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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长,仙长……”老人看着了关天养,脸颊之上顿时燃起两团红晕,浑似多情的少年见着了心仪的情人似的,步履较先前更加轻快了好些。
关天养只看了一眼,就断出老人因耗损太重,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在世的日子也不多了。
老头走到关天养身前三丈许处停了下来,起手道:“大玄朝第二十六世皇帝萧澈拜见仙长!”竟一揖拜了下去。
“你就是皇帝?”关天养到底还是觉得十分诧异,道:“怎么地老成这样了?”
【二百七十七、皇宫献药】
萧澈听了这话,竟是满脸的无奈和悲戚。高公公道:“仙长有所不知,圣上自登极以来,日夜操劳国事,二十三年如一日,不曾有过半分的懈怠。尽管圣寿才四十有八,却,却比八十老翁都,都要老……”说着,竟然当场哭了。
“四十八岁?”关天养更加惊愕了,道:“我差点以为你都八十四岁了呢!”
萧澈道:“仙长笑话了。朕生平最慕仙道,只可惜家国社稷系于一身,又无兄弟可以托付,只得一肩担了起来。不想二十三年一晃眼就过去了……朕实在是糊涂,这里岂是说话之地?仙长这边请!”
关天养嗯了一声,与萧澈并肩而行,道:“你便是百姓口称道的元康皇帝了?我只当你姓元名康,原来不是!”
萧澈只当入山修行者都不通世务,所以也不为怪,就道:“元康是朕建极的年号,至今已用了二十三年。不知仙长都听百姓如何评述于朕了?”
关天养道:“我这一路东来,听百姓们都叫你元康老佛爷,还说你让他们吃得饱了,穿得暖了,没有战乱灾祸之忧,都盼着你长命百岁。我就好奇,这个元康老佛爷是谁,想会他一会。到了中京后才知道原来是当朝皇帝。”
关天养所言非虚。自中平以来的六十年里,社会安定繁荣,百姓生活较以往好了太多。特别是元康三年以来,大玄朝历经数百年的积淀和发展,国力达到巅峰,百业兴盛,户口激增,已是远超历代了。
听着这样的话,萧澈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孩子一般,既天真,又有些腼腆。他道:“朕也不过,不过是做好份内之事,怎么当得起百姓们这般,这般……”说到这里,竟然咳了起来。
听着空空的声响,关天养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病?看样子时日也不多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众随从的脸色无不大变,都是惊恐异常。萧澈却点头道:“仙长神目如电,朕确实,确实时日无多了!”神情一黯,高涨的兴致顿时大减。
关天养道:“看来我是来得很及时。”说着拿出一枚【回春丹】道:“这是我一位小蓬莱的道友所赠,能疗治百病。就送给你吧!”
萧澈看着装在白玉匣里的碧绿丹丸,顿时呆了。高公公本是个人精,却也不知道是该接,还是婉拒了。毕竟皇帝的命可是天底下最值钱的,这位青城山的天宁子来历又不明,万一毒死皇帝该怎么办呢?
萧澈似乎不怕,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接过,道:“可是蓬莱岛的仙丹?这,这,仙长,朕如何受得起?”
关天养道:“丹药原是救人的,别人受得起,你为何就受不起?再者治好了你,岂不也等于治好了千千万万的百姓?”
高公公当即道:“仙长所言甚是。陛下龙体康健,国运自然昌隆,那便是天下九万万百姓之福呀!”
关天养道:“百姓盼你长命百岁,那怕是不太现实,毕竟这世上没有长生的神药,但让你多活上几年还是能够的!”
到了勤政殿,关天养见殿宇虽大,摆设却是很一般,一点也不华丽,全然不像帝王日常起居,处理政务的所在。关天养盘算着时间上还来得及,就将手中的长剑递上,道:“皇帝,这柄剑是我历时百年方才炼成,虽算不得稀世珍品,但也不是凡物。今日便送与你吧!”
