然。
再说释然回到那荒凉的小屋,一头倒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大概早就粘在
伤口上想脱也脱不下去,他索性拉过被子蒙头便睡。脑子里晃过刚才遇到的那个
少年,还有他说什么鸡汤的事,真是奇怪的人。那少年姓苑名字里有个雪字,释
然曾听父亲说起过苑致臻的长子苑雪华,剑法超群,十八岁的时候在北方就已罕
遇敌手,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苑雪香,难道是苑雪华的弟弟?想来武功也
不弱吧,怎么从没听说过?西山决斗的时候见过苑雪华,却从没见过苑雪香。伤
痛和疲劳消磨著释然的意识,想著想著他就昏昏沉沈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管家苑忠叫醒的。睁眼一看天光已是大亮,再有一个时辰恐
怕就到了中午。他急忙翻身坐起,牵动背上伤口,他咬牙没用发出呻吟。
苑忠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冰冰地说:「释然,原是要派你活的,
但是你贪睡误了出工的时间,就先罚你在院子里跪一天好好反省。别高兴,会有
人来看著你。」
释然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没有丝毫委屈,甚至还真的有点高兴。
他完全没想自己睡过头是因为伤痛未愈昨天劳累过度,只觉得起晚了挨罚是理所
当然的事情,而且罚跪可比昨天提水清闲许多。他赶紧跑到院子里找了相对平坦
一点的土地跪下,在家中挨罚的时候他就有了经验,地若不平或有小石子跪久了
腿会很痛。
苑忠似是还要说什么,不过终是没有说出口,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苑忠走后不久,来了个家丁模样的中年人,也不说话,自己在院子里找了
个地方坐下,掏出一本书翻看。释然想那个人就是来监督他的吧。
跪久了背上的伤反而不觉得痛了,闲来无事,释然默默练完七绝心法,又
闭上眼睛开始琢磨剑法。这种惩罚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休息,他想每天都这样
罚他就好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开饭的钟声响起,那中年家丁收起书出了院子。
释然想他可能是去吃饭了。虽然是跪著,也很消耗体力,释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不过他没有起来。苑忠说让他在这里罚跪一整天,当然是不能去吃饭的了。没有
人叫他起来,他大概就要一直跪著。
半个时辰以后,那中年家丁又回到院子里,奇怪地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纹丝
不动的释然:「你没去吃午饭吧?」
释然想他是要确认他不在的时候,自己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