萧澈并没有伸手去接,道:“这,仙长,朕如何当得起?”
关天养道:“此剑也是有灵之物,我寄于交易所售卖多日,也无人买了去,想来就该归你。你若不受,我这东来游历便算不得完满了!”
萧澈颇有些为难地道:“朕若固辞,岂不寒了仙长拳拳之心?了不得只有腆颜受之,却是惭愧万分呀!”伸出双手来接了过去。
关天养道:“区区之物,何愧之有?”见萧澈将剑将到了高公公手里,就道:“你便不想看看这剑与一般的宝物有何不同?”
萧澈道:“这,在仙长面前展露兵刃,朕怕是有失恭敬!”
关天养道:“何必讲究这些?”
“是!”萧澈从高公公手里拿过剑来,轻轻一拔,喀的一声轻响,长剑便如流水般从剑鞘里滑了出来。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幽蓝的光芒顿时将勤政殿充得满满当当的。
高公公惊呼道:“天哪,灵器,当真是灵器呀……陛下,这便是传说中真正的灵器。”
被剑身散发出来的灵气一激,萧澈的精神为之大振,轻舞了一个剑花,大叫了三声:“好,好,好!”然后又才道:“朕毕生之愿总算遂了,便是此刻死了,那也再无遗憾!”竟忍不住当场舞了起来。
萧澈原来会些内力,却也被病痛给耗得干干净净了,多年不曾使过的剑法也变得僵涩起来,但剑上的灵气滋养着他干枯的身体,竟让他恢复了些许活力,剑法也是越使越顺当。高公公已经有多年不曾见他这般舞剑了,忍不住拍手大赞。
关天养忍不住点头赞道:“看来这剑合该归你,一到你手里便灵性涣发,不同于寻常!噫……这是怎么回事?”
萧澈听他发出惊异之声,当即停了下来,问道:“不知仙长有何疑问?”
“奇怪,这灵光之中怎地有凶煞之气呢?竟将瑞气也冲散了不少!”
萧澈一听有凶煞之气,神情一变,道:“不知仙长所言的凶煞之气是指什么?”
关天养道:“凶煞之气最为不祥,一旦被其所侵,福禄大损不说,还会伤其性命。今日城中可有凶煞之事发生么?”
萧澈似乎也忘了将刘家满门处斩的事,摇头道:“怎么会有凶煞之事?高云从,立即派人去内阁问问,城中可有发生灾祸?”
高云从应了声是,快步朝殿外跑去,没几步又转了回来,道:“陛下,奴才记得今日午时三刻刘世宏一家老小将在东市口斩首。不知仙长所说的凶煞之气可是应了这事?”
萧澈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关天养道:“这个刘世宏是什么人,为何一家老小都要被处斩?”
高云从道:“仙长有所不知,这刘世宏是大夫,因医术不精,治死了陛下的爱妃李娘娘,被问了个大逆不道之罪,满门抄斩!”
关天养满脸的不悦,道:“医术不精便要祸太满门么?皇帝,这是什么道理!”
萧澈颇有些尴尬,道:“这个刘世宏被人称为神医,都说有起死回生之能,原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朕的爱妃也就罢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误死他手!”
关天养摇头道:“不然。凶煞之气生成,乃主有人为制造杀戮,而被杀之人又非悛恶凶顽之辈,或是其中藏有冤屈。凶戾之气主有天灾横祸,非人力所能抗及。皇帝身体欠安,该多行仁义之事,以积福德,方才能够保证福泽绵长,身体康泰!这刘世宏治死皇妃,怕是另有内情。便是他有罪,也祸不及家人,不知皇帝以为呢?”
萧澈听了这话,心下是又惊又惧,哪里还敢反对,道:“仙长所言甚是,朕这就下旨刀下留人,将刘家人等先行拘押,待问明案由之后,再作定夺!”
关天养道:“便是有罪,那也不及家小。人命毕竟关天,皇帝还请慎重些!”
“是,多谢仙长教诲!”
关天养知道多留无益,就道:“我好生将养,我也该去了!”
萧澈忙道:“仙长如何这般匆忙?何不在宫中盘桓几日,再行归山?”
关天养摇头道:“你这宫中门禁森严,住着也无趣得很。再者我那新收的弟子也需得好生点拨一番,还要费上一番功夫,那有精神在你这里耽搁?”
萧澈异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竟然有这等福缘?”
“他与你一样,都姓萧,单名一个延字。数月前我曾在九夏城见过他,深以为异。若非为了他,我也不会来中京了!”
“萧延?”萧澈大吃一惊,道:“哪一个萧延?”
“哪一个?”关天养故作不解地道:“难不成中京城里叫萧延的人很多么?”
“仙长误会了。朕有个儿子也叫萧延,两月前正巧奉旨去了一趟九夏城。原来顽劣之极,回来之后说是遇见了异人,性子大为改变,着实令人不解得很!”
关天养摇头道:“我不曾询问过他的家世,他也未曾告诉过我,至于是不是你儿子,你问他去吧!”说完,一个【逐日】冲出勤政殿,然后卖弄起身法,飘然出宫而去。
【二百七十八、救法场成功】
关天养抢在钦差之前赶到东市口。
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传旨钦差能不能赶到。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遍后,发现萧延正坐在临街的一处茶楼上喝茶嗑瓜子,很是悠然自得,顿时怒从心起,暗道:“好小子,莫不成把我交待的事当成了耳旁风么?竟敢在我面前阴奉阳违……”撇开人群,走进了茶楼。
小二见他衣着不俗,兀自满脸的怒意,哪里还敢拦阻,当即哈着腰身,笑道:“这位道爷,您是……找人么?”
关天养嗯了一声,就直往楼上走。
萧延坐的是这家茶楼观看行刑最好的位置,正对着刑场,一切尽收眼底。他和侍卫们占了两桌,周围也没人敢靠得太近,分明都对他忌惮异常。
关天养强忍着没有当场发作,而是背剪着双手,迈着方步走了过去。
萧延也不知看着了什么,满脸的笑意,全然没有发现关天养已经来了。还是一旁的侍卫连使眼色,他才看着了神色不善的关天养正款款走了过来。从容地站起了身来,抖了抖袍服上的瓜子皮,既不惊岔,也不慌张,笑着一揖,道:“师父,你来了。事情都办妥了么?”将上首的椅子拉开,又说:“师父请坐!”便叫小二上茶。
关天养瞟了一眼刑场上的情况,反问道:“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萧延装作没有听出关天养话里的质疑,笑道:“离着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呢,若是传旨的钦差不能赶到,我再出面也不迟!”关天养这才知道自己过于性急,错怪了他,就坐了下来。萧延接过小二端来的茶,亲自奉到关天养面前,这才问道:“师父,你真是那样做的么?”
关天养提起碗盖,轻轻地拨弄着飘在茶汤上的浮叶,瞟了满脸好奇的萧延一眼,道:“难不成不能怎样?”
萧延很是有些振奋,道:“那父皇他,他怎么说的?”
关天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刘家被灭门一案,怕不只是失手治死了皇妃那么简单吧?”
萧延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嘿嘿一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如炬慧眼!不错,刘家人获罪绝非因为失手治死了丽娘娘,而是因为丽娘娘腹中的胎儿!”
“胎儿?”关天养眼皮子一跳,心下大奇,暗道:“老皇帝的身子都那样了,怎地还能生出儿子来?这岂不是有鬼么?”当即意识到这里面别有隐情,也懒得拐弯磨角,直咄咄就问:“这个胎儿是你爹的?”
萧延苦涩地一笑,神情颇有些尴尬,道:“这个……师父,宫闱